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照在他烫了戒疤的头上，姜珮定了定心神，闲聊一般抱怨口吻：“你是怎么进来的！谁报恩会像你这样？”
忘机神情轻快：“原本是进不来的，趁着你夫君出征忙乱，府里举丧人心惶惶，翻墙进来的，没人怀疑一个和尚。”
说起他出家，姜珮满是疑惑：“你不是要做侠客么，怎么出家了？”
他闲适道：“多谢娘子还记得我，我打抱不平了几次，惹到些仇家，原想今生已经了却主公恩情，身微言轻，无法报答娘子，又不想落草为寇劫掠百姓，索性出家为僧。”
他数度潜入闺阁，就算如今对她并无恶意，姜珮也稍稍胆怯：“银货两清，我一切都好，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了。”
忘机看向姜珮，她果然如当初所说，不爱江湖儿女的打打杀杀，嫁给了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有权势金钱，不仅能令她过上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还长相不凡，只是年纪稍长她几岁。
可他有时候夜里看见高挂天边的明月，还是会想起闯入明月娘子闺阁的夜晚。
方丈说得不错，他前尘未了，仍想和一女子扯上些令人不齿的纠葛。
哪怕她已为人/妻，还是忍不住下山来看一看。
“我本来也想娘子过得足够好，不必多此一举。”
忘机微微一笑：“方丈说起陛下被困兴元府，沈令公却去了成德，夫人就没有一点怨言？”
要自己父母身处危险境地，自己在太原安享荣华，姜珮自然会有些怨气，可作战一次要调动三四十万青壮男女，她同沈之衍和阿五的关系都没那般要好，难道要他尽弃河东，驰援君主？
“他有他的难处，若他都不成，难道你行？”
姜珮想他大约只负责杀人：“方丈说你现在叫忘机，”
忘机当年都不能从官府手里偷出六七个女子，现在武功精进，偷得出她全家？
“我替你带金刚奴出来。”
姜珮惊讶，他竟知道侄子的名，或许是大兄这几日无意间同人说起过，忘机也听了一耳朵。
忘机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她，道：“我家女郎在明月娘子府上过得很好，只当是谢你，不必觉得亏欠。”
也是他的投名状。
她尚在襁褓的侄子……能救一个出来也好，姜珮毫不犹豫地答应：“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为罗睺寺捐金身。”
“我势必犯下杀戒，如何重回山门？”
忘机本就不是能出家的性子，不过是暂时蛰伏，他摸了摸头上戒疤：“只要明月娘子不嫌弃，日后我收你的钱，为你做事也一样……出门在外总得有个糊口营生，找棵大树遮蔽。”
只图钱的杀手更令她放心些，姜珮虽不知他原先的主家会让他做些什么，可有这样一把刀总比没有强，她纠结道：“你按次收取钱财，还是要我按月包着……沈府家丁的三倍，你会不会觉得太少？”
这种问法有些古怪，好像他是人尽可用的廉价男子，忘机蹙眉，做死士时他不需要钱，后来他缺钱时做过几单，至今还有几百两埋在山间松树下。
“人没有嫌钱少的，或许旁人出价更高，不过我和明月娘子有缘，您凭良心给就是了。”
他脸色古怪：“按月也很好。”
姜珮揣测他的意思，那就是有些少，只是沈家这棵大树足以让他忍耐低廉价格：“以后若我真有用你之处，会额外有些赏赐，只是你以后不能再这么随意进主家的卧房了，我叫你时才行……”
撞见她沐浴更衣怎么办？
忘机稍有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将一枚特制的哨子递给她：“我趁机混入沈府做差，娘子吹哨，我听到就会来。”
困扰她的问题稍有转机，姜珮稍露了些笑意，她从妆台里寻了一对金钗和零散铜钱给他：“一支做盘缠，一支是给我嫂嫂看的信物。”
他将那对金钗小心揣入怀里，毫不迟疑，转身就走，他道：“若是不成，我也没脸回来，若是成事，路上没有乳母时，我找地方给他挤点羊乳，弄些米糊喝，苛待了小公子，娘子可别怪我。”
姜珮待他走后连忙掩窗，晨起才次日罗睺寺方丈请罪，言寺中僧人趁夜潜逃，他管束不力，问府中可有银钱上的损失……他担忧这顽劣武僧提前观察沈府，欲与匪徒里应外合，若沈家有万一，他也难辞其咎，不敢不报。
大约寺里规矩严苛，他也担忧忘机生出嗔恨，仗着熟悉地形报复往日师兄弟。
姜珮派人好言安抚了一番，并不追究方丈的疏忽，承诺等沈家法事圆满，就让军士护送他们回山。
待晋军开拔半月，姜珮才将城内发生的事情在信中写给沈之衍，她新制了一枚梅花印，重重印在封口处。
也不知道阿五能不能看到她的甜言蜜语。
……
初冬时节，狂风呼啸穿过平原，晋魏两军隔河对峙，水寒伤马骨，也同样伤人骨。
河面尚未结冰，双方均不敢轻举妄动。
沈之衍面色冷峻，巡视每一处军营。
敌众我寡，他早有突围之意，但父亲却恐他年轻，容易轻敌，在众人面前与诸将反对如此，又令各地抽调民夫，将征兵年限下调至十三岁，待大批部队赶到时再行迎战，都是跟随沈家多年的老将，即便祖父指定他为节度使，也不能轻易反驳父亲与旧部的意思。
晋军伐木制舟，却迟迟没派上用处。
周跃随侍在侧，见主公不语，也不敢轻易开口，雍国公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对于沈家来说固然急于取胜，可旧主新丧，新主年轻，众将虎视眈眈，此刻不是冒险之机，冬日补给易断，对于远道而来的魏博军来说，对峙对他们更为不利。
对岸军营扎寨，绵延十数里，工事坚固，探子来报，对面近日新换了魏博节度使最宠爱的司徒空为先锋，他与晋军作战颇多，更有经验，布置了强弩甲阵，按兵不动。
黑压压的营阵沉默无言，彻骨的风吹来，沈之衍蓦然想起一个人，不知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或许是心有灵犀，向远川从驿使的手中取过各地文书，内里有沈府书信。
信被很好地储存在锦袋里，上面染了她独特的香气。
沈之衍微微露出些笑意。
然而信上印了五瓣梅花，这不仅应了时节，还令他想起夜间种种。
他不介意妻子对男女之事抱有热切兴趣，那是野兽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与他亲近，是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他所不喜的，只是她梦里同样念着旁人。
阿五。
然而此次出来，他偶尔夜梦，会有她的身影。
相距甚远，那触不可及的柔嫩肌肤却在梦里挨近他的心口，她不再是他面前娇蛮可怜的美人，是一个活脱脱的妖精。
他们不在沈家，而在长安。
天子御汤奢靡，她曼妙的身姿掩在帘幕之外，偷偷注视满池冷水，纤细柔软的手半撩开帷幕，另一只手已经在解锦袍系带，慢慢踏进来。
毫无礼法可言，更不知羞/耻为何物，他却为此而生出期待。
白生生的足踏在阶上，悄无声息地游过来，她只穿了一身纱衣，乌发与衣衫经水，都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然而她却像是被谁逼来的民女一般，怯怯环住他颈项，手指却灵活地在他背上游走。
他在她手底发出些不可思议的声音，待她有失温和，钳住她的后颈，近乎暴/虐地将她抵在壁上，感受她不可自控的颤动，一阵又一阵，波纹一层层漾开，她侧头流泪，却仍费力回身去啄他颊侧，哪怕受不住了也只低声哀求：“陛下……到岸上去。”
她的柔弱惹人怜爱，也更令他尽兴，只要他想要试一试书上的样式，她都会乖巧地顺从，只是太难受的时候会将唇咬出艳色，心口不断起伏。
更漏尽夜，他观察着她每一瞬神情，辨别其中痛苦与欢喜，或许理智回笼，还存了一点怜惜之意，或许只是不因这一人的放纵而满足，仔细留意她的感受，直到她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
雪飘千里，帐外湖水慢慢凝结，他却听见水波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
清醒过来，他心底竟还在幻想如此龌/龊的事情，沈之衍蹙眉，军营里粗鄙男子众多，他身处其中，也未能免俗。
好在他可以随意要到热水与干净整洁的巾帕。
大多数人都知贵族郎君的古怪要求，没人会怀疑主公在做什么不雅事，至多腹诽年轻人的娇气。
周跃以为主公会先拆开夫人的信件细看，然而那信却被主公笼入衣袖之中，拆了各地回报加急公文，与父亲叔父商议。
他侍立帐外，偶尔能听见一点争论，各地抽调的粮草民夫还未能令晋军有获胜的把握，沈珪声色俱厉：“弘微，这时更应沉得住气才是，万一乱阵，你要如何收拢安定，成德与义武粮足城高，守城不成问题，只待魏博与卢龙军生隙，双方夹攻方是求稳之道！”
不少年轻将士，特别是主公所养的胡骑，都摩拳擦掌，急于建功立业。
然而这样的毛头小子与异族注定不受旧臣的欢迎，双方争论不休，至深夜方休。
叔伯不好与沈之衍明争，但沈珪愿意压制他，他们也乐见其成，许多将士都听见了这场辩论。
不知过了多久，主公唤他进去。
沈之衍正在烧那封带有梅花印的家信，火苗吞噬脆弱的纸张，落在铜盆里。
被掀起的半边厚帘割裂明暗，他下颌收紧，面色平静：“今夜三更，渡河。”
忘机神情轻快：“原本是进不来的，趁着你夫君出征忙乱，府里举丧人心惶惶，翻墙进来的，没人怀疑一个和尚。”
说起他出家，姜珮满是疑惑：“你不是要做侠客么，怎么出家了？”
他闲适道：“多谢娘子还记得我，我打抱不平了几次，惹到些仇家，原想今生已经了却主公恩情，身微言轻，无法报答娘子，又不想落草为寇劫掠百姓，索性出家为僧。”
他数度潜入闺阁，就算如今对她并无恶意，姜珮也稍稍胆怯：“银货两清，我一切都好，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了。”
忘机看向姜珮，她果然如当初所说，不爱江湖儿女的打打杀杀，嫁给了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有权势金钱，不仅能令她过上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还长相不凡，只是年纪稍长她几岁。
可他有时候夜里看见高挂天边的明月，还是会想起闯入明月娘子闺阁的夜晚。
方丈说得不错，他前尘未了，仍想和一女子扯上些令人不齿的纠葛。
哪怕她已为人/妻，还是忍不住下山来看一看。
“我本来也想娘子过得足够好，不必多此一举。”
忘机微微一笑：“方丈说起陛下被困兴元府，沈令公却去了成德，夫人就没有一点怨言？”
要自己父母身处危险境地，自己在太原安享荣华，姜珮自然会有些怨气，可作战一次要调动三四十万青壮男女，她同沈之衍和阿五的关系都没那般要好，难道要他尽弃河东，驰援君主？
“他有他的难处，若他都不成，难道你行？”
姜珮想他大约只负责杀人：“方丈说你现在叫忘机，”
忘机当年都不能从官府手里偷出六七个女子，现在武功精进，偷得出她全家？
“我替你带金刚奴出来。”
姜珮惊讶，他竟知道侄子的名，或许是大兄这几日无意间同人说起过，忘机也听了一耳朵。
忘机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她，道：“我家女郎在明月娘子府上过得很好，只当是谢你，不必觉得亏欠。”
也是他的投名状。
她尚在襁褓的侄子……能救一个出来也好，姜珮毫不犹豫地答应：“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为罗睺寺捐金身。”
“我势必犯下杀戒，如何重回山门？”
忘机本就不是能出家的性子，不过是暂时蛰伏，他摸了摸头上戒疤：“只要明月娘子不嫌弃，日后我收你的钱，为你做事也一样……出门在外总得有个糊口营生，找棵大树遮蔽。”
只图钱的杀手更令她放心些，姜珮虽不知他原先的主家会让他做些什么，可有这样一把刀总比没有强，她纠结道：“你按次收取钱财，还是要我按月包着……沈府家丁的三倍，你会不会觉得太少？”
这种问法有些古怪，好像他是人尽可用的廉价男子，忘机蹙眉，做死士时他不需要钱，后来他缺钱时做过几单，至今还有几百两埋在山间松树下。
“人没有嫌钱少的，或许旁人出价更高，不过我和明月娘子有缘，您凭良心给就是了。”
他脸色古怪：“按月也很好。”
姜珮揣测他的意思，那就是有些少，只是沈家这棵大树足以让他忍耐低廉价格：“以后若我真有用你之处，会额外有些赏赐，只是你以后不能再这么随意进主家的卧房了，我叫你时才行……”
撞见她沐浴更衣怎么办？
忘机稍有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将一枚特制的哨子递给她：“我趁机混入沈府做差，娘子吹哨，我听到就会来。”
困扰她的问题稍有转机，姜珮稍露了些笑意，她从妆台里寻了一对金钗和零散铜钱给他：“一支做盘缠，一支是给我嫂嫂看的信物。”
他将那对金钗小心揣入怀里，毫不迟疑，转身就走，他道：“若是不成，我也没脸回来，若是成事，路上没有乳母时，我找地方给他挤点羊乳，弄些米糊喝，苛待了小公子，娘子可别怪我。”
姜珮待他走后连忙掩窗，晨起才次日罗睺寺方丈请罪，言寺中僧人趁夜潜逃，他管束不力，问府中可有银钱上的损失……他担忧这顽劣武僧提前观察沈府，欲与匪徒里应外合，若沈家有万一，他也难辞其咎，不敢不报。
大约寺里规矩严苛，他也担忧忘机生出嗔恨，仗着熟悉地形报复往日师兄弟。
姜珮派人好言安抚了一番，并不追究方丈的疏忽，承诺等沈家法事圆满，就让军士护送他们回山。
待晋军开拔半月，姜珮才将城内发生的事情在信中写给沈之衍，她新制了一枚梅花印，重重印在封口处。
也不知道阿五能不能看到她的甜言蜜语。
……
初冬时节，狂风呼啸穿过平原，晋魏两军隔河对峙，水寒伤马骨，也同样伤人骨。
河面尚未结冰，双方均不敢轻举妄动。
沈之衍面色冷峻，巡视每一处军营。
敌众我寡，他早有突围之意，但父亲却恐他年轻，容易轻敌，在众人面前与诸将反对如此，又令各地抽调民夫，将征兵年限下调至十三岁，待大批部队赶到时再行迎战，都是跟随沈家多年的老将，即便祖父指定他为节度使，也不能轻易反驳父亲与旧部的意思。
晋军伐木制舟，却迟迟没派上用处。
周跃随侍在侧，见主公不语，也不敢轻易开口，雍国公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对于沈家来说固然急于取胜，可旧主新丧，新主年轻，众将虎视眈眈，此刻不是冒险之机，冬日补给易断，对于远道而来的魏博军来说，对峙对他们更为不利。
对岸军营扎寨，绵延十数里，工事坚固，探子来报，对面近日新换了魏博节度使最宠爱的司徒空为先锋，他与晋军作战颇多，更有经验，布置了强弩甲阵，按兵不动。
黑压压的营阵沉默无言，彻骨的风吹来，沈之衍蓦然想起一个人，不知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或许是心有灵犀，向远川从驿使的手中取过各地文书，内里有沈府书信。
信被很好地储存在锦袋里，上面染了她独特的香气。
沈之衍微微露出些笑意。
然而信上印了五瓣梅花，这不仅应了时节，还令他想起夜间种种。
他不介意妻子对男女之事抱有热切兴趣，那是野兽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与他亲近，是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他所不喜的，只是她梦里同样念着旁人。
阿五。
然而此次出来，他偶尔夜梦，会有她的身影。
相距甚远，那触不可及的柔嫩肌肤却在梦里挨近他的心口，她不再是他面前娇蛮可怜的美人，是一个活脱脱的妖精。
他们不在沈家，而在长安。
天子御汤奢靡，她曼妙的身姿掩在帘幕之外，偷偷注视满池冷水，纤细柔软的手半撩开帷幕，另一只手已经在解锦袍系带，慢慢踏进来。
毫无礼法可言，更不知羞/耻为何物，他却为此而生出期待。
白生生的足踏在阶上，悄无声息地游过来，她只穿了一身纱衣，乌发与衣衫经水，都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然而她却像是被谁逼来的民女一般，怯怯环住他颈项，手指却灵活地在他背上游走。
他在她手底发出些不可思议的声音，待她有失温和，钳住她的后颈，近乎暴/虐地将她抵在壁上，感受她不可自控的颤动，一阵又一阵，波纹一层层漾开，她侧头流泪，却仍费力回身去啄他颊侧，哪怕受不住了也只低声哀求：“陛下……到岸上去。”
她的柔弱惹人怜爱，也更令他尽兴，只要他想要试一试书上的样式，她都会乖巧地顺从，只是太难受的时候会将唇咬出艳色，心口不断起伏。
更漏尽夜，他观察着她每一瞬神情，辨别其中痛苦与欢喜，或许理智回笼，还存了一点怜惜之意，或许只是不因这一人的放纵而满足，仔细留意她的感受，直到她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
雪飘千里，帐外湖水慢慢凝结，他却听见水波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
清醒过来，他心底竟还在幻想如此龌/龊的事情，沈之衍蹙眉，军营里粗鄙男子众多，他身处其中，也未能免俗。
好在他可以随意要到热水与干净整洁的巾帕。
大多数人都知贵族郎君的古怪要求，没人会怀疑主公在做什么不雅事，至多腹诽年轻人的娇气。
周跃以为主公会先拆开夫人的信件细看，然而那信却被主公笼入衣袖之中，拆了各地回报加急公文，与父亲叔父商议。
他侍立帐外，偶尔能听见一点争论，各地抽调的粮草民夫还未能令晋军有获胜的把握，沈珪声色俱厉：“弘微，这时更应沉得住气才是，万一乱阵，你要如何收拢安定，成德与义武粮足城高，守城不成问题，只待魏博与卢龙军生隙，双方夹攻方是求稳之道！”
不少年轻将士，特别是主公所养的胡骑，都摩拳擦掌，急于建功立业。
然而这样的毛头小子与异族注定不受旧臣的欢迎，双方争论不休，至深夜方休。
叔伯不好与沈之衍明争，但沈珪愿意压制他，他们也乐见其成，许多将士都听见了这场辩论。
不知过了多久，主公唤他进去。
沈之衍正在烧那封带有梅花印的家信，火苗吞噬脆弱的纸张，落在铜盆里。
被掀起的半边厚帘割裂明暗，他下颌收紧，面色平静：“今夜三更，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