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沈棠才刚大病过一场，阿昌知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面跑。
沈棠看着宋长敛皱的紧紧的眉头，知道他担心自己又生病。
她连忙抬起脸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道：“表哥哥不用担心，我鞋子湿的不厉害，坐在这里晒一会儿就干了。”
宋长敛低头朝她鞋上看看，鞋面原是颜色娇嫩的粉桃色，因为沾了水，颜色变深许多。鞋底和两侧都沾了淤泥，走路时会不自觉的打滑。
方才走过来的那一路上，她却不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没有喊冷或者走不动。
宋长敛抬头看一眼天空，太阳升高了些许，朝地面洒下一小片阳光。
他朝一旁挪了挪，将有阳光的地方都让给她。
沈棠见宋长敛衣袖上还沾着泥，不好意思的朝他说道：“表哥哥不用管我，你的衣服脏了，先去换下来吧。”
宋长敛抬头看一眼院门，见阿昌他们还没过来，皱眉摇摇头：“不必，先等你的丫鬟过来。”
“哦。”
沈棠感觉到宋长敛又沉默下来，不敢再同他说话。
她扭头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这院子中竹林掩映，满目苍翠，地面打扫的十分干净。虽然院墙有些破败，但是却十分清幽。
身后不远处，书房的窗户敞开着，临窗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还放着一摞书册和几篇字。
沈棠走过去，趴在窗户上好奇的往里看，就见到书案上，摊开摆放着一卷书。
她又顺着窗户打开的方向，回头望望，发现那边正好是水池的方向。
沈棠好像明白了，方才他为什么能那么的及时赶过来。
她扭过头来，有些歉意的问道：“刚才表哥哥是在晨习吗？”
宋长敛“嗯”了一声。
沈棠又重新将头转了回去。
她踮起脚尖，认真去看纸上的字。她念的文章不多，只能大概辨认出是《礼记》中的一篇，纸上的字迹方正苍劲、笔锋有力，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写出来的。
他一定下过苦工夫。
沈棠认真的朝宋长敛说道：“哥哥的字写的真好看。”
她环顾过眼前的书案和书架，想到就在不久前，阿昌说他们不配用好东西，沈棠心里面只觉得闷闷的十分难受。
她将探出去的脑袋收回来，耷拉着小脸走回院中坐下，闷闷的不想说话。
院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碧桃迈进竹鸣轩的门，一眼就看见院子里的沈棠，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碧桃脸上满是担忧，朝她问道：“六娘好端端的，怎么就踩了水？”
碧桃说着，将沈棠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她只是鞋子和裙摆湿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仍后怕的说道：“幸亏没再失足落水，要不然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棠伸手拉了拉碧桃的手，开口安慰：“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踩进淤泥里了，幸好表哥哥及时拉住我，碧桃你不用担心。”
碧桃连忙走过来，向宋长敛道谢：“婢子替六娘谢谢表公子。”
宋长敛淡淡的摇头：“不必。”
幸亏竹鸣轩西侧有间空着的厢房，碧桃将带来的衣服和鞋子拿进去，给沈棠在里面更衣梳洗干净。
等碧桃牵着沈棠的手，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又恢复成平日清爽干净的模样。
她原本松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梳成两个可爱的发包，裙摆和鞋子都干净的纤尘不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宋长敛看她一眼，无声将视线移开。
沈棠走到门口，回头朝宋长敛挥挥手：“表哥哥，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向表哥哥登门道谢。”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和碧桃一起转身离开。
等二人一走，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小院子，重新恢复了冷清。
阿昌看着宋长敛衣服上的泥，走过来说道：“公子也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宋长敛将视线投向沈棠刚才坐过的地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她在水池旁用柳条扒开淤泥，仔细观察的模样。
那淤泥和池水都很脏，沾到她的衣服和鞋子上，她却毫不在意。
以为他嫌弃她手上脏的时候，她却慌忙退开，生怕将泥沾到他身上。
她不知道，他其实并不怕脏水。
宋长敛垂眸看看地面，地上还残留着一小团水渍，在阳光下逐渐被晒干。
他将目光收回来，朝阿昌嗯了一声，起身走进屋子。
……
孟氏得知今日的事情时，沈三爷正好下值回来。
沈棠站在正堂中，将那日四姐姐约她去水池边玩，四姐姐却没有来，她因为淤泥湿滑才失足落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沈三爷和沈老夫人。
她说的很慢，却十分有条理，一看便知句句都是真的。
沈老夫人和沈三爷对视一眼，看着眼前小小一团的小六娘，自心中沉吟。
沈三爷紧紧皱起眉头，当即就甩袖去了苏姨娘那里。
苏姨娘见沈三爷一进来就带着好大的怒火，知道是女儿惹下的祸事瞒不住了。
苏姨娘从他脚边跪下，禁不住红了眼睛。
“老爷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那就是妾的罪过了。”
沈三爷看着苏姨娘垂泪的模样，又听她话说的熨帖，火气先熄了两分，不过仍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苏姨娘抹着眼泪说道：“老爷就算要怪罪，也不能只听六姑娘一人的话，也该听听妍儿是怎么说的吧？”
沈三爷听苏姨娘这样说，怒哼一声道：“那就把她叫过来，我亲自问她。”
片刻之后，沈妍走了进来，她低着头朝沈三爷说道：“那日，的确是女儿约六妹妹去水边玩的。但是临出门前，女儿得知娘生病了，所以才去的晚了些。”
沈妍满脸委屈的看向沈三爷：“只不过六妹妹失足落水，女儿实在没有想到。后来娘一直病着，女儿无暇顾及旁的，又见到六妹妹病好了，所以才将这件事情忘了。”
沈妍一边说着，一边求助的看向苏姨娘。
苏姨娘察言观色，连忙开口：“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妾的原因，但是妍儿一片孝心，老爷难道也要因此怪罪妍儿吗？”
沈三爷听苏姨娘母女二人这样说，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他伸手扶苏姨娘起来。
沈三爷想了想说道：“罢了，这样说来，左右不过是意外。妍儿关心你的身体，并无什么错处。”
苏姨娘闻言，温柔挨着沈三爷坐好，又满脸委屈的低下头去：“实在是不怪妍儿。依妾想，她怎会知道六娘去哪玩不好，非要去踩池边的淤泥呢？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妍在苏姨娘的说话声中，偷偷抬头看一眼父亲的表情，见他脸上的怒气彻底消失，沈妍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沈三爷从苏姨娘房里离开，他回了正堂，将沈妍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老夫人听完之后叹口气：“罢了，说来说去，总归是意外，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孟氏怒道：“那日棠棠失足落水，险些因此丧了性命，一句意外就能糊弄过去了？”
沈老夫人闻言沉下脸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莫非还要认真追究，闹得府里人人皆知不成？”
沈棠见孟氏气急，她也从心里觉得委屈。
她抬起头看向沈老夫人，认认真真说道：“孙女生病那几日，听说祖母同娘一起，去城外寺庙替孙女祈求平安，孙女从心里感谢祖母。”
见沈老夫人目露欣慰，朝自己看过来，沈棠继续说道：“但是，连祖母尚且如此记挂孙女，四姐姐身为姐姐，怎会将事情给忘了呢？”
孟氏从一旁冷笑：“依我看，不是忘了，而是自知闯下大祸，所以躲着不敢见人。”
沈棠回过头来看看孟氏，又扭头朝沈老夫人看了过去。
她神情认真的抬起脸来，看着沈老夫人问：“祖母觉得，是娘说的这个原因吗？”
沈老夫人迎上小六娘的注视，禁不住愣了一下。眼前小小一团人儿，一双眼睛黑亮亮的，眼神澄澈而干净，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沈老夫人摆摆手。让三人先回去，而后自己略微沉吟起来。
晚些时候，沈棠就听正堂那边传来消息，说老夫人亲口吩咐的，禁了四姑娘的足。
除此之外，不准再有人议论六姑娘落水的事情，否则直接打发出府去。
此时，沈棠正撒娇的靠在孟氏怀里，吃小厨房新煮出来的乳糖圆子。
听见碧桃说起这话，沈棠愣了一下，然后笑笑，继续低头舀碗里的圆子吃。
孟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笑着说道：“少吃两个就罢了，莫要吃的太多，待会儿吃不下晚饭。”
沈棠抬起头来，朝孟氏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这一晚，院子里面格外的安静。
等吃过晚饭散过步，沈棠抱着枕头爬到孟氏的大床上，靠在她怀里，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悦耳的鸟鸣声自茂密的林间响了起来。
宋长敛如往日一般早起，坐在书案前面开始晨习。
书房的窗子朝外打开着，清晨的温度还有些低，风吹在手上带着凉意，宋长敛却未将窗户关上。
阿昌端着一碗粥并几个包子、一碟小菜走进来，他将早膳摆在桌子上，说道：“公子，吃早饭了。”
宋长敛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册放下，走到饭桌前，拿起一个包子。
阿昌走到书案旁边，踮起脚尖不住的朝外头张望。
阿昌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说道：“公子，昨日六娘说今天要上门感谢公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
宋长敛拿着包子的手略停顿一下，他低下头去，舀了一勺白米粥咽下。
这白米粥熬煮的火候很足，米粒都煮的粘稠，喝一口下肚，暖和和的让人十分熨帖。
阿昌见公子不答话，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天，然后就兴冲冲的守在窗边等着。
整整一上午，那道娇小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昌不住的扭头朝外面张望。
等到了下午，他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窗台下面，用手托着腮连连唉声叹气。
宋长敛手上握着笔，正在誊写一篇文章。
他看一眼窗边不住叹气的阿昌，冷冷的开口：“若是要等，就出去等。”
阿昌应了一声，果然搬着凳子出去了。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太阳西沉。
宋长敛垂眸看一眼手中写坏了的文章，自嘲的弯弯唇角，伸手将窗户关上。
沈棠看着宋长敛皱的紧紧的眉头，知道他担心自己又生病。
她连忙抬起脸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道：“表哥哥不用担心，我鞋子湿的不厉害，坐在这里晒一会儿就干了。”
宋长敛低头朝她鞋上看看，鞋面原是颜色娇嫩的粉桃色，因为沾了水，颜色变深许多。鞋底和两侧都沾了淤泥，走路时会不自觉的打滑。
方才走过来的那一路上，她却不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没有喊冷或者走不动。
宋长敛抬头看一眼天空，太阳升高了些许，朝地面洒下一小片阳光。
他朝一旁挪了挪，将有阳光的地方都让给她。
沈棠见宋长敛衣袖上还沾着泥，不好意思的朝他说道：“表哥哥不用管我，你的衣服脏了，先去换下来吧。”
宋长敛抬头看一眼院门，见阿昌他们还没过来，皱眉摇摇头：“不必，先等你的丫鬟过来。”
“哦。”
沈棠感觉到宋长敛又沉默下来，不敢再同他说话。
她扭头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这院子中竹林掩映，满目苍翠，地面打扫的十分干净。虽然院墙有些破败，但是却十分清幽。
身后不远处，书房的窗户敞开着，临窗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还放着一摞书册和几篇字。
沈棠走过去，趴在窗户上好奇的往里看，就见到书案上，摊开摆放着一卷书。
她又顺着窗户打开的方向，回头望望，发现那边正好是水池的方向。
沈棠好像明白了，方才他为什么能那么的及时赶过来。
她扭过头来，有些歉意的问道：“刚才表哥哥是在晨习吗？”
宋长敛“嗯”了一声。
沈棠又重新将头转了回去。
她踮起脚尖，认真去看纸上的字。她念的文章不多，只能大概辨认出是《礼记》中的一篇，纸上的字迹方正苍劲、笔锋有力，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写出来的。
他一定下过苦工夫。
沈棠认真的朝宋长敛说道：“哥哥的字写的真好看。”
她环顾过眼前的书案和书架，想到就在不久前，阿昌说他们不配用好东西，沈棠心里面只觉得闷闷的十分难受。
她将探出去的脑袋收回来，耷拉着小脸走回院中坐下，闷闷的不想说话。
院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碧桃迈进竹鸣轩的门，一眼就看见院子里的沈棠，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碧桃脸上满是担忧，朝她问道：“六娘好端端的，怎么就踩了水？”
碧桃说着，将沈棠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她只是鞋子和裙摆湿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仍后怕的说道：“幸亏没再失足落水，要不然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棠伸手拉了拉碧桃的手，开口安慰：“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踩进淤泥里了，幸好表哥哥及时拉住我，碧桃你不用担心。”
碧桃连忙走过来，向宋长敛道谢：“婢子替六娘谢谢表公子。”
宋长敛淡淡的摇头：“不必。”
幸亏竹鸣轩西侧有间空着的厢房，碧桃将带来的衣服和鞋子拿进去，给沈棠在里面更衣梳洗干净。
等碧桃牵着沈棠的手，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又恢复成平日清爽干净的模样。
她原本松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梳成两个可爱的发包，裙摆和鞋子都干净的纤尘不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宋长敛看她一眼，无声将视线移开。
沈棠走到门口，回头朝宋长敛挥挥手：“表哥哥，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向表哥哥登门道谢。”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和碧桃一起转身离开。
等二人一走，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小院子，重新恢复了冷清。
阿昌看着宋长敛衣服上的泥，走过来说道：“公子也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宋长敛将视线投向沈棠刚才坐过的地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她在水池旁用柳条扒开淤泥，仔细观察的模样。
那淤泥和池水都很脏，沾到她的衣服和鞋子上，她却毫不在意。
以为他嫌弃她手上脏的时候，她却慌忙退开，生怕将泥沾到他身上。
她不知道，他其实并不怕脏水。
宋长敛垂眸看看地面，地上还残留着一小团水渍，在阳光下逐渐被晒干。
他将目光收回来，朝阿昌嗯了一声，起身走进屋子。
……
孟氏得知今日的事情时，沈三爷正好下值回来。
沈棠站在正堂中，将那日四姐姐约她去水池边玩，四姐姐却没有来，她因为淤泥湿滑才失足落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沈三爷和沈老夫人。
她说的很慢，却十分有条理，一看便知句句都是真的。
沈老夫人和沈三爷对视一眼，看着眼前小小一团的小六娘，自心中沉吟。
沈三爷紧紧皱起眉头，当即就甩袖去了苏姨娘那里。
苏姨娘见沈三爷一进来就带着好大的怒火，知道是女儿惹下的祸事瞒不住了。
苏姨娘从他脚边跪下，禁不住红了眼睛。
“老爷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那就是妾的罪过了。”
沈三爷看着苏姨娘垂泪的模样，又听她话说的熨帖，火气先熄了两分，不过仍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苏姨娘抹着眼泪说道：“老爷就算要怪罪，也不能只听六姑娘一人的话，也该听听妍儿是怎么说的吧？”
沈三爷听苏姨娘这样说，怒哼一声道：“那就把她叫过来，我亲自问她。”
片刻之后，沈妍走了进来，她低着头朝沈三爷说道：“那日，的确是女儿约六妹妹去水边玩的。但是临出门前，女儿得知娘生病了，所以才去的晚了些。”
沈妍满脸委屈的看向沈三爷：“只不过六妹妹失足落水，女儿实在没有想到。后来娘一直病着，女儿无暇顾及旁的，又见到六妹妹病好了，所以才将这件事情忘了。”
沈妍一边说着，一边求助的看向苏姨娘。
苏姨娘察言观色，连忙开口：“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妾的原因，但是妍儿一片孝心，老爷难道也要因此怪罪妍儿吗？”
沈三爷听苏姨娘母女二人这样说，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他伸手扶苏姨娘起来。
沈三爷想了想说道：“罢了，这样说来，左右不过是意外。妍儿关心你的身体，并无什么错处。”
苏姨娘闻言，温柔挨着沈三爷坐好，又满脸委屈的低下头去：“实在是不怪妍儿。依妾想，她怎会知道六娘去哪玩不好，非要去踩池边的淤泥呢？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妍在苏姨娘的说话声中，偷偷抬头看一眼父亲的表情，见他脸上的怒气彻底消失，沈妍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沈三爷从苏姨娘房里离开，他回了正堂，将沈妍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老夫人听完之后叹口气：“罢了，说来说去，总归是意外，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孟氏怒道：“那日棠棠失足落水，险些因此丧了性命，一句意外就能糊弄过去了？”
沈老夫人闻言沉下脸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莫非还要认真追究，闹得府里人人皆知不成？”
沈棠见孟氏气急，她也从心里觉得委屈。
她抬起头看向沈老夫人，认认真真说道：“孙女生病那几日，听说祖母同娘一起，去城外寺庙替孙女祈求平安，孙女从心里感谢祖母。”
见沈老夫人目露欣慰，朝自己看过来，沈棠继续说道：“但是，连祖母尚且如此记挂孙女，四姐姐身为姐姐，怎会将事情给忘了呢？”
孟氏从一旁冷笑：“依我看，不是忘了，而是自知闯下大祸，所以躲着不敢见人。”
沈棠回过头来看看孟氏，又扭头朝沈老夫人看了过去。
她神情认真的抬起脸来，看着沈老夫人问：“祖母觉得，是娘说的这个原因吗？”
沈老夫人迎上小六娘的注视，禁不住愣了一下。眼前小小一团人儿，一双眼睛黑亮亮的，眼神澄澈而干净，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沈老夫人摆摆手。让三人先回去，而后自己略微沉吟起来。
晚些时候，沈棠就听正堂那边传来消息，说老夫人亲口吩咐的，禁了四姑娘的足。
除此之外，不准再有人议论六姑娘落水的事情，否则直接打发出府去。
此时，沈棠正撒娇的靠在孟氏怀里，吃小厨房新煮出来的乳糖圆子。
听见碧桃说起这话，沈棠愣了一下，然后笑笑，继续低头舀碗里的圆子吃。
孟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笑着说道：“少吃两个就罢了，莫要吃的太多，待会儿吃不下晚饭。”
沈棠抬起头来，朝孟氏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这一晚，院子里面格外的安静。
等吃过晚饭散过步，沈棠抱着枕头爬到孟氏的大床上，靠在她怀里，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悦耳的鸟鸣声自茂密的林间响了起来。
宋长敛如往日一般早起，坐在书案前面开始晨习。
书房的窗子朝外打开着，清晨的温度还有些低，风吹在手上带着凉意，宋长敛却未将窗户关上。
阿昌端着一碗粥并几个包子、一碟小菜走进来，他将早膳摆在桌子上，说道：“公子，吃早饭了。”
宋长敛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册放下，走到饭桌前，拿起一个包子。
阿昌走到书案旁边，踮起脚尖不住的朝外头张望。
阿昌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说道：“公子，昨日六娘说今天要上门感谢公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
宋长敛拿着包子的手略停顿一下，他低下头去，舀了一勺白米粥咽下。
这白米粥熬煮的火候很足，米粒都煮的粘稠，喝一口下肚，暖和和的让人十分熨帖。
阿昌见公子不答话，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天，然后就兴冲冲的守在窗边等着。
整整一上午，那道娇小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昌不住的扭头朝外面张望。
等到了下午，他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窗台下面，用手托着腮连连唉声叹气。
宋长敛手上握着笔，正在誊写一篇文章。
他看一眼窗边不住叹气的阿昌，冷冷的开口：“若是要等，就出去等。”
阿昌应了一声，果然搬着凳子出去了。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太阳西沉。
宋长敛垂眸看一眼手中写坏了的文章，自嘲的弯弯唇角，伸手将窗户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