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郡主双手一合,斟酌着开口,“大人既然已经做到了安宁的要求,安宁自然会把信件奉上。只是刚从京城搬回琢州,下人们都不知把物件归置到哪里去了。只怕是需要些时日翻找。今日谢大人还是先请回吧,等找到了信件,安宁必立即派人送至大人手上。”

    话音落下,宁遥遥有点儿紧张地看着谢羡。只怕他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出乎意料的,谢羡看了安宁郡主几眼,点了头。

    当然,谢将军不会任由安宁郡主掌握时间的主动性。

    他只给一天时间。

    “好。明日此时,在下再来王府取信。”

    说完冲着郡主行了一礼,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从他毫不留情地划了自己一刀以后,就一直面不改色地同郡主交涉,都不曾为自己的脸止血。好在谢大将军身体素质没的说,只一会儿的时间,脸上哗啦啦流淌的鲜血慢慢凝住了大半,只余下数道血痕缓缓从脸上流淌而下。宁遥遥不禁为谢大将军的天赋异禀暗暗啧舌,确实是上战场拼杀的好料子。

    谢羡转身大步而去,几步迈出了安宁郡主的院子。他一身黑衣早已完全被血湿透,随着迈出的步子,从衣角袖口落下的鲜血撒了一地血花,延着谢羡每跨一步留下的血脚印,凄美得像盛开的彼岸花。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安宁郡主终于放松下来。

    宁遥遥捋了捋思路。

    所以说,自己一直借住的雍王府并不是一个远离纷争之地的世外桃源。自己其实一直深处在这个漩涡中。

    听起来,安宁郡主以前是住在京城的,而大概是在原主纪瑶死前刚刚搬回琢州。所以纪瑶才会拜托郡主帮忙把信带出京城,再辗转寄出去。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宁遥遥从纪瑶的记忆碎片中得知原主没有来过琢州,却竟然在这个离京城几百里外的城镇遇见了原主的故友。

    宁遥遥今天第不知道几百次感叹缘分的神奇。

    不过再回想和郡主的初见。那时她竟然敢如此大胆地去搭讪一个看起来就是权贵出身的女孩子,又几乎没什么防备地跟着她来到了王府,在这里住下。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去回想,宁遥遥细想第一次见到安宁郡主时莫名产生的亲近感,只怕多少是受到了原主身体残留的意识影响。

    安宁郡主转过身来,看向宁遥遥。她的双眼中还泛着刚才激动时激起来的红血丝。刚才在谢羡面前强忍着,不愿意在姐妹的杀身仇人面前流泪。此时一松懈下来,两行清泪哗地从眼中留下来。

    宁遥遥看的心疼。

    不知道是原主残存的感情,还是这些天自己和小郡主相处投机培养出的情感。不论是什么,宁遥遥不再多想,忍不住上前把郡主抱紧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安宁郡主感受着熟悉的怀抱,忍不住在宁遥遥怀里痛哭失声。自从听说姐妹的死讯,她自己哭过不知道多少次。兄长不在身边,纪瑶一直是安宁郡主最依赖信赖,或者说是唯一信赖的人。陡然间失去纪瑶,她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此时从这个和阿瑶相似的人身上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怀抱,安宁郡主忍不住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她的怀抱。

    没有人能取代阿瑶在她心里的位置,只是对于这个和阿瑶相似的人,她无法控制的会产生信赖和亲近的好感。所有压抑的感情终于在这个怀抱中爆发,她在宁遥遥怀里哭了个痛快。

    大哭了一场,郡主的情绪终于慢慢平稳下来。

    宁遥遥轻轻放开她。郡主离开她的怀抱,脸颊有些泛红,双眼有一瞬间不好意思直视宁遥遥。

    宁遥遥冲她温柔地笑笑,“你的朋友知道有你这个小姐妹一直想着她,为她鸣不平,会开心的。她肯定希望你开心地过下去。哭过一场就好了,不要一直难过了。”

    郡主红着脸点点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她愿意接受眼前人好心的安慰,可是她也一定不会放弃为阿瑶查清楚真相,她一定会想办法为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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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午的那一出闹剧之后,宁遥遥回了自己的房间。晚上郡主没有和她一起吃饭。

    她自己吃了点东西,想到了今天事情的导火索 — 那封信。

    那封原主寄给谢羡的信。里面只怕是有重要的线索。不过,要怎么样才能看到那封信的内容。

    她不愿意欺骗小郡主,也不想背弃她的信任去搞一些小动作。再说,即便是她想,在这个王府里只怕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会被侍卫抓住。她毕竟没有谢羡那样三军中直取对方将领首级的身手。

    而现在似乎一切的谜团都系在这封信上。她正在发愁的时候,门外郡主的侍女求见。

    她把人请进来。

    侍女对她十分恭敬,谨守礼数地行了礼后轻声细语地开口,“不知宁小姐现在是否有空,郡主吩咐奴婢若小姐还未歇下的话,想请小姐去房里一叙。”

    宁遥遥也有点儿担心小郡主的情绪。闻得此言,自然答应。

    她跟着侍女进了郡主的房间。

    天色已经全黑,房间内四处点着烛火,火光把屋里照的很亮。在烛火明明灭灭的照耀下,安宁郡主坐在案前,还是穿着白日的那身衣服。之前用茶盖砸谢羡的时候,她不小心碰翻茶盏打湿了衣摆,虽然被打湿的衣角早已干透。可是一下午过去了,一向精致的郡主竟然一直没有顾上换一身衣服。

    听见宁遥遥进门的声音,她抬头看来。一双眼睛仍然泛着红色,明显是又哭过了。

    宁遥遥的视线往下,看到郡主的手中握着一封拆开的信。她瞬间了然了,想必这就是那封原主纪瑶交给郡主的信。

    果然,郡主开口,“我打开了阿瑶交给我转交的信。这里面……” 郡主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这里面有一些东西,我拿不定主意,却又不知道能和谁说,所以我想,我想……”

    郡主似乎又有些犹豫。

    宁遥遥叹了口气。她想她明白她的意思了。郡主身边现在没有信任的人,只有一个她。又因为感受到她和纪瑶的相似,忍不住的会想要和她讨论纪瑶的事情,就好像以前每一次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像纪瑶征求意见一样。

    宁遥遥坐到郡主身旁,轻声开口,“阿敏想让我也看看这封信,给你参考个意见吗?”

    郡主点了点头,却也有顾虑,“这个事情,恐怕是个大事。” 生长于皇室宗亲,郡主自然有她自己的政治嗅觉,她尽量说得明白一些,“恐怕是个牵涉到朝堂的大事。这样的事情,按理说不应该把你牵涉进来的。这对你绝对是没有好处的。”

    宁遥遥叹了口气,“没事儿的,阿敏。”她看进她的眼睛,“我愿意帮你。再说,此事你不说出去,谁知道我看过这封信呢。难道你会出去四处宣扬吗?”

    “我当然不会!”郡主急急说完,又安静下来。她看了看她,把信交到了宁遥遥手里。“小遥,你对我真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宁遥遥心中使劲叹气。原主真的把这个小姐妹保护的太好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利用了小郡主。她摸了摸自己脸上一直带着不曾摘下的面具,只是她真的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不过,虽然不能坦言自己的身份。无论是看在原主的份上,还是看来小郡主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朋友的份上,哪怕是看在现在郡主投过来的亮亮目光中的信赖的份上,她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她。除了自己的身份,她一定会真诚地好好对待她。

    她低下头,开始认真地看信。

    看着看着,她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指着信中的一处,问郡主,“这个永正当铺,是个什么存在?”

    郡主早就看过好几遍信了,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给她科普,“永正当铺不是京城最大或最有钱的当铺,但是很多达官贵人有些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的物件儿会拿到这里。大家基本心知肚明永正当铺后面是有人的,虽然没人知道是谁,但这背景一定很深。”

    宁遥遥点头。

    纪瑶的这封信中,写到了谢羡留给她的亲卫石瞫。

    谢羡留给纪瑶的人确实如郡主白日所说,是谢羡最信任最精锐的力量。如果一切正常,即便是京城被人攻破了,皇宫都保不住,谢羡留下的人手也能护着纪瑶逃出来。

    亲卫厉害是厉害,可是如果他听从的不是谢羡的命令呢?

    这封信中,写了纪瑶发现石瞫的异样。亲卫本都是没有亲族的人,也不会成婚,终生为主人最精锐的力量,如臂指使。可是,那日纪瑶发现石瞫的身上近身携带了女孩子的东西。

    纪瑶起了警觉,开始注意暗中观察。然后她发现了石瞫暗中出入京城中的永正当铺。这一迹象对处于他们这个位置的人是很敏感的信号,所以纪瑶才写了这封信。

    石瞫听从谢羡的命令,对纪瑶保护得密不透风。只是,此时此刻,这种密不透风难说是好是坏了。为了不被石瞫发现打草惊蛇,纪瑶才把信交给正好要离开京城的安宁郡主。要她到达几百里外的琢州,脱离京城中的眼线后再把信寄给谢羡。

    只是没有想到,没等安宁郡主寄出这封信,就发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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