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地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盛夏的暑气总算是被这雨驱散了几分。
连带着烦躁得人心也静了下来，难得一夜好眠。
天光熹微，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水汽，锦明宫内却已经忙碌了好一会。
今日是许昭月来了皇宫月余后，第一次正式露脸的日子。
昨日夜里，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突然过来传话，说是南边进贡了一车荔枝，特邀各宫娘娘前去品尝，娘娘念及她出身江南，又是初到京城难免心念故土，便也顺带捎上了她。
一篮荔枝而已，遣人送来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宴请各宫嫔妃再捎带她呢？进宫这么久，只怕有些人终于按捺不住心思了。
许昭月在梳妆台前坐下。
镜中人肤若凝脂，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眼波流转间已初见芳华，端的是一个活色生香。
“娘子，今日的打扮是素净些好，还是和往常一样？”雨琴轻声问道。
今上是开国之君，却出身草莽，如今是登基的第二个年头。年初平复了西北的叛乱，却又面临西南水患，世家大族并不看好这位新君，其中又以江南世家尤甚。
当初召许氏女入宫的消息在江南一传开，各府闺阁女子纷纷下帖邀她家娘子赴宴，除了娘子几位手帕交是真的关心外，多的是冷嘲热讽，那段时日里雨琴见多了那些捧高踩低之人的嘴脸。
雨琴实在担忧她家娘子。
“和往常一样便可，”许昭月伸手拿起妆匣里一只烧蓝镶红宝石蝶恋花纹金步摇，虽知道雨琴是出于担心，但在这深宫太过谨小慎微也不行，低声道：“往日里在江南如何，如今在宫内便也如何。”
一入宫廷，便已半步踏入深渊，这深宫内最多的便是算计和欺压。
尤其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人，在外往往还代表着自家主子的颜面。
雨琴噤了声，自知又犯了胆小的错，整个人僵在原地暗恼。
许昭月瞥了她一眼，心道时间还早慢慢教便是，雨琴又不是什么愚钝之人，今日倒是又吓住她了，便故意开口：“你若还在那站着，今日赴宴怕是要各宫娘娘等我了，要不以后梳妆一事也交给雪棋好了。”
她怎么可能耽误娘子的正事呢，雨琴一听这话便急了。
许昭月却不等她开口，放下步摇说：“你去库房将那顶镶东珠的发冠取来，告诉雪棋从新做的凤尾群里挑件与之相配的。”
今日皇后召见，虽有些意外，但还不足以让许昭月惶恐不安。
当那封召她入宫的圣旨到达许府时，许昭月正在相看的婚事便戛然而止，许府嫡女被召入宫成了江南人人探讨的热闹事。多有世家假借送妆之名，暗里施压，要求许府与江南世家同气连枝驳了皇家的面子。
可许府不过一介商贾，昔日靠山南安王急病去世，世子又自幼病弱，眼见着偌大的南安王府后继无人。
许府如今不过空有江南巨富的名头，实际手中半分权势也无。
这世家安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雨琴领命去寻雪棋，两人一块去了库房。主管妆容的晴书便上前一步，取过一旁的胭脂细细上妆。
许昭月出身江南首富许氏，且家人对她这个嫡长女皆宠爱有加，她本就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富贵花，自幼便不缺金玉，若是让她学那素净清婉的打扮，她可不习惯。
若是存心要寻了她的错处惩处，那她华贵雍容还是清丽婉约又有何区别？
左不过一个借口而已。
是自商贾沾染的金银俗气还是素净清苦的败兴之像，都不重要，不过一个不尊皇室的缘由罢了。
“吴嬷嬷来了。”雨琴俯身在许昭月耳畔说道。
吴嬷嬷是锦明宫的管事嬷嬷，这一个月以来负责打点宫内诸多琐事，却是个拎得清的，从不插手许昭月寝殿内之事，在过去的一月两派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昨日便是吴嬷嬷认出了皇后贴身侍女海棠，这才没有失了礼数。
许昭月走到寝殿门口时，便看到了已经候在门外的吴嬷嬷，许昭月身边的人与她相处时总带有几分尊敬，因而吴嬷嬷一见她便赞叹，“今日一见娘子便只觉光彩照人，打远一瞧老奴还以为是哪位仙子下凡。”
这话倒没掺假。
身穿一袭金丝团蝶凤尾裙，裙摆处用金线绣着大片的蝴蝶，走动间宛若步下生蝶，青丝尽数挽起，戴着一顶点翠嵌东珠五翟金冠，阳光下熠熠生辉。许昭月年纪还小，加之她本就生的艳丽，这样的装扮不仅没显得俗气，反而贵气逼人。
说完她又道：“娘子，昨夜睡得可好些了？雨后的京都添了几分凉爽，夜里凉风习习可是好受了些？”
这话说的熨帖又漂亮，轻飘飘的便将她初到皇宫的不安说成了水土不服。
正和许昭月的心意。
“谢嬷嬷关心，初到京城时舟车劳顿的确有些不适，如今已无碍。”许昭月眼神示意晴书上前一步，又接着道：“江南多雨，下起雨来连绵数十日，京都却多晴日，各有各的好。”
吴嬷嬷接过递来的香囊，脸上笑意更深了，许家这位小娘子是个通透人。
不仅人生的漂亮，说话做事的手段也漂亮，倒也不枉她费尽心思调到这锦明宫来。
许昭月本就对吴嬷嬷起了拉拢之意，之前是初来乍到对宫里众人的底细都不清楚，才只能保持互不干扰的状态，近日晴书和云画上下打点，撒出去不少银子总算是摸清了部分人的底细。
吴嬷嬷本是酒醋面局的管事嬷嬷之一，因去岁年节之际摔了一跤，无力管辖采买事宜这才自请来了锦明宫，过往和各宫的主子们并无瓜葛。
许昭月放慢了脚步，柔声道：“这段时日顾着调养身体，倒也没和嬷嬷说上几句话，还未感谢嬷嬷昨日认出海棠姑娘。虽知道娘娘是体恤我思念家乡，但到底是第一次见贵人，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说着许昭月拉过吴嬷嬷的手，将一个玉镯塞到她手中，语气娇嗔：“只怪自己没多向您讨教几句。”
吴嬷嬷这样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能听不出来许昭月的意思，这是向自己示好、有意拉拢了。
就这一个照面，她可不信许昭月这一个月就没能打探出想要的消息，就连今日的示好定是彻底查清了自己的底细之后才有的。
但她也有意投诚。
眼见着快到了锦明宫门口，吴嬷嬷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这才开口道：“娘子是个通透之人，想来在宫中很快便能适应。只是娘子毕竟初来乍到，这宫中形势只怕还未看明，宫中能打探到的消息向来只能信五分。”
话音一顿，她又凑近了些，轻声道：“皇后娘娘虽出身不明，但那气度绝非小门小户之家养得出的，娘子切莫小看。贵妃娘娘一家皆是武将，她的性情最为直爽，且两位娘娘关系向来不错，您今日且多留意这两位贵人之间的相处。”
这倒和打探到的消息有些出入了。
虽然是暗中打探，不敢直接和各宫的人接触，但听到的说法都是皇后和贵妃向来水火不容，三天便是一小吵，吵得凶了连皇帝都得暂避锋芒不敢掺和其中。
眼下却说两位娘娘关系不错？
许昭月顺着问下去，“不知别的贵人间可有要避讳的？”
三宫六院，四妃九嫔，后宫中这位份高的可就未必是最受宠的。
吴嬷嬷摇了摇头，“陛下政事繁忙，在后宫的时间本就不多，德妃和淑妃向来是关起宫门过自己的日子，余下的主子们更是低调，连御花园都少去。”
她也是历经前朝的老人，眼看着乱世里京都迎来一位位新主，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今上这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后宫。
贵妃娘娘单方面和皇后娘娘之间那点争吵，和以前种种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见许昭月问起，她便又细说了宫中余下的几位嫔位的主子，然后便止住了话头。
许昭月莞尔一笑：“多谢嬷嬷提点。”
吴嬷嬷也不摆架子，回礼道：“娘子可莫要打趣我，老奴不过是仗着在宫中呆的时间久，这才多说了几句，可莫要嫌老奴多嘴。”
“嬷嬷可不要这般想，往后昭月还得多靠嬷嬷提点呢。”
能在宫中活下来的谁不是人精，许昭月今日如此亲近吴嬷嬷，可不光是看她身份清白，更是因为吴嬷嬷靠自己一人便能走到一司管事的位置，她需要的是一个熟悉宫廷有利用价值的人。
宫中的消息只能信五分，这她也是赞同的。
见着时候不早，许昭月便上了软轿，朝着坤宁宫去。
眼见锦明宫消失在了视线里，晴书这才凑上前问道：“娘子，皇后娘娘和贵妃之间关系果真不错？”
“不清楚。”
打探来的消息不可全信，吴嬷嬷说的更不可全信。
“是奴婢办事不利。”
许昭月听着晴书自责的话，轻轻叹了口气，“又要暗中打探消息，又不能被发现，怪不得你，下次你便知道宫中的消息该如何让打探了。”
旁击侧敲得来的消息虽隐蔽，可这小人物哪能知道贵人的近况？是她想岔了。
宫中不比江南。
天气又热了起来，热风吹在脸上有些痒，可许昭月只得忍耐，若是碰花了妆容，初次露面便落得个殿前失仪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
许昭月特意早出发了会，本以为到达时间能卡上个不早不晚的时候，不料刚从转角处出来便看见坤宁宫外已然停着许多软轿。
许昭月有些迷茫，这皇宫中人都喜欢这般早到的吗？
虽说圣旨上并未写明，但许昭月一入宫便住进一宫主殿，若是封妃起码是个嫔位，若是其他安排她就更不需要害怕了。
她下了软轿，便静候在殿外等待通传。
不过片刻，一位慈眉善目的公公急匆匆的出来，看着许昭月温声问道：“许娘子安好，且随奴婢进去吧。”
许昭月俯身回了一礼，正欲答谢，便听见一道气愤的女声传来。
“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后就可以管我，本宫可是贵妃！”
“你怎么可以说我毫无长进，你怎么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许昭月心中一惊，这是殿内起了争执？只是不知这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这倒是和打探的消息搭上了，皇后娘娘和贵妃之前三天一小吵，只是吴嬷嬷同样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
究竟什么情况？
连带着烦躁得人心也静了下来，难得一夜好眠。
天光熹微，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水汽，锦明宫内却已经忙碌了好一会。
今日是许昭月来了皇宫月余后，第一次正式露脸的日子。
昨日夜里，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突然过来传话，说是南边进贡了一车荔枝，特邀各宫娘娘前去品尝，娘娘念及她出身江南，又是初到京城难免心念故土，便也顺带捎上了她。
一篮荔枝而已，遣人送来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宴请各宫嫔妃再捎带她呢？进宫这么久，只怕有些人终于按捺不住心思了。
许昭月在梳妆台前坐下。
镜中人肤若凝脂，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眼波流转间已初见芳华，端的是一个活色生香。
“娘子，今日的打扮是素净些好，还是和往常一样？”雨琴轻声问道。
今上是开国之君，却出身草莽，如今是登基的第二个年头。年初平复了西北的叛乱，却又面临西南水患，世家大族并不看好这位新君，其中又以江南世家尤甚。
当初召许氏女入宫的消息在江南一传开，各府闺阁女子纷纷下帖邀她家娘子赴宴，除了娘子几位手帕交是真的关心外，多的是冷嘲热讽，那段时日里雨琴见多了那些捧高踩低之人的嘴脸。
雨琴实在担忧她家娘子。
“和往常一样便可，”许昭月伸手拿起妆匣里一只烧蓝镶红宝石蝶恋花纹金步摇，虽知道雨琴是出于担心，但在这深宫太过谨小慎微也不行，低声道：“往日里在江南如何，如今在宫内便也如何。”
一入宫廷，便已半步踏入深渊，这深宫内最多的便是算计和欺压。
尤其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人，在外往往还代表着自家主子的颜面。
雨琴噤了声，自知又犯了胆小的错，整个人僵在原地暗恼。
许昭月瞥了她一眼，心道时间还早慢慢教便是，雨琴又不是什么愚钝之人，今日倒是又吓住她了，便故意开口：“你若还在那站着，今日赴宴怕是要各宫娘娘等我了，要不以后梳妆一事也交给雪棋好了。”
她怎么可能耽误娘子的正事呢，雨琴一听这话便急了。
许昭月却不等她开口，放下步摇说：“你去库房将那顶镶东珠的发冠取来，告诉雪棋从新做的凤尾群里挑件与之相配的。”
今日皇后召见，虽有些意外，但还不足以让许昭月惶恐不安。
当那封召她入宫的圣旨到达许府时，许昭月正在相看的婚事便戛然而止，许府嫡女被召入宫成了江南人人探讨的热闹事。多有世家假借送妆之名，暗里施压，要求许府与江南世家同气连枝驳了皇家的面子。
可许府不过一介商贾，昔日靠山南安王急病去世，世子又自幼病弱，眼见着偌大的南安王府后继无人。
许府如今不过空有江南巨富的名头，实际手中半分权势也无。
这世家安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雨琴领命去寻雪棋，两人一块去了库房。主管妆容的晴书便上前一步，取过一旁的胭脂细细上妆。
许昭月出身江南首富许氏，且家人对她这个嫡长女皆宠爱有加，她本就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富贵花，自幼便不缺金玉，若是让她学那素净清婉的打扮，她可不习惯。
若是存心要寻了她的错处惩处，那她华贵雍容还是清丽婉约又有何区别？
左不过一个借口而已。
是自商贾沾染的金银俗气还是素净清苦的败兴之像，都不重要，不过一个不尊皇室的缘由罢了。
“吴嬷嬷来了。”雨琴俯身在许昭月耳畔说道。
吴嬷嬷是锦明宫的管事嬷嬷，这一个月以来负责打点宫内诸多琐事，却是个拎得清的，从不插手许昭月寝殿内之事，在过去的一月两派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昨日便是吴嬷嬷认出了皇后贴身侍女海棠，这才没有失了礼数。
许昭月走到寝殿门口时，便看到了已经候在门外的吴嬷嬷，许昭月身边的人与她相处时总带有几分尊敬，因而吴嬷嬷一见她便赞叹，“今日一见娘子便只觉光彩照人，打远一瞧老奴还以为是哪位仙子下凡。”
这话倒没掺假。
身穿一袭金丝团蝶凤尾裙，裙摆处用金线绣着大片的蝴蝶，走动间宛若步下生蝶，青丝尽数挽起，戴着一顶点翠嵌东珠五翟金冠，阳光下熠熠生辉。许昭月年纪还小，加之她本就生的艳丽，这样的装扮不仅没显得俗气，反而贵气逼人。
说完她又道：“娘子，昨夜睡得可好些了？雨后的京都添了几分凉爽，夜里凉风习习可是好受了些？”
这话说的熨帖又漂亮，轻飘飘的便将她初到皇宫的不安说成了水土不服。
正和许昭月的心意。
“谢嬷嬷关心，初到京城时舟车劳顿的确有些不适，如今已无碍。”许昭月眼神示意晴书上前一步，又接着道：“江南多雨，下起雨来连绵数十日，京都却多晴日，各有各的好。”
吴嬷嬷接过递来的香囊，脸上笑意更深了，许家这位小娘子是个通透人。
不仅人生的漂亮，说话做事的手段也漂亮，倒也不枉她费尽心思调到这锦明宫来。
许昭月本就对吴嬷嬷起了拉拢之意，之前是初来乍到对宫里众人的底细都不清楚，才只能保持互不干扰的状态，近日晴书和云画上下打点，撒出去不少银子总算是摸清了部分人的底细。
吴嬷嬷本是酒醋面局的管事嬷嬷之一，因去岁年节之际摔了一跤，无力管辖采买事宜这才自请来了锦明宫，过往和各宫的主子们并无瓜葛。
许昭月放慢了脚步，柔声道：“这段时日顾着调养身体，倒也没和嬷嬷说上几句话，还未感谢嬷嬷昨日认出海棠姑娘。虽知道娘娘是体恤我思念家乡，但到底是第一次见贵人，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说着许昭月拉过吴嬷嬷的手，将一个玉镯塞到她手中，语气娇嗔：“只怪自己没多向您讨教几句。”
吴嬷嬷这样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能听不出来许昭月的意思，这是向自己示好、有意拉拢了。
就这一个照面，她可不信许昭月这一个月就没能打探出想要的消息，就连今日的示好定是彻底查清了自己的底细之后才有的。
但她也有意投诚。
眼见着快到了锦明宫门口，吴嬷嬷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这才开口道：“娘子是个通透之人，想来在宫中很快便能适应。只是娘子毕竟初来乍到，这宫中形势只怕还未看明，宫中能打探到的消息向来只能信五分。”
话音一顿，她又凑近了些，轻声道：“皇后娘娘虽出身不明，但那气度绝非小门小户之家养得出的，娘子切莫小看。贵妃娘娘一家皆是武将，她的性情最为直爽，且两位娘娘关系向来不错，您今日且多留意这两位贵人之间的相处。”
这倒和打探到的消息有些出入了。
虽然是暗中打探，不敢直接和各宫的人接触，但听到的说法都是皇后和贵妃向来水火不容，三天便是一小吵，吵得凶了连皇帝都得暂避锋芒不敢掺和其中。
眼下却说两位娘娘关系不错？
许昭月顺着问下去，“不知别的贵人间可有要避讳的？”
三宫六院，四妃九嫔，后宫中这位份高的可就未必是最受宠的。
吴嬷嬷摇了摇头，“陛下政事繁忙，在后宫的时间本就不多，德妃和淑妃向来是关起宫门过自己的日子，余下的主子们更是低调，连御花园都少去。”
她也是历经前朝的老人，眼看着乱世里京都迎来一位位新主，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今上这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后宫。
贵妃娘娘单方面和皇后娘娘之间那点争吵，和以前种种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见许昭月问起，她便又细说了宫中余下的几位嫔位的主子，然后便止住了话头。
许昭月莞尔一笑：“多谢嬷嬷提点。”
吴嬷嬷也不摆架子，回礼道：“娘子可莫要打趣我，老奴不过是仗着在宫中呆的时间久，这才多说了几句，可莫要嫌老奴多嘴。”
“嬷嬷可不要这般想，往后昭月还得多靠嬷嬷提点呢。”
能在宫中活下来的谁不是人精，许昭月今日如此亲近吴嬷嬷，可不光是看她身份清白，更是因为吴嬷嬷靠自己一人便能走到一司管事的位置，她需要的是一个熟悉宫廷有利用价值的人。
宫中的消息只能信五分，这她也是赞同的。
见着时候不早，许昭月便上了软轿，朝着坤宁宫去。
眼见锦明宫消失在了视线里，晴书这才凑上前问道：“娘子，皇后娘娘和贵妃之间关系果真不错？”
“不清楚。”
打探来的消息不可全信，吴嬷嬷说的更不可全信。
“是奴婢办事不利。”
许昭月听着晴书自责的话，轻轻叹了口气，“又要暗中打探消息，又不能被发现，怪不得你，下次你便知道宫中的消息该如何让打探了。”
旁击侧敲得来的消息虽隐蔽，可这小人物哪能知道贵人的近况？是她想岔了。
宫中不比江南。
天气又热了起来，热风吹在脸上有些痒，可许昭月只得忍耐，若是碰花了妆容，初次露面便落得个殿前失仪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
许昭月特意早出发了会，本以为到达时间能卡上个不早不晚的时候，不料刚从转角处出来便看见坤宁宫外已然停着许多软轿。
许昭月有些迷茫，这皇宫中人都喜欢这般早到的吗？
虽说圣旨上并未写明，但许昭月一入宫便住进一宫主殿，若是封妃起码是个嫔位，若是其他安排她就更不需要害怕了。
她下了软轿，便静候在殿外等待通传。
不过片刻，一位慈眉善目的公公急匆匆的出来，看着许昭月温声问道：“许娘子安好，且随奴婢进去吧。”
许昭月俯身回了一礼，正欲答谢，便听见一道气愤的女声传来。
“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后就可以管我，本宫可是贵妃！”
“你怎么可以说我毫无长进，你怎么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许昭月心中一惊，这是殿内起了争执？只是不知这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这倒是和打探的消息搭上了，皇后娘娘和贵妃之前三天一小吵，只是吴嬷嬷同样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
究竟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