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散,宫里便派人来宣莫舒瑜进宫。莫舒瑜乘着马车来到宫门口,刚下马车便瞧见太傅从宫内出来。

    见莫舒瑜看着他,付老太傅不情不愿的走到莫舒瑜跟前行了个礼;“殿下。”

    “许久不见,太傅身体可还康健?”莫舒瑜知晓太傅不待见她,总以为她仗着与新帝关系好想乘机把控朝政,平时明里暗里没少给新帝上眼药,甚至当着她的面劝新帝不可太过宠信莫舒瑜。

    故莫舒瑜平日里若是碰见,秉持着礼尚往来的信念,也会给太傅找找言语上的不痛快。

    “托殿下的福,臣身体尚可。但殿下与慕将军的婚期将至,殿下不在府中准备嫁衣,总是往宫里跑做什么?”太傅阴阳怪气的说道。

    莫舒瑜慢条斯理的整整衣袖,“我也想安心准备婚礼,奈何陛下自小便依赖我,这不,我连早膳还未用完,陛下就急着召见,怕是有什么要事与我商量。”

    莫舒瑜顿了顿,看着太傅越来越差的脸色轻笑道:“我以为陛下刚与太傅您商议完,怎么,事情还未定下来吗?”

    太傅咬牙切齿,“牝鸡司晨,国将不国。”

    “太傅慎言!”莫舒瑜脸色一变,低声喝道。

    太傅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莫舒瑜看着太傅乘坐马车离去,皱了皱眉。

    随即跟着接引宫人进宫,莫随早已在天禄阁等候。

    “阿姊。”莫随看见莫舒瑜便欣喜的唤道。

    “陛下。”莫舒瑜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这次,莫随倒是没有阻拦。

    待莫舒瑜行完礼,莫随便拉着她的手问道:“阿姊近日都不来见孤了,可是孤做错了什么惹阿姊生气了吗?”

    莫舒瑜看着这个自小依赖自己的弟弟,柔声道:“陛下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陛下长大了,又贵为一国之君,应当学会独立,而不是依赖任何人,陛下可能明白?”

    莫随抬头看着莫舒瑜,眼神里带着些懵懂:“那阿姊还会对孤像从前一样好吗?”

    “自然,我对陛下依旧如从前。”莫舒瑜看着莫随的双眼,承诺道。

    莫随得了承诺,眼中溢满笑意。转而又问道:“阿姊,孤听说你之前带了一个人回府,那人是何身份,可会伤着阿姊?”

    莫舒瑜是知晓莫随有暗卫的,且她带了一名男子回府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过是一个商人,陛下毋须担忧。”

    “阿姊心中有数就好。”莫随笑着说道。

    “对了阿姊,前几日你上奏说想与出使北周的队伍同去。”

    莫舒瑜点了点头:“自舒漓阿姊远嫁和亲,我们已有三年未曾和她联系了,我想着总该去瞧一瞧,毕竟我们也是有着血缘的。”

    “这件事孤方才与付太傅商议过,太傅说阿姊身为长公主,出使他国,在晋国从未有此先例。”

    莫舒瑜早已猜到付其言不会轻易同意,以付其言为首的文官们本就觉得莫随自幼与她亲厚,怕她因此生了把持朝政的心。

    “那陛下的意思是?”

    “阿姊不必担心,孤的意思是从朝中选一人带领使团出使,阿姊随行,可好?”莫随试探性的问道。

    依制,使团中身份最为贵重的当是主使之人,不过这个结果本就是莫舒瑜想要的,主使之人势必需要与北周接待者周旋,她本就不是喜欢麻烦之人。

    “陛下安排甚好。”

    莫舒瑜出宫门已是午后,马车缓缓在街市行进。

    时岚看见前方两人的身影,想起莫舒瑜前几日让自己探查的事,便来到马车旁轻唤道:“殿下。”

    莫舒瑜撩开帘子,便瞧见一身素衣的胡素在前方义诊,一个小孩在一旁帮忙。

    莫舒瑜瞧了一会,便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前进。

    经过胡素身边时,胡素恰好为一位病人看完诊,她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怀珏长公主府的马车,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染上一丝复杂。

    没几日,莫随便派人同莫舒瑜说,七日后随使团出发。

    随后便听宣旨太监提到陛下让慕瑾镇守昭关,到时候会随使团一同出发。

    莫舒瑜听见这个消息时脸上划过一丝震惊,连忙让暑月备车进宫。

    莫随适时正在处理政务,听见宫人通传莫舒瑜来了,连忙让人将莫舒瑜请进来。

    “阿姊,阿姊怎么来了。”莫随兴冲冲的迎上去。

    “陛下。”莫舒瑜急切的走进来,问道:“陛下为何要慕瑾去昭关?”

    “阿姊?”莫随听见莫舒瑜质问的语气,呆愣在原地,“阿姊是认为孤做的不妥?”

    莫舒瑜渐渐回过神来,连忙缓和了语气道:“陛下应当知晓昭关对慕瑾来说意味着什么,陛下怎能让他去昭关呢?”

    慕瑾十三便随其父慕岩上战场。

    五年前,辅国大将军慕言奉旨镇守昭关,任北周如何派兵侵犯,慕岩皆能带兵守住城门,只待朝中的援兵到来,便能反攻,结束战局。

    然城中混进了叛徒,他们在夜半众人熟睡时,打开城门,与北周大军里应外合,开启了屠杀。

    待援军赶到时,满城三万余人,活着的只有不过百余人。

    慕岩将军尸体被插在战旗上,慕家大郎慕霖手握长剑,身受重伤昏死在城门口,最终命保住了但是双腿已废,再无上战场的可能。

    慕瑾被发现时,正死守着地道口,满身伤痕,地道里是一群年幼的孩童瑟缩的躲藏着。

    “可是阿姊,这是慕瑾自己请旨的。”

    闻言莫舒瑜一脸震惊,“他,他怎么会呢?”

    “阿姊。”莫随轻轻牵起莫舒瑜的手,“难不成阿姊认为孤在骗你,孤知道你在乎慕瑾,不愿让他重回故地再次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可是阿姊,这是慕瑾自己的请求,孤如何能驳回呢?”

    莫舒瑜的睫毛颤了颤,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绪:“陛下说的是,是臣莽撞了。”

    随后便找借口出宫了。

    莫随看着莫舒瑜远去的身影,眼神暗了暗,喃喃自语道:“阿姊对慕瑾真好。”

    一旁的宫人听见莫随的话,笑道:“可不是,坊间都传长公主与慕将军是怀瑾握瑜的缘分,是天定良缘呢。”

    “怀瑾握瑜。”莫随轻笑一声,“确实。”

    宫人摸不清莫随的意思,便只能低头不语。

    莫舒瑜进宫不久,宣旨公公便来到慕府宣旨。

    待宣旨宫人走后,慕霖便把慕瑾叫到自己院中。

    “兄长。”

    “你老实同我说,此次决定去昭关,可是为了怀珏长公主?”慕家长子慕霖自五年前那晚后,双腿便不良于行。

    慕霖虽早以不上战场,身上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弟,这几年都未曾说过要去昭关,怎么这次会主动请旨?

    据宣旨公公说,慕瑾是随出使北周的使团一同出发,慕霖便能猜到几分缘由。

    “兄长。”

    瞧着慕瑾犹犹豫豫的神色,慕霖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罢了,你要做什么心中有数便好。”慕霖知晓自己弟弟的性子,便也不多说。

    莫舒瑜才回府,便听暑月说慕瑾一直在院中等候。

    慕瑾在院中望着院脚的一丛竹林,瞧见莫舒瑜的身影,起身行礼:“殿下。”

    “我正想去找你,你倒是先来了。”莫舒瑜轻笑道。

    “殿下方才进宫可是因为我?”慕瑾直截了当的问道。

    “陛下说你是自请去昭关的,为何?”

    慕瑾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以及隐隐的担忧,低声说道:“我知晓殿下担心我,但人不能总是沉溺于过去,终究还是要向前看的。”

    五年前的那一晚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殿下,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于这件事,阿兄也是赞成的。”

    既然人家亲兄长都同意了,莫舒瑜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轻叹一口气:“何时回来?”

    “此去不过是增强布防,年前便能回来。”

    莫舒瑜点点头。

    “殿下,乔郎君来了,说是来辞行。”暑月回禀道。

    “请进来吧。”

    乔云安一袭齐紫色长衫快步走来,向莫舒瑜欠身行礼:“殿下。”

    起身后看见一旁的慕瑾,问道:“这位郎君是?”

    “慕家二郎,慕瑾。”莫舒瑜介绍着。“这位是乔云安。”

    “慕郎君。”乔云安拱手见礼。

    慕瑾回礼,“乔郎君。”

    莫舒瑜待二人见完礼,才开口道:“听说乔郎君是来辞行的,可是联系上失散的仆从了?”

    “是,叨扰长公主多日,此次回去便是尽快处理家中的乱局。”

    “既如此,我也不过多挽留了,愿你一路顺遂。”

    “多谢殿下,殿下若是有需要,尽管来齐国找乔某。殿下,后会有期。”乔云安朝莫舒瑜和慕瑾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慕瑾望着乔云安离去的身影,问道:“这便是殿下随手捡来的人吗?”

    前几天,莫舒瑜同慕瑾喝茶时,莫舒瑜谈到自己在路上随手捡了一个人,但那人身份未知。

    近日慕瑾也曾听说莫舒瑜半月前带了个样貌俊俏的郎君回府,怕是要留着当面首。

    “是啊,挺有意思的,不是吗。”莫舒瑜看着慕瑾笑着说。

    “殿下喜欢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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