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县出现疫病,臣已经上报,但好几日都无命令下来,臣没办法才越级通报”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不会是瘟疫吧?”

    “不,此病和瘟疫不同,发病时浑身起红疹,高热不退,本县已有百人染病,十人死亡”。

    “发现第一个病人是在何时?”

    “五日前”

    符验坐不住了,“仅仅五日便有百人染病,可见其传染速度之快”。

    “司马浦,本宫命你率百人前去封锁疫区,越快越好”。

    “我随司马将军前去疫区”,符验顿了顿,补充道“一年前我到江南上任,江南也曾有大瘟”。

    李娑罗沉声道“万事小心”。

    待他走出门外,她才长舒一口气,脑海中回响着他的声音。

    “他们不过是为了取悦你,我也可以。”

    同床共枕 ,他自荐枕席,李娑罗差点把持不住。

    她答“你病得过重,早些歇息”。

    说完她便闭上眼假寐,不料陷入梦魇,被柳儿叫醒。

    一睁眼便是符验的脸,这张脸确实比她府中任何面首都要美。

    李娑罗咬着唇,想若是答应他,倒也不错,她还真想试试符验这副年轻的身体。

    “殿下,殿下!魏公公来过了,说皇上有要事相商,急召您入宫”。

    “我知道了,去备马车吧”。

    宫墙何其之高,连天上的云都能遮住,李娑罗瞥向马车外,入眼皆是高墙。

    “皇姐”李度皱着眉头,“徐贵妇的胎已经有六个月了,她叫了她娘入宫陪产,根本无从下手”。

    李娑罗微抿下唇,道:“这是你第一个孩子,要不就留下吧”。

    “留下?”李度急得走来走去,一把掀翻了桌案,“我敢留吗?她若是生个公主也就罢了,要是生个皇子怎么办?她哥哥一定会帮着这个儿子夺我的皇位,到时候我们姐弟都死无葬身之地”。

    “可你也看到了,你试探她父亲,但她父亲并无夺位之意,况且我心中对她有愧”。

    她第一任丈夫就是徐贵妃的大哥。

    李度抓住李娑罗的手祈求道“皇姐,我每天都如履薄冰,看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我怕啊,我怕她生个皇子来抢我的皇位,皇姐你帮帮我”。

    李娑罗闭上眼,问道“你想我怎么帮?”

    李度语气中透着轻快,“药我已经备好了,你看着她喝下就好,你知道的,她怨恨你,你去看她,她注意力全在你身上,太医就有时间做手脚。”

    李娑罗看着药碗上升腾的雾气,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母亲,您的孙儿在踢我呢,哎哟,他真好动”。一见到李娑罗,徐贵妃就敛住了笑意。

    徐贵妃母女两都没动,俨然一副不欢迎她的样子。

    气氛十分尴尬,最终徐贵妇的大丫鬟主动道声“殿下万福”。

    李娑罗点了点头。

    徐夫人吩咐道“赐坐吧”

    徐贵妃右手搭在塌上,左手托着肚子,上下扫了她一眼,笑道“嫂子,不,本宫也应和陛下一样称你皇姐”。

    李娑罗弯起眼眸,似笑非笑,“贵妃娘娘叫本宫什么都行”

    徐贵妇颦眉轻皱问道“皇姐来所为何事?”

    “陛下事务繁忙,特让本宫来看贵妃娘娘”。

    “看也看了,如皇姐所见,本宫好得很”。徐贵妃侧过冷眸,微微敛起不悦的唇角。

    “那就好,本宫也不多叨饶了,告辞”李娑罗起身间,正巧看见端着药碗进来的太医。

    “李娑罗,下个月十五是我大哥忌日,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与我大哥成婚一年有余,若你还有些良心,就去为我大哥上柱香”

    李娑罗脚步滞住。

    她十五岁嫁给徐敬定,当年徐贵妃十岁,是家中最小的妹妹,常跟在她身后“嫂嫂”“嫂嫂”地叫。

    徐敬定宠徐小妹,但又严厉,徐小妹闯了祸就会躲在她屋子里,徐敬定没法,只好哄骗她出来再揍一顿,徐小妹哭得涕泗横流,发誓再也不理大哥。

    每次都是李娑罗从中调和,两兄妹才和好。

    可两人的关系怎么会落到这般剑拔弩张的田地?

    一切事情的走向都从徐敬定暴毙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太医提醒道“娘娘,该喝安胎药了”。

    李娑罗只想快些逃离这里,她快要窒息了。

    即将踏出门时,她突然眼前一黑,只见地面向自己飞来。

    然后是徐贵妃的惊呼和药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李娑罗!”

    “李娑罗!”一声又一声的呼唤迫使她睁开眼。

    母后满身血污,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李娑罗面前,将一块玉玺塞进她怀中。

    “答应我,保护好你弟弟,扶持你弟弟上位,让他坐稳天下”

    话音刚落,母后就咽了气。

    魏九玄拖着姐弟两逃进暗道。

    出来的时候,宫人已经死了个干净,满地都是血水,无处下脚,李度尖叫着躲在角落不肯出来。

    “没事了,出来吧”

    她哭得泪眼朦胧,看不清来人,只看见伸过来的那只手。

    李娑罗颤抖着把手放了上去,温暖的触感让她握紧这只手不放。

    朦胧中,她想起这只手的主人是徐敬定。

    男人托着她的手将她抱出了尸堆。

    画面一转,她拽着红绸的一头,跟着徐敬定上了花轿,花轿走过长街,最终稳稳落下,徐敬定抱着她在亲朋好友的祝贺声中跨过火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她懵懂地举起酒杯,倒在地上。

    “愿亡夫在天有灵,保佑二弟凯旋归来”

    徐小妹哭闹着要开馆验尸,但一道圣旨下来,李娑罗亲眼目睹徐敬定的棺材被抬出徐府。

    徐小妹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含着眼泪吼道“毒妇!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徐敬定死不瞑目,李娑罗帮他闭了四次才合上他的眼皮。

    合棺之前,李娑罗拔下发簪放到徐敬定手中。

    “愿此簪代吾陪伴吾妻”。

    徐敬定死了,她将簪子又还给他。

    “李娑罗!李娑罗!”

    李娑罗沉溺在梦魇中,满身是汗手却异常冰冷,汤药也灌不进去,针灸也没有用处。

    “汤药再灌不进去,殿下恐怕扛不过去”。

    符验敛眸,微抿下唇。

    “你先下去吧”

    符验盯着她,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李娑罗染上了风寒才会晕倒,她唇色发白,眉头紧锁,口中不知在念什么。

    他下颌紧绷,半晌,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俯身对着她的唇将汤药渡了进去。

    唇齿相碰,他喉头耸动,目光落在她的眼角。

    “咳咳”她胸口剧烈震动,手心渐渐回温。

    符验默然地盯着她的眼角,伸手逝去滴落的泪水。

    “子惊”

    符验的脸僵了僵,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子惊是徐敬定的表字。

    她忘不了徐敬定,那他算什么,和她的男宠没什么两样。

    他眼睑低垂,掩去了眼底的自嘲和冰冷的讽刺,攥紧的手指微微颤抖。

    “别告诉她我来过”符验抬手挑起车帘,对马夫说“去万年县疫区”。

    柳儿颔首表示明白,听到李娑罗唤她,立刻转身进去。‘

    李娑罗昏睡许久,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借着柳儿的力才勉强靠在床边。

    她喘着气,口中干得冒火“哭什么,我这不是没死吗?给我拿水来”

    柳儿手忙脚乱地端来一碗清水,抹着眼泪道“您一直昏睡,奴婢怕您扛不过去”。

    清水入口,缓解了燃眉之急,她重重吸了口气 ,抬手抹掉柳儿的眼泪。

    “别哭了”,她眉心微微动了动,问道“我昏睡的时候,有人来看过我吗?”

    柳儿避开她的眼神,低头倒水,手指微微闪动。

    “没有”。

    李娑罗垂下羽睫,遮住眼底的失落。

    “香君和元君曾来过”

    李娑罗眉心蹙了蹙,“他们来作什么?要是染上病,又要生出许多事情”

    “不过被奴婢劝走了”。

    “那你呢,不怕被我传染风寒吗?”

    柳儿正色道“奴婢死也要与殿下死在一处”

    李娑罗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动“好柳儿,若我死得早,就留诏命你殉葬”

    “殿下舍不得”柳儿眸光澄澈,扬起脸与她对视。

    “舍得,明日就为你找个人家嫁出去”。

    柳儿倔强道“不,我要陪在殿下身边”。

    李娑罗张了张口,道“好,若你有意中人,可告知与我,我招他给你入赘”。

    柳儿嗔道“殿下!”

    门外响起声音“殿下!臣有要事相报”。

    柳儿应道“等着,传令后再进来”

    柳儿帮李娑罗穿好衣服,又拿来参汤喝了两碗,李娑罗才觉得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殿下,皇上亲自前往疫区巡视,不慎染上疫病,太傅也染上疫病,被隔离在疫区”。

    李娑罗心脏紧缩,强撑着问道“宫中还有谁染上疫病?”

    “皇上的病发现的及时,只有随同的太监宫女染上,但前朝大半官员,包括司空,宰相,尚书令等人都染上了疫病,在家隔离”。

    “传我令,今夜开始封城封宫,不许泄露任何消息,也不许有人出入,命太医院奔赴疫区救治,密召方圆百里的医者前来支援”。

    “柳儿备马车,去疫区”。

    “殿下您要去哪个疫区?城中只有一个坊暂时没有疫病出现了”

    “去太傅在的疫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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