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4，雷阵雨
作者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顾喻之这种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到底凭什么当男主啊！
与其喜欢这个渣男，苏苏还不如喜欢程烬。
温柔可爱白月光vs阴郁偏执大反派。
放进po里一定很带劲。
害，我果然是个天才。
——摘自《炮灰日记》
-
姜桃又在教室逗留了一会儿。
确定禾苏没有要她教的意愿后，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教室。
姜桃一走，教室就彻底安静下来。
禾苏把书包合上，拉开课桌最下方的那层抽屉。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只有一个创可贴和一颗糖。糖是禾成林上次去日本出差时带回来的，至于创可贴，是禾苏以前特地给顾喻之准备的。
顾喻之喜欢打球，平时难免会有些小磕小碰。
只不过禾苏没想到，整盒创可贴顾喻之还没用到过，倒是全用在了程烬身上。
现在仅剩的最后一个，似乎也写着他的名字。
禾苏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接连不断的震动声响起，禾苏才回过神来。她收回视线，低头翻了会儿，然后在书包夹层里找到了高中时用的手机。
通体白色，近两年最流行的那款，在一众推拉翻盖机中显得尤其昂贵。
是去年禾成林斥巨资买给她的。
禾苏对手机没太大的需求，刚收到这部手机时，还旁敲侧击地问过禾成林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
后来她就知道了，在禾成林这种头脑简单的有钱人眼里，只有八个字是唯一标准：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手机还在震动。
禾苏没空再回忆往事，赶在电话自动挂断前按了接听。
下一秒，女人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吟吟，怎么不回妈妈消息呀？”
这是熟悉又陌生的，健康的陈惠如。
禾苏眼眶一热，她无意识绞着手指，低声说：“妈，我刚下课。”
女儿情绪听起来不对，陈惠如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吊起来，试探性地问：“吟吟，你是不是不想和弟弟一起回家啊？”
姐弟俩虽然不算水火不容，但关系始终不如别家的亲密。
陈惠如轻轻叹了口气，边脱掉身上的白大褂，边说：“妈妈来接你……”
“不用了妈，”禾苏打断她，“我和陈杭一起回去就好了。”
陈惠如还是不放心，正想再说什么，门外就有人敲门喊她：“陈主任，703有病人找你。”
“吟吟——”
禾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妈，你先去忙吧。”
挂断电话，禾苏去看了眼短信。
陈惠如的消息是在一个小时前发的。
司机陈叔的岳母病重需要他回去一趟，禾成林在外出差，陈惠如夜里有台手术……家里除了陈杭，没人能接禾苏回家。
禾苏上一世确实拒绝了陈惠如的提议。
毕竟对于那时的禾苏来讲，没人来接她，才是最让她开心的事。
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坐在操场旁看顾喻之打球。
等到太阳落山，顾喻之还会骑车送她回家。
……
过往回忆如同利刃，刀刀都往禾苏心口里扎。
不过好在现在，这些让她痛苦的甜蜜回忆，通通都不会发生。
因为就在不久前，顾喻之因为生她的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禾苏胸口滞闷，她转过头，朝着顾喻之空无一人的座位看了好半晌，才缓缓把那口郁气吐了出来。
六点半整，陈杭发来消息：「姐，我下课了！」
陈杭今年初三，因为面临中考，下课时间比高一的禾苏还要晚半个小时。
禾苏没立刻回复。
短短三两分钟，那头已经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姐，你等我十分钟可以吗？」
「学校门口的冰淇淋你吃过没？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个？」
「对了姐，你喜欢粉色还是白色啊？」
禾苏对这个弟弟的话痨程度小小的吃了一惊。
她和陈杭相处时间不多。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禾苏从小被奶奶带大，直到小学毕业才被接到城里。
那年才算是她第一次和陈杭近距离接触。
禾苏慢热，对这个弟弟算不上讨厌，但也一直亲近不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今天答应陈惠如和陈杭一起回家时，居然让陈杭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少年热情得几乎过了头。
禾苏情绪被他感染，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她弯起嘴角，一一回答了陈杭的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难得像寻常姐弟一样聊了会儿天。
十分钟后，陈杭满意地拍拍自行车后座，打字给禾苏：「姐，你出来吧！」
禾苏背上书包，起身准备出门。
才刚转身，步子就顿了下。
犹豫了几秒，禾苏又回身把抽屉拉开，拿起里面的创可贴和糖，径直走到靠窗的最后一排。
虽然等到周一返校时，程烬可能已经不需要这个创可贴了。
但禾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急需用它们来和以前、和上一世的程烬做个了断。
想到这里，手心里紧攥着的东西就像是烫手山芋，被她触电一般放到了跟前的桌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禾苏点开手机屏幕。
2012年5月29日，下午6点47分。
这一世的缘分就到此为止。
禾苏没再逗留，捏紧肩上的书包背带，快步出了教室。
-
禾苏走出校门口的时候，陈杭正在排队买冰淇淋。
他发育得好，才十五岁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站在一众同龄人中尤其显眼。
显眼到下一秒，禾苏就顺带注意到了排在他前面的顾喻之。
顾喻之像是有心事，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下的石子。一旁的女生递过来支冰淇淋，他拧起眉，虽然看着不太情愿，但也还是接了过来。
禾苏记得那个女生，低他们一届，是顾喻之的邻居。
上一世她和顾喻之每次闹别扭，女生都会很巧合地出现在后者身边嘘寒问暖。
而顾喻之呢，自始至终都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就像现在这样。
女生眼睛弯成月牙，踮起脚来拍了拍顾喻之的肩膀：“快吃嘛，不然要化掉了！”
顾喻之还皱着眉，却下意识把冰淇淋送到了嘴边。
两人像极了小情侣打情骂俏。
学校明文禁止早恋，但越是禁止，学生们对这种就越喜闻乐见。
一群笑嘻嘻的吃瓜群众中，只有陈杭满脸的不耐烦，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能不能让让，不然我的冰淇淋要化掉了！”
这可是他给禾苏买的冰淇淋！
陈杭本来就因为天气热燥得厉害，这会儿路被堵住，他恨不得扒开两人从中间穿过去。
“麻烦让让！”陈杭咬牙切齿。
女生不情不愿地侧了侧身：“你从旁边过呀！”
“这么窄你给蚂蚁搬家呢？”
陈杭不像别的男生，他既不觉得女生漂亮，也不觉得她可爱，只觉得她是一个没素质的大傻逼。
越想越来气。
陈杭握拳，低声道：“一袋米要扛几楼！”
这是陈杭的口头禅。
具体什么意思禾苏不知道，但她知道，陈杭的中二病要发作了。
眼看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禾苏怕几人起冲突，忙咳了声：“陈杭。”
话音一落，陈杭和顾喻之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禾苏声音很好辨认，像炎炎烈日下流淌着的水，温软又清泠泠。
顾喻之反应很快，几乎立刻和女生拉开了距离：“禾苏？”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个时间还没回家，少年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探究和质疑。
禾苏没理他，她快步走到陈杭身侧，拉着他从两人间的空隙穿过去，从老板手中接过了两支甜筒。
看样子像是吃醋了。
顾喻之心情愉悦起来，懒洋洋地叫住她：“禾苏，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呢？
禾苏步子顿住，转过头来和顾喻之对视了半晌，直到后者神情开始变得不自然，她才很认真地点点头，说：“我知道，她只是你的妹妹。”
顾喻之到了嘴边的“我只把她当妹妹”就这么咽了回来。
周围唏嘘声此起彼伏。
顾喻之脸色僵硬得仿佛当众裸奔，大脑登时空白一片。
迟疑的功夫，禾苏已经跳上了陈杭自行车的后座。
陈杭的后座绑了坐垫，坐上去柔软又舒服。
禾苏垂眸看着上面粉白相间的Kitty猫，忽然想起上一世顾喻之载了她三年，后座却始终是硬的。
有时候周末穿了裙子，腿上还会被硌出一片红痕。
以前禾苏只以为男孩子都这么粗心，现在才知道，粗心和不上心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些，她对顾喻之的嫌恶又多了几分。
陈杭没注意到禾苏的表情变化，见她盯着坐垫，以为她不满意上面的傻猫，忙小声解释道：“姐，我没找到美少女战士。”
禾苏愣了下，然后微微笑起来：“你还知道我喜欢美少女战士呀？”
陈杭觉得禾苏在说废话。
他是学习不好，但不是脑子不好。
陈杭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中，沉默着跨上了自行车。
偏偏禾苏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咬了口冰淇淋，问：“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
禾苏记得陈杭成绩一直不太好。
他人很聪明，但是不爱学习，常年都是班上吊车尾的那一批，上一世更是因为早恋连大学都没能考上。
这么想着，禾苏觉得嘴里的冰淇淋都不甜了。
陈杭脸有些热，硬着头皮道：“我进步了！”
禾苏还没来得及夸，就听他接着说：“因为我们班长上周请假缺考，所以我前进了一名！”
禾苏：“……”
深知学习的问题短时间解决不了，禾苏没再给他压力，转移话题道：“你们班长怎么请假了？”
“我也不清楚，”陈杭对班长不感兴趣，他转过头，又看了眼顾喻之的方向，问：“姐，你喜欢那男的？”
“不喜欢。”
“那他喜欢你吗？”
不等禾苏回答，陈杭严肃道：“喜欢也不行！姐，你可千万不能跟他在一起！”
“招蜂引蝶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杭以前怕惹禾苏厌烦，连说话都恨不得两句并成一句。今天得到了正向反馈，他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姐，找男朋友还得找我这种，虽然学习不好，但至少专一，肯定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禾苏咬着甜筒，听得正津津有味，陈杭忽然压低了声音：“等下，姐。”
前方红灯。
陈杭刹停自行车，朝着右前方探了探身：“同学，你这个创可贴哪里买的？”
浅粉色，印着草莓和小熊的图案。
贴在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上，形成了一种炫酷的反差感。
陈杭对它一见钟情。
可惜他词汇量太贫瘠，大脑运转了一圈，也只憋出来三个字：“真可爱。”
“……”
陈杭自来熟，见对方不理他，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又扬着声重复道：“同学？”
“……”
还是没理他。
不仅没理，那人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陈杭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总是格外执着，他吃了瘪也不气馁，转头求助起外援，“姐，你帮我问问呗？”
没人能拒绝他漂亮可爱的姐姐。
就连食堂的打饭阿姨见到他姐，也能治好多年的手抖症。
陈杭对禾苏信心满满。
怕她没听明白，他还特地指了指男生的脸，一字一顿小声重复：“创、口、贴。”
禾苏转头，顺着陈杭指的方向看过去，“同学……”
话刚出口，禾苏就噎了下。
少年正目视着前方，他微抿着唇，下颌紧绷，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也不知是因为太瘦，还是握着车把的手太用力。
禾苏只看了一眼，就飞快转过头来。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后面的话全被咽回了肚子里。
“姐？”陈杭催促。
禾苏有一下没一下地攥着后座垫，比陈杭催得更急，她压低声音，说：“绿灯了，快走！”
是绿灯了，但陈杭不想走。
他只以为禾苏是看见帅哥害羞了，很贴心地没再让她帮忙，自力更生道：“同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周围的车流陆续开始移动，只有他们三个不动如山。
陈杭看着少年自始至终没有转过一下的瞳孔，忽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姐！”
陈杭：“他是聋子，而且还色盲！”
禾苏：“……”
禾苏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但要是知道陈杭会抽这种疯，就算今天走路回家，把鞋走烂，她也不会上这个车！
禾苏手指收紧，坐垫上的猫猫头都被攥得变了形。
但陈杭还不肯放过她。
他脑回路清奇，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连连摇着头叹气：“长这么帅，太可惜了……”
禾苏都不敢看程烬的表情。
她低垂着脑袋，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变成空气的。
陈杭像八点档里的热心大妈，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帮助残障人士。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少年已经默不作声地把车头转向另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要往垃圾桶里扔。
陈杭一眼就认出了那绿到人发慌的包装纸。
他短暂地把创口贴抛到脑后，脱口而出道：“姐，那不是你最爱吃的糖吗？”
禾苏跟陈杭不愧是亲姐弟，关注点完全一致。
听到“糖”这个字，她条件反射般就扭头看了过去。
那颗糖被少年捏着糖纸的一角，正摇摇欲坠地悬在垃圾桶上方。
禾苏目不转睛地盯着，忍了又忍，才没出声阻止。
少年却微微皱起了眉。
禾苏习惯放学最后走顺便锁门，而他每次受伤，都习惯等禾苏离开校门后再折返回来，就为了那概率出现的创口贴。
那是比任何止痛药效果都要好的良方。
这颗糖就是跟创口贴一起出现在他课桌上的，创口贴是禾苏的他知道，至于糖……大概是经常来教室找他的某个女生放的吧。
至于是哪个，都不太重要。
反正不可能是禾苏。
因为禾苏从来没有单独给过他创口贴以外的东西。
不是禾苏给的，那就等同于垃圾。
程烬动作顿了顿。
但也只是半秒，他认真看了眼包装后，毫不犹豫地松手丢了进去。
禾苏：“……”
那可是她一直舍不得吃，恨不得供起来的最后一颗糖！
这年网购还不发达，很多东西都有价无市。
禾苏的心在滴血。
她满脑子都是姜桃按计算器的“666”声，挺魔性，但没有什么比这个数字更能形容她的心情了。
禾苏看着垃圾桶，牙都咬碎了也还是没能忍住，很小声很小声地说：“……6。”
作者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顾喻之这种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到底凭什么当男主啊！
与其喜欢这个渣男，苏苏还不如喜欢程烬。
温柔可爱白月光vs阴郁偏执大反派。
放进po里一定很带劲。
害，我果然是个天才。
——摘自《炮灰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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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桃又在教室逗留了一会儿。
确定禾苏没有要她教的意愿后，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教室。
姜桃一走，教室就彻底安静下来。
禾苏把书包合上，拉开课桌最下方的那层抽屉。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只有一个创可贴和一颗糖。糖是禾成林上次去日本出差时带回来的，至于创可贴，是禾苏以前特地给顾喻之准备的。
顾喻之喜欢打球，平时难免会有些小磕小碰。
只不过禾苏没想到，整盒创可贴顾喻之还没用到过，倒是全用在了程烬身上。
现在仅剩的最后一个，似乎也写着他的名字。
禾苏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接连不断的震动声响起，禾苏才回过神来。她收回视线，低头翻了会儿，然后在书包夹层里找到了高中时用的手机。
通体白色，近两年最流行的那款，在一众推拉翻盖机中显得尤其昂贵。
是去年禾成林斥巨资买给她的。
禾苏对手机没太大的需求，刚收到这部手机时，还旁敲侧击地问过禾成林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
后来她就知道了，在禾成林这种头脑简单的有钱人眼里，只有八个字是唯一标准：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手机还在震动。
禾苏没空再回忆往事，赶在电话自动挂断前按了接听。
下一秒，女人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吟吟，怎么不回妈妈消息呀？”
这是熟悉又陌生的，健康的陈惠如。
禾苏眼眶一热，她无意识绞着手指，低声说：“妈，我刚下课。”
女儿情绪听起来不对，陈惠如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吊起来，试探性地问：“吟吟，你是不是不想和弟弟一起回家啊？”
姐弟俩虽然不算水火不容，但关系始终不如别家的亲密。
陈惠如轻轻叹了口气，边脱掉身上的白大褂，边说：“妈妈来接你……”
“不用了妈，”禾苏打断她，“我和陈杭一起回去就好了。”
陈惠如还是不放心，正想再说什么，门外就有人敲门喊她：“陈主任，703有病人找你。”
“吟吟——”
禾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妈，你先去忙吧。”
挂断电话，禾苏去看了眼短信。
陈惠如的消息是在一个小时前发的。
司机陈叔的岳母病重需要他回去一趟，禾成林在外出差，陈惠如夜里有台手术……家里除了陈杭，没人能接禾苏回家。
禾苏上一世确实拒绝了陈惠如的提议。
毕竟对于那时的禾苏来讲，没人来接她，才是最让她开心的事。
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坐在操场旁看顾喻之打球。
等到太阳落山，顾喻之还会骑车送她回家。
……
过往回忆如同利刃，刀刀都往禾苏心口里扎。
不过好在现在，这些让她痛苦的甜蜜回忆，通通都不会发生。
因为就在不久前，顾喻之因为生她的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禾苏胸口滞闷，她转过头，朝着顾喻之空无一人的座位看了好半晌，才缓缓把那口郁气吐了出来。
六点半整，陈杭发来消息：「姐，我下课了！」
陈杭今年初三，因为面临中考，下课时间比高一的禾苏还要晚半个小时。
禾苏没立刻回复。
短短三两分钟，那头已经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姐，你等我十分钟可以吗？」
「学校门口的冰淇淋你吃过没？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个？」
「对了姐，你喜欢粉色还是白色啊？」
禾苏对这个弟弟的话痨程度小小的吃了一惊。
她和陈杭相处时间不多。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禾苏从小被奶奶带大，直到小学毕业才被接到城里。
那年才算是她第一次和陈杭近距离接触。
禾苏慢热，对这个弟弟算不上讨厌，但也一直亲近不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今天答应陈惠如和陈杭一起回家时，居然让陈杭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少年热情得几乎过了头。
禾苏情绪被他感染，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她弯起嘴角，一一回答了陈杭的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难得像寻常姐弟一样聊了会儿天。
十分钟后，陈杭满意地拍拍自行车后座，打字给禾苏：「姐，你出来吧！」
禾苏背上书包，起身准备出门。
才刚转身，步子就顿了下。
犹豫了几秒，禾苏又回身把抽屉拉开，拿起里面的创可贴和糖，径直走到靠窗的最后一排。
虽然等到周一返校时，程烬可能已经不需要这个创可贴了。
但禾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急需用它们来和以前、和上一世的程烬做个了断。
想到这里，手心里紧攥着的东西就像是烫手山芋，被她触电一般放到了跟前的桌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禾苏点开手机屏幕。
2012年5月29日，下午6点47分。
这一世的缘分就到此为止。
禾苏没再逗留，捏紧肩上的书包背带，快步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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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苏走出校门口的时候，陈杭正在排队买冰淇淋。
他发育得好，才十五岁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站在一众同龄人中尤其显眼。
显眼到下一秒，禾苏就顺带注意到了排在他前面的顾喻之。
顾喻之像是有心事，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下的石子。一旁的女生递过来支冰淇淋，他拧起眉，虽然看着不太情愿，但也还是接了过来。
禾苏记得那个女生，低他们一届，是顾喻之的邻居。
上一世她和顾喻之每次闹别扭，女生都会很巧合地出现在后者身边嘘寒问暖。
而顾喻之呢，自始至终都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就像现在这样。
女生眼睛弯成月牙，踮起脚来拍了拍顾喻之的肩膀：“快吃嘛，不然要化掉了！”
顾喻之还皱着眉，却下意识把冰淇淋送到了嘴边。
两人像极了小情侣打情骂俏。
学校明文禁止早恋，但越是禁止，学生们对这种就越喜闻乐见。
一群笑嘻嘻的吃瓜群众中，只有陈杭满脸的不耐烦，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能不能让让，不然我的冰淇淋要化掉了！”
这可是他给禾苏买的冰淇淋！
陈杭本来就因为天气热燥得厉害，这会儿路被堵住，他恨不得扒开两人从中间穿过去。
“麻烦让让！”陈杭咬牙切齿。
女生不情不愿地侧了侧身：“你从旁边过呀！”
“这么窄你给蚂蚁搬家呢？”
陈杭不像别的男生，他既不觉得女生漂亮，也不觉得她可爱，只觉得她是一个没素质的大傻逼。
越想越来气。
陈杭握拳，低声道：“一袋米要扛几楼！”
这是陈杭的口头禅。
具体什么意思禾苏不知道，但她知道，陈杭的中二病要发作了。
眼看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禾苏怕几人起冲突，忙咳了声：“陈杭。”
话音一落，陈杭和顾喻之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禾苏声音很好辨认，像炎炎烈日下流淌着的水，温软又清泠泠。
顾喻之反应很快，几乎立刻和女生拉开了距离：“禾苏？”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个时间还没回家，少年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探究和质疑。
禾苏没理他，她快步走到陈杭身侧，拉着他从两人间的空隙穿过去，从老板手中接过了两支甜筒。
看样子像是吃醋了。
顾喻之心情愉悦起来，懒洋洋地叫住她：“禾苏，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呢？
禾苏步子顿住，转过头来和顾喻之对视了半晌，直到后者神情开始变得不自然，她才很认真地点点头，说：“我知道，她只是你的妹妹。”
顾喻之到了嘴边的“我只把她当妹妹”就这么咽了回来。
周围唏嘘声此起彼伏。
顾喻之脸色僵硬得仿佛当众裸奔，大脑登时空白一片。
迟疑的功夫，禾苏已经跳上了陈杭自行车的后座。
陈杭的后座绑了坐垫，坐上去柔软又舒服。
禾苏垂眸看着上面粉白相间的Kitty猫，忽然想起上一世顾喻之载了她三年，后座却始终是硬的。
有时候周末穿了裙子，腿上还会被硌出一片红痕。
以前禾苏只以为男孩子都这么粗心，现在才知道，粗心和不上心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些，她对顾喻之的嫌恶又多了几分。
陈杭没注意到禾苏的表情变化，见她盯着坐垫，以为她不满意上面的傻猫，忙小声解释道：“姐，我没找到美少女战士。”
禾苏愣了下，然后微微笑起来：“你还知道我喜欢美少女战士呀？”
陈杭觉得禾苏在说废话。
他是学习不好，但不是脑子不好。
陈杭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中，沉默着跨上了自行车。
偏偏禾苏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咬了口冰淇淋，问：“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
禾苏记得陈杭成绩一直不太好。
他人很聪明，但是不爱学习，常年都是班上吊车尾的那一批，上一世更是因为早恋连大学都没能考上。
这么想着，禾苏觉得嘴里的冰淇淋都不甜了。
陈杭脸有些热，硬着头皮道：“我进步了！”
禾苏还没来得及夸，就听他接着说：“因为我们班长上周请假缺考，所以我前进了一名！”
禾苏：“……”
深知学习的问题短时间解决不了，禾苏没再给他压力，转移话题道：“你们班长怎么请假了？”
“我也不清楚，”陈杭对班长不感兴趣，他转过头，又看了眼顾喻之的方向，问：“姐，你喜欢那男的？”
“不喜欢。”
“那他喜欢你吗？”
不等禾苏回答，陈杭严肃道：“喜欢也不行！姐，你可千万不能跟他在一起！”
“招蜂引蝶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杭以前怕惹禾苏厌烦，连说话都恨不得两句并成一句。今天得到了正向反馈，他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姐，找男朋友还得找我这种，虽然学习不好，但至少专一，肯定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禾苏咬着甜筒，听得正津津有味，陈杭忽然压低了声音：“等下，姐。”
前方红灯。
陈杭刹停自行车，朝着右前方探了探身：“同学，你这个创可贴哪里买的？”
浅粉色，印着草莓和小熊的图案。
贴在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上，形成了一种炫酷的反差感。
陈杭对它一见钟情。
可惜他词汇量太贫瘠，大脑运转了一圈，也只憋出来三个字：“真可爱。”
“……”
陈杭自来熟，见对方不理他，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又扬着声重复道：“同学？”
“……”
还是没理他。
不仅没理，那人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陈杭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总是格外执着，他吃了瘪也不气馁，转头求助起外援，“姐，你帮我问问呗？”
没人能拒绝他漂亮可爱的姐姐。
就连食堂的打饭阿姨见到他姐，也能治好多年的手抖症。
陈杭对禾苏信心满满。
怕她没听明白，他还特地指了指男生的脸，一字一顿小声重复：“创、口、贴。”
禾苏转头，顺着陈杭指的方向看过去，“同学……”
话刚出口，禾苏就噎了下。
少年正目视着前方，他微抿着唇，下颌紧绷，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也不知是因为太瘦，还是握着车把的手太用力。
禾苏只看了一眼，就飞快转过头来。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后面的话全被咽回了肚子里。
“姐？”陈杭催促。
禾苏有一下没一下地攥着后座垫，比陈杭催得更急，她压低声音，说：“绿灯了，快走！”
是绿灯了，但陈杭不想走。
他只以为禾苏是看见帅哥害羞了，很贴心地没再让她帮忙，自力更生道：“同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周围的车流陆续开始移动，只有他们三个不动如山。
陈杭看着少年自始至终没有转过一下的瞳孔，忽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姐！”
陈杭：“他是聋子，而且还色盲！”
禾苏：“……”
禾苏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但要是知道陈杭会抽这种疯，就算今天走路回家，把鞋走烂，她也不会上这个车！
禾苏手指收紧，坐垫上的猫猫头都被攥得变了形。
但陈杭还不肯放过她。
他脑回路清奇，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连连摇着头叹气：“长这么帅，太可惜了……”
禾苏都不敢看程烬的表情。
她低垂着脑袋，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变成空气的。
陈杭像八点档里的热心大妈，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帮助残障人士。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少年已经默不作声地把车头转向另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要往垃圾桶里扔。
陈杭一眼就认出了那绿到人发慌的包装纸。
他短暂地把创口贴抛到脑后，脱口而出道：“姐，那不是你最爱吃的糖吗？”
禾苏跟陈杭不愧是亲姐弟，关注点完全一致。
听到“糖”这个字，她条件反射般就扭头看了过去。
那颗糖被少年捏着糖纸的一角，正摇摇欲坠地悬在垃圾桶上方。
禾苏目不转睛地盯着，忍了又忍，才没出声阻止。
少年却微微皱起了眉。
禾苏习惯放学最后走顺便锁门，而他每次受伤，都习惯等禾苏离开校门后再折返回来，就为了那概率出现的创口贴。
那是比任何止痛药效果都要好的良方。
这颗糖就是跟创口贴一起出现在他课桌上的，创口贴是禾苏的他知道，至于糖……大概是经常来教室找他的某个女生放的吧。
至于是哪个，都不太重要。
反正不可能是禾苏。
因为禾苏从来没有单独给过他创口贴以外的东西。
不是禾苏给的，那就等同于垃圾。
程烬动作顿了顿。
但也只是半秒，他认真看了眼包装后，毫不犹豫地松手丢了进去。
禾苏：“……”
那可是她一直舍不得吃，恨不得供起来的最后一颗糖！
这年网购还不发达，很多东西都有价无市。
禾苏的心在滴血。
她满脑子都是姜桃按计算器的“666”声，挺魔性，但没有什么比这个数字更能形容她的心情了。
禾苏看着垃圾桶，牙都咬碎了也还是没能忍住，很小声很小声地说：“……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