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你便是青璇了。”满身黑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矮他许多的少女,沉声开口。

    小女孩已经褪去青涩,身子也很快抽条,长成了青葱少女。

    练剑、寻凶、杀人,自被黑袍人带走的那一日起,她便不再是从前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孩子。

    少女的住处在首阳山巅,那儿有一片桃花林,每到春尽时,便兀自开得荼靡,拼尽全力绽放那最后一瞬的生机。

    少女冷笑一声,折下一枝花,修长白皙的指节微动,那枝桃花寸寸断裂,花瓣在她手中被蹂躏,化为齑粉。

    “放过我!我错了!放过我!!”

    “啊啊啊——”

    连片的惨叫声响起,少女眼皮也未抬,身形如鬼魅一般,手中长剑起落之间,血流成河。

    方才叫得中气十足的几个汉子此刻早已陈横在地,呼吸全无,心跳全无。

    无一例外,他们的脖颈上篆刻一道深可见骨之痕,血流如注。

    少女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用手帕细细擦拭着手中长剑,直到满目的血浸透了帕子,剑身的血迹却依旧斑驳。

    仿佛她从来身不由己的一生。

    她嫌恶地扔下绣帕,执起长剑,几个起落之间,已经走出很远。

    幽暗的地牢中,满身是血的少女望着眼前摆满的刑具,无声地偏过头去。

    鞭笞、折骨、毒虫……

    数不清的刑罚落在她单薄的肩上,少女咬着牙,一声不吭。

    地牢中此起彼伏的用刑声划破长夜,叫嚣着吞噬少女魂灵。

    “我不曾教过你背叛。”黑袍覆身的男人冷冷开口,“你可知错?”

    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少女笑着摇头,“弟子……”

    “不知。”

    她从来都不知错,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她本就没错。

    “师父,你究竟想做什么?”悬崖边,一身白衣的少女迎风而立,望着眼前高大的黑袍人,眼含嘲弄。

    黑袍人对身旁戴鎏金面具的少年抬了抬眼,少年很快会意,“师妹,师父并未想置你于死地!”

    少女忽然笑了,“师父以为,我会如你所愿,亲手杀了我的生身父亲吗?”

    她朱唇轻启:“你做梦。”

    下一瞬,那抹白衣猎猎生风,落入无尽山崖。

    “多谢姑娘!”

    “姑娘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姑娘,我家那口子生了重病,请姑娘高抬贵手——”

    “姑娘!”“姑娘!”

    无数繁杂的光晕中,她不知置身何处。

    灵魂愈来愈疲乏,全身失了力气,好似被泡在寒冬腊月的雪水中,眼前的那些光怪陆离、面色各异的人忽然消失了。

    白衣人站在距她很近的地方,如幼时一般摸了摸她头,冲她招了招手,“璇儿,我们回家吧。”

    一如昨日。

    她怔怔地望着那双记忆中宽阔温暖的手掌,大脑先她一步做出了抉择。

    走吧,只要跟他走了,那些弥天的风雪、颠沛流离的寒夜、猩红的鲜血就都不再了。

    为什么不走呢…

    她的手将将要覆上白衣人的手掌。

    忽然——

    “璇儿,回来!”

    “快回来!!”

    声声泣血。

    是谁?是谁在喊我?

    青璇顿住了动作,仔细分辨着那道声音的来源。

    “璇儿,该回家了。”白衣人眼中似乎渐渐有了不耐,轻声催促起来。

    青璇眸光一凝,徐徐将手抽回,摇着头后退:“不,我不跟你走。”

    “你不是夫子。”

    夫子不会对我这般不耐的。

    白衣人好看的眉蹙了起来,仍不死心地强行拽她。

    青璇挣脱无法,眼见着远处出现一片白光,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其中。

    “璇儿!!”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那个焦急的声音再度响起。

    青璇猛地挣脱手中桎梏,在白衣人震惊的目光中,冷冷拔出玄天剑——

    轰然斩落。

    “璇儿,快回来!”

    走马灯闪过,她循声望去,远处身着月白轻袍的少年冲她张开臂膀。

    “许渊!”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在那个温热的胸膛中,青璇卸下了所有防备。

    “不要离开我。”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在这样的黑中,她忽然释怀了。

    于是漆黑化为光明,荒山上的云雾消散,首阳山的桃花一如昨日,扬州城的溪水伴着她回到晋阳。

    “动手吧。”

    睁眼的一瞬间,许胤熟悉的声线伴着一阵嗡声传入耳中。

    青璇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清明,睫羽微颤,目光落在远处那与许玉对峙的白衣人身上。

    从前对他的种种怨怼和那份孺慕渐渐散去,最后剩下的,竟是一份释怀。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杜玄烨快步朝这边走来,一面抚掌,一面道:“好极,今日除却你我,谢元义,还有许平,魏贼,连湘王殿下都在。”

    “昔年故友,重聚一堂,多叫人开怀啊。”

    许胤闭了闭眼,“允怀,收手吧。”

    话说的漂亮,那双眼中却不含半分笑意,只冷冷落在许胤脸上:“这便是殿下所求的道?”

    他撩开脸上黑袍,露出一张被火烧得狰狞的脸,大片烧伤自颈间延伸至眉骨,一张脸已瞧不清原本样貌。

    曾经的杜玄烨,除却身上赫赫的战功外,也不乏玉面罗刹的威名。

    罗刹自然指他手段强硬,战无不胜,除此之外,那张清俊漂亮的少年面孔也引得当年不知多少京中贵女暗自倾心。

    可那样的一张脸,如今却再难见到,那原本白皙的皮肉上,如今只剩下蜿蜒扭曲的大片浮疤,显得丑陋又恶心。

    看清杜玄烨面目的一刹,在场众人,包括许胤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殿下可知,我这一声烧伤是从何落下?”

    “世人皆知我杜玄烨率三万铁骑远征岭南,埋骨异乡,可无人知晓,为何偌大一支军队和曾经战无不胜的宣平侯,会犯下此等大错。”

    “那是三万多的弟兄啊,三万条人命,殿下,你的确大度,可我放不下!”他声音嘶哑难听,却无端催人泪下。

    青璇顺着他的话,几乎可以想象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大火绵延数百里,三万将士的英魂永远沉眠于那片焦黑的大地,年轻的将军一身皮肉为烈火所焚。

    刺鼻的焦臭味,鲜血的腥臭味,混着战场带来的荒凉,将人变作厉鬼,将风化作鬼啼,呼号不止。

    物换星移之间,原本焦黑的残骸渐渐被风吹散,沾染了三万热血和烈火的草木从此湮灭,累累尸山化作白骨,鬼啼化为阵阵阴风,从地狱中爬回的将军变作索命幽魂,只为复仇而来。

    许胤忽然上前两步,揪住杜玄烨前襟,气息十分不稳,“我大度?”

    “你说我大度?”

    杜玄烨冷静与他平视,“杀了我吧,殿下。”他忽然低笑起来,“杀了我也来不及了,没了我,还会有下一个我,千千万万个我。”

    “明昭这样腐朽的王朝,早就气数将尽了!”

    许胤从他话中听出几分不对,脱力地松开了攥着他的手,难以置信地摇头,眼中尽是失望:“你……我当真快不认识你了。”

    杜玄烨站在原地,察觉那眼中饱含的失望,忽然冷笑起来,指了指远处的谢元义:“殿下与其指责我,不如去问问谢元义,问问他这些年来,都做了些什么?!”

    “许胤,你可知当年我宣平三万将士,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闭了闭眼,“殿下从未想过么?钦天监早便定了时日,殿下不日便将得封储君,为何偏偏是此时,身为你左膀右臂的我会无故战死岭南?”

    “为何三万将士无人生还?连尸体都难以回到故土?”

    “为何殿下分明事事出挑,先帝遗旨中却立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许平为太子?”

    “为何宫变的当夜,你统帅的禁军忽然反水,未得殿下命令便杀入宫中?”

    “为何先后母仪天下,却终生被幽困于禁庭?”

    “为何谭儿与你两情相悦,却要被许平强占,身死宫中?”

    他叹了口气,像是这些年的怨怼、愤恨,都顺着这口气散了,低声吐出最后一句话,“这些,殿下有想过吗?”

    “这一切,都是拜魏贼和你那恭敬腼腆的弟弟所赐啊。”

    许胤失力地往后退了两步,原本平和的面色忽然扭曲起来,声嘶力竭吼道:“你闭嘴!”

    这是从来温良恭俭的信阳王从未露出过的狰狞脸色,饶是青璇也愣了一愣。

    “这不是你勾结南疆的理由!”

    “你为复仇,勾结南疆蛮夷,危亡国祚,残害百姓,你可还记得,你我当年立下的誓言!”

    杜玄烨惨笑一声,“殿下,讽刺的是,我从未忘记,可此仇不报,我杜玄烨又有何颜面再苟活于世?”

    青璇由许渊搀扶着,渐渐直起身子,望着杜玄烨惨白的脸,“师父,回头吧。”

    她是夫子教养的,武艺又师承杜玄烨,对二人争执不下的话题再明白不过,“许平已经得到他应有的代价,魏国公的尸体仍在远处的宫墙外,许卓已被我父亲斩于剑下。”

    “你的仇怨,该放下了。”

    “闭嘴!不要叫我师父!”杜玄烨眼眸通红,怒视青璇,“你父亲当年背信弃义,与魏贼勾结,你身为他的女儿,如今又有何颜面,站在我面前对我口诛笔伐?”

    青璇摇了摇头,“不论你信或不信,我父亲都不曾背信弃义。”

    她从前便觉得谢元义举止奇怪,如今却是茅塞顿开了,青璇深吸口气,“我父亲,在晋阳离乱之时,应当不在京中。”

    杜玄烨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须臾又嗤笑起来:“璇儿,我有没有教过你,做人不该撒谎?”

    “如今你知道了一切,知道你的生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当真还要替他开脱吗?”

    青璇摇了摇头,“师父,你说的不对。”

    “我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几次三番令我刺杀谢将军,如今却明白了,你恨我父亲,对流着他血脉的我,也同样恨之入骨。”

    杜玄烨眸光复杂,“你要说什么?”

    “芷儿!”远处,谢元义喝住了她,“不必再说了,当年是为父铸下大错,如今也该是赎罪之时了。”

    谢元义面如金纸,强忍着病痛站起身来,漆黑如墨的血自他口鼻中不断喷涌而出,化为汩汩热流浸入脚下土地。

    青璇忽觉心中大恸,颓然攥紧了手,“我没有撒谎,我父亲他,的确不曾背叛。”

    她听到了。

    那日谢元义和周氏的谈话,她其实听到了。

    “当年我身中剧毒,又身怀六甲,京中却出了那样的事…”

    “夫人不必自责,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若因此惹来祸端,我也当一力受着。”

    …

    “我母亲当年身中剧毒,父亲不得已搁置南下,命当年的副将…牧将军披上他的甲胄,扮作他的模样,率三千骑兵先行一步,驰援信阳王。”

    她目光陡然转冷,望向自方才便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牧樊,“牧大统领,你不该说句话么?”

    “当年我父亲的军令分明是襄助信阳王,可为何在你口中,便成了诛杀信阳王,你不该给我、我父亲乃至杜将军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谢元义低下了头,紧了紧后槽牙。

    若青璇不说,他早应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若非他一念之差,放走恶虎,也不至晋阳城生灵涂炭,恶紫夺朱。

    可牧樊…

    牧樊闻言,走到谢元义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军,是属下犯下滔天大错,无论要杀要剐,属下绝无怨言。”

    禁军统领,天子近臣,就这样跪在昔日旧帅面前,负荆请罪。

    谢元义闭了闭眼,嗓音沙哑:“你早不是我手下的将士了。”

    “你的生死,与我并无瓜葛。”

    “事到如今,牧统领早不必再对我说这些。”

    杜玄烨徐徐转身,与勉强站在那处的谢元义目光交汇:“她说的,可是真的?”

    谢元义知晓无法隐瞒此事,终是无力地点了点头,“是我,“他眼中刻骨恨意翻涌,“我夫人当年身怀六甲,却遭有心人陷害,命悬一线。”

    “为保夫人性命,我只身前往药王谷求药,也因此…延误军机,致使皇城被平王操控,我难辞其咎,唯愿殿下赐我一死!”

    听到药王谷三个字,许胤眼中露出难掩痛楚,“谢将军,我从未怪过你,若非你当年入驻晋阳,拖住牧副将脚步,恐怕那场宫变中,死去的便不止这么些人了。”

    他自嘲一笑:“本殿或许…也留不下这条命。”

    听到这里,杜玄烨用力提起谢元义衣襟,近乎咬牙切齿:“谢元义,把我当傻子一样戏弄,很好玩吗?”

    手中一片粘腻,他这才看清,谢元义整张脸鲜血淋漓,他如被针刺到一般松开手,“你为何、为何不告诉我?”

    “为何不为自己辩解?谢元义,你说啊!”

    为何让他恨错了人,为何让他报错了仇,为何让他误会至此!!

    谢元义偏过头,咳出一滩黑血,苦笑起来:“允怀,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

    “你赤胆忠心,为人仗义,视帐下的弟兄们为手足,可正因为你太过重情重义,太过炙热的情感总会将你推入不理智的深渊。”

    “你从前觉得,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殿下,你恨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如今你知道了,当年扶持平王上位的人,并非是我,而是牧统领,你满腔恨意挪到牧统领头上。”

    “允怀,这么多年,其实你一直不曾变过。”

    谢元义望着头顶飘下的片片雪花,目光忽然变得空洞:“你永远是那样意气用事,你做事从来全凭心意,就像如今,你不会问牧统领,他为何要选择背叛。”

    杜玄烨无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谢元义泣血的脸,那一刻,他吊着的那口气,忽然全部散了。

    这世上有什么事,能比知道追寻大半生的东西从头至尾就是错的,更为叫人无措。

    牧樊嘴唇翕动,忽然涌出热泪:“谢将军,是末将对不住您的栽培!”

    “可当年,末将一家老小皆为魏国公挟持,若为平王卖命,待来日平王登基,我便有从龙之功。”

    “可若我不肯听从,那等待我和夫人、孩子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将军,我没得选。”

    他平静地说完这番话,而后挥洒的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弧线。

    二十年前,一位傲气凌云的小将扮作将军,狐假虎威地进了城,二十年后,两鬓斑白的禁军统领眼含热泪,挥剑自刎。

    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杜玄烨眼中闪过,许胤的目光却落在谢元义脸上:“谢将军,你可是同药王谷做了交易?”

    自谢元义提到药王谷,他便觉得谢元义病症略有熟悉之感,果然——

    谢元义艰难撑起身,眼神微黯,“若非如此,我夫人…”

    许胤全然明白了,牧樊的死叫他唏嘘,眼前的谢将军,只怕也命不久矣。

    与他同时代的旧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似乎谁都留不下来。

    怕是谁都不曾想到,当年闻名天下的信阳王,在年少时期,一直都是长居在药王谷的。

    他在药王谷长大,比任何人都清楚药王谷的规矩,一命换一命。

    谢元义为了救周氏,几乎付出了一切。

    杜玄烨只觉一阵冷意自足底蔓延至全身,他动了动嘴唇,听见自己用堪称可怖的声音问:“那场宫变,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声音沙哑难听,整张脸上沟壑起伏的疤痕顺着他动作轻微扭动,一双如困兽一般赤红的眼圆瞪着,拼劲全力地嘶吼。

    他似乎在求一个显而易见答案,又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

    许胤没有立时开口,只是望见渐渐落下的簌簌飞雪,神情迷惘:“你、我,还有仲觉,到底是为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良久无声。

    风雪愈发大了,吹过福宁殿外萧索的树条,肆虐着一地狼藉。

    血流成河的皇宫中,似乎永无宁日。

    这时,陷入昏迷的魏皇后和崔淑妃也悠悠转醒,被头戴鎏金面具的青年掌锢,她们一时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呜咽的挣扎声。

    杜玄烨闻声往后看去,青年将二人口中布巾取下。

    “杜玄烨!你将我儿怎么了!若我儿有三长两短,我定叫你下十八层地狱,永受千刀万剐之苦!”魏皇后声音尖锐,凤目染血,恶狠狠地盯着眼前面目全非的男人。

    只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忌惮。

    杜玄烨嗤了一声,没理会她的威胁,望着她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忽然感到一阵快意:“魏兰,你当年背弃旧主,转而投奔许平怀抱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魏皇后呸了一声,冷笑起来,“我魏兰,出身尊贵,门楣高华,凭什么要屈居一个宫女之下?”

    她未出嫁时,在整个晋阳便是出名的名门闺秀,谁不卖魏国公半分脸面,往日巴结讨好她的贵女更是如过江之鲫。

    这样骄傲的她,所看上的男人,自然也是人中龙凤。

    许胤的确有令人倾慕的资本,先帝的器重,天潢贵胄的身份,不论是长相还是天资,都足够叫人心许。

    魏兰也不例外,以她的门第,想要嫁入皇家并非难事,且她要嫁的人,必然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当年的信阳王是众人眼中名正言顺的储君,未来的圣上,故而不过是第一眼,她便把目光久久落在了信阳王身上。

    无论从何处讲,信阳王都是无可挑剔的好夫君。

    可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皇子,却有那样一颗炙热且质朴的心。

    高高在上的信阳王,竟爱上了宫中一名出身卑微的小宫女,还为她多次违抗皇命,不愿成婚,这是彼时的京城,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性情高傲的魏兰自然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夫君,心中有旁的女子,更何况信阳王看着,绝不是一时兴起。

    她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儿子要做天下之主,信阳王不再可用了。

    她找到了许平,这样自卑怯懦的皇子,就像匍匐在她脚边的一条狗,忌惮魏国公府势力,更妙的是,对她言听计从。

    这是魏兰心中满意的夫婿。

    她的选择没有错,嫁给许平后,她利用父亲的人脉斡旋,最后在宫变中一举诛杀信阳王,篡改遗照,扶持着这个资质平庸的皇帝坐上那把龙椅。

    她也如愿母仪天下。

    魏皇后咬着牙,仰天长笑:“想从本宫脸上看到后悔么?”

    “无论如何,本宫做了二十年的皇后,而那个叫谭儿的小宫女,只能被充入禁庭,含恨而终!”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只能口口声声唤本宫母后!”

    许胤身形晃了晃,“住口!”

    许渊嘴唇紧抿,胸中恨意蔓延,忽然,一阵柔软又坚定的热度覆上他的手。

    扭头看去,是青璇有些担忧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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