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暑假，兰军阿姨因为女儿和别人争论，叫住问自己说“如果有机会，是不是也要去黎日中学读书”。
她向来讨厌大人们的无聊谈话会，更别提已经上升到抓头发打架了。脾气不好的女人，吵起架来都是扯着嗓子撒泼的，动手动脚也是常事，不赢不罢休。
她睡眼惺忪，正要立刻逃离，因为她的话停了下来。
她忍不住心动，隐隐期待自己能直接拿到入场券。
不过她也明明白白知道，不可能。
去黎日中学。
本只是江月在听到爸爸和朋友谈到林家儿子在黎中时猝然而起的一个惶恐心愿。
因为想要而成为心愿。
因为难以实现而惶恐不决。
可这个念头却真的由兰君阿姨那句话开始，抑制不住地熊熊燃烧了起来。
因为那样一个可能需要自己费尽心机的，怎么攀也攀不上的学校，身边已经有人拿到了入场券。
不只是那个难得一见的，她见过最好也最好看的，和她们格格不入的少年。她真真实实从小见到大的阿姨的女儿，已经要入学了。
所以，她觉得自己也能够到。
只是需要费点劲。
她从兰军阿姨那里得知，黎日中学是下黎市最负盛名的学校之一，下黎市中考前100名，招生办不会放过。其他市前50名，也有可能有名额。
只要她足够优秀，就能被看到。
下黎市城区的学生，能直接通过填报志愿进入黎中，只要符合标准。差了一点也没关系，有的人有指标，有的人有特长，有的人有钱，有的人有权。
而她要么等着中考结束后招生办的电话，要么参加黎日中学来年四月的自主招生。
她讨厌当砧板上的鱼肉，飘摇的浮萍，把自己的主动交出去，等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机会。既然有切切实实的途径，那当然不能放过。
虽然好像得过关斩将，提交各种资料，死死埋进理科题海，还要交流说服家人，尽量减轻之后负担等等，有点麻烦。
但，只有这个机会。
在此之前，循规蹈矩地考上乌安最好的重点高中，应该是他们家人对江月共同、也是最大的期待。这条路简单，不用操心，随大流就好。
她以前也只是随大流，没想过要追求那么遥远的东西，但追一追应该也可以。
她要正大光明考进黎日中学，谁会不同意？
就算实验班考试她技不如人，中考，她也绝不会名落孙山。
她有后路，于是敢放手一搏。
她找兰军阿姨帮忙，知道了黎中的报名条件和考试要求，费了点时间，准备好了一切。
考试那天是阴天，4月17日。她记得阴风呼啸，可幸没下雨。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去了。
就算大家都是文化人，可耐不住人多。正经位置被停满了，那便只能随意停在空地。总不至于叫人原路返回。
于是校外路边各种交通工具纵横交错，被人流冲垮了的耷拉着系在树上的警戒线，形色各异的家长挤挤挨挨，他们手上拿着各种东西，属实是乱糟一片。
座位排表的公告栏足足占了四板，人头攒动，学生们们挤着往前查看，堵住一条大道，旁人连路都走不过，正经上学的学生得连声喊“借过”“借过”才能挤出去。
人很多，但江月只要200名，那是考入黎日中学的底线。
她从来不贪心。
江月知道名校卷子都变态，不过最终看到那个变态程度还是手心发了点汗，她有点哭笑不得。
她不怕输。
也赢了。
虽然这难以抚平从决心下定开始，江月的焦躁。
因为一直在等待结果。
等奇葩题目做完后自己的成绩，等忙上忙下后到手的工资，等费尽心机后的最终成果，等忐忑的心因为结局而平息。
她很爱胡思乱想，一件事没有结果就会一直想，想完一件没结果的事就开始想另外一件。
六月份看到自己的成绩不错，她有些雀跃，又开始忐忑。
江月向招生办的老师再三确认，是不是只要中考有700分，就能入学。得到肯定回答后放下了一点心，可还是没有实感。直到她上学时听到老师贺喜的话，才觉得真的尘埃落定。
之后她开始期待在学校里遇到林遇阳。
可直到她进学校度过高一，都没有遇到过他。
无论是饭点的饭堂，还是跑操的操场，亦或是人流滚滚的林荫道上。
最开始江月觉得是运气不好，也或者他很少来学校。
偶尔体育课、闲暇时，她会在朋友的怂恿下，跟着在高二高三成绩排行榜上看人。
女生爱看帅哥无可厚非。学校里的女孩，就爱在排行榜上找又会学习又帅或漂亮的男生女生，惊叹或艳羡。
月考排名前十有照片，单科状元也有，那上面照片有十六张或者十九张，但她没看到过林遇阳的。
江月懒出了名，看了几次之后再会被劝下去，全然是因为同学那句“有特别好看的学长，成绩又好”，便鬼迷了心窍。
觉得说不定这次是他。
但总不是。
江月觉得他不至于那么蠢，已经出国了也说不定，毕竟他家里很有钱。也可能是毕业了，毕竟她也从来不清楚他具体的年级。
说来好笑，童年的那些玩伴们，大部分人的年纪，甚至名字，她都无法对应。
大多因为他们那群人原本就是小时孤单，由玩乐而聚，自成长而散。从未互通姓名，只知道昵称或是字音。
江月后来期待放假的时候遇见他。她觉得林遇阳就算毕业，放假也会回来看老师的吧，她们暑假常补课，机会很多。
等待途中，她常常会有一个念头，觉得他可能根本不在这个学校。
但这是一件很可怕，也很可笑的事。
她费尽心机虽然得到了很多，可居然也没实现任何。
那推动她大老远跑走的欲望似乎早已经被谁绞杀了，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这让她偶尔很空虚，惦记良久却欲求不满。
众人熟知的墨菲定律或许是经验总结，可江月觉得是诅咒。从出现在人们眼中那一刻，就诅咒不全知之人，一切忧惧成为真实。
她在努力避免这种可能，又残忍地一定要探寻到结果。
江月和老师打好关系，为了在聊天的时候极自然抛出一句——
我们学校有理科状元吗？
很自然，对吧。
几乎和林遇阳这三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没人会知道她问的是他。
万一林遇阳压根没学理科，或者出国，或者不是状元，她都不可能从老师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江月明白，但故意忽略。
她问，就一定要问自己最想要听到的条件，才不要他被包含于自己大范围的子集里。
问就只问那有且仅有的那一个单位。
如果看到或突然得知他跌落神台，她可能会很烦躁，生气，甚至放任自己厌恶他。她仰望了那么久的人，凭什么和她一同在人世挣扎，甚至比她还弱小。
所以当她了无生趣做完竞赛题后，看到启明杯上坐在台下的林遇阳，忍不住微咧开嘴角。
唇薄显薄凉，可他眉眼却含情，鼻梁高挺，温温柔柔的，黑软的头发被做了发型，穿着西装，很像个大人，可还是不掩少年气。
好看得紧。
总觉得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会蠢到哪里去。
她拐角锐利的眼睛又黑又亮，睫毛随着眨眼扇动。江月在台下暗影里看到了自己感兴趣了很久的人，内心蓬勃一点欲望升起，随着时间平息。
又在看到林遇阳在比赛结束时往旁边走，追光灯打向侧台时，再度升起。
她朝那个被强光微微勾勒了边角的模糊影子看过去，内心不可抑制地愉悦起来。
她很高兴自己还算聪明，拿了第一。又感谢起三年前近赴他乡的自己。
总算还是遇见了。
江月等着主持人串场后林遇阳的登台，几乎忍不住笑。但那个主持人和她作对一样，废话颇多，虽然给了她更多证据。
林遇阳不蠢的证据，但未免也太多了。
“欢迎我们启明杯上上届冠军得主，斩获ACM金奖，蓝桥杯一等奖，USACO铂金级……”
虽然她本来就高兴不了太久，但这主持人是他粉丝？？
叫个名字，两三秒就能上来了，好吧就算说是之前冠军也行。但他好像要把这人拿过的奖全说一遍，搞得半分钟过去，追光灯呆滞地停留在那边，人影都还没上台。
江月连热情再度回温的时机，都得因为被迫冷却而拉得更长。
“”还有……嗯，唔——唔！”
因为某个狂热粉在挣扎，话筒发出了几秒嗡鸣。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一个温和礼貌的声音：“请林遇阳先生上台颁奖。”
她又等了很多秒，二十多秒，五个人，才到中间的她。
他们终于看到了彼此，以八年来最近的距离。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映照在他侧面。奖杯熠熠发光，很是晃眼。上面一些金晕不讲理地胡乱折射，从他白而修长好看的手，到脸边。
“恭喜，第一。”林遇阳话音带笑，温柔地令人心悸。
熟稔亲近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我。
虽然一路听过来，他对每个人都是如此温和。
刚刚旁边的第三，他也是：“恭喜，第三名。”
旁边的第五第七啥的都是。
但……自作多情有罪吗！
无罪！无罪！
于是江月很是坦然地认定了那个她对林遇阳随意的决断。
独断地夺走他的清白。
当看到林遇阳被旁边的老师同学团团围住的时候，她陡然意识到——今天比赛在下黎中学举行，主持人和几个评委以及旁观的同学也是下黎中学的学生。
所以林遇阳是这个学校的学长。
早已经毕业的学长。
已经是国外大学生的学长。
是离她更远的人。
她的所有期待之外的可怖设想，都变成真的了。
而她此前所有的期待，都不会实现。
他不是黎日中学的学子。
她不可能在那里的光荣榜看到他。
更不可能在学校偶遇他。
在那里，她不会在抬头看到窗外他正好经过，不会在路上与他擦肩而过，不会在教学楼阶梯上下时，不期然和他四目相对，不会在暑期看到他看望老师，没机会看到他在学校和谁勾肩搭背，说笑打闹的鲜活样子。
江月的心跳很快，有点混乱，内心有些痛苦。
现在看来如此陌生的脸，难以拉进的距离，做错的决定。
在礼堂阶梯上和他相错而过的时候，她意识到这又是她期待过很久的东西。
又这样不期而得。
她发现意外之喜总是比等待良久后再收获，来的容易得多。
不禁喜悦程度比之更高，而且没有风险投入。
她不想投入任何东西到别人身上了。
只期待自己，投资自己。
至于过程中收获到的别的任何东西，都当作额外奖励吧。
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江月是一个绝对的欲望导向主义者。
所做的一切由心出发。
开心为上。
她向来讨厌大人们的无聊谈话会，更别提已经上升到抓头发打架了。脾气不好的女人，吵起架来都是扯着嗓子撒泼的，动手动脚也是常事，不赢不罢休。
她睡眼惺忪，正要立刻逃离，因为她的话停了下来。
她忍不住心动，隐隐期待自己能直接拿到入场券。
不过她也明明白白知道，不可能。
去黎日中学。
本只是江月在听到爸爸和朋友谈到林家儿子在黎中时猝然而起的一个惶恐心愿。
因为想要而成为心愿。
因为难以实现而惶恐不决。
可这个念头却真的由兰君阿姨那句话开始，抑制不住地熊熊燃烧了起来。
因为那样一个可能需要自己费尽心机的，怎么攀也攀不上的学校，身边已经有人拿到了入场券。
不只是那个难得一见的，她见过最好也最好看的，和她们格格不入的少年。她真真实实从小见到大的阿姨的女儿，已经要入学了。
所以，她觉得自己也能够到。
只是需要费点劲。
她从兰军阿姨那里得知，黎日中学是下黎市最负盛名的学校之一，下黎市中考前100名，招生办不会放过。其他市前50名，也有可能有名额。
只要她足够优秀，就能被看到。
下黎市城区的学生，能直接通过填报志愿进入黎中，只要符合标准。差了一点也没关系，有的人有指标，有的人有特长，有的人有钱，有的人有权。
而她要么等着中考结束后招生办的电话，要么参加黎日中学来年四月的自主招生。
她讨厌当砧板上的鱼肉，飘摇的浮萍，把自己的主动交出去，等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机会。既然有切切实实的途径，那当然不能放过。
虽然好像得过关斩将，提交各种资料，死死埋进理科题海，还要交流说服家人，尽量减轻之后负担等等，有点麻烦。
但，只有这个机会。
在此之前，循规蹈矩地考上乌安最好的重点高中，应该是他们家人对江月共同、也是最大的期待。这条路简单，不用操心，随大流就好。
她以前也只是随大流，没想过要追求那么遥远的东西，但追一追应该也可以。
她要正大光明考进黎日中学，谁会不同意？
就算实验班考试她技不如人，中考，她也绝不会名落孙山。
她有后路，于是敢放手一搏。
她找兰军阿姨帮忙，知道了黎中的报名条件和考试要求，费了点时间，准备好了一切。
考试那天是阴天，4月17日。她记得阴风呼啸，可幸没下雨。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去了。
就算大家都是文化人，可耐不住人多。正经位置被停满了，那便只能随意停在空地。总不至于叫人原路返回。
于是校外路边各种交通工具纵横交错，被人流冲垮了的耷拉着系在树上的警戒线，形色各异的家长挤挤挨挨，他们手上拿着各种东西，属实是乱糟一片。
座位排表的公告栏足足占了四板，人头攒动，学生们们挤着往前查看，堵住一条大道，旁人连路都走不过，正经上学的学生得连声喊“借过”“借过”才能挤出去。
人很多，但江月只要200名，那是考入黎日中学的底线。
她从来不贪心。
江月知道名校卷子都变态，不过最终看到那个变态程度还是手心发了点汗，她有点哭笑不得。
她不怕输。
也赢了。
虽然这难以抚平从决心下定开始，江月的焦躁。
因为一直在等待结果。
等奇葩题目做完后自己的成绩，等忙上忙下后到手的工资，等费尽心机后的最终成果，等忐忑的心因为结局而平息。
她很爱胡思乱想，一件事没有结果就会一直想，想完一件没结果的事就开始想另外一件。
六月份看到自己的成绩不错，她有些雀跃，又开始忐忑。
江月向招生办的老师再三确认，是不是只要中考有700分，就能入学。得到肯定回答后放下了一点心，可还是没有实感。直到她上学时听到老师贺喜的话，才觉得真的尘埃落定。
之后她开始期待在学校里遇到林遇阳。
可直到她进学校度过高一，都没有遇到过他。
无论是饭点的饭堂，还是跑操的操场，亦或是人流滚滚的林荫道上。
最开始江月觉得是运气不好，也或者他很少来学校。
偶尔体育课、闲暇时，她会在朋友的怂恿下，跟着在高二高三成绩排行榜上看人。
女生爱看帅哥无可厚非。学校里的女孩，就爱在排行榜上找又会学习又帅或漂亮的男生女生，惊叹或艳羡。
月考排名前十有照片，单科状元也有，那上面照片有十六张或者十九张，但她没看到过林遇阳的。
江月懒出了名，看了几次之后再会被劝下去，全然是因为同学那句“有特别好看的学长，成绩又好”，便鬼迷了心窍。
觉得说不定这次是他。
但总不是。
江月觉得他不至于那么蠢，已经出国了也说不定，毕竟他家里很有钱。也可能是毕业了，毕竟她也从来不清楚他具体的年级。
说来好笑，童年的那些玩伴们，大部分人的年纪，甚至名字，她都无法对应。
大多因为他们那群人原本就是小时孤单，由玩乐而聚，自成长而散。从未互通姓名，只知道昵称或是字音。
江月后来期待放假的时候遇见他。她觉得林遇阳就算毕业，放假也会回来看老师的吧，她们暑假常补课，机会很多。
等待途中，她常常会有一个念头，觉得他可能根本不在这个学校。
但这是一件很可怕，也很可笑的事。
她费尽心机虽然得到了很多，可居然也没实现任何。
那推动她大老远跑走的欲望似乎早已经被谁绞杀了，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这让她偶尔很空虚，惦记良久却欲求不满。
众人熟知的墨菲定律或许是经验总结，可江月觉得是诅咒。从出现在人们眼中那一刻，就诅咒不全知之人，一切忧惧成为真实。
她在努力避免这种可能，又残忍地一定要探寻到结果。
江月和老师打好关系，为了在聊天的时候极自然抛出一句——
我们学校有理科状元吗？
很自然，对吧。
几乎和林遇阳这三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没人会知道她问的是他。
万一林遇阳压根没学理科，或者出国，或者不是状元，她都不可能从老师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江月明白，但故意忽略。
她问，就一定要问自己最想要听到的条件，才不要他被包含于自己大范围的子集里。
问就只问那有且仅有的那一个单位。
如果看到或突然得知他跌落神台，她可能会很烦躁，生气，甚至放任自己厌恶他。她仰望了那么久的人，凭什么和她一同在人世挣扎，甚至比她还弱小。
所以当她了无生趣做完竞赛题后，看到启明杯上坐在台下的林遇阳，忍不住微咧开嘴角。
唇薄显薄凉，可他眉眼却含情，鼻梁高挺，温温柔柔的，黑软的头发被做了发型，穿着西装，很像个大人，可还是不掩少年气。
好看得紧。
总觉得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会蠢到哪里去。
她拐角锐利的眼睛又黑又亮，睫毛随着眨眼扇动。江月在台下暗影里看到了自己感兴趣了很久的人，内心蓬勃一点欲望升起，随着时间平息。
又在看到林遇阳在比赛结束时往旁边走，追光灯打向侧台时，再度升起。
她朝那个被强光微微勾勒了边角的模糊影子看过去，内心不可抑制地愉悦起来。
她很高兴自己还算聪明，拿了第一。又感谢起三年前近赴他乡的自己。
总算还是遇见了。
江月等着主持人串场后林遇阳的登台，几乎忍不住笑。但那个主持人和她作对一样，废话颇多，虽然给了她更多证据。
林遇阳不蠢的证据，但未免也太多了。
“欢迎我们启明杯上上届冠军得主，斩获ACM金奖，蓝桥杯一等奖，USACO铂金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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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连热情再度回温的时机，都得因为被迫冷却而拉得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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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和礼貌的声音：“请林遇阳先生上台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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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看到了彼此，以八年来最近的距离。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映照在他侧面。奖杯熠熠发光，很是晃眼。上面一些金晕不讲理地胡乱折射，从他白而修长好看的手，到脸边。
“恭喜，第一。”林遇阳话音带笑，温柔地令人心悸。
熟稔亲近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我。
虽然一路听过来，他对每个人都是如此温和。
刚刚旁边的第三，他也是：“恭喜，第三名。”
旁边的第五第七啥的都是。
但……自作多情有罪吗！
无罪！无罪！
于是江月很是坦然地认定了那个她对林遇阳随意的决断。
独断地夺走他的清白。
当看到林遇阳被旁边的老师同学团团围住的时候，她陡然意识到——今天比赛在下黎中学举行，主持人和几个评委以及旁观的同学也是下黎中学的学生。
所以林遇阳是这个学校的学长。
早已经毕业的学长。
已经是国外大学生的学长。
是离她更远的人。
她的所有期待之外的可怖设想，都变成真的了。
而她此前所有的期待，都不会实现。
他不是黎日中学的学子。
她不可能在那里的光荣榜看到他。
更不可能在学校偶遇他。
在那里，她不会在抬头看到窗外他正好经过，不会在路上与他擦肩而过，不会在教学楼阶梯上下时，不期然和他四目相对，不会在暑期看到他看望老师，没机会看到他在学校和谁勾肩搭背，说笑打闹的鲜活样子。
江月的心跳很快，有点混乱，内心有些痛苦。
现在看来如此陌生的脸，难以拉进的距离，做错的决定。
在礼堂阶梯上和他相错而过的时候，她意识到这又是她期待过很久的东西。
又这样不期而得。
她发现意外之喜总是比等待良久后再收获，来的容易得多。
不禁喜悦程度比之更高，而且没有风险投入。
她不想投入任何东西到别人身上了。
只期待自己，投资自己。
至于过程中收获到的别的任何东西，都当作额外奖励吧。
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江月是一个绝对的欲望导向主义者。
所做的一切由心出发。
开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