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图书馆的前厅从这个学期开始,就总是充斥着一群低年级小孩子的嬉闹声。这群孩子逗笑玩闹着,只有偶尔才会拿起羽毛笔,在干净的羊皮纸上写下几个着墨不均的字母。这番打闹的余音有些时候甚至都会波及到图书馆的最里端,弄得在那里自习的高年级学生烦不胜烦,但通常他们又因为回想到自己紧缺的时间,而放弃教训那些孩子们的念头。

    当然,这混乱的状态对于往日的图书馆来说是相当异常的,不过是因为这学期新来了一位图书馆管理员斯科里布纳夫人。她是一位过度喜爱孩童的中年女人,这种宠爱甚至都驾驭过了她原本对于书籍和安静应该有的保护之心。有些时候她不仅不会抑制那群学生的喧闹,而是默默地跟着他们微笑。

    里尔德一进图书馆便是看到这样一番场景。两个正在展开追逐战的格兰芬多男孩向刚走进图书馆的他席卷而来。那个被追的孩子甚至差一寸就撞到了他腰腹。但那个男孩却在木讷地抬头看了里尔德一眼后,什么都没说地继续逃跑着。

    厌恶让里尔德原本精致的面孔有些扭曲。不过他很快地复原了自己的神情,他的目光便死死地锁定到了那个还在带着微笑地看着那两个孩子的斯科里布纳夫人。

    “请问可以借书吗?”里尔德慢条斯理地问道,他静静地站立到斯科里布纳夫人的面前,嘴角噙着一丝礼貌的笑意。

    “哦!当然可以了,亲爱的。”斯科里布纳夫人看到里尔德俊美的面容后,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一声,并且用左手整理了自己的发尾,“你需要什么书?”

    “《二十八圣族起源及其现状:罗尔家族》。”里尔德回应道,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后方的打闹声,不经意地说着,“图书馆最近实在是热闹啊。”

    斯科里布纳夫人瞬间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讪笑了几声,接着遮掩性地大声说出飞来咒。随后,一本厚大的书从绵长的书架走廊中冲了出来,那书重重地砸落在斯科里布纳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它上面覆盖的一层灰埃也被直接泼洒进她面前的空气里。

    “咳咳。”斯科里布纳夫人用手快速地煽动着她面前的空气,以来驱散灰尘引来的敏感瘙痒。里尔德看到她因不适而皱起的眉头时,有些好奇地施加了一个无声的扩散咒。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难受得咳到通红的面孔,甚至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一如一个看见猎物受伤了的蛇。

    “咳咳咳咳。”直到斯科里布纳夫人从不停颤抖的双唇中亲自念出‘清理一新’的咒语,周围的灰尘这才散去,她身体的反感也得以消退。这时,里尔德已经收起了他表情,改为一贯平静的英俊。

    “谢谢。”他礼貌地接过那本书,向斯科里布纳夫人点头致意。他拿起书,转身走向书架。但刚刚互相追逐着的孩子却在这时奔跑着地重返回来,并且其中一个重重地撞上了他的手肘后侧。

    “嘶。”

    里尔德感觉到自己手肘中的一阵丁零钝痛,他将吃痛的呼声立马嚼碎咽进了肚子里。而那个男孩则是吃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转而大声地对着斯科里布纳夫人抱怨并且夸大自己的疼痛。

    反观里尔德在这个时候却在表面上保持着出奇的平静,只有他黑曜石般的眼睛中卷起的猩红暴露了他的心境。里尔德紧紧地盯着那个浮夸的男孩,看着他本能地将自己投入斯科里布纳夫人地怀中,看着斯科里布纳夫人在自然地蹲下,像母鸡一般将那个男孩收进她的双臂中后,向里尔德投去了愧疚的一眼。同时,他也看到了男孩那和斯科里布纳夫人相似得几乎可以相融的发色。

    啊,原来是这样。

    里尔德在心里嗤笑一声,尽可能地压抑住自己内心里翻腾而起的反胃。他垂眼看了看自己刚刚被那个男孩撞过的衣衫,掏出魔杖给那一块还有些发痛的角落施加了一个‘清理一新’。

    真是令人恶心的母爱。

    不过,这番想法并没有继续占据里尔德的脑海,因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从图书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看去,只见阿尔法德·布莱克正在从门口向这个方向走来。布莱克的视线在扫到里尔德时给了一个礼节性的点头致意,紧接着他也看到里面在闹腾的那群孩子,脸上露出了僵硬的不悦。

    “斯科里布纳夫人,”里尔德咬住了这个机会,他对着斯科里布纳夫人呼唤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严肃:“若方便的话,您可以尝试着管控一下图书馆里的秩序和安静。”

    说这番话的时候,里尔德没有选择看着斯科里布纳夫人,而是一直都在垂眸凝视着那个在她怀里的男孩。他冷冽的目光中蕴含着审判的意味:“如果打扰到今年要参加O.W.L.考试的学长学姐们就不是很好了。不过,我还是相信您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布莱克听到了这番话后,在里尔德身后赞同地点了点头,抱起了胳膊,对着斯科里布纳夫人说道:“是的,我最近也听闻了很多关于图书馆的负面评价,希望夫人能就此停止,并且对这份工作再上一点心。”

    斯科里布纳夫人脸色此时已经像一张印刷纸那般苍白,她有些畏缩地想着布莱克点了点头,放开了怀中的男孩,也站起了身:“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之后,她僵硬地将那个男孩以及他的朋友们推出了图书馆。男孩不可置信地望着斯科里布纳夫人,反复回头看看她的脸色以及她身后的里尔德和布莱克。

    里尔德选择在这时转身,面向布莱克,与他交互了一个代表着熟悉的眼神。但里尔德忽然在他的余光之内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5年级的阿布拉萨克斯·马尔福。

    “里尔德先生,”马尔福从门口走来过来,他浅灰的双眼落在里尔德身上,“感谢你对斯科里布纳夫人的提醒。若不是这样,我恐怕那可怜的女人只有在被解雇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对于工作的疏心。”

    他的腔调圆滑,苍白的脸色上没有笑意,但还是礼貌地对里尔德颔了颔首。里尔德归还了这份礼仪,随后继续观察着马尔福的一举一动。

    “来和我们一起坐吧,里尔德先生。”马尔福发出邀请,并且和布莱克走在了里尔德的前面。他浅金色的后脑勺向着图书馆深处走着:“我经常会从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里听说有关你的事情,并且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盼望着我们的会面,如今也是终于有一个这样的契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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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圣节的霍格沃茨灯火通明,于黑暗的外处回看这座庞大的城堡,就像在看一艘在黑夜中游行的巨型轮船。这艘巨轮中存载着许多欢声和笑语,但那些快乐都被此时夜幕主宰的寂静所抑制和覆盖,恶意地让被排斥在城堡之外的一切生命只能作为一个沉默但又羡慕着的观众,无声地注视着城堡。

    如今,巴恩斯也成了那庞大观众中的一位。

    不过,他那在菜园和禁林之间的小屋中仍留一盏阅读灯开着,薄弱的灯芯闪烁出橙黄色的亮色,照亮着他眼下的这一张棕褐色的粗糙书页。厚厚的镜片已经被巴恩斯推到了苍老的鼻尖,他垂眼看着一行行印刷字,偶尔因为书页上面无与伦比的描写而勾上一个会心的微笑。与霍格沃茨相比,巴恩斯的小屋同样也是一艘小船。

    忽然,一个陌生猫头鹰扑哧一声地停靠在巴恩斯小屋的窗台上,那只鸣角鸮流畅地收起自己红棕色的翅膀,并且来回在窗台上渡步以来吸引收信人的注意。巴恩斯看到了那只鸣角鸮锋利的喙中叼着的纯白色信封,便跨步走到它前面,将信封取回。

    “亲爱的巴恩斯先生,

    万圣节快乐!

    很抱歉打扰你,不过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您屋子里的书籍。因为碰巧,我也是一个非常喜欢文学的人。

    所以,若可以的话,我非常希望能向您借阅一本您推荐的书。

    您真挚的

    艾洛希亚·罗尔

    PS:如果您觉得我这样的要求太冒犯了,也是完全可以无视这封信的。”

    巴恩斯看完信件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这个纯血孩子真是有着少见的好奇心和亏缺的礼节。即便如此,他还是从棕褐色大衣中摸索出了火柴盒,划开了一根燃烧的木条,并且将它丢进装满炭石的火炉中。火焰灼烧出的暖光便慢慢地占据了原本昏暗的小屋,并且照亮了巴恩斯身后一排排宽大的书架。他挺直了后背,仰了仰头,用眼睛搜寻着他这沉积着各式各样的书和残骸的展架。

    小说和想象早就成为了他仅存的能触碰魔法的圣地。

    巴恩斯伸手,从左到右地轻轻触碰书架上的一个个书脊,以来锚固自己视线的中心。最后,他挑出了一本王尔德的小说修订集,并且试着将那岌岌可危的封面用稀释后的胶水粘固了一下,之后便将它与一个金属书签一起打包交递给那只鸣角鸮。

    就这样,那只年幼的鸣角鸮敬业地叼起那颇为沉重的包裹,摆动翅膀飞啊飞,穿过霍格沃茨年迈的大门,滑翔过闭门的教室和宽大庭院的走廊,飞跃一层层楼层,并且小心地躲开那些会出其不意地转动的楼梯。最后来到8楼人烟稀少的图书馆。它圆润的大眼睛捕捉到了那有着一头铜金色长发的艾洛希亚,它加快翅膀的摆动,便把那个包裹投放到了她身前的桌子上。

    “谢谢你,布莱尔。”艾洛希亚看着布莱尔优雅地停留在了她身侧的桌子上,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并且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条肉干,喂给了布莱尔。作为回应,布莱尔小小地蹭了蹭艾洛希亚的手心,之后便再次展开自己棕色的双臂,从艾洛希亚身侧的窗户飞走了。

    艾洛希亚顺着望向布莱尔的背影看了看窗户所透出黛青的夜色,便将包裹连着自己所有的课本都收了起来,走向图书馆的门口。

    这几天,秋天的冷意悄无声息地包裹住整个图书馆,那些从透气的窗口飞驰而来的一缕缕秋风略显尖锐,但因为没有雪花的装饰而单调又乏味。城堡旁的一棵枫树的落叶有时会搭上这番由风搭成的路径,逾矩地闯入馆内,用它艳丽的红色告知人们夏天逝去的真相。

    “我来归还这本书。”

    一个在门口的熟悉声音让艾洛希亚脚步一顿,她望眼看到里尔德背着她,站在图书管理员工位的面前,手上拿着一本厚大沉重的书。书本封面上面用金丝绢绣的标题字母与管理员书桌前的灯光融为一体,模糊不清。艾洛希亚好奇地朝着里尔德归还的那本书投向目光,她微微前倾身体,只为了更好地看清那在光线下舞动的字体。

    忽然,里尔德敏锐地转头向后一瞥,但艾洛希亚已聪明地侧身,躲在后面的两个书架之间。她因走动而引起的细微声响被隐匿在身旁一位学姐翻动书页的声潮之中。直到里尔德迈开离去的脚步响起,艾洛希亚才从她躲藏之地从容地滑出,并且快步走到管理员面前。

    “夫人,我可以帮你还这个书吗?”艾洛希亚对着图书管理员展开了一个机灵的微笑,之后她的目光便紧盯着那本被放回来的书:“我们上周在魔咒课上刚刚学了漂浮咒,所以我想尝试练习一下。”

    “哦,好吧。”那个妇人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将书递给了艾洛希亚,并且决定用谨慎地眼神观察着眼前这个胆大的女孩。艾洛希亚礼貌地双手接过了书,并且用视线很快扫过了书籍的封面。瞬间,艾洛希亚惊讶地张开了嘴,不过在发现图书管理员还在看着她时,立马闭上了。

    《二十八圣族起源及其现状:罗尔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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