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花朝节过后不过一天，南华殿落了锁，当日在场的宫女都因护主不力被逐出了宫，吕娘也不例外。
康武王昭告天下，容庆公主殁了。
择日办了葬礼，灵柩葬于云台山。
百姓都觉着大快人心。
唯有太康街道的那个孤儿为她哭了一夜，后来，再没人见过那个孤儿。
宫中人见的人去楼空的事情也多，一来二去也就没人再记挂着这位公主。
可时常有人说夜里从南华殿门前过，能听到有咯咯的笑声，透过门缝望过去也无人。
他们渐渐地把这儿当作了一处不祥之地，大多数宫人都绕道而行。
三年后某日，许皇后身边的桂枝和灵芝提溜着灯笼，从南华殿门前过，因为近日圣上要办寿宴，皇后娘娘要取的字画刚巧在南华殿附近的昭华殿里，她们也只得壮着胆从这条路走。
“桂枝，这里好阴冷啊，我有些害怕。”灵芝搓了搓手，哈了几口气在手掌上。
“怕什么？”桂枝嫌弃地望了她一眼，“咱们是替皇后娘娘办事的，自然正气比别人都要足，还怕什么鬼物？”
她不住地往南华殿的方向瞥去，小声嘀咕：“彩霞和云画就是在这个转角撞上了公主，之后就被贬去了永巷。”
冬日里寒风阵阵，有梅枝拍打的声音一阵阵的，像女人的呜咽。
“要我说，这儿比冷宫里还邪门，桂枝，要不然我们明日再来取吧？”
“不行，娘娘说了，这字画明日就要着手装在屏风上面，不然来不及贺寿。”
“别的宫里倒没什么，咱们本身和那事就有些瓜葛，还是别去才好。”
桂枝尖着嗓子厉声问道：“什么事儿？你倒是说清楚些！平白无故给娘娘抹黑不是？！”
“是是是，你是娘娘眼前的红人，左右不会将你逐出宫去，我是不指望活着出宫了。”她说完就撇下桂枝提着灯笼一个人往回走。
桂枝立马有些慌了神，可娘娘吩咐下去的事情又不敢不做，便慢慢地向着昭华殿走去。
忽的风将枝头一吹，打落了几朵腊梅在她脖子上，冷的一个激灵，她马上吓得往地上一坐，仰头一望刚好正对着南华殿的牌匾，门缝里恰有一双绿色的眸子望向她。
她哭出了声：“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我杀的，你去找许家的人报仇！”
听完她说的话，门缝渐渐又合了上来，她赶忙拿起灯笼就跑，也不管昭华殿的字画了。
只有南华殿的人知道，公主还没有死。
李琴心晚间刚洗过头，坐在梳妆台上，随意地披散开头发，自己摸索着戴上朵绢花。
听到门口有声音便敛了步子，悄声来到门前。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知道是皇后宫里的人，本是有意要吓吓她们，待在南华殿久了，太过无趣，她如今唯一的乐趣就是吓一吓路过的宫人，可是渐渐地又没什么人从这条路走了。
今日未曾想听到桂枝的一番话，心下顿时明了。
当初自己在鬼门关边走过一遭，捡回来一条命。
那时她才痊愈不久，感觉到床边坐着一个人，许久未开口，开口便知道是她父皇：“溶儿，朕留你不得了。”
现如今民愤难平，纵使他想留下这宝贝女儿也不能了。
“可我想活着。”她知道若是真活不了，父皇也不会给她医治。
“那就只能假死了。”
他仅留下来三五个心腹在这南华殿里，大多会点武功。
李琴心因为没有了吕娘做伴读，她只能让那些宫人给她刻书读，将原来的书简上的字用刀加深。
又是从识字开始，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将从前的书又读了一遍。
她又让那些宫女教她些防身的技法，只可惜她看不见，所以在武术上只能以防守为主。
她学会了听风声，听拳声，听脚步声。
南华殿的背面有一条甬道，宫人就是靠着这条与庄妃殿里相连的甬道，让她不至于饿死，甬道还有另一端，没有人知道通向哪里。
她与世隔绝地生活了几年，已全然脱离的悲喜，今日能听到桂枝的话，仿佛将她从死地中拉了出来，原来是许家要杀她。
——
桂枝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不清话：“皇、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在南华殿看到了……容庆公主。”
“你胡说什么？她现在正埋在云台山，本宫亲眼看她下的葬。”许皇后托起茶杯吹了几下，慢慢饮下铁观音。
桂枝膝行了几步，眼里尽是恐惧：“那一双绿眼睛不会错的！奴婢还看见那门合上了！她就在殿里面！”
“看来是还没死绝。”皇后用指甲一下下地敲着台几，将寿宴的名单又添了几笔，
“告诉叔父，现如今不动也得动了，让襄王进京贺寿。”
桂枝托着寿宴名单赶到御前，夏忠呈递到御案上。
康武帝看了呈上来的名单一眼，便知是有一场劫难要来。
襄王戍边已久，他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太好胜，什么都要争一笔，才落得这个虎落平阳的下场。
康太祖拔去了襄王的牙齿和利爪，襄王当场敛去锋芒，跪服在地，请求去西北戍边。
彼时还未弱冠的康武帝站在太祖身侧，只看到襄王骑着黄鬃烈马，带着几车家当与仆从，只看他那含恨的一个回眸便知，日后他还会东山再起。
夜间灯火初明，寒风中飘着雪，庄妃仅披了件鹤氅，里头还是单薄的衣裳，便冲进了康武帝的书房，侍卫正欲拦住她，康武帝揉了揉太阳穴，屏退了旁人。
“陛下，襄王要进京了。”
“朕知道。”
她顶着凌乱的步摇，一步步曳着长裙，眼眸似烛火闪烁：“陛下若要臣妾做什么，臣妾定当赴汤蹈火，可万不能放虎归山啊。”
他没有回话，将刚批好的半叠奏折扔在一旁。
“爱妃回去睡吧，夜深了。”
庄妃止步于书案前，与他相顾许久，终究是转身离去。
——
是日，康武帝寿辰。
襄王领了民间的百戏班前来贺寿。
庄妃在一旁捻着糕点，正要喂给康武帝吃，底下坐着的襄王上前行了个礼：“虽是陛下寿辰，我也想要讨个好彩头。”
“难为你费心准备这戏班，说吧，想要什么？”康武帝等着他这句话已经许久，向夏忠投了个眼神。
“昔日庄妃娘娘在我府上时，有一曲《破阵乐》奏的最好，今日可否再替我伴个乐，我想演一出《代面》。”
庄妃哪里不知道襄王安得是什么心？
不过是提醒她在府上的屈辱罢了。
于是当场气急，将那点心盘一掀，哗啦啦的飞出一片，登时与他剑拔弩张，康武帝按下她的手，摇了摇头，她便皱眉耐下性子收敛了这一腔怒火，以身体抱恙的缘故请离了席。
“今日爱妃身体不适，去请乐师给襄王伴奏。”
襄王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去飞溅到脸颊一侧的粉屑，转而略放低些姿态：“那便由我为陛下舞一曲，权当是贺寿。”
他戴上面具，开始随着乐声扮演起兰陵王。
康武帝虽然不喜襄王做兰陵王的扮相，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耐下性子来听。
突然演到杀阵时，襄王于长袖中拔出一柄刺刀，直捣向康武帝，刀刃只离喉头一寸，御前侍卫按在刀上，不敢向前，生怕伤了圣上性命。
那一众扮演军士的戏子顿时撕去伪装，变成襄王的暗卫，包围了整个大殿。
“襄王你岂敢！”有大臣激动地要与他拼命。
“我怎么不敢？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不若我来李代桃僵？”他又将刀近了几分，康武帝的脖子渗出几丝血，“你现在写诏书，昭告天下，禅位于我，我饶你不死。”
康武帝拧着身子，反抗着他：“哪怕朕死了，这江山也不会交到你这不忠不义之人的手上！”
他冷笑着环视群臣：“你们可知，陛下已经入了魔？”
“胡说，你凭什么说陛下入魔？！”
康武帝脖子被砍伤处蔓延出黑色的血脉，襄王用刀指着那黑脉望向群臣：“这便是入魔的表现。”
一时间群臣哗然，许尚书向前一步：“陛下不仅自己入了魔，还将那妖女藏于南华殿！”
底下议论纷纷：“什么？容庆公主还没死？”
“不是前几年就下葬了吗？”
许尚书先跪了下去：“可见陛下不仅入了魔，还一意孤行，昏庸无能，太子年幼，襄王明德，又戍边多年，劳苦功高，他来助我康朝百姓，实至名归！”
“襄王千秋万世！”
侍卫与刺客杀在一起，宴会已变得一片狼藉。
正当其余大臣仍犹豫不决时，康武帝突然挣扎着要往四处攀咬，脸上一半都变作了黑色，襄王提起长刀，一刀刺入他的胸膛。
厮杀的人当场静了下来，没有人想到襄王竟敢杀了圣上。
许尚书暗叫不好，襄王若是有谋反之心，恐遭天下人诟病。
襄王提起康武帝的尸体扔到众大臣面前：“你们都看见了，这是魔，本王是为天下人除魔。”
“若还有魔，本王见一个，杀一个。”
众大臣赶忙伏倒在地：“襄王千秋万世！”
有庄妃跟前的婢女见了这幕，赶紧赶往庄妃宫中跑去禀报。
庄妃听到陛下身亡的消息，擦拭玉观音的手一顿，啪嗒，泪水落在观音像上。
“陛下，你不该容这头狼进京的。”
她遣散了宫中的婢女和侍卫，独自一人打开甬道，又封锁了自己殿内的暗门。
长而漆黑的甬道里，庄妃的环佩叮叮当当地回响，她走到了南华殿内。
襄王的人已经杀到了南华殿门外，仅有的几个侍卫在殊死搏斗。
大殿里只有自己的女儿端坐在那里，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像。
她每次看到李琴心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总觉得一种非人的陌生感要将她吞噬了。
她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李琴心，她要结束痛苦的根源，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生下了一个怪物。
从这个怪胎出生时就不言不语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现的。
李琴心什么也看不见，她一如往常，靠着感觉摆弄她的孔明锁。
直到她听到外面叮啷乱响的时候，她便知道，这次也许逃不掉了。
于是将孔明锁搁在台几上，跪坐在榻。
每当有人要杀她的时候，远处的厮杀总会突然安静下来，只留下近处的声音。
她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
她抬头向着声源处微微一笑：“杀我时，务必快一些。”
康武王昭告天下，容庆公主殁了。
择日办了葬礼，灵柩葬于云台山。
百姓都觉着大快人心。
唯有太康街道的那个孤儿为她哭了一夜，后来，再没人见过那个孤儿。
宫中人见的人去楼空的事情也多，一来二去也就没人再记挂着这位公主。
可时常有人说夜里从南华殿门前过，能听到有咯咯的笑声，透过门缝望过去也无人。
他们渐渐地把这儿当作了一处不祥之地，大多数宫人都绕道而行。
三年后某日，许皇后身边的桂枝和灵芝提溜着灯笼，从南华殿门前过，因为近日圣上要办寿宴，皇后娘娘要取的字画刚巧在南华殿附近的昭华殿里，她们也只得壮着胆从这条路走。
“桂枝，这里好阴冷啊，我有些害怕。”灵芝搓了搓手，哈了几口气在手掌上。
“怕什么？”桂枝嫌弃地望了她一眼，“咱们是替皇后娘娘办事的，自然正气比别人都要足，还怕什么鬼物？”
她不住地往南华殿的方向瞥去，小声嘀咕：“彩霞和云画就是在这个转角撞上了公主，之后就被贬去了永巷。”
冬日里寒风阵阵，有梅枝拍打的声音一阵阵的，像女人的呜咽。
“要我说，这儿比冷宫里还邪门，桂枝，要不然我们明日再来取吧？”
“不行，娘娘说了，这字画明日就要着手装在屏风上面，不然来不及贺寿。”
“别的宫里倒没什么，咱们本身和那事就有些瓜葛，还是别去才好。”
桂枝尖着嗓子厉声问道：“什么事儿？你倒是说清楚些！平白无故给娘娘抹黑不是？！”
“是是是，你是娘娘眼前的红人，左右不会将你逐出宫去，我是不指望活着出宫了。”她说完就撇下桂枝提着灯笼一个人往回走。
桂枝立马有些慌了神，可娘娘吩咐下去的事情又不敢不做，便慢慢地向着昭华殿走去。
忽的风将枝头一吹，打落了几朵腊梅在她脖子上，冷的一个激灵，她马上吓得往地上一坐，仰头一望刚好正对着南华殿的牌匾，门缝里恰有一双绿色的眸子望向她。
她哭出了声：“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我杀的，你去找许家的人报仇！”
听完她说的话，门缝渐渐又合了上来，她赶忙拿起灯笼就跑，也不管昭华殿的字画了。
只有南华殿的人知道，公主还没有死。
李琴心晚间刚洗过头，坐在梳妆台上，随意地披散开头发，自己摸索着戴上朵绢花。
听到门口有声音便敛了步子，悄声来到门前。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知道是皇后宫里的人，本是有意要吓吓她们，待在南华殿久了，太过无趣，她如今唯一的乐趣就是吓一吓路过的宫人，可是渐渐地又没什么人从这条路走了。
今日未曾想听到桂枝的一番话，心下顿时明了。
当初自己在鬼门关边走过一遭，捡回来一条命。
那时她才痊愈不久，感觉到床边坐着一个人，许久未开口，开口便知道是她父皇：“溶儿，朕留你不得了。”
现如今民愤难平，纵使他想留下这宝贝女儿也不能了。
“可我想活着。”她知道若是真活不了，父皇也不会给她医治。
“那就只能假死了。”
他仅留下来三五个心腹在这南华殿里，大多会点武功。
李琴心因为没有了吕娘做伴读，她只能让那些宫人给她刻书读，将原来的书简上的字用刀加深。
又是从识字开始，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将从前的书又读了一遍。
她又让那些宫女教她些防身的技法，只可惜她看不见，所以在武术上只能以防守为主。
她学会了听风声，听拳声，听脚步声。
南华殿的背面有一条甬道，宫人就是靠着这条与庄妃殿里相连的甬道，让她不至于饿死，甬道还有另一端，没有人知道通向哪里。
她与世隔绝地生活了几年，已全然脱离的悲喜，今日能听到桂枝的话，仿佛将她从死地中拉了出来，原来是许家要杀她。
——
桂枝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不清话：“皇、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在南华殿看到了……容庆公主。”
“你胡说什么？她现在正埋在云台山，本宫亲眼看她下的葬。”许皇后托起茶杯吹了几下，慢慢饮下铁观音。
桂枝膝行了几步，眼里尽是恐惧：“那一双绿眼睛不会错的！奴婢还看见那门合上了！她就在殿里面！”
“看来是还没死绝。”皇后用指甲一下下地敲着台几，将寿宴的名单又添了几笔，
“告诉叔父，现如今不动也得动了，让襄王进京贺寿。”
桂枝托着寿宴名单赶到御前，夏忠呈递到御案上。
康武帝看了呈上来的名单一眼，便知是有一场劫难要来。
襄王戍边已久，他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太好胜，什么都要争一笔，才落得这个虎落平阳的下场。
康太祖拔去了襄王的牙齿和利爪，襄王当场敛去锋芒，跪服在地，请求去西北戍边。
彼时还未弱冠的康武帝站在太祖身侧，只看到襄王骑着黄鬃烈马，带着几车家当与仆从，只看他那含恨的一个回眸便知，日后他还会东山再起。
夜间灯火初明，寒风中飘着雪，庄妃仅披了件鹤氅，里头还是单薄的衣裳，便冲进了康武帝的书房，侍卫正欲拦住她，康武帝揉了揉太阳穴，屏退了旁人。
“陛下，襄王要进京了。”
“朕知道。”
她顶着凌乱的步摇，一步步曳着长裙，眼眸似烛火闪烁：“陛下若要臣妾做什么，臣妾定当赴汤蹈火，可万不能放虎归山啊。”
他没有回话，将刚批好的半叠奏折扔在一旁。
“爱妃回去睡吧，夜深了。”
庄妃止步于书案前，与他相顾许久，终究是转身离去。
——
是日，康武帝寿辰。
襄王领了民间的百戏班前来贺寿。
庄妃在一旁捻着糕点，正要喂给康武帝吃，底下坐着的襄王上前行了个礼：“虽是陛下寿辰，我也想要讨个好彩头。”
“难为你费心准备这戏班，说吧，想要什么？”康武帝等着他这句话已经许久，向夏忠投了个眼神。
“昔日庄妃娘娘在我府上时，有一曲《破阵乐》奏的最好，今日可否再替我伴个乐，我想演一出《代面》。”
庄妃哪里不知道襄王安得是什么心？
不过是提醒她在府上的屈辱罢了。
于是当场气急，将那点心盘一掀，哗啦啦的飞出一片，登时与他剑拔弩张，康武帝按下她的手，摇了摇头，她便皱眉耐下性子收敛了这一腔怒火，以身体抱恙的缘故请离了席。
“今日爱妃身体不适，去请乐师给襄王伴奏。”
襄王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去飞溅到脸颊一侧的粉屑，转而略放低些姿态：“那便由我为陛下舞一曲，权当是贺寿。”
他戴上面具，开始随着乐声扮演起兰陵王。
康武帝虽然不喜襄王做兰陵王的扮相，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耐下性子来听。
突然演到杀阵时，襄王于长袖中拔出一柄刺刀，直捣向康武帝，刀刃只离喉头一寸，御前侍卫按在刀上，不敢向前，生怕伤了圣上性命。
那一众扮演军士的戏子顿时撕去伪装，变成襄王的暗卫，包围了整个大殿。
“襄王你岂敢！”有大臣激动地要与他拼命。
“我怎么不敢？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不若我来李代桃僵？”他又将刀近了几分，康武帝的脖子渗出几丝血，“你现在写诏书，昭告天下，禅位于我，我饶你不死。”
康武帝拧着身子，反抗着他：“哪怕朕死了，这江山也不会交到你这不忠不义之人的手上！”
他冷笑着环视群臣：“你们可知，陛下已经入了魔？”
“胡说，你凭什么说陛下入魔？！”
康武帝脖子被砍伤处蔓延出黑色的血脉，襄王用刀指着那黑脉望向群臣：“这便是入魔的表现。”
一时间群臣哗然，许尚书向前一步：“陛下不仅自己入了魔，还将那妖女藏于南华殿！”
底下议论纷纷：“什么？容庆公主还没死？”
“不是前几年就下葬了吗？”
许尚书先跪了下去：“可见陛下不仅入了魔，还一意孤行，昏庸无能，太子年幼，襄王明德，又戍边多年，劳苦功高，他来助我康朝百姓，实至名归！”
“襄王千秋万世！”
侍卫与刺客杀在一起，宴会已变得一片狼藉。
正当其余大臣仍犹豫不决时，康武帝突然挣扎着要往四处攀咬，脸上一半都变作了黑色，襄王提起长刀，一刀刺入他的胸膛。
厮杀的人当场静了下来，没有人想到襄王竟敢杀了圣上。
许尚书暗叫不好，襄王若是有谋反之心，恐遭天下人诟病。
襄王提起康武帝的尸体扔到众大臣面前：“你们都看见了，这是魔，本王是为天下人除魔。”
“若还有魔，本王见一个，杀一个。”
众大臣赶忙伏倒在地：“襄王千秋万世！”
有庄妃跟前的婢女见了这幕，赶紧赶往庄妃宫中跑去禀报。
庄妃听到陛下身亡的消息，擦拭玉观音的手一顿，啪嗒，泪水落在观音像上。
“陛下，你不该容这头狼进京的。”
她遣散了宫中的婢女和侍卫，独自一人打开甬道，又封锁了自己殿内的暗门。
长而漆黑的甬道里，庄妃的环佩叮叮当当地回响，她走到了南华殿内。
襄王的人已经杀到了南华殿门外，仅有的几个侍卫在殊死搏斗。
大殿里只有自己的女儿端坐在那里，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像。
她每次看到李琴心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总觉得一种非人的陌生感要将她吞噬了。
她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李琴心，她要结束痛苦的根源，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生下了一个怪物。
从这个怪胎出生时就不言不语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现的。
李琴心什么也看不见，她一如往常，靠着感觉摆弄她的孔明锁。
直到她听到外面叮啷乱响的时候，她便知道，这次也许逃不掉了。
于是将孔明锁搁在台几上，跪坐在榻。
每当有人要杀她的时候，远处的厮杀总会突然安静下来，只留下近处的声音。
她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
她抬头向着声源处微微一笑：“杀我时，务必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