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见夫人一日都有些心神不宁，晚间让人熬了些人参安神汤，姜珮抿了几口，仍然睡不着。
故人重逢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这叫她想起自己从前的不光彩，更不愿意见阿五。
她也不算一个受尽宠爱、天真温柔的女子，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阴暗过往，但凡她没有重生，阿五就会知道，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凉薄寡恩，不仅用自己的身体算计别人，也如宫里的贵人一般，视人命如草芥。
然而阿婴做完她这一单生意，倒没有再来夜探香闺的轻薄心思，徒留她担忧数日。
反倒是有一日她让云枝记账，那姑娘的眼睛比往日哭灵还更红些。
她松了一口气，吩咐云枝休息几日，不必过来伺候。
只是这口气并没松太久，就在沈曜二七的第五日，长安八百里加急，边兵哗变，凤翔、泾原节度使无力辖制，叛军直冲禁宫，亲贵死伤无数，各家率家丁奋力反抗，禁军且战且退，才给了皇帝及近臣喘息之机。
天子仓皇率新后出逃，令宦官为监军，持诏至各地州府勤王之事。
不巧同日晚，魏博与卢龙军节度使借口河东边兵屯田侵占率兵围攻义武、成德。
这两地节度使都归河东府辖制，立刻写信向正逢新丧的沈家求援。
沈之衍作为新任节度使召集幕僚议事，姜珮在慎微居焦躁踱步，念佛之号不绝于耳，河东是块令人垂涎的肥肉，邻地节度使想趁着沈家治丧吞并州县不值得奇怪。
然而前世她入宫为妃后还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的，并无仓惶出逃的事情。
各地军队哗变不断，节度使更替频繁，长安大多数时候仍然是醉生梦死之地，是直到沈之衍忽然叛乱，正元帝才不得不亲自迎战，士族献城投降。
青棠进来禀告：“娘子，陛下的使者已至，想请您见一见他。”
宦官进出后宅自在，姜珮微微有些烦躁，道：“郎君已经在筹划御敌之策了，他还来见我做什么？”
平时宫里来人到承恩公府，姜家没少花钱，可是现在是皇帝有求于各地藩镇，他再来收取孝敬就太分不清尊卑主次了。
青棠出外问清缘由，回来禀道：“这位力士说带了家里的消息和信物来，娘子要不要见一见？”
边军哗变突然，皇帝的近侍哪能有承恩公府一个落寞外戚的消息，姜珮半信半疑：“备茶，请这位内监进来说话。”
万尽忠随侍女到花厅，他还记得姜珮的长相。
陛下当初听闻她容貌过人，不好直接向皇后要人，但有意纳她入宫，姜家的态度十分暧/昧，然而又将姜珮嫁给沈之衍，惹得陛下大为不悦。
谁知道还不到一年的工夫，帝后竟要将希望寄托在她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
“姜夫人大约不认得老奴了，您小时候去东宫探望静慈尼师，还是奴婢领您去，您那个时候爱说爱笑，可讨人喜欢了……”
这样熟悉的开场大约也伴随着令她为难的请求，姜珮让婢女上了暖身的热茶，及时打断他的话：“内监来见我，是因为我家里人捎了信来么？”
万尽忠苦笑一声：“实不相瞒，陛下差奴婢送诏，特请尼师送了一对金钗给您……陛下北狩，仍不忘与尼师结发夫妻的情谊，不仅带了尼师与永昌公主，您的父母兄嫂也一并随扈，夫人不看旧情，也请瞧在承恩公的颜面上，向主公多美言几句。”
正元帝与姜皇后早没什么情谊，彼此相看两厌，要不是担忧各地不肯勤王，也不会带上承恩公府逃难，姜珮恼怒之余又有些庆幸，起码阿爷他们都还活着，她还未点头，轻声道：“怎么好端端的边兵造反，是军营里又有人喝酒赌博输红了眼？”
下层军士哗变大多是为发泄自己的欲/望不满，劫掠杀戮一番后又都各自散去，这与起义造反还是不大相同的。
皇帝竟回不了长安？
万尽忠迎上那道疑问目光，为难道：“是皇后新册，凤翔与泾原节度使入京述职观礼，正好上表祝贺，那些边兵们哪见过长安富贵，一时都被迷了眼，盼着陛下赏赐金山银山，收到那些丝绸金银，犹嫌微薄，许多人一怒之下就想打开府库大门，瞧瞧宫里有没有什么宝贝。”
当皇家的禁军不足以压制来自底层武夫的觊觎贪婪时，盛大的典礼会得到相反的效果。
姜珮看了一眼姜皇后的金钗与父亲的印信，让人收好：“将士们是见册封典礼奢侈，觉得陛下赏赐太薄，不过府库里应当有不少东西，那些人还不满意么？”
万尽忠为难道：“原本陛下是要同之前那般往奉天避难的，谁知周遭叛乱四起，又欲幸蜀，谁想到圣驾刚到雍县，就被山南西道节度使截去兴元府，朝廷处于水火之中，生死只在旦夕之间，若雍国公不念师生之谊，节度使救援不及，只怕……”
他说到此处已经滚滚落下泪来，陛下对河东道期盼最深，河西节度使应付吐蕃已左支右绌，若沈之衍坐视不理，兴元府靠近长安，岂不是真要改朝换代？
姜珮被他说得也有几分动容，改朝换代她早有预感，只是家里人生死同样只在旦夕，瞧他一把年纪老泪纵横，难免有所触动：“我去说服郎君，尽力一试，内监先歇下，舅氏常念陛下，定会竭尽全力。”
至于沈之衍嘴上怎么说，心里怎么想，她就没什么把握了。
沈之衍一直未归，姜珮睡不下，让人做了些宵夜等他。
等她觉察肩上被人披了一件外裳，才猛然发觉自己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皎皎怎么不到床上等我？”他道，“九英说你不肯睡，还在等我，我要是几天几夜不回来呢？”
原来是阿五……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天色将明，不借助油灯，她也一样能看清他的神情。
目光中有嗜血的欲/望，少了许多少年稚气。
这样的他也变得陌生起来，像是营帐里解开她绳索的他。
但姜珮顾不了许多，她抓住阿五的衣袖，阿五总比沈之衍要更听他的话，低声哀求道：“阿五，你瞧在我的面子上，救一救我爷娘好不好！”
她的声音几乎变了调，颊侧还有一道睡梦中添的红痕，凄惶无助，又不敢确定：“你是有办法的吧？”
他的掌覆在姜珮脑后，轻叹了一口气：“我今日便同叔父去成德，皎皎，等我料理过他们，就去救援陛下。”
他没读过太多书，但对兵法还是感兴趣的，沈家之前也吞并了不少州县，版图已经不限于河东道，地盘大了，也就更难管辖，在正元帝与沈家自身之间，大多数族人与幕僚也更偏向于镇守河东，击退两家联军，就连沈珪也是这个意思。
姜珮攥住他衣袖的手缓缓下滑，失望道：“阿五的意思是不去兴元府？”
不救正元帝也没什么，顶多被人指摘心思不纯，坐看君王受戮，或许这对于沈之衍来说更好，免去了亲自弑君的恶名。
流落太原的落魄皇族大把，近支也有，随便推谁上位做傀儡皇帝都是一样。
可对她来说不一样，正元帝想捏住姜家这门姻亲，通过她向沈之衍施压，兴元府那边同样有这个心思，阿爷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被人当作是人质筹码，她只要想一想都难受得厉害。
他也不忍心见皎皎失魂落魄，握住她臂膊：“不是的，皎皎不怕，有阿耶和四叔同我一道去，很快便能折返，二叔三叔做节度留置，岳父他们会平安无事的。”
他的几位叔父有些别的念头，他虽也赞成，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好对皎皎说。
姜珮伏在他怀里，祖父的丧事再大，也没有平叛重要，那同心蛊对同一具身体里的阿五似乎不起效用，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低低道：“我在家里等你回来，隔几日就给你去一封信，不许不回我，等你把我爷娘带回来，咱们出了孝，阿五喜欢怎样都成……”
一个男人对女人好，图的不就是能得到她热情的回报，好在阿五没有沈之衍那么怪，他要的东西很简单。
她目光含羞带怯，其中的暗示太过明显，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吐在他颈间，几乎令他那物事立刻一跳。
他耳尖都红了起来，还没等她说完那句“只是不要叫他知道”，就离远了许多，面带恼色：“皎皎把我当作什么人，我难道是什么好色之徒么！”
姜珮疑惑地睁大了眼睛：“阿五也不喜欢了么？”
他咬牙：“那也没有……我又不是为这个才去兴元府。”
他只是试着做过几次夫妻之间应该可以有的小游戏，为什么皎皎会觉得他是急色之人，就因为沈之衍太不近女色，两厢对比就受不了他的索求？
沈珪出行简单，侍从更有经验，然而却派人来慎微居问询，出征的队里怎么又多出三千胡骑。
姜珮默不言声，阿五却不似以往恭顺，他如今才是主帅，决策非沈珪所能置喙：“太原换了新主，阿耶不必问这许多。”
他们父子两个的恩怨姜珮已知大概，阿五才登此位，自然要拿出些私藏的家底，威慑他父祖留给他的众将。
周跃与双生子率领仆从为主公收拾行囊，阿五不是很讲究吃穿住行，但沈之衍会注意一些。
姜珮为他系了轻便衣甲，让侍女打点了些东西送与姜元雍，为防旁地趁太原空虚突袭，此次奔袭成德不过两三万人，中有八千骑兵，又有沈府亲卫甲士为主的牙兵，大部分是晋军精锐，沈璋与沈玮主持外务，她和女眷们继续操持沈府丧事。
宾客已经稀少许多，只待吉日扶神主牌位棺椁下葬，外面的杂事有沈之灏打点，姜珮晚间安排僧道轮换，让人送东西去张夫人与唐夫人处，自己吃了几口素斋就回房安歇。
唐夫人竟破天荒的想邀她到风宁居小坐，然而当年无上佛母的叛军首领名声太响，沈之衍不在府中，姜珮轻易不敢去见这位会用蛊的妖女，推脱身子不适，唐夫人也未强求。
转过屏风，香炉徐徐吐着安神香，为她铺设洒扫的婢女却一个也无，她回身正欲唤武婢进来，却被一截僧棍挡住去路。
“明月娘子就是这么招待来报恩的客人么？”
他的无礼一如既往，并未因剃了头发而减少一二：“你不欢迎我么？”
故人重逢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这叫她想起自己从前的不光彩，更不愿意见阿五。
她也不算一个受尽宠爱、天真温柔的女子，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阴暗过往，但凡她没有重生，阿五就会知道，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凉薄寡恩，不仅用自己的身体算计别人，也如宫里的贵人一般，视人命如草芥。
然而阿婴做完她这一单生意，倒没有再来夜探香闺的轻薄心思，徒留她担忧数日。
反倒是有一日她让云枝记账，那姑娘的眼睛比往日哭灵还更红些。
她松了一口气，吩咐云枝休息几日，不必过来伺候。
只是这口气并没松太久，就在沈曜二七的第五日，长安八百里加急，边兵哗变，凤翔、泾原节度使无力辖制，叛军直冲禁宫，亲贵死伤无数，各家率家丁奋力反抗，禁军且战且退，才给了皇帝及近臣喘息之机。
天子仓皇率新后出逃，令宦官为监军，持诏至各地州府勤王之事。
不巧同日晚，魏博与卢龙军节度使借口河东边兵屯田侵占率兵围攻义武、成德。
这两地节度使都归河东府辖制，立刻写信向正逢新丧的沈家求援。
沈之衍作为新任节度使召集幕僚议事，姜珮在慎微居焦躁踱步，念佛之号不绝于耳，河东是块令人垂涎的肥肉，邻地节度使想趁着沈家治丧吞并州县不值得奇怪。
然而前世她入宫为妃后还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的，并无仓惶出逃的事情。
各地军队哗变不断，节度使更替频繁，长安大多数时候仍然是醉生梦死之地，是直到沈之衍忽然叛乱，正元帝才不得不亲自迎战，士族献城投降。
青棠进来禀告：“娘子，陛下的使者已至，想请您见一见他。”
宦官进出后宅自在，姜珮微微有些烦躁，道：“郎君已经在筹划御敌之策了，他还来见我做什么？”
平时宫里来人到承恩公府，姜家没少花钱，可是现在是皇帝有求于各地藩镇，他再来收取孝敬就太分不清尊卑主次了。
青棠出外问清缘由，回来禀道：“这位力士说带了家里的消息和信物来，娘子要不要见一见？”
边军哗变突然，皇帝的近侍哪能有承恩公府一个落寞外戚的消息，姜珮半信半疑：“备茶，请这位内监进来说话。”
万尽忠随侍女到花厅，他还记得姜珮的长相。
陛下当初听闻她容貌过人，不好直接向皇后要人，但有意纳她入宫，姜家的态度十分暧/昧，然而又将姜珮嫁给沈之衍，惹得陛下大为不悦。
谁知道还不到一年的工夫，帝后竟要将希望寄托在她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
“姜夫人大约不认得老奴了，您小时候去东宫探望静慈尼师，还是奴婢领您去，您那个时候爱说爱笑，可讨人喜欢了……”
这样熟悉的开场大约也伴随着令她为难的请求，姜珮让婢女上了暖身的热茶，及时打断他的话：“内监来见我，是因为我家里人捎了信来么？”
万尽忠苦笑一声：“实不相瞒，陛下差奴婢送诏，特请尼师送了一对金钗给您……陛下北狩，仍不忘与尼师结发夫妻的情谊，不仅带了尼师与永昌公主，您的父母兄嫂也一并随扈，夫人不看旧情，也请瞧在承恩公的颜面上，向主公多美言几句。”
正元帝与姜皇后早没什么情谊，彼此相看两厌，要不是担忧各地不肯勤王，也不会带上承恩公府逃难，姜珮恼怒之余又有些庆幸，起码阿爷他们都还活着，她还未点头，轻声道：“怎么好端端的边兵造反，是军营里又有人喝酒赌博输红了眼？”
下层军士哗变大多是为发泄自己的欲/望不满，劫掠杀戮一番后又都各自散去，这与起义造反还是不大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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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珮看了一眼姜皇后的金钗与父亲的印信，让人收好：“将士们是见册封典礼奢侈，觉得陛下赏赐太薄，不过府库里应当有不少东西，那些人还不满意么？”
万尽忠为难道：“原本陛下是要同之前那般往奉天避难的，谁知周遭叛乱四起，又欲幸蜀，谁想到圣驾刚到雍县，就被山南西道节度使截去兴元府，朝廷处于水火之中，生死只在旦夕之间，若雍国公不念师生之谊，节度使救援不及，只怕……”
他说到此处已经滚滚落下泪来，陛下对河东道期盼最深，河西节度使应付吐蕃已左支右绌，若沈之衍坐视不理，兴元府靠近长安，岂不是真要改朝换代？
姜珮被他说得也有几分动容，改朝换代她早有预感，只是家里人生死同样只在旦夕，瞧他一把年纪老泪纵横，难免有所触动：“我去说服郎君，尽力一试，内监先歇下，舅氏常念陛下，定会竭尽全力。”
至于沈之衍嘴上怎么说，心里怎么想，她就没什么把握了。
沈之衍一直未归，姜珮睡不下，让人做了些宵夜等他。
等她觉察肩上被人披了一件外裳，才猛然发觉自己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皎皎怎么不到床上等我？”他道，“九英说你不肯睡，还在等我，我要是几天几夜不回来呢？”
原来是阿五……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天色将明，不借助油灯，她也一样能看清他的神情。
目光中有嗜血的欲/望，少了许多少年稚气。
这样的他也变得陌生起来，像是营帐里解开她绳索的他。
但姜珮顾不了许多，她抓住阿五的衣袖，阿五总比沈之衍要更听他的话，低声哀求道：“阿五，你瞧在我的面子上，救一救我爷娘好不好！”
她的声音几乎变了调，颊侧还有一道睡梦中添的红痕，凄惶无助，又不敢确定：“你是有办法的吧？”
他的掌覆在姜珮脑后，轻叹了一口气：“我今日便同叔父去成德，皎皎，等我料理过他们，就去救援陛下。”
他没读过太多书，但对兵法还是感兴趣的，沈家之前也吞并了不少州县，版图已经不限于河东道，地盘大了，也就更难管辖，在正元帝与沈家自身之间，大多数族人与幕僚也更偏向于镇守河东，击退两家联军，就连沈珪也是这个意思。
姜珮攥住他衣袖的手缓缓下滑，失望道：“阿五的意思是不去兴元府？”
不救正元帝也没什么，顶多被人指摘心思不纯，坐看君王受戮，或许这对于沈之衍来说更好，免去了亲自弑君的恶名。
流落太原的落魄皇族大把，近支也有，随便推谁上位做傀儡皇帝都是一样。
可对她来说不一样，正元帝想捏住姜家这门姻亲，通过她向沈之衍施压，兴元府那边同样有这个心思，阿爷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被人当作是人质筹码，她只要想一想都难受得厉害。
他也不忍心见皎皎失魂落魄，握住她臂膊：“不是的，皎皎不怕，有阿耶和四叔同我一道去，很快便能折返，二叔三叔做节度留置，岳父他们会平安无事的。”
他的几位叔父有些别的念头，他虽也赞成，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好对皎皎说。
姜珮伏在他怀里，祖父的丧事再大，也没有平叛重要，那同心蛊对同一具身体里的阿五似乎不起效用，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低低道：“我在家里等你回来，隔几日就给你去一封信，不许不回我，等你把我爷娘带回来，咱们出了孝，阿五喜欢怎样都成……”
一个男人对女人好，图的不就是能得到她热情的回报，好在阿五没有沈之衍那么怪，他要的东西很简单。
她目光含羞带怯，其中的暗示太过明显，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吐在他颈间，几乎令他那物事立刻一跳。
他耳尖都红了起来，还没等她说完那句“只是不要叫他知道”，就离远了许多，面带恼色：“皎皎把我当作什么人，我难道是什么好色之徒么！”
姜珮疑惑地睁大了眼睛：“阿五也不喜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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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试着做过几次夫妻之间应该可以有的小游戏，为什么皎皎会觉得他是急色之人，就因为沈之衍太不近女色，两厢对比就受不了他的索求？
沈珪出行简单，侍从更有经验，然而却派人来慎微居问询，出征的队里怎么又多出三千胡骑。
姜珮默不言声，阿五却不似以往恭顺，他如今才是主帅，决策非沈珪所能置喙：“太原换了新主，阿耶不必问这许多。”
他们父子两个的恩怨姜珮已知大概，阿五才登此位，自然要拿出些私藏的家底，威慑他父祖留给他的众将。
周跃与双生子率领仆从为主公收拾行囊，阿五不是很讲究吃穿住行，但沈之衍会注意一些。
姜珮为他系了轻便衣甲，让侍女打点了些东西送与姜元雍，为防旁地趁太原空虚突袭，此次奔袭成德不过两三万人，中有八千骑兵，又有沈府亲卫甲士为主的牙兵，大部分是晋军精锐，沈璋与沈玮主持外务，她和女眷们继续操持沈府丧事。
宾客已经稀少许多，只待吉日扶神主牌位棺椁下葬，外面的杂事有沈之灏打点，姜珮晚间安排僧道轮换，让人送东西去张夫人与唐夫人处，自己吃了几口素斋就回房安歇。
唐夫人竟破天荒的想邀她到风宁居小坐，然而当年无上佛母的叛军首领名声太响，沈之衍不在府中，姜珮轻易不敢去见这位会用蛊的妖女，推脱身子不适，唐夫人也未强求。
转过屏风，香炉徐徐吐着安神香，为她铺设洒扫的婢女却一个也无，她回身正欲唤武婢进来，却被一截僧棍挡住去路。
“明月娘子就是这么招待来报恩的客人么？”
他的无礼一如既往，并未因剃了头发而减少一二：“你不欢迎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