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枕琼梦（三）
走到时斋三楼，洛砚见到他们各说各话，目光却不经意间活跃到她身上。
眼睁睁看着她带着苏景和进来，几位长老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们苍南山这位逍遥神境的小祖宗，说着不喜欢对方，却不见她给掌门和几位长老领过来，反倒是把自家徒弟亲自带了上来。
本来都放弃了八卦两人的打算，可现在的情况，一时间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断月师姐，你来了啊。”
三长老容纯均见人来了，停下了和吴十方的锻剑心得交谈，起身收好自己的横浪大剑，坐到了掌门他们的桌子上。
洛砚比他们入山门早，她是前任掌门的亲传弟子，是掌门的师妹，也是几位长老的师姐。
虽然洛砚本人并不在意，但当着众位弟子的面，几人还是有些分寸在。
因此，容纯均没有直呼她的名讳，而是称呼她的尊名'断月'。
眼里唯有破镜的二长老孟柯，轻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道：“祖宗啊，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不赶快解决这幻境，反而有闲情点果子吃。
“诶，果然还是太年轻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再说了，我吃过的果子，可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洛砚摇摇头，对他的说法展示出不赞同的态度。
在她身后的苏景和，眼底带着无奈，嘴角微抽。
孟柯乌发夹白，活了两百岁，面色向来严肃，颇有得道老者风范。而他师父洛砚，活了三百岁，容颜姣好，似从未被岁月侵染……、
一个及笄年华的少女对着黑发半灰的中年男性，说你还太年轻，他总觉得，这画面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洛砚停在掌门对面的空位上，转头看向身后的苏景和，低声道：“徒弟啊，你先去找花仁和吴十方吧。”
这片幻境的灵气流都在时斋内流动，时斋就是它的主场地。
幻境的维持来源于苍南山全员的梦境，总得有人维持住那些角落的地方，确保梦境的真实性。
玄境以下的弟子，心神难宁，恐难以接受自己在梦境的存在，所以被她这个引接人安排在苍南山别处活动，维持这个假苍南山日常的稳定性。
“好，师父。”
苏景和点点头，走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们小辈坐另一桌，这里全是玄境的弟子。
既有在神游天境边缘的大师兄祁溪，也有外门弟子但临空玄境三阶的花仁，而他坐在花仁和吴十方中间、祁溪的对面。
苏景和倒上一杯凉白开，有时抬头，不经意地扫过一圈人。
对面还有五长老宋京墨的弟子林半夏、二长老孟柯的弟子段高显，以及缠在大师兄祁溪身边的沈婉宁。
多日不见，策天楼的训练倒是让这位师姐到了临空玄境。
二长老孟柯被噎得沉默。
因为她说的并不错。
若是洞天秘境，闯关破阵也就罢了。
可突破第一层的妄念幻境，来到了这里后，面对死而复生的叶安，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没有实景，却蕴含着灵气，不是阵法变换，也不是洞天秘境……可它不仅让死去的叶安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还将我们大家都聚到这里，着实让人匪夷所思啊。”
像洛砚这样的逍遥神境，不会像他们这样慌乱。
而且他推测，她一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才让他们安心在这里呆着。
作为苍南山十二峰之首的峰主，洛砚并不拘泥于地位，不管是长老还是掌门，这些身份在门派中比她峰主的地位高上很多。
也就是她逍遥随和，在这末法时代活了三百多年，看他们跟看小辈似的。
二长老孟柯挥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无尽推测中。
五长老宋京墨听完，不置可否，问道：“掌门，你觉得呢？”
这幻境很是奇怪，明明景象都是假的，却蕴动着无数灵气。
在九州中的幻境，大多数都没有灵力波动，幻影也只是迷惑人心的假象。可偏偏在这里，他们不但用神识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还遇到了彼此的真实存在。
“若说当今世上，有人能做到死而复生，我是不相信的。”掌门沈忘生捋着胡子，眸光落到正对着他的洛砚身上。
洛砚问：“那师兄觉得呢？”
掌门沈忘生思索片刻，从来到这里开始，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眼下的情形，倒像是灵族设下的梦境。”
“灵族？莫非是器灵的手段？”孟柯疑惑道。
灵族分三类，剑灵、器灵和木灵。
上古剑灵只对执剑者有影响，不会波及别人。
器灵由法器而生，在末法时代还未曾见过有器灵出世，就算有，也被洛砚一剑吓回去了。
而木灵，依托青禹海和黑辞海的灵脉而生死，早就随着灵脉的断绝而灭亡了。就算青禹尚且存有一片小湖，也不过是给灵族一片沉睡的坟冢。
“我看不像。器灵新生伴随天地异象，就像我们修行者要进入天境及以上的境界，都须得抗住对应的雷劫。可近来风清云定，未见天有异象……”四长老韩宣单手抵着下巴，认真分析道。
宋京墨点点头：“说的也是。”
于是，几人还是默契地朝沈忘生和洛砚看去。
“说到器灵，我突然想起来了啊……”
听到沈忘生要扯陈年往事，洛砚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五十年前咱们苍南山的日月卷轴，本要生出器灵的，可在你手里也没躲过一劫啊。”沈忘生顿时神色幽怨，蹙眉低声。
日月卷轴可探星月，让他的衍天星算精进许多。
而器灵的存在，又可助力法器的威力更上一层，是使用者期求的所在。
要不是相信她逍遥神境的为人作风，而且整个四山三海她都一视同仁，连自家的苍南山的器灵都不放过，恐怕早就被其余的三山和应东海联名讨伐了。
“师妹啊，你说你为什么要把器灵都打回去呢？”
沈忘生的怨气在此时格外清晰。
“这不是怕你们像蟠西岭的几位药修，为了紫金通天炉而闹得互相残杀，那可就不好看了。”洛砚摇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对方，开始胡扯，“不如让我都弄回去，省得别人再惦记。”
倒不是她胡编乱造。
当初紫金通天炉在高阶秘境现世，被蟠西岭的青珩长老带走。
而他死后，将紫金炉传给最具天赋的小弟子，却引起了几位师兄师姐的连番争夺。以至于闹出师门血案，半死全伤的事情，四山三海皆知。
沈忘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既然不是器灵，又不可能是只对执剑人有影响的剑灵，那就是死去的木灵一族了啊！”二长老孟柯沉声道。
韩宣点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可，继续问道：“只是木灵一族已然断送了三百年，怎么会在这时突然出现呢？”
“是昙花。”
“是昙灵。”
两道声音乍起，来自洛砚和沈忘生。
洛砚没卖关子，缓声道：“昙灵编织的一梦，是有求于我们。”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略显惊讶。
“咱们苍南山的昙花一朝欲放，满山皆知，如此美景，自然值得观赏。但能够将所有昙花的开放时刻，全然控制在一个节点，你们不觉得有蹊跷吗？”
洛砚简要说明，点出那些昙花的诡异之处。
宋京墨恍然：“果然，阿砚你早就发现了啊。”
就在昨天，她还在灵源药宗小办宴席，带着对洛砚最后玩笑话的在意辗转入眠。
谁知一觉醒来，就到了一个幻境。好不容易打破了幻境，却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还碰见了掌门他们。
唯有沈忘生在沉思，他思虑良久，才道：“控制昙花的灵族，就是时斋前的叶安吧。”
洛砚点点头：“没错。”
正当此时，千律走了过来，端着几份果切，摆到了几人面前：“赤樱果盘来了。”
这么多人在，他不是没眼力劲的人，不可能只给洛砚那一份。
只是走过来时，在听到叶安的名字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洛砚伸手接过赤樱果盘, 却没有立刻开吃。她缓缓起身，准备将两份灵果送到隔壁小辈那一桌。
而与千律擦肩而过时，她轻问道： “她在下面等你，你不去见见她吗？”
千律沉默几息，反问她： “你真的认为，那个灵族女子是她吗？”
叶安，苍南山的弟子，百年前同他一起入的山门，在山门时，两人因天赋都入了内门弟子的行列，共同修炼、相互扶持。
苍南山的掌门和长老，对两人都不陌生。
叶安是云中丘下面的小宗门宗主独女，也是个有天赋的符修，擅长符箓作战。而千律来自下州西凉国的小户人家，他本是剑修。
两人作战默契，又在长时间的相处中萌生了欢喜，逐渐情投意合，形影不离。
可没过多少年，将千律含辛茹苦养大的母亲寿元终尽。
等千律收到传书，昼夜不停地赶到时，却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只看到了她的遗书。
千律的父亲本是个山间猎户，去世的早，母亲在饥寒时带着千律吃杂草树皮，度过了难熬的漫长冬季。
后来千律到城内学堂上课，被教习剑法的武状元看中。为了他的未来仕途，母亲靠着一手好厨艺，到了武状元家做起了后厨。
她本来想着，千律在对方的教导下，兴许能成为下一个武状元。就算不成，也能当个一官半职，不再跟她过苦日子。
哪知机缘落下，千律居然得到了前往上州苍南山的名帖。
当时的千律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跟母亲提及此事，讲述凡人修行的机会多么难得后，决然要去上州修行。
母亲知他向往更广阔的世界，也就未加阻拦。
可到了苍南山，在众多优秀弟子的衬托下，下州来的千律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他沉溺剑法修行，日复一日，全然忘了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寿元差距。
修行者随着境界提升，寿命跟着往上涨。
境界越高，岁月随着修炼过的也就越快，除非像洛砚那样拥有三千年寿命的逍遥神境，只感时光漫长，否则对他们一般人而言，越是注重修炼，越容易忘记时间的存在。
一般弟子恨不得时间过的在快些，因为前期练习得越多，破镜也就越快。
千律的母亲此生的心愿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最好继承她的厨艺，做出让人吃了能赞不绝口的佳肴。
看到母亲的遗言后，千律在一夜之间，收敛了自己的一身傲气。他办完丧礼后没有回苍南山，而是在下州为母亲守孝三年，以报生养之恩。
期间，叶安曾多次给他传书，可他回复的却越来越少。
直到叶安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决定到下州来找他。
千律愧对母亲养育之恩，不愿意再回苍南山修行，可叶安认为他若是沉溺于此，才是真正辜负了对方的期盼。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叶安无奈，自己一个人回山。
谁知，在回山的路上，却死在了途径的烛北域……
千律连着几天联系不上她，心中不安，前去寻她，却只见她和同门的尸首，一起被抛尸荒野。
那是魔族肆虐而至留下的惨迹。
而她的身前，有一颗刚发芽的昙花种。
这昙花是千律曾经辛苦搜寻得来，叶安喜欢昙花的空灵，他就高价从云中丘买了一颗送给她，一直被她放在随身的配囊中。
本该两人一起植下的种子，却不成想在这种情形下发了芽……
眼睁睁看着她带着苏景和进来，几位长老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们苍南山这位逍遥神境的小祖宗，说着不喜欢对方，却不见她给掌门和几位长老领过来，反倒是把自家徒弟亲自带了上来。
本来都放弃了八卦两人的打算，可现在的情况，一时间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断月师姐，你来了啊。”
三长老容纯均见人来了，停下了和吴十方的锻剑心得交谈，起身收好自己的横浪大剑，坐到了掌门他们的桌子上。
洛砚比他们入山门早，她是前任掌门的亲传弟子，是掌门的师妹，也是几位长老的师姐。
虽然洛砚本人并不在意，但当着众位弟子的面，几人还是有些分寸在。
因此，容纯均没有直呼她的名讳，而是称呼她的尊名'断月'。
眼里唯有破镜的二长老孟柯，轻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道：“祖宗啊，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不赶快解决这幻境，反而有闲情点果子吃。
“诶，果然还是太年轻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再说了，我吃过的果子，可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洛砚摇摇头，对他的说法展示出不赞同的态度。
在她身后的苏景和，眼底带着无奈，嘴角微抽。
孟柯乌发夹白，活了两百岁，面色向来严肃，颇有得道老者风范。而他师父洛砚，活了三百岁，容颜姣好，似从未被岁月侵染……、
一个及笄年华的少女对着黑发半灰的中年男性，说你还太年轻，他总觉得，这画面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洛砚停在掌门对面的空位上，转头看向身后的苏景和，低声道：“徒弟啊，你先去找花仁和吴十方吧。”
这片幻境的灵气流都在时斋内流动，时斋就是它的主场地。
幻境的维持来源于苍南山全员的梦境，总得有人维持住那些角落的地方，确保梦境的真实性。
玄境以下的弟子，心神难宁，恐难以接受自己在梦境的存在，所以被她这个引接人安排在苍南山别处活动，维持这个假苍南山日常的稳定性。
“好，师父。”
苏景和点点头，走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们小辈坐另一桌，这里全是玄境的弟子。
既有在神游天境边缘的大师兄祁溪，也有外门弟子但临空玄境三阶的花仁，而他坐在花仁和吴十方中间、祁溪的对面。
苏景和倒上一杯凉白开，有时抬头，不经意地扫过一圈人。
对面还有五长老宋京墨的弟子林半夏、二长老孟柯的弟子段高显，以及缠在大师兄祁溪身边的沈婉宁。
多日不见，策天楼的训练倒是让这位师姐到了临空玄境。
二长老孟柯被噎得沉默。
因为她说的并不错。
若是洞天秘境，闯关破阵也就罢了。
可突破第一层的妄念幻境，来到了这里后，面对死而复生的叶安，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没有实景，却蕴含着灵气，不是阵法变换，也不是洞天秘境……可它不仅让死去的叶安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还将我们大家都聚到这里，着实让人匪夷所思啊。”
像洛砚这样的逍遥神境，不会像他们这样慌乱。
而且他推测，她一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才让他们安心在这里呆着。
作为苍南山十二峰之首的峰主，洛砚并不拘泥于地位，不管是长老还是掌门，这些身份在门派中比她峰主的地位高上很多。
也就是她逍遥随和，在这末法时代活了三百多年，看他们跟看小辈似的。
二长老孟柯挥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无尽推测中。
五长老宋京墨听完，不置可否，问道：“掌门，你觉得呢？”
这幻境很是奇怪，明明景象都是假的，却蕴动着无数灵气。
在九州中的幻境，大多数都没有灵力波动，幻影也只是迷惑人心的假象。可偏偏在这里，他们不但用神识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还遇到了彼此的真实存在。
“若说当今世上，有人能做到死而复生，我是不相信的。”掌门沈忘生捋着胡子，眸光落到正对着他的洛砚身上。
洛砚问：“那师兄觉得呢？”
掌门沈忘生思索片刻，从来到这里开始，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眼下的情形，倒像是灵族设下的梦境。”
“灵族？莫非是器灵的手段？”孟柯疑惑道。
灵族分三类，剑灵、器灵和木灵。
上古剑灵只对执剑者有影响，不会波及别人。
器灵由法器而生，在末法时代还未曾见过有器灵出世，就算有，也被洛砚一剑吓回去了。
而木灵，依托青禹海和黑辞海的灵脉而生死，早就随着灵脉的断绝而灭亡了。就算青禹尚且存有一片小湖，也不过是给灵族一片沉睡的坟冢。
“我看不像。器灵新生伴随天地异象，就像我们修行者要进入天境及以上的境界，都须得抗住对应的雷劫。可近来风清云定，未见天有异象……”四长老韩宣单手抵着下巴，认真分析道。
宋京墨点点头：“说的也是。”
于是，几人还是默契地朝沈忘生和洛砚看去。
“说到器灵，我突然想起来了啊……”
听到沈忘生要扯陈年往事，洛砚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五十年前咱们苍南山的日月卷轴，本要生出器灵的，可在你手里也没躲过一劫啊。”沈忘生顿时神色幽怨，蹙眉低声。
日月卷轴可探星月，让他的衍天星算精进许多。
而器灵的存在，又可助力法器的威力更上一层，是使用者期求的所在。
要不是相信她逍遥神境的为人作风，而且整个四山三海她都一视同仁，连自家的苍南山的器灵都不放过，恐怕早就被其余的三山和应东海联名讨伐了。
“师妹啊，你说你为什么要把器灵都打回去呢？”
沈忘生的怨气在此时格外清晰。
“这不是怕你们像蟠西岭的几位药修，为了紫金通天炉而闹得互相残杀，那可就不好看了。”洛砚摇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对方，开始胡扯，“不如让我都弄回去，省得别人再惦记。”
倒不是她胡编乱造。
当初紫金通天炉在高阶秘境现世，被蟠西岭的青珩长老带走。
而他死后，将紫金炉传给最具天赋的小弟子，却引起了几位师兄师姐的连番争夺。以至于闹出师门血案，半死全伤的事情，四山三海皆知。
沈忘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既然不是器灵，又不可能是只对执剑人有影响的剑灵，那就是死去的木灵一族了啊！”二长老孟柯沉声道。
韩宣点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可，继续问道：“只是木灵一族已然断送了三百年，怎么会在这时突然出现呢？”
“是昙花。”
“是昙灵。”
两道声音乍起，来自洛砚和沈忘生。
洛砚没卖关子，缓声道：“昙灵编织的一梦，是有求于我们。”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略显惊讶。
“咱们苍南山的昙花一朝欲放，满山皆知，如此美景，自然值得观赏。但能够将所有昙花的开放时刻，全然控制在一个节点，你们不觉得有蹊跷吗？”
洛砚简要说明，点出那些昙花的诡异之处。
宋京墨恍然：“果然，阿砚你早就发现了啊。”
就在昨天，她还在灵源药宗小办宴席，带着对洛砚最后玩笑话的在意辗转入眠。
谁知一觉醒来，就到了一个幻境。好不容易打破了幻境，却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还碰见了掌门他们。
唯有沈忘生在沉思，他思虑良久，才道：“控制昙花的灵族，就是时斋前的叶安吧。”
洛砚点点头：“没错。”
正当此时，千律走了过来，端着几份果切，摆到了几人面前：“赤樱果盘来了。”
这么多人在，他不是没眼力劲的人，不可能只给洛砚那一份。
只是走过来时，在听到叶安的名字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洛砚伸手接过赤樱果盘, 却没有立刻开吃。她缓缓起身，准备将两份灵果送到隔壁小辈那一桌。
而与千律擦肩而过时，她轻问道： “她在下面等你，你不去见见她吗？”
千律沉默几息，反问她： “你真的认为，那个灵族女子是她吗？”
叶安，苍南山的弟子，百年前同他一起入的山门，在山门时，两人因天赋都入了内门弟子的行列，共同修炼、相互扶持。
苍南山的掌门和长老，对两人都不陌生。
叶安是云中丘下面的小宗门宗主独女，也是个有天赋的符修，擅长符箓作战。而千律来自下州西凉国的小户人家，他本是剑修。
两人作战默契，又在长时间的相处中萌生了欢喜，逐渐情投意合，形影不离。
可没过多少年，将千律含辛茹苦养大的母亲寿元终尽。
等千律收到传书，昼夜不停地赶到时，却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只看到了她的遗书。
千律的父亲本是个山间猎户，去世的早，母亲在饥寒时带着千律吃杂草树皮，度过了难熬的漫长冬季。
后来千律到城内学堂上课，被教习剑法的武状元看中。为了他的未来仕途，母亲靠着一手好厨艺，到了武状元家做起了后厨。
她本来想着，千律在对方的教导下，兴许能成为下一个武状元。就算不成，也能当个一官半职，不再跟她过苦日子。
哪知机缘落下，千律居然得到了前往上州苍南山的名帖。
当时的千律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跟母亲提及此事，讲述凡人修行的机会多么难得后，决然要去上州修行。
母亲知他向往更广阔的世界，也就未加阻拦。
可到了苍南山，在众多优秀弟子的衬托下，下州来的千律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他沉溺剑法修行，日复一日，全然忘了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寿元差距。
修行者随着境界提升，寿命跟着往上涨。
境界越高，岁月随着修炼过的也就越快，除非像洛砚那样拥有三千年寿命的逍遥神境，只感时光漫长，否则对他们一般人而言，越是注重修炼，越容易忘记时间的存在。
一般弟子恨不得时间过的在快些，因为前期练习得越多，破镜也就越快。
千律的母亲此生的心愿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最好继承她的厨艺，做出让人吃了能赞不绝口的佳肴。
看到母亲的遗言后，千律在一夜之间，收敛了自己的一身傲气。他办完丧礼后没有回苍南山，而是在下州为母亲守孝三年，以报生养之恩。
期间，叶安曾多次给他传书，可他回复的却越来越少。
直到叶安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决定到下州来找他。
千律愧对母亲养育之恩，不愿意再回苍南山修行，可叶安认为他若是沉溺于此，才是真正辜负了对方的期盼。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叶安无奈，自己一个人回山。
谁知，在回山的路上，却死在了途径的烛北域……
千律连着几天联系不上她，心中不安，前去寻她，却只见她和同门的尸首，一起被抛尸荒野。
那是魔族肆虐而至留下的惨迹。
而她的身前，有一颗刚发芽的昙花种。
这昙花是千律曾经辛苦搜寻得来，叶安喜欢昙花的空灵，他就高价从云中丘买了一颗送给她，一直被她放在随身的配囊中。
本该两人一起植下的种子，却不成想在这种情形下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