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日子算了又算,终于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收拾行礼,政务交接了。成为官员之后,宋卿发现,没有那个高阶官员是穷的,如果真的清贫,那是真的清明正直如海瑞。

    官员的收入饷银只是一小部分,大头是下面送的礼。年节生日,有时就连家里的大黄下崽了,也能成为收礼的借口。当然,宋卿没这么干过,只是架不住别人这么干啊。

    加上商人给的的干股,俗称保护费,还有官员任上做生意的收入(生意只要官员做,一头猪当掌柜也能赚的盆满钵满),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不是开玩笑。

    宋卿任上的这几年,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建立了三座城池,十几个县城,几十个地方跟着宋卿赚的盆满钵满。她建立的许多产业以现代的公私合营为参考,来担负大量的公职人员的薪资。

    即使是这样,剩下的小部分股份,也足够她五代人肆意挥霍一生了(当然不要碰黄赌毒)。

    书房。原本布满书册的书架空置了许多,就连八宝阁上原本放置的玉器白瓷也不见了。

    宋卿拿着库房单子勾画着什么,“田宅房产处理完了?”

    乔木道:“已经完了,除了您要留下的三座庄子两座茶山一个园子一座宅子,剩下的都处理了,加上一些制糖厂港口的股权,一共卖了银子二十万三千两。”

    宋卿点头,还算满意,“三千两给你零花。大头的东西让镖师先押送回京,你也去收拾东西,免得漏了什么。京中长辈晚辈的礼物可准备好了?”

    乔木点头,“早已准备好了,这边的特产不少,带些回去也久是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宋卿勾画的手不停,“半月后。”

    乔木踌躇片刻,还是问道:“母亲,接下来接任太守的人是......?”

    宋卿没有回答,只道:“回去收拾东西去吧。”她目送着乔木离开,叹了口气。

    如今朝中为此事争执不断,如今还没有辩出结果,各方势力都想插手此地,毕竟这里的税收实在是高。高到他们眼红,都想来这里捞一笔。他们只是想来捞一笔,怎么肯好好对待我的心血,怎么肯好好对待这里的百姓。

    毕竟这里的好官,只要搜刮百姓油水不超过百分之五,就算是青天大老爷了。至于油水怎么来的——在原有的税收上再继续加税。

    她取出自己写的太守守则,轻抚着封皮。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的三十多岁了,大半辈子都在这里。

    还好没有定下,我回京之后,也要出一份力。为这里找个合适的官员。

    宋卿要离开的消息一阵风一般吹过两郡。

    不少老人哭的如丧考妣,他们提前数十日出发,扶老携幼,送来了万民伞。宋卿站在门前,看着这些满头白发,满手老茧,眼眶通红,却带着各色特产的老人。

    他们自己舍不得用的,都送来给了她。宋卿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良久,宋卿哽咽道:“天寒地冻的,你们怎么来了。”

    一乡贤上前一步,拱手道:“自太守任职以来,我等有衣有食,儿孙满堂。闻太守卸任在即,特来送万民伞。”

    一对仙童一般的男童和女童上前几步,拿出合起来的写满名字的大伞厚实的布条几乎要爆开来。宋卿亲手接过万民伞,只觉得重若千钧。

    乡贤道:“因为时日尚短,只有这些。”他踌躇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一离开,您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啊?”

    宋卿道:“我会回来的。”她像是在承诺。

    这里的下任太守,必须跟着我的节奏走不然,如何对的起他们。她道:“大家既然来了,吃顿便饭再走吧。”

    宋卿没管这些老人的推拒,安排他们入席吃饭,完了之后,每人给了一匹白麻,一刀猪肉,安排人送他们回去。

    乔木四处游走着,安抚着这些老人。只听这些人相互说着他们对宋卿的不舍,心中感慨万千。

    “小老儿家原本在北沟县那里,我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被一个小吏的儿子看上了,要她去当小妾,我家不愿,几乎要被逼死了。我那时正想着怎么和他们同归于尽,太守带着人来了,将那小吏一家革职查办拉去挖矿,如今我的女儿可是南沟县县令了,官身!”

    那老头儿一脸骄傲。

    “我家地被那地主用高利贷骗走了,太守来了之后,狠狠发落了几个大地主,给我们家分地了。我现在孙子都五个了!”

    “我家原本是海边打鱼的,吃不饱也饿不死,时常有淹死在海里的风险,太守以来招工建厂,我儿子如今已经是五级工人了。家里时常有海带耗油呢!”

    “哇!这可是好东西,市面上不便宜呢。”

    “......”

    宋卿坐船北上,又换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京城而去。

    乔木百无聊赖的和顾婉聊天,时不时的挑起车帘往外看去。

    顾婉道:“你在看什么?”

    乔木趴在车窗边,枯黄的干草杂乱不堪,远处黛色的青山连绵不断,“我们出京的时候似乎经过这里。”

    顾婉挑起车帘,冷气席卷,冻的她一哆嗦,她放下帘子,“应该吧,我们已经离开八七年了。”

    乔木放下帘子,面颊被冻得通红,她抱着手炉用脸蹭了蹭,“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回来了,七八年前的事情谁记得啊。姐姐,听说父亲也要回来了,你说他认得我们吗?”

    顾婉笑道:“自然认得。祖母认得我们,母亲认得我们,父亲自然也认得我们。”

    宋卿一行人入了城门,径直回了自己新收拾的宅邸。丫鬟仆役门外相迎,宋夫人带着大儿媳翘首以盼。

    亲人聚首,笑脸相迎,是说不尽的思念。

    宋卿认过府中的仆役,简单的洗漱过后,让乔木和顾婉回了魏国公府请安。安顿好楚随,便大步流星的入了正堂。宋夫人捧着茶碗,欲言又止,林少夫人安静的坐在一边当壁花。

    宋卿知道宋夫人的来意,却不想回应,于是和林少夫人闲聊,

    “大嫂嫂如今也是当祖母的人了,锦侄女听说已经成婚了,我这个姑姑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参加婚礼,也是憾事。我从南边给侄女带了些礼物,嫂嫂回去时一并带走吧。”

    林少夫人自是一番感谢,顺势提起了宋卿给宋锦启蒙的事情来拉近关系,言语间不着痕迹的捧着宋卿。

    不同了啊!自己的这个二姑子如今身份不同了。多年历练,如今也是朝廷重臣,两郡太守的她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何等风光。自己的丈夫如今官职还不如她。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入阁也不是不可能!

    女阁老啊!女子的巅峰!

    她眼底闪过一丝向往与憧憬。于是在宋卿找借口让她帮忙收拾一下库房,她干脆的应下去帮忙了。

    宋卿含笑目送林少夫人出去,正堂恢复寂静。

    宋卿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阿娘,你如今是有话对我说吗?大嫂如今不在,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她加重语气,“毕竟我们是嫡亲的母女。”

    宋夫人砰的一声,放下茶盏,像是被宋卿激怒了,“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是了,你宋卿今日不同往日了,连待客的茶盏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镂空青白瓷。我这个母亲在你眼里算是什么呢?”

    主位上的宋卿,心渐渐沉了下去,所以,我这个女儿在你眼里算是什么呢?你可以对我好,但是一定可以为了宋如玉、父亲、兄、弟放弃我对吗?

    她垂眸敛去情绪,再抬眸便是历经世事的宋太守了。毕竟都是年过三旬的人了,难道还要期待母爱?“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夫人语气带着些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倒的命令,“你大姐夫卷进了官银贪污的案子里,你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宋卿仔细一思索,便知道了是哪件事情。朝廷播了银子给南边龙品修河道,结果在雨季来临之时,仅仅一年之后,河道便被冲毁了。摧毁良田无数,如今朝廷严查此案,似乎便是靖安亲王负责的事情。

    已经牵连进去了数百官员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掺和进去。去消耗人情给宋如玉,因为姐妹之情?在换亲时就已经消失了,至于亲情?十几年没有来往的亲情?

    宋卿问道:“我知道这件事,父亲怎么说?”为什么不让父亲去帮忙,反而来找我?

    宋夫人沉默了。

    宋卿冷笑:“因为你们也知道,如今这个案子谁碰谁死,却还是想救宋如玉的丈夫。”她站起来抚掌大笑,“你不找父亲,是因为害怕破坏他的仕途;你不找大哥,因为你知道大哥不会冒这个险。”

    她站在宋夫人面前,俯下身子看着宋夫人的眼睛,言语尖锐,“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因为我是外嫁女,仕途不重要;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你笃定我会听话——啊?”她挑眉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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