“山君何故才来，让奴苦等……”
原本双目无神的雨浓眸光亮了亮，缓缓起身。她扯开了前胸的睡衣，袅袅婷婷走到周中阳跟前，拽着男人的手就往自己胸口塞。
周中阳慌地抽回手说：“你清醒些！”他试图唤醒她，但没用。她干脆整个人都趴进她怀里，头窝在他颈间厮磨，表情迷离，口中发出沉醉的嘤咛声……
看傻了我！
“过来帮忙！”他急了。
我原是想再观望观望，看是个什么邪祟，没想到她竟要上演一出活春宫。
我一手捏了天师符，一手去周中阳怀里拽她。刚抓到她的胳膊，就见她猛然抬头，眼神邪厉地转向我，扭转胳膊轻松挣脱了我的手，同时另一只手直抓我面门！
得亏我从小跟着师父学了些拳脚，身体后倾躲过了攻击。但她仍不罢休，又攻我下盘，嘴里喊着：“找死！”
如此凌厉的身手，真人意外，我眼下就只能被动躲避，手里捏着符箓，始终找不到机会。周中阳冲了几次，也都被她逼退。
情急之下我作势要逃，后背漏出空门，就在她掌风逼近我后脖颈时，我猛然回身，将右手的天师符拍在了她脑门上，她的右掌也刚好击在了我的左胸。
我感觉血往上涌，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双膝无力地跪下去，将将用手撑住才没有倒地。
再看对面的人，她顿了顿，眼神开始涣散，继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周中阳冲过来扶我，看了眼地上的人，又问我：“你还好吗？”
我满嘴腥甜，咽了下口水说：“我能撑，你先把她扶床上去。”
“要不要去医院？”
“医院治不了她。”
“……我是说你。”
我摆摆手：“你让我缓缓，先扶她躺好。”
他安置雨浓的功夫，我干脆坐在了地上，终于有了些后怕。
我身上带着不少符纸法器，这东西竟丝毫不惧，敢直接攻击我，实在是邪得厉害。
那婉转的戏腔、婀娜的姿态、利落的身手，在雨浓身上出现时，诡异而又分裂。
今天若是师父在，它八成已经伏法了，但我不仅没有头绪，还把自己伤着了。
丢人事小，丢命才可怕。
头顶忽然罩了片阴影，一只大手捏着纸巾，蹲下来给我擦嘴角的血迹，声音挺温柔，可又像教训：“你可真虎……我送你去医院。”
说得好像谁愿意跟鬼打架似的。我想跑来着，不是跑不掉么？
今晚应该是消停了，但人还得弄醒。
我艰难地站起来说：“我去拿点东西，你在这儿看一下。”
“哎你……”他想拦，我已经忍着痛出了房间。
我取了香烛返回，看到他正坐在雨浓床边，一手掀起她眉心的符纸，一手拿湿毛巾给她擦脸。
雨浓脸上的浓墨重彩倒是淡了，却被他抹得一片红红白白。
我好心提醒：“那玩意儿得用卸妆水。”
他一摊毛巾：“你来？”
“凭什么？她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
“心上人？谁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么？”我又不瞎，两人亲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正色说：“不是。”
我：“不是就不是，挪一下。”
他看我拿着香烛，乖乖站到了一旁。
我点上三炷香，又在她床头点了一盏命灯说：“看好了别让它灭，天亮前，给她用雄黄酒多擦几遍脚底，应该就没事了。”
他说：“你脸色不大好看。”
能好看才怪！三脚猫硬刚老鼠精，师父若再不来，他练的这个小号怕是要废了。
我收拾好东西打算回房休息，他在身后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我身体的虚乏超过了胸口的钝痛，只想睡觉，便没停脚，只朝身后摆了摆手。却不料出了门没走几步，竟一阵眩晕，一头栽了下去。
***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清晨阳光明亮却不刺眼，从高大的树丫中穿透下来，驱散了林间的雾霭，映得草上露珠亮晶晶的。
一个男人逆光而来，他身材高大，披一件黑袍，束发，看不清脸，光线在他周身漫出一层金光，气势优雅而威严。
林间起了风，吹起他的衣袍和发丝。阳光很快被乌云遮挡，风卷着树叶开始四下乱飞。
他朝我伸出手，似是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一道亮光划过头顶，紧跟着天雷炸响。
一道、两道，接二连三的炫目白光……
一股莫名的悲伤袭来。
浑身发冷。
蓦然发觉又身处雪地，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走出来。
它愣了一下，然后低头、俯身、收爪，眼神凶狠、贪婪而又专注地盯着前方，它发现了猎物。
不远处，有个全身瑟瑟发抖的女子瘫坐地上，仅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衫，好看的面容已经吓得一片惨白。
她一点点往后挪，嘴里哆哆嗦嗦：“不要过来，我没有，放过我！”
白虎一点点逼近，死死盯住她，突然暴起！
几十米外的看台上，有个华贵的男人闭上了眼。
白虎从容地舔着嘴角、爪子上的血迹……
太冷了。
有人在喊我：“灵蕴，醒醒！”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发现正被人抱在怀里，周中阳那张好看的脸近在咫尺。
他似乎松了口气：“做了什么梦吓成这样？”
原来是个梦。
竟是这么绝望的梦。
我在医院里躺了一天，检查没有大碍，退了烧，又回到了周家。
雨浓和先前发疯的女人都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需要时间恢复。
老太太心疼完我又赞不绝口，夸我神勇，本事好、身手好。我虽没讨到什么便宜，但竟有了莫大的成就感。
电话里跟师父一讲，指望着他也能夸一夸我，却不料老头啧啧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收个惊而已，你这又画符又念咒的，你知不知道，符咒都是要消耗画符人精气的，你给她床头烧个邮票也行啊！你折腾完气都不喘，又去找那邪祟干架，你没把自己搞死，都是你命硬！”
我呆住，反应了一会儿问他：“师父你烧邮票那招，是认真的吗？”
他：“真的！”
我：“你怎么不早说？！”
他：“你也没问啊！你只说有人丢了魂要招魂，谁知道你扛了个牛刀去！”
我挂了他的电话。
挂完又后悔手快了，应该问问他什么时候到，至少也要问问下一步我该干嘛？
雨浓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竟主动带着礼物来道谢。
说她最初听说有个女的，穿着JK制服，跑会所去往周中阳脑门上贴符，还说他是艳鬼。说艳也不是不行，他不笑的时候清冷疏离，笑起来确实会有那么一丝妖艳，但说鬼就有点过分了。所以她觉得这女的太癫了，为了接近他，连这种疯招都想得出来，她自然就没有好感。等见了本人，竟真是个半大孩子，看着人畜无害的，但，谁知道呢，现在孩子早熟得很，她自己十八岁时，甩掉的男朋友都够一沓了。
她是真敢说呀。临了问我：“你有男朋友吗？”
我摇头：“跟鬼谈呢。”
她噗一声乐了：“还是你们这行好，俩人要是吵架了，当场就能超度他！”
我：“……”
继而她又叹气：“我们这行就不行，就外面看着光鲜，实际对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十五岁出道，到现在七年了，身边男的什么心思的都有，有时候躲不开，就只能吃亏。幸好这两年有中阳护着，日子才好过些。”
想不到骄纵的小公主，还有这种心酸经历。
她继续说：“我其实是老太太认的干孙女。那会我拍戏受伤，老太太也在那家医院养病。她因为家里人忙没人陪伴，我因为受伤丢了戏约懊恼，那三个月里，我俩经常作伴儿，后来她就认了我当干孙女。”
“我起初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奶奶很好，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有多势利，没资源没背景，你可能永远都得不到出头的机会。当我又一次要被人抢了戏约时，是奶奶让她儿子帮了我一把。是我贪心了，那之后，我就想跟周家靠得更紧一些。”
她自嘲地笑笑：“可周总这种角色，也不是我想攀附就能攀得上的。吃了太多亏，我明白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活下去，就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你看我缠中阳缠得紧吧，其实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也知道我的想法，不过就是看在我和奶奶投缘、对老人家很好的份上，对我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但即使这样也够了。”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跟周中阳的亲密关系，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能让她在圈子里不那么被动。
但望着她眼里的落寞，可能她对这个男人，也是真的喜欢吧。
我只是不懂，她干嘛要跟我说这么多？单单因为我救了她，这心扉敞开的也是有点深。
但这些话，倒是改变了我对她骄纵的看法。有资本的人才会骄纵，她也不过是个委屈惯了的人，装出来作势给人看的。
正说话间，周聪冲了进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进门就喊：“快！又、又出事了，这次是个孩子！”
脑子嗡嗡响！真是刚按下葫芦又浮起瓢。
原本双目无神的雨浓眸光亮了亮，缓缓起身。她扯开了前胸的睡衣，袅袅婷婷走到周中阳跟前，拽着男人的手就往自己胸口塞。
周中阳慌地抽回手说：“你清醒些！”他试图唤醒她，但没用。她干脆整个人都趴进她怀里，头窝在他颈间厮磨，表情迷离，口中发出沉醉的嘤咛声……
看傻了我！
“过来帮忙！”他急了。
我原是想再观望观望，看是个什么邪祟，没想到她竟要上演一出活春宫。
我一手捏了天师符，一手去周中阳怀里拽她。刚抓到她的胳膊，就见她猛然抬头，眼神邪厉地转向我，扭转胳膊轻松挣脱了我的手，同时另一只手直抓我面门！
得亏我从小跟着师父学了些拳脚，身体后倾躲过了攻击。但她仍不罢休，又攻我下盘，嘴里喊着：“找死！”
如此凌厉的身手，真人意外，我眼下就只能被动躲避，手里捏着符箓，始终找不到机会。周中阳冲了几次，也都被她逼退。
情急之下我作势要逃，后背漏出空门，就在她掌风逼近我后脖颈时，我猛然回身，将右手的天师符拍在了她脑门上，她的右掌也刚好击在了我的左胸。
我感觉血往上涌，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双膝无力地跪下去，将将用手撑住才没有倒地。
再看对面的人，她顿了顿，眼神开始涣散，继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周中阳冲过来扶我，看了眼地上的人，又问我：“你还好吗？”
我满嘴腥甜，咽了下口水说：“我能撑，你先把她扶床上去。”
“要不要去医院？”
“医院治不了她。”
“……我是说你。”
我摆摆手：“你让我缓缓，先扶她躺好。”
他安置雨浓的功夫，我干脆坐在了地上，终于有了些后怕。
我身上带着不少符纸法器，这东西竟丝毫不惧，敢直接攻击我，实在是邪得厉害。
那婉转的戏腔、婀娜的姿态、利落的身手，在雨浓身上出现时，诡异而又分裂。
今天若是师父在，它八成已经伏法了，但我不仅没有头绪，还把自己伤着了。
丢人事小，丢命才可怕。
头顶忽然罩了片阴影，一只大手捏着纸巾，蹲下来给我擦嘴角的血迹，声音挺温柔，可又像教训：“你可真虎……我送你去医院。”
说得好像谁愿意跟鬼打架似的。我想跑来着，不是跑不掉么？
今晚应该是消停了，但人还得弄醒。
我艰难地站起来说：“我去拿点东西，你在这儿看一下。”
“哎你……”他想拦，我已经忍着痛出了房间。
我取了香烛返回，看到他正坐在雨浓床边，一手掀起她眉心的符纸，一手拿湿毛巾给她擦脸。
雨浓脸上的浓墨重彩倒是淡了，却被他抹得一片红红白白。
我好心提醒：“那玩意儿得用卸妆水。”
他一摊毛巾：“你来？”
“凭什么？她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
“心上人？谁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么？”我又不瞎，两人亲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正色说：“不是。”
我：“不是就不是，挪一下。”
他看我拿着香烛，乖乖站到了一旁。
我点上三炷香，又在她床头点了一盏命灯说：“看好了别让它灭，天亮前，给她用雄黄酒多擦几遍脚底，应该就没事了。”
他说：“你脸色不大好看。”
能好看才怪！三脚猫硬刚老鼠精，师父若再不来，他练的这个小号怕是要废了。
我收拾好东西打算回房休息，他在身后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我身体的虚乏超过了胸口的钝痛，只想睡觉，便没停脚，只朝身后摆了摆手。却不料出了门没走几步，竟一阵眩晕，一头栽了下去。
***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清晨阳光明亮却不刺眼，从高大的树丫中穿透下来，驱散了林间的雾霭，映得草上露珠亮晶晶的。
一个男人逆光而来，他身材高大，披一件黑袍，束发，看不清脸，光线在他周身漫出一层金光，气势优雅而威严。
林间起了风，吹起他的衣袍和发丝。阳光很快被乌云遮挡，风卷着树叶开始四下乱飞。
他朝我伸出手，似是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一道亮光划过头顶，紧跟着天雷炸响。
一道、两道，接二连三的炫目白光……
一股莫名的悲伤袭来。
浑身发冷。
蓦然发觉又身处雪地，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走出来。
它愣了一下，然后低头、俯身、收爪，眼神凶狠、贪婪而又专注地盯着前方，它发现了猎物。
不远处，有个全身瑟瑟发抖的女子瘫坐地上，仅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衫，好看的面容已经吓得一片惨白。
她一点点往后挪，嘴里哆哆嗦嗦：“不要过来，我没有，放过我！”
白虎一点点逼近，死死盯住她，突然暴起！
几十米外的看台上，有个华贵的男人闭上了眼。
白虎从容地舔着嘴角、爪子上的血迹……
太冷了。
有人在喊我：“灵蕴，醒醒！”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发现正被人抱在怀里，周中阳那张好看的脸近在咫尺。
他似乎松了口气：“做了什么梦吓成这样？”
原来是个梦。
竟是这么绝望的梦。
我在医院里躺了一天，检查没有大碍，退了烧，又回到了周家。
雨浓和先前发疯的女人都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需要时间恢复。
老太太心疼完我又赞不绝口，夸我神勇，本事好、身手好。我虽没讨到什么便宜，但竟有了莫大的成就感。
电话里跟师父一讲，指望着他也能夸一夸我，却不料老头啧啧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收个惊而已，你这又画符又念咒的，你知不知道，符咒都是要消耗画符人精气的，你给她床头烧个邮票也行啊！你折腾完气都不喘，又去找那邪祟干架，你没把自己搞死，都是你命硬！”
我呆住，反应了一会儿问他：“师父你烧邮票那招，是认真的吗？”
他：“真的！”
我：“你怎么不早说？！”
他：“你也没问啊！你只说有人丢了魂要招魂，谁知道你扛了个牛刀去！”
我挂了他的电话。
挂完又后悔手快了，应该问问他什么时候到，至少也要问问下一步我该干嘛？
雨浓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竟主动带着礼物来道谢。
说她最初听说有个女的，穿着JK制服，跑会所去往周中阳脑门上贴符，还说他是艳鬼。说艳也不是不行，他不笑的时候清冷疏离，笑起来确实会有那么一丝妖艳，但说鬼就有点过分了。所以她觉得这女的太癫了，为了接近他，连这种疯招都想得出来，她自然就没有好感。等见了本人，竟真是个半大孩子，看着人畜无害的，但，谁知道呢，现在孩子早熟得很，她自己十八岁时，甩掉的男朋友都够一沓了。
她是真敢说呀。临了问我：“你有男朋友吗？”
我摇头：“跟鬼谈呢。”
她噗一声乐了：“还是你们这行好，俩人要是吵架了，当场就能超度他！”
我：“……”
继而她又叹气：“我们这行就不行，就外面看着光鲜，实际对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十五岁出道，到现在七年了，身边男的什么心思的都有，有时候躲不开，就只能吃亏。幸好这两年有中阳护着，日子才好过些。”
想不到骄纵的小公主，还有这种心酸经历。
她继续说：“我其实是老太太认的干孙女。那会我拍戏受伤，老太太也在那家医院养病。她因为家里人忙没人陪伴，我因为受伤丢了戏约懊恼，那三个月里，我俩经常作伴儿，后来她就认了我当干孙女。”
“我起初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奶奶很好，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有多势利，没资源没背景，你可能永远都得不到出头的机会。当我又一次要被人抢了戏约时，是奶奶让她儿子帮了我一把。是我贪心了，那之后，我就想跟周家靠得更紧一些。”
她自嘲地笑笑：“可周总这种角色，也不是我想攀附就能攀得上的。吃了太多亏，我明白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活下去，就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你看我缠中阳缠得紧吧，其实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也知道我的想法，不过就是看在我和奶奶投缘、对老人家很好的份上，对我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但即使这样也够了。”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跟周中阳的亲密关系，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能让她在圈子里不那么被动。
但望着她眼里的落寞，可能她对这个男人，也是真的喜欢吧。
我只是不懂，她干嘛要跟我说这么多？单单因为我救了她，这心扉敞开的也是有点深。
但这些话，倒是改变了我对她骄纵的看法。有资本的人才会骄纵，她也不过是个委屈惯了的人，装出来作势给人看的。
正说话间，周聪冲了进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进门就喊：“快！又、又出事了，这次是个孩子！”
脑子嗡嗡响！真是刚按下葫芦又浮起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