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来时的方向折回，未出几里，陆堇抒忽然勒住了马绳。
葱郁的山野小路不知何时设下了一道关口屏障，军队布营，大门封闭，还有哨兵来回巡查。
看衣着并不像汉人。
虽说北方地界被于阗所侵，其势力影响范围却主要在都城开封，郾城一带的异族人极少。眼下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大设关口，将周围的城池划入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目的已经十分明了了。
陆堇抒想了想，掉转马头。这个方向是出不去了，再耗一会儿，等季桓和那个人追上来，她就真的跑不了了。
唯一的方向，便是那座郾城。
***
北方宝地的声名在外，郾城果然繁华无两，游人如织，风貌不输江南。
也是因为这样，陆堇抒才能在一个偏僻的旮旯里寻到黑市贩子卖掉那匹马。
她身无分文，又多处带着伤，一路逃到这里已是精疲力竭。身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但是这匹马本有主人，若是拉到当铺去写在明账上，那便是清清楚楚告诉人家她在这里。想到那匹马的主人，陆堇抒心里默念了一万个对不起。
那只簪子也当掉了。陆堇抒摸了摸头上空荡荡的发髻，心里安慰自己：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可惜的。
她走了一会儿，在一处关门的店口前坐下来。
这一个多月，不知道卫翎的病如何了，之前听季桓的意思，这事似乎和他有关系。暗里打通门路，让卫翎病而难愈，再诱她寻医，一路北上，加上那么多迷香，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之前季桓曾待在李写乔身边一年多，眼下积蓄估计也花得差不多了。既然季桓不在，再寻个大夫应当是有办法的。
陆堇抒很想马上传个消息回去。陆觉一定急死了，不过卫翎一直病着，这事估计会瞒着她，可时间过了一个多月，纸怎么也包不住火。
陆堇抒打定主意寄信，一站起来，□□忽然感觉到一片撕扯的疼痛，扶着门柱勉强支起来，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数日骑马疾行，她穿的又是单薄的春裳，双腿内侧已经肿烂不堪，一有动作便与衣物相磨，伤处愈发靡溃。
方才她逃得太急，其实这痛是一直有的，只是这时才表现出厉害来。
陆堇抒从未受过这种伤，过去三年顾茨传授的都是心法要诀，弦针适合近身战斗，因此也练得最多。想不到，还是没法完全用上，可见武者花费数十年为练就一身内力并非没有道理。
一路忍着疼走到一家客栈，陆堇抒半明半晦地说明来意，驿站官用，民间送信只能委托于人，有些商铺也会承这些买卖。
陆堇抒用了一半当来的银钱，留名锦书，将信寄往抚州。
快马加鞭也至少要一个多月，等她想办法回去，肯定也过了时间。早一日是一日。
陆堇抒刚走出客栈，就看见长街之上的一个人，熟悉的身影不是季桓又是谁？
她匆匆躲进了一条侧街的小巷里。没想到季桓进了郾城也能和她离得这么近，几乎是前脚刚走，后脚落地。
那个穿着绿衣的女子也跟在后面，看样子二人又并不像是一路，想来是打斗一番后发现陆堇抒不见了，便不约而同来找人。
季桓一路循着店家问人，眉梢怒意，疾言厉色，几个小贩看他一身穿的普通，不耐烦地打发他走：“去去去，没见过这个人。”
季桓皱着眉，仍是不甘，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又忽然松开，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
这条小巷就挨着陆堇抒藏身的小巷，只要季桓走到中间，一侧头就能看个清清楚楚。陆堇抒看见他往这边走，猛然缩回脑袋，身体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一步步往外挪。季桓内力很强，而陆堇抒没有内力，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很容易被感知到。
陆堇抒压低了呼吸，几乎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胸口怦怦的心跳。如果再被抓回去，有了之前一回，怕是再逃不掉了。
与其被发现，不如奋力一搏。陆堇抒提着胆子又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外街的人潮，鱼龙混杂，车马喧嚣，幸许混入其中更不易被发现。可就在这时，对侧的房檐上落下了一道绿色的身影，一双清潭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陆堇抒。
是之前那个姑娘。
陆堇抒也回望着她。虽然在外流荡多日，陆堇抒衣发未整，形貌凌乱，面色苍白，可那一双玉雪冰瞳仍流光婉转，清冷，朦胧，摄人心魄。
绿衣姑娘看了她许久，并没有说话。也是在这段其实并不长的对视里，陆堇抒想起了一张脸。
三年前她就想起过的那张脸。没想到三年后，她们长得越来越像。会不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穆菁的孩子？
可无论如何，陆堇抒已经进退两难。算算时间，季桓应该要发现她了，檐上的人也并没有要动的意思。莫非是看她已无路可逃，干脆等着季桓发现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忽然檐上一闪，绿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街口，季桓的声音近在咫尺。陆堇抒紧张起来。
“怎么又是你，跟着我做什么？”见她不答，季桓抱臂一笑，“看你背着的这把梨花六弦是个上品神兵，背后一定不是小角色。怎么，你也想要那个丫头？”
“她不在这里。”绿衣姑娘的声音冷冷的，清脆悦耳。
“原来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季桓讪讪一笑，忽然朝她的肩后出手！
这是作势要夺琴了，绿衣回旋起落，一个顺手，女子的指尖已经压在琴弦上，季桓也退回原地，掌中露出一截带血的锋刃，说道：“你说她不在这里，是想把她藏起来吧。”
绿衣姑娘的腰际似乎有一道伤口，鲜血渗出，外罩的黑衫遮掩着，看得并不分明。
陆堇抒贴着墙根，听得一清二楚。这姑娘是在保护她。或者说，是题壁山庄在保护她。能一路跟到郾城，不知道她那外祖父下了什么命令，又要故伎重演把她抓回去吗？街口又是二人对峙的场面，陆堇抒看了一眼，转身跑开了。
六弦琴音诡密而狂烈，长锋亦紧咬不松，周围被二人交战的戾气搅得人马翻腾，贩夫走卒弃了摊铺奔逃，还有年幼的孩子被吓哭。
绿衣女子抚下琴弦，止住琴音，忽然一扬手，袖中飞出几枚暗器。暗器盘旋迂回，被季桓翻身躲过，利落地斩断了小店前的棚架。
棚架上的布罩落下来，裹住了哭泣的小孩。他哭的更大声了。
听着嚎啕大哭的声音，季桓心里莫名地烦躁，忽然却感觉到后背一痛，一个趔趄，口中喷出鲜血。
那暗器竟然又折回来了。季桓缓缓撑起来，像是自嘲般一笑，“打了两架都没看出来，真是失礼。”他折下刺入背部的暗器，鲜血滴滴落下，抬眼看着那一抹绿影，道：“题壁山庄的一把好刀——封寥漪。”
绿衣女子不为所动，翻起梨花六弦琴，又是几下弹拨，飘渺的琴音震出一阵风，掀开了裹住小孩的布罩。
孩子泪眼汪汪，呆了一瞬，赶快跑走了。
这一跑就跑进了侧面那条小巷，孩子跌跌绊绊，正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陆堇抒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入衣袖，叮嘱孩子赶快回家。
这边季桓又和封寥漪打斗起来。说起来他们打过几回，当初在临安封寥漪还算对他有恩，可是这次一见便是大打出手，季桓实在摸不清这女人的性子。
经了几战，加上一路奔波，季桓已是疲惫非常，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站在小巷阴影里的陆堇抒。
季桓一个闪避过去，越过封寥漪的位置，直冲陆堇抒而来！
指尖早已缚上弦针，陆堇抒目光凛凛，对着他扬手一挥。季桓早已熟悉陆堇抒的武器，手中锋刃迅捷地削开那道银光，却忽然被一团随之喷出的粉末包围。
季桓紧闭着眼睛，以为是什么毒粉，可当他缓缓睁开眼时，发现并无异常，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忽然不听使唤地倒下。
这是陆堇抒刚刚从一个黑市贩子手中买到的迷蒙散，效力强于蒙汗药，此物题壁山庄的人也对她用过，并无几分毒性，却可使人昏睡几日。
陆堇抒走至封寥漪身旁，看见她身上几处伤痕，从怀里摸了瓶药出来递过去。
“不用。”封寥漪垂着眼睫。
“我就这么点钱，全拿来买药了。别浪费。”陆堇抒将药瓶塞进了她的口袋。
“你自己也有伤，留着用吧。”封寥漪又将药瓶拿了出来。
陆堇抒咳了一声，“好了，别推来推去了。今天谢谢你救我。之前是要拦我，现在又是放我走，题壁山庄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封寥漪没有说话，深深看了一眼陆堇抒，捏紧了手里的药瓶。
忽然地上传来隐约的一声低吟，二人匆匆回头，只见季桓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爬满血丝的眼里充满了戾气。
“不对，你方才用的不是迷蒙散吗？”封寥漪翻出六弦琴。她认得迷蒙散，刚才看季桓的样子也的确没错。
陆堇抒点了点头，“可能是……买到假货了。”
葱郁的山野小路不知何时设下了一道关口屏障，军队布营，大门封闭，还有哨兵来回巡查。
看衣着并不像汉人。
虽说北方地界被于阗所侵，其势力影响范围却主要在都城开封，郾城一带的异族人极少。眼下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大设关口，将周围的城池划入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目的已经十分明了了。
陆堇抒想了想，掉转马头。这个方向是出不去了，再耗一会儿，等季桓和那个人追上来，她就真的跑不了了。
唯一的方向，便是那座郾城。
***
北方宝地的声名在外，郾城果然繁华无两，游人如织，风貌不输江南。
也是因为这样，陆堇抒才能在一个偏僻的旮旯里寻到黑市贩子卖掉那匹马。
她身无分文，又多处带着伤，一路逃到这里已是精疲力竭。身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但是这匹马本有主人，若是拉到当铺去写在明账上，那便是清清楚楚告诉人家她在这里。想到那匹马的主人，陆堇抒心里默念了一万个对不起。
那只簪子也当掉了。陆堇抒摸了摸头上空荡荡的发髻，心里安慰自己：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可惜的。
她走了一会儿，在一处关门的店口前坐下来。
这一个多月，不知道卫翎的病如何了，之前听季桓的意思，这事似乎和他有关系。暗里打通门路，让卫翎病而难愈，再诱她寻医，一路北上，加上那么多迷香，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之前季桓曾待在李写乔身边一年多，眼下积蓄估计也花得差不多了。既然季桓不在，再寻个大夫应当是有办法的。
陆堇抒很想马上传个消息回去。陆觉一定急死了，不过卫翎一直病着，这事估计会瞒着她，可时间过了一个多月，纸怎么也包不住火。
陆堇抒打定主意寄信，一站起来，□□忽然感觉到一片撕扯的疼痛，扶着门柱勉强支起来，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数日骑马疾行，她穿的又是单薄的春裳，双腿内侧已经肿烂不堪，一有动作便与衣物相磨，伤处愈发靡溃。
方才她逃得太急，其实这痛是一直有的，只是这时才表现出厉害来。
陆堇抒从未受过这种伤，过去三年顾茨传授的都是心法要诀，弦针适合近身战斗，因此也练得最多。想不到，还是没法完全用上，可见武者花费数十年为练就一身内力并非没有道理。
一路忍着疼走到一家客栈，陆堇抒半明半晦地说明来意，驿站官用，民间送信只能委托于人，有些商铺也会承这些买卖。
陆堇抒用了一半当来的银钱，留名锦书，将信寄往抚州。
快马加鞭也至少要一个多月，等她想办法回去，肯定也过了时间。早一日是一日。
陆堇抒刚走出客栈，就看见长街之上的一个人，熟悉的身影不是季桓又是谁？
她匆匆躲进了一条侧街的小巷里。没想到季桓进了郾城也能和她离得这么近，几乎是前脚刚走，后脚落地。
那个穿着绿衣的女子也跟在后面，看样子二人又并不像是一路，想来是打斗一番后发现陆堇抒不见了，便不约而同来找人。
季桓一路循着店家问人，眉梢怒意，疾言厉色，几个小贩看他一身穿的普通，不耐烦地打发他走：“去去去，没见过这个人。”
季桓皱着眉，仍是不甘，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又忽然松开，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
这条小巷就挨着陆堇抒藏身的小巷，只要季桓走到中间，一侧头就能看个清清楚楚。陆堇抒看见他往这边走，猛然缩回脑袋，身体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一步步往外挪。季桓内力很强，而陆堇抒没有内力，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很容易被感知到。
陆堇抒压低了呼吸，几乎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胸口怦怦的心跳。如果再被抓回去，有了之前一回，怕是再逃不掉了。
与其被发现，不如奋力一搏。陆堇抒提着胆子又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外街的人潮，鱼龙混杂，车马喧嚣，幸许混入其中更不易被发现。可就在这时，对侧的房檐上落下了一道绿色的身影，一双清潭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陆堇抒。
是之前那个姑娘。
陆堇抒也回望着她。虽然在外流荡多日，陆堇抒衣发未整，形貌凌乱，面色苍白，可那一双玉雪冰瞳仍流光婉转，清冷，朦胧，摄人心魄。
绿衣姑娘看了她许久，并没有说话。也是在这段其实并不长的对视里，陆堇抒想起了一张脸。
三年前她就想起过的那张脸。没想到三年后，她们长得越来越像。会不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穆菁的孩子？
可无论如何，陆堇抒已经进退两难。算算时间，季桓应该要发现她了，檐上的人也并没有要动的意思。莫非是看她已无路可逃，干脆等着季桓发现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忽然檐上一闪，绿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街口，季桓的声音近在咫尺。陆堇抒紧张起来。
“怎么又是你，跟着我做什么？”见她不答，季桓抱臂一笑，“看你背着的这把梨花六弦是个上品神兵，背后一定不是小角色。怎么，你也想要那个丫头？”
“她不在这里。”绿衣姑娘的声音冷冷的，清脆悦耳。
“原来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季桓讪讪一笑，忽然朝她的肩后出手！
这是作势要夺琴了，绿衣回旋起落，一个顺手，女子的指尖已经压在琴弦上，季桓也退回原地，掌中露出一截带血的锋刃，说道：“你说她不在这里，是想把她藏起来吧。”
绿衣姑娘的腰际似乎有一道伤口，鲜血渗出，外罩的黑衫遮掩着，看得并不分明。
陆堇抒贴着墙根，听得一清二楚。这姑娘是在保护她。或者说，是题壁山庄在保护她。能一路跟到郾城，不知道她那外祖父下了什么命令，又要故伎重演把她抓回去吗？街口又是二人对峙的场面，陆堇抒看了一眼，转身跑开了。
六弦琴音诡密而狂烈，长锋亦紧咬不松，周围被二人交战的戾气搅得人马翻腾，贩夫走卒弃了摊铺奔逃，还有年幼的孩子被吓哭。
绿衣女子抚下琴弦，止住琴音，忽然一扬手，袖中飞出几枚暗器。暗器盘旋迂回，被季桓翻身躲过，利落地斩断了小店前的棚架。
棚架上的布罩落下来，裹住了哭泣的小孩。他哭的更大声了。
听着嚎啕大哭的声音，季桓心里莫名地烦躁，忽然却感觉到后背一痛，一个趔趄，口中喷出鲜血。
那暗器竟然又折回来了。季桓缓缓撑起来，像是自嘲般一笑，“打了两架都没看出来，真是失礼。”他折下刺入背部的暗器，鲜血滴滴落下，抬眼看着那一抹绿影，道：“题壁山庄的一把好刀——封寥漪。”
绿衣女子不为所动，翻起梨花六弦琴，又是几下弹拨，飘渺的琴音震出一阵风，掀开了裹住小孩的布罩。
孩子泪眼汪汪，呆了一瞬，赶快跑走了。
这一跑就跑进了侧面那条小巷，孩子跌跌绊绊，正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陆堇抒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入衣袖，叮嘱孩子赶快回家。
这边季桓又和封寥漪打斗起来。说起来他们打过几回，当初在临安封寥漪还算对他有恩，可是这次一见便是大打出手，季桓实在摸不清这女人的性子。
经了几战，加上一路奔波，季桓已是疲惫非常，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站在小巷阴影里的陆堇抒。
季桓一个闪避过去，越过封寥漪的位置，直冲陆堇抒而来！
指尖早已缚上弦针，陆堇抒目光凛凛，对着他扬手一挥。季桓早已熟悉陆堇抒的武器，手中锋刃迅捷地削开那道银光，却忽然被一团随之喷出的粉末包围。
季桓紧闭着眼睛，以为是什么毒粉，可当他缓缓睁开眼时，发现并无异常，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忽然不听使唤地倒下。
这是陆堇抒刚刚从一个黑市贩子手中买到的迷蒙散，效力强于蒙汗药，此物题壁山庄的人也对她用过，并无几分毒性，却可使人昏睡几日。
陆堇抒走至封寥漪身旁，看见她身上几处伤痕，从怀里摸了瓶药出来递过去。
“不用。”封寥漪垂着眼睫。
“我就这么点钱，全拿来买药了。别浪费。”陆堇抒将药瓶塞进了她的口袋。
“你自己也有伤，留着用吧。”封寥漪又将药瓶拿了出来。
陆堇抒咳了一声，“好了，别推来推去了。今天谢谢你救我。之前是要拦我，现在又是放我走，题壁山庄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封寥漪没有说话，深深看了一眼陆堇抒，捏紧了手里的药瓶。
忽然地上传来隐约的一声低吟，二人匆匆回头，只见季桓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爬满血丝的眼里充满了戾气。
“不对，你方才用的不是迷蒙散吗？”封寥漪翻出六弦琴。她认得迷蒙散，刚才看季桓的样子也的确没错。
陆堇抒点了点头，“可能是……买到假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