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吻得太纯情了,以至于那么短暂地吻完之后,所有人都没怎么出声,只有背景音乐中女歌手暧昧低哑地唱着。

    不知是谁先一步打开了半扇窗户,暮色裹着寒风徐徐跌进来,不少酒意上头的人才摸了摸脸侧。

    明明都见识过更大胆的了,却会因为这样的纯情而脸红。

    贺楮和夏沂尔这时候谁也没有瞧谁,她直起身,手指紧紧蜷缩着,默默坐到原位置上,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叶溪亭打破僵局:“好了,那下一局啊!”

    音乐声继续响起,夏沂尔跟着人群走,余光总是往贺楮的那个方向疏疏地落。不好意思之余,她显然还记得自己玩这个游戏的首要目的是什么,所以一把扯住自己乱飞的思绪。

    “噔!”

    音乐声停得猝不及防,夏沂尔这回终于快速地反应过来。

    空地太小,人又忒多。她的视线很快受阻,不得不奋力拨开人群往贺楮的方向而去。

    恍惚间又像回到了很久之前。

    她在上高中的时候,也有一次如此努力地想要拨开人群,只是为了能和返校演讲的贺楮近一点。

    那一次,她最终没能成功地拨开人群,连挺喜欢的橙子皮筋都被人群搡掉了。

    “别动。”

    低沉慵懒的声音撞在她的耳膜上,所有的悸动都恍若是深夜里的草尖,露水凝在上方,欲坠未坠。

    夏沂尔侧过脸想要看他,贺楮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把人往沙发上一摁。

    这一轮真心话彻底开始。

    贺楮从桌面上把仅存的几瓶旺仔捞过来,也没提方才那个吻,把它们叠成金字塔后慢悠悠地道:“要是去抽大冒险了,不想做的话,喝旺仔吧。”

    夏沂尔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眉心一跳。

    ——他这是给了她机会。

    游戏又一轮开始,这一轮第一个开始的人是谢小易。她漂亮的狐狸眼一转,反了个方向开始柔声问问题。

    在场的人脊背齐齐一僵,万万没想到她反其道行之。

    不过这也确实是规则的漏洞,她敏锐地钻了空子而已。

    “谢小易这人,”贺楮磨了磨后槽牙,“服了。”

    本来可以是他再问夏沂尔一个问题,就因为谢小易身边做了个她的追求者,她不想被问更多的问题,干脆反过来问对方问题。

    这一把玩得飞快,该喝酒的喝酒,该亲的亲,该出门上演行为艺术的就出门。

    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到了夏沂尔这儿。

    机会来得如此莫名其妙,却因为问题太多而一时之间问不出口。

    一分钟的提问倒计时滴溜溜地流逝,如果她在这一分钟内没想出个像样的问题,那贺楮就可以反过来问她。

    在最后十秒中的时候,夏沂尔终于选定了一个问题,只是开口的时候特别滞涩:“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在场人都笑。

    有人打趣:“弟妹,你天天跟咱贺老板盖一张被子,没趁机问问他这种问题啊?”

    话音刚落他就被旁边的叶溪亭拍了一脑袋:“胡说什么呢你。”

    进入社会的人跟眼前这两个大学生的车速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人也登时反应过来。

    对哦,这两人连接个吻都纯得没边,别说盖一张被子了,睡在一个房间恐怕都没有过。

    他讪讪地笑了笑,做了个嘴边拉拉链的动作:“不好意思啊,车速太快习惯了。”

    夏沂尔这个时候对旁人的调侃并不在乎了,她只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贺楮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耳廓还在发烫,唇角弯出了个弧度,就是笑容有点无奈。

    他抬手就去抽大冒险的牌。

    叶溪亭觉得贺楮在他们面前不好意思成这样,真的挺少见的,怪新鲜的:“哟,我们贺老板害羞了。”

    贺楮把抽到的牌一撂:“滚滚滚,赶紧一边闭麦去。”

    “你这大冒险抽得好哇。”叶溪亭搡了搡贺楮,没忍住调侃了一句,“专门给你和弟妹创造狗粮的是吧。”

    叶溪亭瞅着卡片,特意念得慢慢吞吞,字正腔圆:“跟你喜欢的人,说上七遍‘我爱你’,要求一次比一次深情,眼里只有对方的那种。”

    打趣起哄声连绵不断,贺楮慢条斯理地扣住了夏沂尔的手腕。

    脉搏在跃动,越发急促。

    一只手从她身侧伸过来,一把扣紧了她的手腕,声音倦懒而从容:“我爱你。”

    夏沂尔的眼睫颤了颤,心弦一瞬间被旋到最紧。

    “我……”她张口结舌,“我真的是……”

    “我爱你。”贺楮停了几秒,目光一圈圈地在她面上流连,漆色的瞳孔很深,仿佛要透过她的表情面具望到底。

    她快要说不出话了。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意升腾,最开始自心口冷到脚底的不确定感,被如冬日倏然而现的暖阳般的话语晒到褪色。

    她似饮蜜的蝶,足不小心便黏黏糊糊地沾在了蜜里,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我爱你。”贺楮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原本要站起来的她被拉得登时坐下,他好整以暇地瞅着她,目光从戏谑转为认真肃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接连三声的轰击,她的城池堡垒早就被轰得连废墟都不剩了。

    夏沂尔自闭地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想要连声说“好好好”,可她还没能说出口——

    最后一声如此庄重的情话翩然而至,却重若千钧,迫使她不得不去捕捉他的眼神:“我爱你。”

    一声比一声深情难捱。

    夏沂尔受不了他这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忍无可忍地抬起双手,统统盖在了他的眼睫上:“……够了。”

    “夏沂尔。”

    她以为他是在喊她的名字,等着他的下文。

    等了足足有三秒,她才反应过来。

    不是的,不是他另起话题喊她名字。

    这一声是连着上面那句话的。

    他是在说,我爱你,夏沂尔。

    围观群众捧场地闹,贺楮一个眼刀子刮过去,谢小易和叶溪亭福至心灵,好兄弟钟屹和余睿对视一眼,立刻招呼大家继续玩,别管这两人卿卿我我。

    音乐声暧昧勾缠,两人和旁人仿佛隔了一层玻璃屏障,没有人能入侵他们的世界。

    贺楮的眼睫在她手心里酥酥麻麻地扫,不用看都能猜到,他肯定是弯着一双桃花眼,从容不迫地等着她放手。

    过去,旁人的眼神和目光总是让她很在意。

    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

    夏沂尔就是想知道他的想法。她心里那一隅自始至终都没能做到彻底割舍,也一直舍不得。

    她总要为感情勇敢那么一次。

    贺楮一无所觉,唇角上翘,冷白的颈项和耳廓还有点红,锋利如起伏山脊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宽大而干燥的掌心扬着,在空中摸索了一下,才摸到了她削瘦伶仃的手腕骨,略一用力就要把她的手从他的眼上摘下来。

    “别动,贺楮。”夏沂尔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却带着奇异的镇定,“你别动。”

    贺楮的手一停。

    夏沂尔遽然扯住了他的卫衣下摆,仰着头就亲上了他的唇。

    她很生涩,只在他的唇面上轻轻地蹭了蹭,小心地探索了一番后,又觉得自己找到了足够的乐趣,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她还不太熟练,以至于鼻骨总会和贺楮的鼻骨相撞,不过好在她学东西还挺快,几回贴紧和分离之后,她已经能够熟练地不碰到他的唇瓣了。

    在这个过程中,她用手遮住眼睛的人始终保持静止状态,仿佛僵住了。

    不过至少没有推开她。

    夏沂尔想到这里,又默默地亲了一口。

    周围人玩游戏玩得high,大部分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没什么人打算往这边看,最多偷瞄两眼。

    不过真纯啊,真好。

    他们都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段这么纯情的恋爱是什么时候的了。

    夏沂尔连着亲了好几回,贺楮都没什么反应。她倍感无趣地往后仰,抓着卫衣的手也松开,身子即将转过去——

    就在这时,她的后脑勺上猛地扣上了一直骨节分明峥嵘的大掌,灼烫无比。

    她的眼眸蓦地睁大,整个人就被一把揽着,狠狠地扣在了怀里。

    榛果橡木的气味穿成一根线,细细密密地缠绕着她。

    唇面骤然贴上了更烫的唇,而这一次变成了她始料未及的、潮湿的吻。

    夏沂尔被大力压着,宛如一条上岸的鱼,拼命摇曳拍打着鱼尾想要蹦回水里,却动弹不得。

    口腔是私密的海域。

    潮热黏腻的水泽入侵了另一片海,纠缠、交织、相融、同化。

    她在这方面是精装书籍里尚未填充的空白页,本以为方才已经描摹出最青涩的感受,没想到现在还要泼上宝蓝色的墨水,把每一个细节都添上。

    夏沂尔快要缺氧,又觉得自己是一具玻璃容器,快要承载不住水分轰然坠地碎裂。

    而他这时候摘掉了夏沂尔的一只手放在身侧,轻轻咬了咬她的唇,抬起拇指拭掉了从唇角溢出来的一点丝线。

    “夏小姐,”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眸深邃,“你要学会……吞咽。”

    这下,连贺楮都能感知到,夏沂尔的面颊到底有多烫。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闭目了好一会儿,还是睁眼了,在她的脸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女孩子的面上错愕一片,水盈盈的眼瞳中漾满了不知所措,手撑在他的胸口推了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大家在看呢。”

    贺楮从兜里摸出一副新的口罩,把耳绳一端勾在自己的左侧耳上,另一只手冲着夏沂尔勾了勾,随即把耳绳勾在了她的耳朵上。

    布料被撑开,挡在了他们对着众人的那一侧面颊上。

    “这样。”他懒洋洋一句,敷衍得潦草塞责,“他们就看不见了。”

    夏沂尔一眼就瞥到了众人无语的目光。

    他们见夏沂尔看过来,立刻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

    夏沂尔抬起一根指头,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胸口,跟小猫用肉垫挠似的:“……你哄谁呢。”

    贺楮的右手一把拢住她的手,捏起她的指尖亲了亲:“哄你啊,夏同学。”

    夏沂尔轻轻地深呼吸。

    她快受不了了。

    这种从地底蹦到天穹的感觉,她的心脏快要被贺楮这人玩废了。

    “我还想亲一下。”他的眼神很亮,漆黑润泽,像是犬类动物,“我就亲一下。”

    夏沂尔微微启唇:“我……”

    话音未落,她的下颌被人扳起,温热的唇并不温柔地贴上来,用力地吸.吮轻咬,每一下都是在完全而彻底地攫取她的氧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分开。

    “尔尔,换气。”贺楮在她的唇珠上吻了吻,“换气。”

    那一声“尔尔”喊得她心口都酥了一下。

    她茫然无措的手仿佛找到了着力点,轻轻地悬在他的颈项后,手指绞着,下意识把心中所思所想问了出口:“……怎么换气。”

    她觉得没有办法同时做到两件事情。

    “这样,我们再接个吻,然后你试试看。”贺楮低低慢慢地哄,“慢慢学,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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