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今天这老道士你不曾见过,在这厅内所听一字一句不准对外透露,姐儿的八字,死瞒!老太太那处自有我来应对,你且退下吧。”林正疲惫的声音响起,头也未抬,神色晦明。

    “可,可是......大老爷,刚刚那老道也说了,西北乃福位,求您发发慈悲,把姐儿往西北送,便也把我一同送去照顾姐儿,大太太不在了,奴婢在这世间的唯一念想便是大太太拼命生下来的姐儿,奴婢定以性命护其周全,求大老爷成全!”陈嬷嬷再不蜷缩瘫软,而是跪直在地,眼神坚决。

    此时林正心中仍是惊涛骇浪难以平静,听见陈嬷嬷提到陈婉儿,心中募地一痛,满脑子皆是那岐山老道所说的“克父克母”“影响仕途”,心中便也升起了对姐儿的几分怨恨。

    原来妻子是被这娃娃克死的啊,原来自己仕途不顺亦是这娃娃所累,长久下去,林家必受牵连,林家危矣!连日的刺激让林正变得魔怔且偏激,最可怕的是林正却不自知。

    往西北送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林家世代立足京城,根基在此,那西部煞地由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屯兵镇组成,是大盈王朝的西部防线,屯兵重地,煞气极重。

    林正原想着往河中府晋州送,在那地儿置办个庄子,虽是较京城贫瘠,但也属京城北偏西。

    可林老太太一听立马拍桌反对:“你把嫡长女往个犄角旮旯草也不长的破地方送,那地方能有治病良方?你这是让世人戳着我们林家的脊梁骨啊!这让我们林家的脸面何存!我看那老道士就是胡诌,来林家讹钱的!依我看,大老爷就把姐儿送到江南陈家,你媳妇儿娘家好歹也是杏林名医世家,我那俩老亲家身体康健,由他们照看林家也能放心。”

    坐在荣归堂正院正房主位的林老太太朝下首坐着的林正招招手,示意他往前。林正往前弯腰作揖道:“请母亲指点。”

    林老太太伸手拍拍林正肩头,继续说到:“咱每年多送点钱帛过去,定是短不了一个娃娃的吃喝。再者,大老爷刚经历过丧妻之痛,如今为了嫡女身体康健,更是忍痛把嫡女送回亡妻娘家养病,这既能彰显我们林氏不拘小节而存大义的大家风范,大老爷也落得爱重妻女、高风亮节的美名,敢问这簪缨贵胄家的痴情好儿郎谁人不爱?出丧后大老爷也好说亲啊。”

    对于姐儿命格之事,府内仅有林正、陈嬷嬷和大管事知情,老太太只以为是送去养病,并无多想。

    把姐儿送江南陈家养病这事儿一定,林正便也忙碌起来了,先是在大舅哥陈时邈面前编造了一套说辞,把陈时邈感动得痛哭流涕直呼“林家大义”!

    后林正修书一封交待事情原委,与陈时邈的修书一同快马加鞭送回江南陈家,不出数日,林府嫡长孙女南下江南养病一事便板上钉钉,林正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噢,不对,是踢开了,林家的“绊脚石”。

    林府大老爷忽的觉得心中开阔,眼里迸发出无限希望,似乎看到了自己平步青云、官拜一品,重振林家昔日辉煌的景象。

    而此时岐山青莲观,老道士安歇的静室内忽而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哈哈”的笑声。

    只见一笑得满脸通红,约莫总角之年的小道在地上打着滚儿,约莫总角之年。

    在蒲垫上打坐的老道伸手往小道后脑勺一抽,小声喝道:“小点儿声,隔壁静室住着林家的管事呢,不想鸡飞蛋打就给我闭嘴!”

    小道嗖地直起身,双手捂嘴,盘腿端坐在老道跟前的小蒲垫上,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复又把手拿下,小声地问到:“那师傅,您继续给我说说呗,您是如何得知那林府内遇事的是个小儿?那小儿又是那林大老爷的闺女?”

    “说你笨呐,你还真是笨。还记得上回同我一起去作法的军都指挥使秦家?他家遇事的就是一小儿。为师两年前浪迹到此岐山,也就做成了秦家那一桩大买卖,这两年再无人问津,前两日林家忽然派人上门来找,十有八九是听说了秦家小儿之事,所以,林家遇事的当也是小儿。”老道士神情得意,摸了摸胡须说到。

    “那林府白幡满挂,林大老爷双眼赤红眼下青黑,明细是操心劳力久违休息之像,而在丧期急急寻我过去,不难推断出那林大老爷、林府亡者和那遇事小儿三人关系匪浅。”

    “嘿嘿!师父,高!您实在是高!师父我给您捶腿,您继续说。”

    “那小娃娃的命格确是百年难遇的,当年你师父我跟着你师祖学习道法时且听他提过,可惜为师学艺不精啊,坤造纯阴命格却是能化解的。”

    “哎!对了师父,林府管事明日一早便离去,您答应林大老爷的镇魂法器可怎么整?我们这破观也没个值钱的物件儿啊,难不成给人带一捧土一棵草回去?”小道士搔搔头朝老道士问到。

    老道士摸摸胡子,略微思忖了几息,伸手一指那墙角黑叟叟的破箱子说:“把里面压箱底的包袱给为师拿过来。”

    顾不上满心好奇,小道翻出一个长约一尺半,宽约半尺,打满布丁的包袱,双手托举呈与老道。  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有油纸包着的半卷残书、崩角的镇坛木、长满绿锈的手磬、三清铃...杂七杂八一堆,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老道扒拉出来一块方形红玉,惊喜道:“找到了!就是它!”

    老道拿起油灯端详掌中红玉,那寸许大小的红玉艳若鸡冠,油脂光泽,其紫红处如凝血、赤红处如朱砂,质地细腻温润,可见绝非凡品。

    沉吟两句,老道又开口说到:“师祖曾说,红玉镇魂,可安心神。明日便让林府大管事把这方红玉带给那小娃娃吧,也不枉那千两白银的酬劳。”

    “那可不,这下可以安心了,明天就把这红玉给送去,咱也不算讹钱罢。师父可真是顶顶的厉害,两年不开张,开张吃两年呐!”小道士“嘿嘿嘿”地笑着。

    是夜,老道士心神不宁,脑海里回忆着当年师祖授业的情形,“纯阳不生,纯阴不长”,明明还有下半句,到底是甚?能忆起或许便能帮那小娃娃一二。哎,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由天,由它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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