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寺庙,杂草丛生,遮不住满室旖旎,犹如火炉般的触感在她全身游走,似要将她烧成灰烬。

    徐窈窈从噩梦中惊醒,身上月白色的亵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就忍不住心颤,有恐惧也有恨。

    那一夜,她处于昏迷状态,以至于即便梦到数次,她也依然不知那人究竟是谁。

    唯有那一抹冷松香还残留在她的记忆中。

    徐窈窈抱着衾被,努力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任何细节。

    若是在现代,她一定要将那人揪出来送进监狱,可在这里,她只能悲哀的选择沉默。

    “娘子又做噩梦了?都怪奴婢不中用,害娘子受苦了……”

    金碧撩开珠帘进来,就看见徐窈窈梦魇后虚弱的模样,懊悔不已,若是当初她争点气,借到马车,而不是主仆二人徒步来投亲,就不会出事了。

    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娘子却不肯说。

    倒了杯水递过来,金碧安抚的顺了顺徐窈窈的后背,“没事了,咱们现在已经到了老太太这里,老太太自会给娘子做主的。”

    徐窈窈接过水杯,不置可否,大口大口,连灌了好几口,这才缓过来。

    掀了衾被,穿好衣裳,来到书案前,将梦到的一些细节画了出来。

    她在绘画上极有天赋,哪怕只见过一次的东西也能准确的画出来。

    即便看了很多次,金碧仍然忍不住赞叹,“娘子画的是真好,跟真的一样,便是当世绘画大家怕是也不如娘子。”

    徐窈窈却是摇头一叹,“可惜,灵性不足,匠味太重。”

    这是穿越前,导师给她的评价。

    她还记得那时候导师说她好好一个天赋型选手,却光想着赚钱,浪费了那些灵性,若是能寄情于山水,从此专心作画,假以时日,必能在画坛有一席之地。

    除了那手腕处的衣袖材质图案,以及那冷松香,再无其他的线索。

    可即便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或许是源自于骨子里现代人的执念吧。

    这糟心的日子,她真是够了!

    如今若是在让人知道她还未嫁人便已非完璧,非把她沉塘不可。

    徐窈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窗外的秋风瑟瑟,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马上就要入冬了。

    金碧收拾好桌上的笔墨,如以往一样,将画好的字画丢进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随后打开窗,将燃烧的烟雾散尽,才又关了窗,关切的开口,“娘子这样一直梦魇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奴婢去求老太太,给娘子请个大夫来?”

    听到“大夫”两个字,徐窈窈猛然想起,自那一夜过去已经三天了,她竟没吃避子汤……

    一股冷意自五脏六腑往外扩散,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捂着肚子,竟感觉有些绞痛。

    失身便失身了,她现在是绝不能有孕的,可三天已过,便是喝了避子汤也已无用,如今只能听天由命。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奴婢啊!娘子你等等,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见自家娘子额头直冒冷汗,惊惶无措的模样,金碧心疼的不行。

    自徐家出事后,她与娘子相依为命,娘子对她的好便是用命还也还不起,若不是娘子,她早已经被卖进腌臜之地,生不如死了。

    来投亲的路上,也都是娘子护着她,才没出事。

    金碧慌不择路的连撞了两下桌角这才捂着腰绕开案桌,正打算离开,手腕突然被抓住。

    “别去,我没事。”她如今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说是亲戚,但这么多年从未来往过,又哪里有什么情分。

    不过是些表面功夫罢了。

    金碧也知道自家娘子自尊心强,投亲已实属无奈,又怎么会去求那些人,又见娘子已经恢复如常,便也不再提去求人的事。

    “金碧,你这两天在府里走动多,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林家身份不高,规矩不少,不少地方婢女能去,但身为主子却反而不能去,比如出府,比如去浣洗房,比如前院男主子的住处等。

    徐窈窈虽然反感这些规矩,却也要入乡随俗。

    外祖林家因祖上有从龙之功,被封为承恩伯,到现在已经世袭三代,若子孙中没有争气的,那这爵位就将被朝廷收回。

    按说林家这时候应该会比较着急,可最近府里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心慌。

    “趣事?”金碧想了想,“没什么趣事,倒是有两件喜事,听说大夫人在给三娘子相看夫婿,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二娘子就要出嫁了,还有大少爷承爵的事似乎有些眉目了。”

    “哦?可知是走了什么门路?”徐窈窈饶有兴致的双臂杵在案桌上,双手支着下巴,眼巴巴的瞅着金碧。

    金碧知道自家娘子的习惯,听八卦的时候必要配上一杯茶,以及一些瓜子小食。

    便自觉倒好茶,准备好吃食放在桌案上,随后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据说是走了睿王爷的门路,也不知是答应了睿王爷什么条件。”

    徐窈窈端着茶杯的手蓦地一顿,想到一路走来,听到的京中流言。

    “睿王爷如今已近五十岁了吧?”

    金碧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嗫嚅了半天。

    “不可能吧?三娘子怎说都是二房嫡女……那睿王爷都可以当三娘子祖父了,何况那睿王爷都死了三位嫡妻了……”

    声音戛然而止,金碧也察觉到不对,二房嫡女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大房操心了?

    “金碧啊,你说咱们搬出伯府怎么样?”徐窈窈浅啜了口茶,目光再次落在窗外,眼神清冷,“比起牺牲孙女,我这个外孙女怕是更合他们心意吧。”

    “表娘子!”人未到,声先至,老太太身旁最得力的张嬷嬷。

    张嬷嬷面容慈爱,声音温和,满脸喜气,“表娘子大喜,今儿个有媒人上门想求娶表娘子,老太太让老奴请表娘子过去花厅。”

    早在张嬷嬷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徐窈窈便已经换上了一副柔弱甜美小白花的姿态,看的金碧直咂舌。

    “让外祖母费心了,还劳烦嬷嬷辛苦,亲自过来一趟,这点东西您收着别嫌弃。”

    徐窈窈将一只金钗塞到张嬷嬷手中,张嬷嬷收了金钗,笑的更灿烂了,“你这孩子客气什么,老奴早知道表娘子是个有造化的,看吧,这不是机会就来了。”

    “哎呀!嬷嬷您别笑话我了,我这算什么有造化,八字还没一撇呢!”徐窈窈挽着张嬷嬷的胳膊亲昵的宛如母女,随后又害羞的扭过脸,“嬷嬷您先过去,容我换了衣裳再过去。”

    “娘子,穿哪件衣裳?”刚刚听娘子那么一说,金碧就觉得今儿娘子过去准没好事。

    直恨不得娘子干脆装病不去。

    “就那件青色的吧。”徐窈窈垂眸,脸上欢喜的神色已完全被闷恹取代。

    金碧看着那件连六十岁老太太穿着都不显突兀的衣裳抽了抽嘴角。

    不过她家娘子天生丽质,便是如此老气的衣裳穿在身上也难掩芳华。

    然而,娘子在妆奁前随意涂涂抹抹,只一会儿的功夫,脸还是那张脸,却看起来病恹恹的,明艳妩媚的容貌也黯淡了五六分。

    来到花厅,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左手边依次坐着大夫人,二夫人,二娘子以及三娘子。

    大娘子前年便已经出嫁,府内如今只有二娘子和三娘子还待字闺中。

    对面坐着的官媒正在和大夫人侃侃而谈,那真是官媒一张嘴,东郎有才西女美,瘸的都能给你忽悠直了。

    徐窈窈进来向老太太行了个礼,便挨着三娘子坐了下来。

    大夫人看到徐窈窈穿的这样老气,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却没表现出来。

    从徐窈窈一进来,媒婆眼角余光就在打量着来人。

    心道,果然是个柔弱似水,我见犹怜的女子,只是这般暮气沉沉,可不是王爷喜欢的。

    睿王爷虽然已近花甲,却最是喜好明艳妩媚的女子,房中花样也多。

    这么看来,林家表娘子虽然容色更胜一筹,但还是不如林家嫡女大气。

    只是媒婆到底做不了睿王爷的主,只能将林家三个娘子的情况如实禀报,最终由王爷自己选。

    媒婆走后,徐窈窈也跟着借故告退。

    二娘子林云婵,三娘子林清雪都恼怒又嫉恨的盯着徐窈窈的背影。

    “娘,你看那个徐窈窈,她分明是看不上睿王爷。”

    二人已经尽量打扮的素净,但到底没有徐窈窈放的开,连八十岁老妪的衣裳都敢穿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

    可偏偏即便是这样的打扮,也难掩她清丽姝色,只是看起来更稳重了些。

    “云婵,住嘴,不许胡说。”

    “大嫂,元璟承爵日后也是大房的荣耀,按说该嫁去睿王府的也该是云婵才对。”二夫人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过身,眼神带着几分慵懒和讥讽。

    林元璟是大房嫡子,也是最得老太太看重的孙子。

    “什么我大房的荣耀?咱们又没分家,何况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云璟有了爵位,你们二房不也跟着沾光吗?”

    “是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那跟人家徐表娘子有什么关系?大嫂牺牲表娘子,岂不是要让人说咱们伯府苛待表娘子,为了爵位牺牲别人成全自己?”二夫人讥诮一笑,特意加重了那个徐字。

    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看把你给能的。

    老太太一拍桌子,伯府多年掌权者的威压立刻释放出来,两位夫人顿时噤声。

    “行了,别吵了,窈窈是我的亲外孙,即是她不愿意,那便算了,让云婵准备准备,嫁过去就是了。”

    大夫人一听立马瘫软了身子,为了儿子的爵位牺牲女儿的幸福,她怎么忍心!

    不行,她的女儿绝不能进睿王府那样的火炕,随即看向徐窈窈的眸光里闪过一丝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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