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夏没在局里待太久，一半是因为毫无进展，一半是因为窥伺感太强，她有些受不了旁人的暗中打量。
于是在庄颂回来时，她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后，忙不迭地跟庄颂打了声招呼便想溜走:“天都黑了，我先回去了。”
后者忙拦住她，把自己的大衣脱了递过去:“穿上再走。”
岑夏拿着大衣，一脸懵逼。
庄颂:“你没看见外边正下雨夹雪？今天没开车，等我给你叫辆出租。”
岑夏这才发觉室外温度低得很，窗外雾蒙蒙的，看上去的确像天黑，但一看时间，还不到下午四点呢。
她没拒绝庄颂的大衣——毕竟昨天穿毛衣回家，路上感觉刚刚好，今天穿同样的毛衣回家肯定会被冻成冰棍。
外面天色昏沉，雨不大，雪也不大，冷风倒是吹得人一阵阵发寒，路上行人很少，空旷无人的街道衬着两边的梧桐树，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悲凉的意味。
岑夏迎着风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庄颂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大了——随即迈进出租车里。
天色逐渐更加昏沉，雨夹雪没有继续变大却也没停。
夜晚，真的降临了。
到家时，一离开温暖的出租车，哪怕裹了大衣，岑夏也冻得瑟瑟发抖。
进了房间以后，她还没来得及脱掉衣服，庄颂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庄颂:批准下来了。
庄颂:[文件]
庄颂:这是案情分析和尸检报告。
她顺手点开文件，看见了更为清晰的案情，包括所有调查所得。
“跪拜可以说是模仿信徒的祷告，那截肢……砍手又是为什么呢……”岑夏划到尸检报告看了一眼，随即被各种法医学解剖学专业名词糊了一脸，不禁头疼起来。
作报告的这位大神叫何童艾，据庄颂所说是刚从法医学院毕业的实习生，但这姑娘专业知识过硬，被破格升成了正式法医。
“看得出来知识储备量高，可我看不懂啊。”那一夜，把尸检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的岑夏如是想到。
*
次日，岑夏早早就起来了。
但不是为了案子，而是另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戴上眼镜、口罩，又把头发散下来，气质也随之一变，好像从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的学生，一下子变成了颇有攻击性的社会女青年。
拿好存折、银行卡和身份证，岑夏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本想打出租过去，但扫了眼微信钱包里的零钱，犹豫片刻，她还是走到了公交站台旁边，等待去四院的公交。
昨天的雨夹雪下了半宿，现在路上都是泥泞和冻得严严实实的冰，她一路小心翼翼，到了站台才放下心。
“哎哎，你听说了吗，现在有个专杀青少年的变态杀人狂，可吓人了！”
“怎么没听说啊，这事都快登上社会新闻了吧，希望赶紧把他抓住，虽然咱们不是青少年了，但也怕啊……”
“没事没事儿，咱们整天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在公司，太安全了……”
站台上两个上班族议论纷纷，谈起连环杀人案。
岑夏默默听着，只觉这案子需要尽快解决，否则很容易引起恐慌。可这与她今天必须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公交停下，人群一拥而上。
岑夏没有抢到座位，扶着把手随着车厢左摇右晃。
临下车的时候，她几乎要吐了。
四院专收精神疾病患者和植物人患者，她下车时，四周乘客的目光里都掺杂了打量和同情的意味。
——可能是有亲人昏迷，又或者这个女孩精神有问题。
但岑夏习以为常地忽略过去，轻车熟路地先走进精神科。
里面的女医生显然已经等了她很久，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见她到了，也不客气地道:“来了？坐。”
岑夏不吭声地坐下，小声又迅速地说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心理状态，便眼巴巴地看着女医生，希望她能根据自己的陈述说些“已经恢复了”之类的话。此时，就算“社会青年”的打扮也掩盖不了她的学生气了。
但医生就是医生，不会因为患者积极主动配合、殷切期盼就撒谎。
她无奈道:“你……你说你这病情怎么还加剧了呢？”
岑夏一点点低下了头。
女医生接着问:“现在还会做噩梦、看见血腥场景就难受吗？”
岑夏瑟瑟缩缩地说:“没——”
女医生:“说实话！”
“……有！”
目前而言，岑夏最害怕的就是这位女医生，她总让她想起高中教导主任。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了下来:“没事，会好起来的。现在还在吃药吗？嗯，不要自己随便用药或停药，现在做一下心理疏导吧……”
虽然医生平时很严格，却是以看待正常人的目光去看她的，也力排众议坚持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无论如何，岑夏是感激她的，除了现在这种情况——她说了最近在帮庄颂调查杀人案的事。
“什么！你还想继续查案子？”女医生的温柔面具瞬间裂了，“你真不想好了是吧！”
岑夏还是闷声不响。
女医生累了，赶鸭子似的挥挥手，示意她赶紧滚蛋。
岑夏麻溜地抓着药跑了，但不是跑出医院，而是转向另一侧的康复中心住院部大楼，快步走进电梯。
八楼的病房里大多数都是苏醒概率为零的植物人患者，家属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也只不过希望有零点零几的概率能发生奇迹。
岑夏走进一间病房，看着床上消瘦苍白的女孩。
她神色暗淡，慢慢道:“宁宁，我来啦，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女孩当然不会回答她，她只是静静地蹲下去，趴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宁宁，我好想回到以前啊。”
回到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都还没有失去的时候。
有护士轻手轻脚地过来查房，看见她，愣了一下便道:“患者家属去接热水了，你……要不要在这等等他们？”
“不、不了。”岑夏狼狈地后退几步，“谢谢。”
眼看热水间走出一人，她匆忙从另一边下楼，到楼下缴费。
这里一个月近万的开销，她却眼都不眨，直接付钱走人。
她没注意到，热水间出来的中年妇女险些打翻水壶，急急地拉着护士询问:“是不是那个小姑娘来过？我、我一直在等她……”
从医院出来，岑夏一眼就看见了骑着他那小破电车的庄颂。
对方挥挥手:“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于是岑夏走了过去。
庄颂叹了口气:“那你就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和她家人聊聊吗？”
岑夏摇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估计都快认不出来了，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我，她是受牵连的。”
“只要宁宁……好好的就行了。”半晌，她低声道。
庄颂又叹了口气，扔给她一个头盔:“走，上车，带你回局里干活。”
岑夏一下子从悲伤中被砸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戴上头盔，坐到小电驴后座:“这么冷的天也不开车，你车呢？”
庄颂尴尬道:“前两天放路边，早上一看，轮胎冻上了。”
岑夏:“……”
于是在庄颂回来时，她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后，忙不迭地跟庄颂打了声招呼便想溜走:“天都黑了，我先回去了。”
后者忙拦住她，把自己的大衣脱了递过去:“穿上再走。”
岑夏拿着大衣，一脸懵逼。
庄颂:“你没看见外边正下雨夹雪？今天没开车，等我给你叫辆出租。”
岑夏这才发觉室外温度低得很，窗外雾蒙蒙的，看上去的确像天黑，但一看时间，还不到下午四点呢。
她没拒绝庄颂的大衣——毕竟昨天穿毛衣回家，路上感觉刚刚好，今天穿同样的毛衣回家肯定会被冻成冰棍。
外面天色昏沉，雨不大，雪也不大，冷风倒是吹得人一阵阵发寒，路上行人很少，空旷无人的街道衬着两边的梧桐树，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悲凉的意味。
岑夏迎着风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庄颂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大了——随即迈进出租车里。
天色逐渐更加昏沉，雨夹雪没有继续变大却也没停。
夜晚，真的降临了。
到家时，一离开温暖的出租车，哪怕裹了大衣，岑夏也冻得瑟瑟发抖。
进了房间以后，她还没来得及脱掉衣服，庄颂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庄颂:批准下来了。
庄颂:[文件]
庄颂:这是案情分析和尸检报告。
她顺手点开文件，看见了更为清晰的案情，包括所有调查所得。
“跪拜可以说是模仿信徒的祷告，那截肢……砍手又是为什么呢……”岑夏划到尸检报告看了一眼，随即被各种法医学解剖学专业名词糊了一脸，不禁头疼起来。
作报告的这位大神叫何童艾，据庄颂所说是刚从法医学院毕业的实习生，但这姑娘专业知识过硬，被破格升成了正式法医。
“看得出来知识储备量高，可我看不懂啊。”那一夜，把尸检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的岑夏如是想到。
*
次日，岑夏早早就起来了。
但不是为了案子，而是另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戴上眼镜、口罩，又把头发散下来，气质也随之一变，好像从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的学生，一下子变成了颇有攻击性的社会女青年。
拿好存折、银行卡和身份证，岑夏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本想打出租过去，但扫了眼微信钱包里的零钱，犹豫片刻，她还是走到了公交站台旁边，等待去四院的公交。
昨天的雨夹雪下了半宿，现在路上都是泥泞和冻得严严实实的冰，她一路小心翼翼，到了站台才放下心。
“哎哎，你听说了吗，现在有个专杀青少年的变态杀人狂，可吓人了！”
“怎么没听说啊，这事都快登上社会新闻了吧，希望赶紧把他抓住，虽然咱们不是青少年了，但也怕啊……”
“没事没事儿，咱们整天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在公司，太安全了……”
站台上两个上班族议论纷纷，谈起连环杀人案。
岑夏默默听着，只觉这案子需要尽快解决，否则很容易引起恐慌。可这与她今天必须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公交停下，人群一拥而上。
岑夏没有抢到座位，扶着把手随着车厢左摇右晃。
临下车的时候，她几乎要吐了。
四院专收精神疾病患者和植物人患者，她下车时，四周乘客的目光里都掺杂了打量和同情的意味。
——可能是有亲人昏迷，又或者这个女孩精神有问题。
但岑夏习以为常地忽略过去，轻车熟路地先走进精神科。
里面的女医生显然已经等了她很久，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见她到了，也不客气地道:“来了？坐。”
岑夏不吭声地坐下，小声又迅速地说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心理状态，便眼巴巴地看着女医生，希望她能根据自己的陈述说些“已经恢复了”之类的话。此时，就算“社会青年”的打扮也掩盖不了她的学生气了。
但医生就是医生，不会因为患者积极主动配合、殷切期盼就撒谎。
她无奈道:“你……你说你这病情怎么还加剧了呢？”
岑夏一点点低下了头。
女医生接着问:“现在还会做噩梦、看见血腥场景就难受吗？”
岑夏瑟瑟缩缩地说:“没——”
女医生:“说实话！”
“……有！”
目前而言，岑夏最害怕的就是这位女医生，她总让她想起高中教导主任。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了下来:“没事，会好起来的。现在还在吃药吗？嗯，不要自己随便用药或停药，现在做一下心理疏导吧……”
虽然医生平时很严格，却是以看待正常人的目光去看她的，也力排众议坚持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无论如何，岑夏是感激她的，除了现在这种情况——她说了最近在帮庄颂调查杀人案的事。
“什么！你还想继续查案子？”女医生的温柔面具瞬间裂了，“你真不想好了是吧！”
岑夏还是闷声不响。
女医生累了，赶鸭子似的挥挥手，示意她赶紧滚蛋。
岑夏麻溜地抓着药跑了，但不是跑出医院，而是转向另一侧的康复中心住院部大楼，快步走进电梯。
八楼的病房里大多数都是苏醒概率为零的植物人患者，家属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也只不过希望有零点零几的概率能发生奇迹。
岑夏走进一间病房，看着床上消瘦苍白的女孩。
她神色暗淡，慢慢道:“宁宁，我来啦，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女孩当然不会回答她，她只是静静地蹲下去，趴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宁宁，我好想回到以前啊。”
回到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都还没有失去的时候。
有护士轻手轻脚地过来查房，看见她，愣了一下便道:“患者家属去接热水了，你……要不要在这等等他们？”
“不、不了。”岑夏狼狈地后退几步，“谢谢。”
眼看热水间走出一人，她匆忙从另一边下楼，到楼下缴费。
这里一个月近万的开销，她却眼都不眨，直接付钱走人。
她没注意到，热水间出来的中年妇女险些打翻水壶，急急地拉着护士询问:“是不是那个小姑娘来过？我、我一直在等她……”
从医院出来，岑夏一眼就看见了骑着他那小破电车的庄颂。
对方挥挥手:“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于是岑夏走了过去。
庄颂叹了口气:“那你就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和她家人聊聊吗？”
岑夏摇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估计都快认不出来了，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我，她是受牵连的。”
“只要宁宁……好好的就行了。”半晌，她低声道。
庄颂又叹了口气，扔给她一个头盔:“走，上车，带你回局里干活。”
岑夏一下子从悲伤中被砸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戴上头盔，坐到小电驴后座:“这么冷的天也不开车，你车呢？”
庄颂尴尬道:“前两天放路边，早上一看，轮胎冻上了。”
岑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