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原来，姜娘子的夫君在他们刚成婚五六年的时候，就因为在给人装房子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中，当场没了气息。
姜娘子自此就成了寡妇，带着才三岁多的小儿子独自生活。
因为他夫君的事儿，那家房屋的主人家赔了些银子，好歹让姜娘子因此顺利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日。
“可是”，姜娘子说到这不仅眼中泛泪，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孩儿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长大了，谁承想，和南襄打起来了。官府征兵，我本想交了银子算了，可这孩子不干，死活非要去，我拗不过他，那就去吧。”
谢有仪听到这里，已经懂了是怎么一回事了，怕引起姜娘子的伤心事，赶紧说：“好，姜娘子我知道了……”
姜娘子：“夫人，没事，您让我说完，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些事，憋在心里难受，今天也算是个机会，我说出来，不管您用不用我，我心中都松快了！”
谢有仪心中不忍，但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便只好继续听她讲述后来的故事。
姜娘子的儿子上了战场，前两年都平平安安，可就在南襄战败的前几日，因为受伤发高烧，最终没能挨过去。
这消息，还是在战事结束几日后，军中派人来给他们这些家人送赙物的时候，姜娘子才知道的。
心痛难以言说，可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姜娘子心性就算再坚韧，经此一事，也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她常常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极力阻拦下儿子，否则，他也不会因此丧命。
可随着时日渐长，看着周围的邻居们不复被战火侵袭时的恐慌，她心中竟然也慢慢开始理解了当初儿子的选择。
这几年，军队也从未忘记过他们这些失去了亲人的人，每年将军都会安排人来给他们送些东西。
不仅如此，平日里，那些将士们听说了谁家孤儿寡母的难过，也会上门帮帮忙。
姜娘子用干燥枯瘦的手抹了把泪，“这些孩子跟我儿子那时候也差不多大，看着他们，我也没那么难受了。”
谢有仪走到了姜娘子身边，将手覆在了她的肩上，安慰道：“如今好了，战事已停，姜娘子放心，令郎若是知道自己的付出带给了自己家人一个安全的家，他也会欣慰的。”
姜娘子看了眼谢有仪，叹了声气，“哎，我知道，这战事说不定哪天就又来了，不然，夫人找我们来做什么呢？”
“当初我儿平安从战场上下来，最后却是因为生病不治走了……所以，我思来想去，就算我什么都不懂，也要抓住这次机会来试一试，能学一点是一点，以后若是能帮上别人，那也是给我儿子积福了！”
谢有仪看着脸上虽然带着泪水，但神色中皆是坚定的姜娘子，心中佩服，当下已经决定下要收下她，只是并没有说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能有这份心特别好。三日后你到县衙来看告示，若是入选了，上面就会有你的名字。”
“只是还是要多想想，一旦加入了，你将要接触的就是完全陌生的东西，学起来并不容易。若是后悔了，这三日都可以随时到府衙来找我。”
姜娘子认真听着谢有仪的话，然后回道：“多谢夫人，我肯定不会后悔的。”
姜娘子离开后，这一日谢有仪马不停蹄地面试了不少人。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果然没有一个大夫来报名，也可以理解，既然已经是大夫了，有正经营生，何必到这儿来？
好消息就是报名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的家人不少都曾上过战场，有些人不幸，像姜娘子一样没能等到回乡之人，有些人则是不幸中的万幸，保住一条命，只是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
最终谢有仪选择大概十多人，年纪比较合适，认字，家里条件比较困难一些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决心，那种有些摇摆或者是冲着官府发的银子来的人，直接就被刷下去了。
三日之后，府衙大门左侧的告示张贴处挤挤挨挨来了不少人。
这其中不仅有当初来报名的人，也掺着不少医馆的大夫或者掌柜，还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
告示还没贴出来，这些人都站在这等着，一边互相闲聊。
“我看头两天都没人去，还以为黄了，怎么还真有人想不开？”
“你以为呢，有银子呢，不去白不去，万一选上了呢？”
“我看大人这次真是糊涂了，不知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过家家似的，谁会把吃饭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外人？要么是沽名钓誉之辈，要么……哼！我看就是没有真才实学之人，来骗人罢了。”
几个医馆的大夫掌柜吐槽得热火朝天，一旁看热闹的大爷忍不住了。
大爷：“你们几个我可眼熟，这不是街口那家医馆的王掌柜吗？要我说，官府这件事做得还真是好，不管人家最后做不做得好，起码心是好的。”
大爷伸出手指指点点，胡子都吹了起来，“你们几个在这吵什么？人家又不抢你的生意，哦对了，你是怕别人学会了，以后再教其他人，让你们丢了饭碗？”
王掌柜和几位大夫被点出心思，脸色有些挂不住，回嘴道：“就他们这草台班子也配得上我们担心？我估计没几天就黄了，大字都不识几个，还学医呢，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大爷：“黄不黄的与你何干？你有这时间不如赶紧回你那医馆给人看病，排一天队都不一定能看上病。官府就应该这样，更多的人学会，还用得着上你那花铜板还给自己找罪受？”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凭什么这么说？有本事你就别来……”
几人越说越上火，差点开始掐架，恰好这是府衙大门被打开，孙捕快从里面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府衙重地，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孙捕快走到几人中间，将人隔开，然后示意他身后跟着的府衙主簿将告示贴上去。
“都让让，别妨碍我们办事。”
告示贴好，孙捕快带着其他几位捕快在一边守着维持秩序，“不准挤，听主簿大人给你们念，听到名字的就是入选。无关之人赶紧散开，都没正事干是吧？”
待人群安静下来，不再人挤人，张主簿便清了清嗓子，开口念道：“三日已到，奉知府陈大人之命，现将入选之人公布。”
“此次入选十二人，第一位，姜慈！”
人群之中，姜娘子眼含热泪。
被选入医疗队，以后就能够去到军中，为将士们治病疗伤。
她也能够去看看她的孩儿曾经所在的地方了。
姜娘子握紧双拳，看向府衙的方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不负夫人的信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更是为了那些曾经和她的儿子并肩作战的将士们，为了那些到她家中帮过她的孩子们！
姜娘子自此就成了寡妇，带着才三岁多的小儿子独自生活。
因为他夫君的事儿，那家房屋的主人家赔了些银子，好歹让姜娘子因此顺利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日。
“可是”，姜娘子说到这不仅眼中泛泪，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孩儿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长大了，谁承想，和南襄打起来了。官府征兵，我本想交了银子算了，可这孩子不干，死活非要去，我拗不过他，那就去吧。”
谢有仪听到这里，已经懂了是怎么一回事了，怕引起姜娘子的伤心事，赶紧说：“好，姜娘子我知道了……”
姜娘子：“夫人，没事，您让我说完，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些事，憋在心里难受，今天也算是个机会，我说出来，不管您用不用我，我心中都松快了！”
谢有仪心中不忍，但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便只好继续听她讲述后来的故事。
姜娘子的儿子上了战场，前两年都平平安安，可就在南襄战败的前几日，因为受伤发高烧，最终没能挨过去。
这消息，还是在战事结束几日后，军中派人来给他们这些家人送赙物的时候，姜娘子才知道的。
心痛难以言说，可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姜娘子心性就算再坚韧，经此一事，也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她常常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极力阻拦下儿子，否则，他也不会因此丧命。
可随着时日渐长，看着周围的邻居们不复被战火侵袭时的恐慌，她心中竟然也慢慢开始理解了当初儿子的选择。
这几年，军队也从未忘记过他们这些失去了亲人的人，每年将军都会安排人来给他们送些东西。
不仅如此，平日里，那些将士们听说了谁家孤儿寡母的难过，也会上门帮帮忙。
姜娘子用干燥枯瘦的手抹了把泪，“这些孩子跟我儿子那时候也差不多大，看着他们，我也没那么难受了。”
谢有仪走到了姜娘子身边，将手覆在了她的肩上，安慰道：“如今好了，战事已停，姜娘子放心，令郎若是知道自己的付出带给了自己家人一个安全的家，他也会欣慰的。”
姜娘子看了眼谢有仪，叹了声气，“哎，我知道，这战事说不定哪天就又来了，不然，夫人找我们来做什么呢？”
“当初我儿平安从战场上下来，最后却是因为生病不治走了……所以，我思来想去，就算我什么都不懂，也要抓住这次机会来试一试，能学一点是一点，以后若是能帮上别人，那也是给我儿子积福了！”
谢有仪看着脸上虽然带着泪水，但神色中皆是坚定的姜娘子，心中佩服，当下已经决定下要收下她，只是并没有说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能有这份心特别好。三日后你到县衙来看告示，若是入选了，上面就会有你的名字。”
“只是还是要多想想，一旦加入了，你将要接触的就是完全陌生的东西，学起来并不容易。若是后悔了，这三日都可以随时到府衙来找我。”
姜娘子认真听着谢有仪的话，然后回道：“多谢夫人，我肯定不会后悔的。”
姜娘子离开后，这一日谢有仪马不停蹄地面试了不少人。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果然没有一个大夫来报名，也可以理解，既然已经是大夫了，有正经营生，何必到这儿来？
好消息就是报名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的家人不少都曾上过战场，有些人不幸，像姜娘子一样没能等到回乡之人，有些人则是不幸中的万幸，保住一条命，只是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
最终谢有仪选择大概十多人，年纪比较合适，认字，家里条件比较困难一些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决心，那种有些摇摆或者是冲着官府发的银子来的人，直接就被刷下去了。
三日之后，府衙大门左侧的告示张贴处挤挤挨挨来了不少人。
这其中不仅有当初来报名的人，也掺着不少医馆的大夫或者掌柜，还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
告示还没贴出来，这些人都站在这等着，一边互相闲聊。
“我看头两天都没人去，还以为黄了，怎么还真有人想不开？”
“你以为呢，有银子呢，不去白不去，万一选上了呢？”
“我看大人这次真是糊涂了，不知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过家家似的，谁会把吃饭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外人？要么是沽名钓誉之辈，要么……哼！我看就是没有真才实学之人，来骗人罢了。”
几个医馆的大夫掌柜吐槽得热火朝天，一旁看热闹的大爷忍不住了。
大爷：“你们几个我可眼熟，这不是街口那家医馆的王掌柜吗？要我说，官府这件事做得还真是好，不管人家最后做不做得好，起码心是好的。”
大爷伸出手指指点点，胡子都吹了起来，“你们几个在这吵什么？人家又不抢你的生意，哦对了，你是怕别人学会了，以后再教其他人，让你们丢了饭碗？”
王掌柜和几位大夫被点出心思，脸色有些挂不住，回嘴道：“就他们这草台班子也配得上我们担心？我估计没几天就黄了，大字都不识几个，还学医呢，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大爷：“黄不黄的与你何干？你有这时间不如赶紧回你那医馆给人看病，排一天队都不一定能看上病。官府就应该这样，更多的人学会，还用得着上你那花铜板还给自己找罪受？”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凭什么这么说？有本事你就别来……”
几人越说越上火，差点开始掐架，恰好这是府衙大门被打开，孙捕快从里面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府衙重地，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孙捕快走到几人中间，将人隔开，然后示意他身后跟着的府衙主簿将告示贴上去。
“都让让，别妨碍我们办事。”
告示贴好，孙捕快带着其他几位捕快在一边守着维持秩序，“不准挤，听主簿大人给你们念，听到名字的就是入选。无关之人赶紧散开，都没正事干是吧？”
待人群安静下来，不再人挤人，张主簿便清了清嗓子，开口念道：“三日已到，奉知府陈大人之命，现将入选之人公布。”
“此次入选十二人，第一位，姜慈！”
人群之中，姜娘子眼含热泪。
被选入医疗队，以后就能够去到军中，为将士们治病疗伤。
她也能够去看看她的孩儿曾经所在的地方了。
姜娘子握紧双拳，看向府衙的方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不负夫人的信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更是为了那些曾经和她的儿子并肩作战的将士们，为了那些到她家中帮过她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