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做什么!”

    宋檀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去,怒火中烧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兰舟埋头扣手:“不赖我啊,起义军给烧了,我还没找到卷轴在哪。”

    这幅贱嗖嗖的模样把宋檀逼的太阳穴直跳,他用力按了按,才接着说:“你什么本事,让你拿卷轴,这么多天了不仅没拿到,现在告诉我一句被烧了?”

    “这能怪我嘛,又不是我烧的。”

    宋檀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毕竟一般人在他面前说不了这么多话。

    他只能放慢语速问:“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说到这个兰舟就来气:“你说我拿不到卷轴你要杀了苏昀中,现在好了,轮不到你出手,他自己就要病死了。”

    “这怪我吗?”宋檀一拍桌子,紫袍袖子被压在了手下。

    “不怪你吗?”兰舟也不惯着,把他袖子一把拽出来,导致宋檀手没稳住脸朝桌子上摔,幸好及时稳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都要被气死了。

    兰舟害怕他暴起杀了她,语气拐了个弯:“那卷轴很重要吗?”

    宋檀气的胸口疼:“不然?”

    兰舟劝他想开点,这次没了还有下次,左一句右一句硬是把宋檀折磨的没脾气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能杀了你。”他长得不错,剑眉星目,现在眉眼压下来,露出齿尖,是一种威胁性的笑,加上身长九尺,金冠蟒袍,着实有点吓人。

    兰舟撇嘴:“哦哟哟你杀吧杀吧。”

    “你!”宋檀怒不可竭,抬掌袭去。

    掌风速到眼前,这次兰舟没有像宋良打她时那样愣在原地,一个借力翻到他身后,抬脚便踹。

    宋檀闪开,兰舟一脚踹翻榻上的小桌,把桌子踢向宋檀,她不指望这个能打到宋檀,只想有点时间掏出武器。

    鸳鸯钺近战用最合适,从前她身体不好,招式学了七七八八却没有体力使用,现在正是检验的好时机。

    兰舟在他踹碎桌子的同时,从腰上拽下别着的鸳鸯钺,银色的刃光纵横交错,在晃神的一刹那便抵达了眼前,宋檀急忙抬手去挡,手背一痛,已被划破了一道,血红在紫袍上并不显眼。

    宋檀微微勾唇,脚步轻点,飞速转身从剑鞘里拔出剑来,剑柄上的龙纹图腾彰显尊贵不凡。

    “这是御赐的剑,用来打你还真是可惜。”

    兰舟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一矮身躲过他的剑,鸳鸯钺灵巧地变动,略移脚步,一边躲闪一边攻击,蛇打七寸,寸寸致命。

    她自知打不过,用尽全力划破他的招式,手背的血液溅上了她的襦裙,两人一来一回,谁也没占便宜。

    谁知宋檀突然发力,兰舟自然抵挡不住,剑气削断发丝,一步一步被逼到窗户那里,她往下瞄了一眼,看见了自己的马。

    兰舟变化步伐,直击面门,脚踹其胸口,被挡回来时直接翻出窗外,宋檀快步走到窗边,小心查看。

    她竟挂在窗沿那里,冲他做了个鬼脸,在他出剑之前松手,耳边风紧,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恰好落在马背上,才呼出一口气。

    马儿仰头嘶鸣,哄开了路人,载着兰舟疾驰而去。

    宋檀冷声阻止了手下去追,垂眸看了眼手背上的伤痕,浅浅一道,没下死手。

    他捡起地上的那缕发丝,嗤笑一声:“有意思。”

    好不容易把马骑到别处,再绕道回到穆府,兰舟闯进傅林声房间,坐下大口喘着气,鸳鸯钺带着血,着实把傅林声吓得不轻。

    “我没事的,这是宋檀的血。”

    傅林声更紧张了:“你把宋檀杀了?”

    门被大力推开,站在门口的陆景明瞪大双眼:“你你你把宋檀杀了?”

    身后摇扇子的穆春鹤动作戛然而止:“你杀了谁?”

    三个人在屋内团团转,穆春鹤穿了身粉金的衣裳,懊恼地把金玉坠子拨正:“你看看,我新做的衣服,今天打算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的,这下好了,得去给你善后,等下免不了一场恶战,宋良不得扒了我的皮。”

    陆景明反驳:“怎么善?我们啥理由?那宋檀自己摔一跤脖子磕刀上了?”

    傅林声在叠衣服,还不忘抓一把金银首饰。

    “阿声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叠衣服。”陆景明抱怨道。

    “来,阿舟,快跑。”傅林声把衣服首饰都打包好往兰舟怀里塞。

    被塞了包袱往外推的兰舟哭笑不得,刚笑出来陆景明就骂她:“你美什么呢。”

    兰舟立马憋住嘴角,系统拍手叫好,试图宽慰她:“你看,大家是多么的信任你啊,居然相信你能杀了宋檀。”

    等她解释完,三人一脸不信。

    “你说你偷袭把人杀了,我信,你说你跟他打了一架还把他伤了完事还跑回来了,你是不是吃猪下水了口气那么大。”

    兰舟怒,鸳鸯钺往桌上一拍,傅林声赶紧顺毛,把不停吐槽的陆景明推到后面去。

    穆春鹤突然记起在紫石的时候,兰舟用牙咬住箭救了他一命,总感觉与眼前这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不太符,很多时候都忽略兰舟功夫可能比他还厉害了。

    “你最好现在赶紧回苏公府,鸳鸯钺先留在这,别让那边发现你不在。”

    这几天为了照顾苏昀中,兰舟从穆府搬到苏公府居住,眼下媪下庄出事,苏坤黑着脸谁也不敢惹,兰舟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屋内焚着香,苏昀中倚在床头,披着件青色外衫,正看着书。

    十六敲门进来:“少爷,喝口粥吧,好不容易能坐起来了,别看坏了眼睛。”

    苏昀中气色比之前稍微好点,还有力气打趣:“我再不坐起来,就黏在床上了,以后带我出门都得抬着床。”

    参汤喝腻了,十六跑厨房去,长的跟小猫似的,一口一个姐姐把厨娘哄的开怀大笑,变着花样地把药藏到粥和汤里去。

    苏昀中平常对下人很温和,从不克扣例银,就算十六不过来撒娇,厨娘也会好好做的,但十六就喜欢去厨房。

    这把苏昀中搞的颇有兴趣:“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本来就一句玩笑话,十六脸红了个透:“哎呀少爷,喝你的粥,别取笑我。”

    今天的粥红彤彤的,厨娘说实在是想不到做什么了,做了一个味道也很不错的粥。

    “这什么粥?”苏昀中边喝边赞美,“挺不错的。”

    十六还未回答,虚掩的屋门再次被推开,兰舟抱着一碗栀子,一路小跑。

    苏昀中高兴的不得了,把粥搁在床头桌上,伸出手来,兰舟误以为他要栀子,把碗塞到了他手里。

    十六都看出来苏昀中的哑然了。

    “从哪摘的栀子?”

    兰舟揪着花:“我以为你会问我跟宋檀见面怎么样。”

    苏昀中没说他暗中派了十一去保护,自然知道她安全逃脱了,只说:“我相信你可以处理的好。”

    这句话把兰舟哄的心花怒放,有些傲娇地撅嘴:“那当然。”

    十六很有眼力见,悄悄退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苏昀中笑着欣赏栀子花,无意间看见兰舟裙摆上的血迹,脸色突变,抓住她的手问:“你受伤了?”

    十一只看到她逃脱,没看到她有没有受伤。

    他懊恼极了:“十六!快去找人来看看!”

    兰舟及时解释血是宋檀的,她跟宋檀打了一架,两人都没有占到便宜。

    苏昀中松口气,就听见兰舟疑惑地问:“这不是来月事时喝的五红粥吗?你来月事了?”

    苏昀中这次是真的哑住了:“我是男子,不会来月事……”

    急急忙忙抱着药箱闯进屋的十六:“……我正准备告诉您的时候,兰姑娘就进来了。”

    “滚出去。”

    十六弹射起飞:“好嘞!”

    五红粥里放了糖,去去药的苦味,苏昀中喝着很不错,让十六给兰舟备一碗。

    直接问姑娘的月事什么时候来是很冒昧的,苏昀中心里盘算要不要旁敲侧击问一下,听说姑娘那几天会疼痛不已,跟兰舟相处的这些天自己不是外出就是生病,根本没观察到她的月事是哪几天。

    屋里又安静下来,兰舟拿起一个苹果啃:“我脾气不太好,他太凶了我就跟他打起来了,其实不应该这样的,忍一忍好套套他下一步计划。”

    “宋檀不是一个会甘心吃瘪的。”苏昀中捧着碗感受余温,三伏天了他还是觉得冷,“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了解他,但我觉得,他可能真的要对付你了。”兰舟眉眼耷拉着,提不起精神。

    苏昀中感受到她的自责,手指微动,犹豫片刻,才伸出手,手指碰了碰她放在床边的手。

    兰舟继续吃着苹果,但是拿苹果的那支手有些轻微抖动。

    她偏头,眨眨眼,似乎没有排斥他的接触。

    他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的手指上,勾了勾,又松开。

    心脏紧张地跳动,咀嚼的声音小了,兰舟的牙齿无意识地磨着果肉,眼神还是看着苏昀中的,不排斥也不接近。

    在覆上的前一秒,他脑子里响起那句——

    “我与少爷,从何论起喜欢呢?”

    收回手的瞬间,两人都失望地垂下眼帘。

    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躁动的心被迫平缓,他们没有说话,但这一晚比平常的夜晚都要长,他们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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