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还不跟上。”

    韩休璟回过头来,那俊朗的面容上,一双星眸望向后方。只见洛云商戴着面具,整个人呆愣愣地杵在原地,眼神痴痴地望着这巍峨的宫墙,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之中。

    这地方,她终于还是又来了。

    “等等,你叫我什么?”

    “嗯?洛洛啊!”韩休璟旋即转过身来,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噙着温柔的笑意,接着便又大步向前走去,嘴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如蜜般的甜意。

    “洛洛?”

    洛云商如梦初醒,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可又有何人知晓,那幽深的宫苑之中,家国之重责,竟将原本活泼开朗的虎门将军之女压迫得面目全非。

    自从那日得知洛云商为沈迹达陪葬以后,韩霜便对这皇宫彻底心灰意冷。奈何,辰王以她父亲相要挟,阻拦她离开。如此一来,即便她知晓逃离此地的法门,也难以施展身手,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在这方沼泽之地渐渐沉沦、腐朽。

    再次见到韩霜的时候,云商瞧见,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韩老将军教给她的规矩——每日晨昏操练,让自己的一身本领时刻待命。因为韩霜相信自己的一身本领总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能够征战沙场,纵使她是个女儿身。

    “韩休璟?”韩霜老远便看见了熟人,便叫嚷道。

    她缓步走上前,定睛看了看韩休璟身旁那个人,并未认出来她,只是觉着有些熟悉。

    “我已然离开将近一月之久,然听闻太子将要操办婚事,不知是何时,我也好呈上大礼。”

    韩霜冷哼一声,冷冷地笑了笑,或许是在嘲笑着所谓的太子,前脚还在与她海誓山盟,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后脚竟就要另娶正妃了,又或许是在自嘲自己,从未挣脱过他的掌控,被困在这深宫大院之中,满腔的抱负无法得以实现。

    “辰王殿下的婚事,定在十日之后。”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嘲讽,看向韩休璟身旁那个人,满是不屑地冷笑道:“男人不都一个样吗,几日不见,身旁居然都有了新欢。”

    听到这个,云商的手指狠狠地攥紧,指节都泛白了。

    然而,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不能这么做。

    往昔都是韩霜护着她,现今,也该轮到她来守护韩霜了。

    “我在主上身边待了数月,曾听主上说起过韩霜阿姊,今日一见,果真如主上所说,韩霜阿姊当真英气逼人,不同凡响。”

    韩霜这才警觉地看向她。

    “是吗?他会提起我?”

    “就他?”

    韩休璟身边的那个人,声音怎会和云商妹妹的声音如此相像?

    韩霜地望着云商的那双眼睛,显然毫不相信。

    “我叫洛洛,韩霜阿姊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临风居找我。”洛云商道。

    “找你?我哪里出得去?”韩霜扭了扭脖子,继续拿着鞭子往一旁走去。

    想来,在这深宫大院里,练武是她唯一的慰藉了吧!

    洛云商不禁把她这副结果归咎于沈迹辰。

    不是说喜欢韩霜吗,他就是这样喜欢她的?对她不管不顾,也不肯放她自由。

    “韩休璟,阿姊为何不能离开这里?是因为辰王殿下吗?”

    韩休璟回道:“镇国大将军不得召令,便要永久驻扎在边关。想必辰王用了什么法子,以师父为要挟,这才困住了韩霜。”

    “此事莫非只有圣上能解决?就算他是太子,也断不能如此苛待功臣家眷的!”

    “是……”洛云商的眼眸微微开阔,不忍地看向远方的韩霜。

    “当今圣上不可能对功臣家眷受困的消息熟视无睹,除非……圣上默认了辰王的做法……”

    “圣上也不信,也不信韩老将军会诚恳地为国为民,想用韩霜阿姊来反困住他?”

    洛云商这才替韩老将军感到惋惜,跟着圣上开国以来,他便守在边关兢兢业业,无法陪伴妻女左右,到头来,却不知自己的女儿过着这般生活。

    “你看不出来吗?”韩休璟道。

    “什么?”洛云商迷迷糊糊问。

    “也不全然如你所说。辰王殿下心属意韩霜,我们从小就知晓。他要娶洛云宫,只是因为圣上的旧旨,将韩霜留在他身边,只是圣上对他的弥补罢了。说起来,这事儿还得从洛家小女在火场中丧生一事说起。”

    她闷声不道,心里却忽地如明镜一般。只是没想到,她那大姊因为她的这桩事儿要嫁给储君了,如此说来,是因为她,韩霜阿姊才失去了本该正妃的名分。

    想到这里,她又内疚了几分。

    她要想办法带韩霜离开这里,她发誓,无论用什么方法!岂能因为她一人的苟活而牺牲了韩霜的幸福?再者说,她大姊也不一定喜欢这桩圣上许下的婚事,她害的哪是一个人?一切仿佛都乱了套!

    见她神情复杂,韩休璟打趣道:“你不会才知道这一切吧?”

    洛云商笑了笑,道:“主上不是要去进献长生不老药吗?怎么还不动身?”

    整个宴会过程,洛云商一直在思索着用什么方法让韩霜离开,想着想着,也没有闲暇品尝宫廷玉液酒之滋味,舞蹈乐曲之优美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倒是总觉得韩休璟与圣上的言辞,字字诚恳,却话里话外都在挑拨圣上与城南王的关系。可这又不似弹劾,或许在旁人看来,就好似他在如实禀告似的,但依洛云商看来,韩休璟并不是这种溜须拍马之人。

    “韩将军向来不近女色,身边何时添了这么一位女使?”皇后乐呵呵地说道。

    倘若未曾有之前那些可怖的遭遇,洛云商兴许还会觉得皇后乃是一位何其仁慈的天下之母。然而这般笑里藏刀之人背后的真面目,她早就领教过了。

    “回皇后,这是府上新来的,如今就跟在我身边了。”

    韩休璟蓦然斟了一杯酒,递给身后站着的她,嗓音隐匿着入骨的笑意:“来,尝尝。”

    洛云商接过那杯酒,微微颤抖的手指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衣袖。

    他无奈地握住她的手,稳稳地将酒杯放在她手心里。

    冷酒冰到了她的嗓子眼,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将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你若是显得怕了,破绽也就愈发明显了。”韩休璟慵懒地说。

    洛云商顿了顿,茫然地望向他,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颤抖的也没那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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