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苑这几日增添了不少鲜花的身影,因为他们王妃从云城回来后,说是很怀念在云城鲜花锦簇的景色,芳琴姑姑便让人在院子中又栽植了许多品种不一样的鲜花,不论哪个季节,庭芳苑都会是生机满满。

    在芬芳香气的伴随之下,谢有仪已经换好了王妃吉服,上衣对襟窄袖,下裳着罗裙,红色蜀锦布料绣着淡金色缠枝莲纹。腰间束着一条玉带,色泽纯净,雕刻着花鸟鱼虫,为端庄的吉服增添了一些清爽感。

    头冠则以金丝为骨,装扮着透白的珍珠与各式点翠,手上、脖颈也都戴满了饰品。

    “豆蔻,这头冠也太重了,上面的东西能不能取下来一点?”谢有仪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脖子给扭了。

    豆蔻眼中满是惊艳,完全没注意谢有仪的抱怨,嘴里不停说着:“王妃,真的好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您这样的打扮呢,小心小心,我扶着您~”

    一边的芳琴姑姑笑眯眯看着,回答了谢有仪的问题,“王妃,此乃王府规制,知道王妃不喜欢繁复,已经是精简过了。”

    “好吧,那就这样。”

    这样隆重复杂的衣装,谢有仪走起路来都是谨慎又谨慎,足足用了比平时多了快一半的时辰才终于到了门口。

    陆廷尧也已经换好衣服,谢有仪看过去,眼睛一亮。

    相比于王妃吉服的鲜丽,陆廷尧的外袍是深沉而庄重的玄色,在日光下隐隐透露出幽邃的墨蓝,深色系的衣服包裹住男人挺拔的身形,腰部微微收紧,突出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两人一亮一暗,暗的那人却完全不会被遮住光芒,反而像日与月一般,金阳与银辉互相映衬,天生契合,不可分割。

    谢有仪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脑袋有多重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廷尧,从头看到脚,如此都仿佛不够,还想要看见那玄色布料之下更多的东西。

    “咳咳,”陆廷尧脸上鲜有地露出了些许局促,“夫人,我们出发吧?”

    说着便过去接过谢有仪的手,扶着她走出门。

    谢有仪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目光好像有点太直白了,周围还有不少人呢,但好在她脸皮厚,只是短暂地红了脸颊,便镇定下来。

    待轿子慢慢动起来,谢有仪又看向陆廷尧,两人视线相撞,谢有仪不吝夸赞,“三郎,你今日看起来好帅!”

    “帅?”陆廷尧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盯着谢有仪的眸子,轻声说道:“夫人也很美。”

    谢有仪原本已经褪红的脸颊又重现端倪,眼神飘忽之间,忽然注意到,有人的耳朵也染上了羞意。

    她偷偷一笑,不再说话,将沉重的脑袋靠在了陆廷尧的肩上,陆廷尧顺势将人揽入怀中,两人互相依靠着奔赴今日。

    -

    庆功宴设在泰德殿,林文元、朱超朱义父子与其他几位副将已经到了,其他文官也都早早等在了殿中。

    “朱将军此次回京后应当不会再走了吧?”

    “朱将军教子有方,小将军未来也定当是有锦绣前程。”

    不止朱义,林文元和其他几位副将周围也都围着人,当然,拍马屁只是为了接下来打听消息做铺垫而已。

    “听闻此次王爷竟将王妃也带进军营了?”

    林文元觑了一眼问出这话的人,“怎么,周大人可是对此有疑问?”

    一旁的朱义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连忙过来插嘴:“是啊,我这条命还是王妃救下来的呢,多亏当时王妃在伤兵营为我治伤,不然我就回不来军营了。”

    朱义一边说一边憨笑,看得朱超抽了抽嘴角,不过他却没有斥责朱义,反而同样上前补充道:“确实如此,多亏王妃带着不少人支援军医处,各位恐怕不知道吧,若非如此,此次伤亡可不止你们知道的那些。”

    那姓周的官员原本想从他们这里套话,最好都是指责毓亲王不分轻重缓急耽于享乐竟然把妇人带进军营的,结果却个个都称赞着这毓亲王妃,盯着林文元锐利的目光,他讪讪笑了两声,赶紧离开了人群。

    “毓亲王、毓亲王妃驾到!”

    “恭迎王爷王妃,王爷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有仪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行礼,心里不得劲儿得很,尤其是还有头发都是白的老人,这不是让她折寿吗?她赶紧捏了捏陆廷尧的手,陆廷尧反握回去,用眼神安抚着谢有仪,然后说道:“不必多礼,各位请起。”

    众官员抬起头来,见毓亲王竟然真地带着王妃赴宴,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震惊。

    尽管他们也听说了毓亲王妃在此战中所做的一些事儿,但都并不放在心上,谁承想刚刚连朱将军都对王妃钦佩不已,一时间对谢有仪的不以为意削弱不少。

    再加上王爷如此重视王妃,此次庆功宴家眷并不参与,也就是说,王妃同样是作为功臣来到宴席之上。

    被众人盯着的谢有仪却不怯场,自在地目视前方,携着陆廷尧的手,缓步走向前方,两人落座于皇帝左方首位,而右方首位则是皇后父亲云丞相。

    “陛下到!”

    “皇后娘娘到!”

    两人刚坐下,宴席主人掐着点就到了,仿佛就在等他们俩似的。

    又是一番行礼过后,谢有仪感叹,总算是能够好好坐着了。

    陆廷安:“众爱卿,毓亲王与众将士击退南襄,守卫历朝有功,当重赏,来人!”

    太监总管捧着黑犀牛角轴圣旨站到众官面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毓亲王陆廷尧,智勇双全,忠贞不二,率麾下将士,击退犯境之敌,守卫历朝疆土,护历朝黎民百姓,功勋卓著,乃国之栋梁。兹因毓亲王爵位已极,特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以彰其功!加赐黄金万两,珍宝……以慰其劳!”

    “副将林文元,辅佐有功,谋略过人,晋为镇南将军,赐黄金千两,良田百倾……”

    “望尔等再接再厉,为国尽忠,永保江山社稷之安泰。钦此!”

    一个接一个的旨意传达下来,有功之臣皆获得了晋升或是赏赐,亦或是像林文元一般,两者都有。

    但最让众人震惊的,还是毓亲王,竟获得了丹书铁券!不少人不由得感叹,陛下果真信任毓亲王的忠心,如此重要的东西都能给出去。

    陆廷尧俯身谢恩,脸上却毫无激动之意。

    谢有仪在一旁冷言旁观陆廷安大肆封赏,心想这皇帝还真是会演,虽然她不是特别清楚丹书铁券的作用,但听起来,应当是个能够保命的东西。可是,给出丹书铁券的人本就想要陆廷尧的命,有了这东西,也不知道是给了陆廷尧护身符,还是给了陆廷安免责说明。

    夫妻俩脸色都无比平静,看在别人眼中是宠辱不惊,看在皇帝眼中是他们还在与他置气,或许也的确是有些别的想法,但并不太当回事,毕竟陆廷尧二十几年打下来的基础,忠诚爱君的印象不是一时间能够改变的。

    只有皇后云淑冉,从谢有仪的神色之中察觉了些什么。

    按照毓亲王妃往日的性格,怎会什么动静都没有?自从看见谢有仪,就没听见过那声音的云淑冉想到。

    两人再次落座,本以为这一阶段已经结束,谁承想,周良竟又拿出来一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医者仁心,济世活人,乃国之重器。今有毓亲王妃谢氏医术精湛,于军营之中救死扶伤,挽将士于危难,功在社稷,德被苍生。朕心甚慰,特加恩赏。兹封谢氏为太医院左院判,赐黄金五百两,锦缎百匹,以彰其功。望卿秉持仁心,精研医术,为朕分忧,为天下百姓谋福。

    钦此!”

    全场哗然!

    这可是!

    这可是史无前例啊!

    历朝从未有过女人在前朝当官!就算是太医院,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衙门!

    这毓亲王妃虽然在军营救了不少人……

    虽然曾经还救下过大公主……

    虽然还救了朱超将军嫡长子朱义……

    虽然把惠宁堂都开到了云城,还发表了无数的文章,救了许多百姓的性命……

    可这也不是陛下能够封其为太医院左元判的理由啊,这可是太医院二把手啊!

    不少人都向立马站出来反对,但是看向毓亲王妃的方向,刚刚拿到丹书铁券的毓亲王正虎视眈眈盯着在场的人,一副谁闹事就找谁麻烦的样子。

    不仅如此,一旁刚刚晋升为镇南将军的林文元、大将军朱超和他的嫡长子,以及其他的副将,都是一副恭贺毓亲王妃的样子。

    这武官们就是一群匹夫,这太医院可是关系皇宫贵人们的安危,关乎天下百姓的生命!

    然而,不论他们内心如何翻涌,圣旨已下,毓亲王妃谢有仪自此成为太医院左院判已是事实。

    看着陛下的神色,再看能够与毓亲王抗衡的云丞相,竟然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看来连丞相都无法公然与毓亲王府唱反调啊……

    站在很后方的周姓官员此刻不由得庆幸,刚刚没有非要找毓亲王妃的麻烦。

    这毓亲王府越发势大,看起来仿佛连丞相都要避其锋芒。

    谢有仪乍一听见圣旨,也是惊了又惊,但随着圣旨念完,行礼谢恩之后,感受到来自周围的视线,她心中逐渐反应过来。

    今日这庆功宴,是一场鸿门宴啊……

    这皇帝是要把毓亲王府架起来下不去,把他们放在火上烤!而她谢有仪,就是这场冲突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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