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谭妆宜醒来时脑袋正趴在相公颈窝里,双手摸着肌理分明的腹肌,她迷迷糊糊地顺着腰线往下伸手,然后被一把抓住。

    头顶响起李平意惺忪沙哑的嗓音:“该起了,阿宜。”

    谭妆宜翻身钻进被里,蜷成一团:“我再眯一会,不急不急。”

    掀开厚厚的帷幔,光亮透进来。

    李平意迅速起身,去外面洗漱了才回房内换衣,他回来时谭妆宜已经坐在床沿那打哈欠了。

    “起了?”

    “嗯嗯。”,谭妆宜眼皮还合着,懒懒应了一声。

    李平意出去唤招月和盼云进来伺候,他手脚麻利地给自己绑好头发,出院里打拳,活动身手。

    一早上,练得满身汗。

    谭昌甩着玉印子晃悠到他们院里来,瞧见这么年轻精壮的身体,拳头挥得虎虎生风。

    他心里颇为羡慕。

    李平意见到岳父走过来,立马停下动作,抬袖擦擦额头的汗,对人拱了拱手:“岳父,您怎么过来了?”

    谭昌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今天知府大人要开堂审理孔县令贪污案嘛,我想着阿宜喜欢看热闹,来问问她去不去。”

    “应是没时间去。”,李平意说道:“村里果山上搭建的木屋已落成,今日晚些要挑选家具运过去,还要带薛兄去看甜菜地。”

    说到这,李平意简单给岳父说了一下要和薛家做糖霜生意的来龙去脉。

    谭昌知道薛家是个庞然大物,能搭上这条线就代表她女儿有能力。

    他很欣慰,多叮嘱了几句就自己去县衙了。

    临走前突然鬼鬼祟祟的凑近,压低声音道:“女婿啊,这个……这个夫妻之间要克制啊,你……”

    他面色古怪:“你别太顺着阿宜,要适当克制,克制!”

    李平意听得满头雾水,楞楞点头。

    直到回了房里,他冲洗结束后去找衣服穿,不经意路过妆台的铜镜,凑近一看,颈间一枚硕大的红印子,惹人注目。

    “……”

    李平意风中凌乱。

    好半响才回过神,扭头就见他媳妇穿着他买的绒丝夏衫,倚靠在屏风处,两眼勾勾地盯着他。

    李平意终于明白了,岳父说的克制是指什么。

    他艰难地移开眼:“这夏衫……我怎么看着有些不太对劲。”

    “你自己买的还问我?”,谭妆宜挥着顺滑的衣袖,没好气道。

    这夏衫,不是不对劲,而是不正经!

    薄得很,还是粉色的,穿在身上是很凉快舒服,但是太透了!

    实在是透,稍微一动作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身姿曲线,害得她刚才被招月和盼云取笑了好一阵。

    谭妆宜剜了他一眼:“你到底在哪里买的?”

    李平意心虚:“我说是要买来送你,薛兄就给我推荐了一个铺子,那铺子很寻常啊……”

    他复盘了一遍过程,觉得可能是好友坑骗了自己,当即撑着屏风,逼近自己夫人:“这夏衫,不能穿出门去。”

    “为什么不能穿?你都买了。”

    “不雅。”,李平意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恨不得立刻将薛白茶拖出来砰砰打两拳。

    谭妆宜拖腔带调的哦了一声,伸出指间戳戳他胸口,轻声道:“那只晚上,穿给相公看,好不过?”

    李平意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耳垂通红:“也好,总不能浪费了。”

    他面红耳赤,推着人进去,催促道:“快些换了。”

    “知道啦,话说回来你买这套春衫花了多少银子?”,谭妆宜慢悠悠脱下轻薄的外衫,香肩半露。

    她转身笑眯眯看着人:“我记得你的工钱都上交家用了,这套衣服不便宜吧。”

    “……”

    李平意神色微僵。

    谭妆宜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她捏捏相公的脸:“好啦,我就随口一问,这么严肃做什么,大男人出门在外,有一些私用是正常的。”

    李平意刚要出口的话登时憋住了,他想说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刚好够买这件夏衫,如今钱袋里只剩那三十文了。

    不过,他没好意思说。

    李平意目光闪烁,径自到一旁换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从房中出来,移步到偏厅用朝食,薛白茶也正好起了,一大早的,那折扇挡着半脸,到了桌上也没放下。

    李平意看他做作样,纳闷道:“你怎么还学起娇女半遮面的样式来了?”

    薛白茶筷子一顿,他哀怨地瞪了好友一眼。

    倒是谭妆宜,让厨房的人送了一碗凉茶上来,忍着笑道:“薛公子昨日吃了不少荔枝吧?荔枝性热,吃多了要上火的,快喝点凉茶祛祛火吧。”

    弟妹如此体贴。

    薛白茶又看了好友一眼,见他只管自己低头喝粥,郁闷地放下扇子,也不遮掩了。

    他坦然道:“好吧,左右都不是外人,多谢弟妹的凉茶了。”

    黑漆漆的凉茶,一入口苦涩药味传遍了天灵盖,险些没呕出来。

    薛白茶龇牙咧嘴喝完,嘴唇上一颗硕大的水泡,一圈发白脓肿,看着甚是喜感。

    昨日,确实吃太多荔枝了!

    可一颗一颗接着,确实停不下来啊……

    用完朝食,便要准备回村了,这次随行的还有几辆马车,都装着要布置木屋的家什摆设品。

    几辆马车从街集走过,发现比平时宽敞多了,都没什么人逛集市。

    谭妆宜掀开车帘看外面有些空荡荡的街集,疑惑道:“今日街上都没什么人?”

    “都去县衙看开堂了吧。”,李平意认真擦拭着自己的大弓,直到一尘不染了才重新挂回车壁上。

    他抬头看去,正撞上好友的目光,愣了一下:“薛兄,你嘴上长泡了。”

    薛白茶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才发现?”

    “你估计荔枝吃多了,我给你挑破吧,挤出脓水再敷些药粉,好得快。”,李平意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逞亮的匕首。

    感情是刚才在桌上一句话都没听啊。

    薛白茶摇摇头:“多谢意弟好意,不过我怕疼,还是免了吧。”

    “你我兄弟相称,应该的。”

    薛白茶再度摇头,晃着扇子玩。

    “相公,我刚才给薛公子送过凉茶了。”,谭妆宜坐过去,指着他手上的匕首说,“快收回去,这么锋利,看着怪吓人的。”

    李平意忙将匕首收回,握住夫人的手:“还是阿宜心细,多谢你了。”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握着自己手的大掌有些粗糙,想来是练武之人拿惯了刀剑,生了茧子。

    谭妆宜翻开他的手掌,食指轻轻划过上面那些厚厚的茧子:“相公,是不是从小就习武?”

    被摸得有些痒,李平意手臂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往回缩了缩,抓住作乱的手指攥紧在掌心里。

    他扭头扫了好友一眼。

    见人没往这边看,才安心攥着夫人的手,捏来捏去的:“我娘说我爹身体不好,我练好武功就能和她一起保护我爹。再后来长大些,跟我小叔叔住,他请了许多师傅教我,他说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

    李平意往日很少会说起家人,而一旦提起,那冷硬的神情总是会温柔下来。

    谭妆宜心中想,相公的家人一定是很好的家人。

    “意弟是京都人吧。”,薛白茶突然出声,他想了下又补充道,“早就想说了,你这官话纯正,很像京都那边的。”

    “算是。”

    “嗯?”,谭妆宜稍怔,她眉心微紧:“你不是南阳人吗?”

    李平意说:“祖籍是京都的,后来爹娘迁居南阳了。”

    薛白茶笑了笑,深谙点到为止那一套,没有再问下去,心里是打定主意要维持好这段交情。

    马车缓行出了镇,一路回到花寮村。

    路过村口的大槐树时,坐那聊天的村民都伸长了脖子瞧过来。

    “哟,阿宜回来了啊?怎么这么多马车。”,有相熟的婶子笑眯眯地凑过来问。

    谭妆宜掀开车帘,笑容和善:“我这不是在果山上建了屋嘛,就从镇里运了些家什回来,我得先过去了,婶子回见啊。”

    “行,那改天上婶子家吃饭啊。”

    “好,谢谢婶子。”

    简单聊了几句,就直接去了果山。

    也幸好她二叔修了路直通到果山,不然马车上不去,东西还得人力抬。

    这会路通了,马车直接驶到了新建好的屋前。

    下了马车,弯弯曲曲的围墙小院让人眼前一亮。

    推门进去,两侧草坪,中间是一条石板路,再往前一些是座凉亭,凉亭很宽阔,中间砌着石桌石凳。

    再看四周,均匀移栽了许多颗桃树。

    “这小院,还挺雅致。”,薛白茶摇着折扇,四处逛着。

    谭妆宜把院门打开,“你们先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院里来,小心别踩踏草坪啊。”

    “我去山下找二叔,让他喊村里人过来帮抬东西吧。”,李平意扛着一扇雕着山水画的屏风进来,放到凉亭里立好。

    谭妆宜摇头道:“村里人应该是没空的,这会正是农忙的时候。”

    “那咱家田多吗?”,李平意将谭妆宜拉到凉亭里,让她待在阴凉处,拿手替她扇风。

    谭妆宜想了下家里的田地,“家里大多数田地都租出去了,不过也有八亩水田。”

    “那我等会去帮二叔割稻吧。”

    八亩水田,就二叔二婶两人,应该是忙不过来的。

    李平意如此想着,望向外面晴朗无云的天空,仿佛只是看着,那温度就灼得人浑身冒汗。

    太热了。

    七月末,酷暑难耐,却是丰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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