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心不在焉在想逃跑的事,被耀祖一提醒,这才发现空气里飘着一股臭味,若有似无。

    一时间,我们都以为是刚才埋尸,导致衣服臭了。

    耀祖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奔那个锁了蛊虫药的箱子。

    「好像是这里发出来的!」

    妈妈脸色微变,立刻打开箱子,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冲了出来。

    我们都差点被恶心吐了,纷纷吵着要把它关上,不然连饭都吃不下了。

    耀祖抱怨:「妈,我就说不能放太久吧,都臭了!怪不得这药吃了没效果,原来是过了保质期!」

    我忍不住去看三姐一眼,她眼里充满着极度的恐惧,捏着筷子的手颤得不行。

    妈妈把箱子盖上,冷声说:「别说了,吃饭!」

    被恶臭味笼罩,谁也吃不下饭,草草吃了几口,各自去睡了。

    我每天都想逃,还联系过外婆,可是一直没回音。

    可是天一亮,我又像照常上学。

    没成年,没钱,没勇气。

    三姐也没再跟我提起过寄生蛊。

    我估计她跟我想得一样,也盼着那瓶已经臭掉的药能彻底解决问题。

    这么拖着拖着,又到了耀祖该吃药的日子。

    妈妈抓着耀祖,非要他喝了那瓶臭死人的药。

    耀祖满屋子乱窜喊救命,还是被我爸绑了手脚,妈妈负责灌药。

    妈妈一边哭一边灌下去:「耀祖啊,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这病一定得治好的!」

    他一开始拼命挣扎,后来疯狂哀求,眼泪鼻涕一起流,又是吐又是呛的,最后连出气的声音都没了。

    药喝完了,我奉命拿毛巾给弟弟擦脸。

    我帮他擦,我自己忍不住哭。想着我的大姐二姐,想着我自己的命运。

    「耀祖,要是你这次能长到一米八,我们就都不用受罪了。」

    弟弟松了绑,却还是不动,眼睛呆呆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不停流泪,像是心死了。

    可是,耀祖这一次不仅没长到一米八,他甚至还回到了一米四。

    得知这个消息,爸妈快崩溃了。

    我爸认定了蛊术书上写错了。这药就得喝新鲜的,放了一个月,能有什么效果!

    妈妈则不吭声。

    耀祖也变得很沉默,似乎也不伤心,转头就走了。

    只有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抬头的时候,见到爸妈正在看我。

    那眼神看得我后背发冷。

    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到了晚上,我根本睡不着,总觉得明天爸爸就会带我去林子。

    忽然,三姐突然推门进来,微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招弟,快跟我走!」

    「走去哪里?」

    「你不想做宿主的话,就赶紧跟我走!我最近一直在联系外婆。她刚才回我了,接我们的车子就在门外,她还让我们不用担心读书的问题。」

    「真的?」我一时激动万分,随手抓了件外套,就要往外走。「快,把四姐五姐都叫醒!」

    三姐死活不让,说是她们俩平时跟爸关系好,我们一时半会劝不动,反而耽误时间。

    「先走吧,晚点再回来接她们!万一让爸妈发现了,谁也跑不掉!」

    天黑得厉害,我手里提着鞋子,跟在三姐后面,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等一下……药的数量不对!

    少了一个受害者……

    我猛地刹住脚步,身体情不自禁剧烈颤抖起来。

    外婆可能已经死了!

    *

    我猛地刹住了脚步。

    大姐死的那天,我砸坏了一瓶药。妈妈又拿了一瓶新的,耀祖后面偷喝了两瓶。

    一共是四瓶药!

    可是,二姐死了,妈妈却只做出了两瓶药。

    如果一个人只能做出两瓶药。那么,六瓶药,死的就该是三个人。

    还少了一个受害者,是谁呢?

    还没走出院子,我叫住三姐。

    「你之前说,你亲眼看过妈妈在大姐死之前,就做了蛊虫药?」

    三姐压着声音说:「是啊,还说这些!没时间了,快走!爸爸经常半夜起来上厕所,被他发现就完了!」

    如果那受害者就是外婆,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外婆两瓶,大姐两瓶,二姐两瓶……刚好是六瓶!

    我还记得很清楚,外婆跟妈妈大吵一架。在屋子里的巨响过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那天以后,谁也没有见过外婆。

    我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如果外婆在那天就死了,那给我们发微信的人,包括现在要接我们走的人,可能都不是外婆!

    我抬起头,昏暗的路灯下,车子静静地停在那里。

    这明明是六人座的车,为什么只能带走两个人?

    眼看着三姐已经狂奔过去,甚至拉了车门上车,我顾不得多想,直接冲了过去。

    司机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看不见脸。

    我心里拿不定主意,忙拽住了三姐的手。「三姐!先下车,我跟你说句话!」

    「师傅没什么不能听的。你别磨叽了,直接说吧!」

    当着他的面,怎么说?

    看我支支吾吾得,那司机不耐烦地说:「到底走不走?不走就下车。」

    「走!」三姐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我看透你了,你就是舍不得这个家,别走了,做宿主去吧!师傅,不等她了,我们走!」

    车子一踩油门,很快冲进夜色之中。

    我狂奔过去,一边给三姐打电话。

    谁知三姐直接挂断电话。我着急又气恼,正要给她发微信。

    三姐先发了微信:「不要打电话。」

    「刚才我打电话给外婆,司机手机竟然也响了。他真的不对劲。」

    「他的打火机跟爸的一样,都写着长兴麻将馆。他好像是爸爸的朋友,不是外婆的人。」

    当下,我的手指都哆嗦了,竟然真的跟我想得一样!

    「司机是不是带你去了林子?我去救你!」

    三姐:「不要来,太危险了,他有刀!你来了,又得多搭上一个!」

    三姐:「报警!」

    我真是急昏头了,竟然没想到报警。

    谁知,我刚打通本地警员的电话,还没说话,那人一下认出了我的声音。

    「是招弟吗?你现在哪里?」

    「我就在村口杂货店门外面。我三姐失踪了……」

    不等我说完,那人就说:「你爸都跟我说了,他就在我旁边。你站着别动,我们离你就几百米,现在过来找你了。」

    一瞬间,我汗毛倒竖,手一抖,挂了电话。

    我不敢继续待在村口杂货店,只好往小饭馆后面的巷子钻。

    刚跑了没多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车声。

    「跑不远的,去小巷子找找!」

    我躲在垃圾桶后面,捂住嘴,瑟瑟发抖。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拽了我一下,一条手臂扣住了我的脖子。

    我吓得差点尖叫。

    抬眼一看,竟然是四姐!

    *

    「爸——」她刚要扬声喊人,我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别喊!」

    我压着声音:「三姐不是失踪了,她是被爸的朋友带走了!」

    四姐蓦地睁大眼睛。

    怕四姐不信我,我不仅告诉她寄生蛊的事,还把三姐发的微信给她看。

    「如果不是爸爸授意,他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拿得到外婆的手机!」

    「姐姐们分明是跟着爸爸去了林子,也死在了林子。爸爸却撒谎,说她们跟着刘姐去了城里!我问过刘姐,姐姐们根本没去过城里!」

    四姐眼里写满了恐惧:「不可能,爸爸不会的,我不信!」

    「我也不信!爸妈怎么可能为了耀祖长高,就信这种偏方,还害死姐姐们。大姐死的时候,爸妈也是掉了眼泪的!」

    我们一起回头,见五姐站在那边,一脸愤怒。

    五姐:「耀祖是我们亲弟弟!爸妈平时多照顾弟弟一点,是因为他病了,这是应该的!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正常?」我听得大怒。「为了迁就弟弟,我们的饭桌还没椅子高!我们一群人永远坐在地上吃饭,让弟弟坐最高的椅子,这叫正常?」

    一阵沉默过后,四姐忽然开口:「不过,爸爸是有点奇怪。大姐失踪那天,我洗衣服,发现爸爸那衣服沾了好多血!」

    五姐听得吃了一惊,似乎也有点动摇。

    「爸爸在林子里有个山洞,处理山货用的。可是,上次警方在搜证,也问到了山洞的事,爸爸却撒谎了,说附近没有山洞……我们去山洞看看吧!」

    四姐有点犹豫,五姐拽她一下:「别想了,万一招弟说的是真的,三姐死定了,我们也死定了!走吧!」

    「好!拿家里的车去林子,我知道藏在哪里!」四姐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车钥匙:「本来我偷配钥匙,是为了自己练车,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我们驱车去了那山洞,远远地,望见那山洞口停着一辆车。

    「是那辆车!」我激动地起来,一把抓住了四姐的胳膊:「三姐肯定就在里面!」

    我琢磨着把人先引出来再说,就给爸爸发了一个假的定位。

    等了好一会,男人真的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确认他走远,我们赶紧下车,却发现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像是拖出来的,一路通向了门内。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空气里全是难闻的血腥味,包裹着难闻的尸臭。

    唯一的门是虚掩着的,透出一丝光。

    我和四姐都害怕得不行,五姐一脚将门踹开。

    眼前这一幕,让我们瞬间都没了声音。

    三姐就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双眼空洞望着天花板。

    而她全身上下爬满了毒蝎子,在她肚子里钻进钻出,不断吸食她的血液。

    我一下子软了膝盖,跪在地上。

    「三姐!」

    只听五姐突然尖叫一声。

    「啊!」

    我回头一看,见五姐惊慌地捂着嘴,颤着手指着一个架子。

    「那,那是什么……」

    我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架子上并排摆着6个透明的塑料桶,有3个还空着。

    桶里装满了毒蝎子,接着一条细管子,方便挤出绿色毒液,注入棕色药瓶里。

    瓶身上是红色油笔写的1号,2号,3号……

    4号瓶是空着的!

    三姐的蝎子还没处理完。

    我猛地想明白了,急忙拽过她们:「快走,爸随时会回来!」

    *

    我们正要往外跑,外面传来车声。

    爸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出来!盼弟,望弟,招弟……敢偷家里的车,我看你们是想死了!」

    我们吓得赶紧往回跑,又搬来东西堵门。

    门被他撞得砰砰响:「开门!」

    我到处找防身武器,刚见到桌上还放着一包烟和打火机,正要去拿,打火机被五姐抢先一步抓在手里。

    「招弟,这里有个出口。你跟我走!」五姐回头看了四姐一眼:「那你……」

    四姐:「你们走!我跟爸爸说两句,爸爸平时最疼我了,他会听我的!」

    五姐不再犹豫,拽着我就走。

    啪!

    走着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木门被斧头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隐隐可以看见爸狞笑的脸。

    「四妹,你是爸爸最疼的女儿!你快开门,我不用你当宿主,你相信爸爸!」

    四姐哭着摇头:「爸爸!」

    她一下跪在地上,拼命冲爸爸磕头:「爸,放过我们吧,好不好?求求你了!耀祖的药已经够了!」

    那斧子砸门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几乎不停歇。尽管四姐一直在哀求,但她始终没有开门。

    「快走!」

    五姐拼命拽着我走,到了山洞尽头。拨开了石头,赫然露出一个口子。

    我大喜过望,赶紧爬了出去。

    谁知,我脚底一空,骤然摔进了一个深坑里,痛得我动弹不得。

    我爬不起来,只能冲着那出口大喊:「五姐,我掉坑里了。你出来得小心一点!」

    「你在这里待着,很安全的。」五姐满脸都是眼泪,被她狠狠一抹:「我要回去,帮你四姐!」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见五姐挤出一个笑容来,又像哭又像笑:「保护妹妹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着急地大叫:「五姐,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先拉我上去!」

    「妹妹,好好活下去。」五姐点燃了打火机,喃喃地说:「真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这样对我们?难道我们不是爸爸的亲人吗?我那么信他……我一直信他!」

    她忽然恶狠狠地回头:「我要杀了他。」

    出口被彻底封死了。

    一晚上,山洞里一直不停传来尖叫声,惨叫声。听不出是谁赢了,谁输了。

    我拼了命想爬出那个深坑,可是刚爬上去一点,又会撑不住摔下来。

    指甲缝都是泥,混杂着血,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忽然,一声爆炸似的巨响传来,所有声音都静了,只剩下呜呜的风声。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更发了疯似的,往上爬。

    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我,抬头望了一下。

    天亮了。

    浓烟已经散去,空气里还残留着烧焦味。

    我心里沉沉的,近乎绝望,仍咬着牙,想往山洞里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车声。

    我像惊弓之鸟,猛地回头。

    几辆警车接连在我身边停下。

    「妹妹,你没事吧?」

    所有的力气被抽走了,我跌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山洞。

    「快,救我姐姐!」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姐姐!」

    *

    看着一具一具尸体被运了出来,我木然地看着,久久没说话。

    而警察姐姐们围拢在我身边,纷纷安慰我。

    「带走你三姐的嫌疑人李叔,已经供认了杀人事实,我们会带回去慢慢审。」

    「估计是你爸抽烟,不小心点着了汽油桶,才会引起爆炸。你别太难过了。意外的事,谁也不想的。」

    听见这句,我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意外?」

    「是啊。」

    「意外?意外!」我被逗乐了,笑得停不下来,几乎要捶地:「死了那么多人,竟然意外!」

    我一脚踹开了那被烧瘪了的油桶,拿起油桶就往我爸的尸体上砸。

    「要不是你,哪来的意外!」

    「这是你爸,你冷静一点!」

    我发了狂似的冲过去,对他的尸体拳打脚踢。

    「他也配当爸爸!」

    人们一拥而上,把我拦住,我仍恼火地踹着空气。

    我终于没了力气,疲惫地倒在地上,四肢摊开,还在断断续续地笑。

    不知道躺了多久,我才开口。喉咙火烧似的,透着嘶哑。

    「我想回家。」

    饭快蒸好的时候,我搬出原来的饭桌,又将外婆、姐姐们的碗筷一份一份摆好。

    我双手合十,低声呢喃:「对不起,我不能好好活下去了。」

    「我要报仇。」

    以前我研究蛊术,都是出于好奇。怕反噬,我从不敢制蛊。而现在,我什么都敢做。

    为了给耀祖做药,家里常备蝎子。我抓了一只放到我的手背上,给它喂我调配的毒液。

    蝎子喝了毒液,就像喝醉似的,走路也摇晃。我又拿出口哨来,吹了一声,蝎子一下子转头过来,朝我走来。

    我突然笑了,原来虫子一点也不可怕,还没有人可怕。

    做完了这一切,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妈妈和耀祖回家。

    「饭呢!」

    还没进门,耀祖那大嗓门就远远传来。

    姐姐们失踪了,他以前还会紧张担心。自从被灌药,他就只关心他的吃饭问题。

    进门见到高桌,耀祖立刻咒骂起来。

    「这么高的椅子,我怎么坐?大姐二姐都死了,还摆那么多碗筷干吗?」

    我把他抱上了椅子,耀祖终于不吭声了,开始埋头苦吃。

    吃到一半,他后知后觉,抬头看我一眼,竟然像是被吓到了,手里的碗筷都掉了。

    「你,你脸上都是血。」

    我随手抹了下:「是姐姐的血。」我伸手到他面前,咧嘴一笑:「尝尝。」

    「你有病吧?」耀祖恐慌地往后退,又有点头晕似的晃了脑袋:「不喝,我不喝!」

    我拿起口哨吹了一声,加重语气。

    「我让你尝尝。」

    耀祖终于凑了过来,舔走了我指尖上的血。

    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喝酒。

    她显然很吃惊我竟然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耀祖呢?」

    屋子里传来了耀祖疯了似的求救声。

    「妈!救命!」

    妈妈脸色大变,急忙循声冲了过去。

    我拿起口哨吹了一下,耀祖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逼得妈妈也跟着倒退出来。

    「耀、耀祖,你在干什么?」

    *

    耀祖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抱着一只鸡吸它脖子的血,吸得牙齿缝里都是血。

    他的手腕被割破了,一直在往下滴血。

    「耀祖,你别吓妈妈啊!」妈妈急着上前,想给耀祖包扎,被耀祖狠狠推倒在地。

    妈妈怨毒地转头看我:「你这个贱人,给他下蛊了!」

    「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他还是个孩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呢?你这条命是我给的,养你这么大,让你为弟弟奉献一下,怎么了!」

    「你知道弟弟有多难吗?整个村子都在嘲笑他,嘲笑我们家!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下我们?」

    「我警告你,招弟,马上解开!否则,等你爸回来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不理她,只忙着给每个人的酒杯里倒酒。

    「人齐了,该吃饭了。爸爸吃饭,妈妈吃饭,外婆吃饭,五个姐姐,吃饭。」

    「什么意思,难道你爸爸,你两个姐姐也……」妈妈愕然地捂住了嘴。

    她的气焰一下子没了,结结巴巴地说:「你有本事就把我们也杀了!不然,我肯定报警抓你,你连亲爸都杀,你没有人性!」

    我把手机从桌上推给她:「你报啊,让他们知道,你都干什么了!」

    「别以为我不敢!」她迟疑着,却没拿手机。

    突然,耀祖失力似的跌在地上。

    妈妈瞬间就慌了,飞快地朝着我爬过来,抱住我的腿;「他是无辜的!再这么流血下去,他会没命的,算我求你!我给你磕头,放过你弟弟!」

    耀祖离死还早着,妈妈就快要崩溃了。

    那姐姐呢?爸爸看着她们的血流干那一刻,想的到底是他失去了他的彩礼,还是他的儿子能长高三厘米?

    妈妈呢?到底在心痛她失去了一个女儿,还是在期待他的儿子长高三厘米?

    姐姐们发现错信了爸妈的时候,会痛苦吗?会绝望到放弃挣扎吗?是想报复呢?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过他们?

    就为了几厘米的身高,死了一个又一个。

    姐姐们一定也觉得很荒诞吧。

    我突然笑出了声。

    妈妈见我在笑,更是吓破了胆,开始“咚咚咚”给我磕头,磕得满头是血。

    笑够了,我终于起身:「你就看着他死吧!他死了,下一个轮到你。」

    听见这话,妈妈像是被激怒了,猛然抬头。血从她的额间流下来,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可怖。

    「你姐姐不是我和弟弟杀的,是你爸杀的!他都死了,还不够吗?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们?」

    「不够……远远不够!」我一脚踹翻了椅子,怒不可遏:「所有爱我的人都死光了,让我怎么原谅?耀祖流血,你怕他死。那姐姐们呢?我呢?」

    妈妈好像第一次想到我们竟然也会痛似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喃喃自语,坐在地上:「对不起,招弟……」猝不及防,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掌印。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们逼成这样的。都是我造的孽啊!」

    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来了,妈妈突然抬头:「这种蛊术会反噬的!招弟,你得停下!就算不为了我们,哪怕是为了你自己……」

    「我早就死了。」我笑着,凑到她脸上:「跟我的姐姐们一样,死在了那个晚上。」

    *

    最后的口哨响起。

    突然,耀祖抓起椅子就往妈妈头上砸,直接把她砸晕在地。

    「马上要一家团圆了,太好了。」

    我真的累了,拨开了乱发,望着空无一人的桌子:「外婆吃饭,爸妈吃饭,姐姐们吃饭……」

    「耀祖,你也饿了吧。」

    「耀祖,吃饭。」

    耀祖朝着妈妈扑了过去,猛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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