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自由
一勺一勺喂完，苏禾晴放下药碗，去盥洗架前拿了张帕子浸湿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父母可还健在？”
她拧干帕子转身，男子不说话半闭上眸侧过脸去了。
“……”
得，又热脸贴冷屁股了。
苏禾晴过去给他擦拭脸颊和手指，轻垂眸柔和道，“我也不强迫你，等你想说了再说。”
“大夫说你左肩旧伤加新伤会落隐疾，但倘若勤加锻炼只要你不是左撇子正常生活不成问题。”她抬眼看了眼男子，给他擦了脸颊后他又侧过脸去了，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傲娇。
她直起身去端着脸盆走前顿住脚说：“你安心在这里养病，我会去给你赎身的。”
他也不应一声，赢瘦得像悬崖上的一株兰草一样躺在床上，苏禾晴看了眼抿唇舒了口气，抬脚出去关上门了。
水兰刚从医馆拿了药回来，看到她从客栈楼上端着脸盆，匆匆忙忙放下药包跑上来接走，“娘子，这种粗活吩咐奴婢和天红来做啊，怎么还亲自动手啊？……娘子，您未出阁还是不要进男子的房间吧，奴婢担心会有居心不良的人传谣言。”
“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歪，况且他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他照顾好。”苏禾晴扬唇淡笑，提起裙裾下楼，“水兰，待会儿你和我一同去把那铺子买下来。”
“娘子，你说的可是那个凶铺？”水兰皱眉问。
天红从后厨熬了药出来，“娘子，药熬好了。”耳朵宁敏地听到水兰的话，她一个激灵跑到苏禾晴跟前睁大了眼睛，“可，可那是凶铺，咱不会死在那儿吧。”
天红虽然讨厌这个地方，巴不得立马就启程回晋武，但楼上躺着的那男子救了她家娘子，恩情怎么都要还一些的，只是要在那个凶铺住，她怕她们命不够硬。
“快呸呸呸。”水兰让天红“呸”三下，然后怔怔地双手合十四下拜拜，“王母娘娘保佑，我们说得不吉利的话全不作数。”
苏禾晴知道她们担心什么，便说：“我们买了铺子再找个道士好好做做法事。”
水兰点点头，身子就已经抖成筛子了，“奴，奴，奴婢不怕，跟着娘，娘子就不怕。”
她胆子比蚊子还小，从小就怕鬼，一想到凶铺就感觉后背趴了只鬼在叫她。
天红这人玩心比胆子稍大些，又喜欢逗水兰，一看水兰怕成这样，玩心大发，手绕到后面拍了水兰一下。水兰吓得尖叫一声，一下钻进苏禾晴怀里。
天红“咯咯”捧着肚子大笑，“胆小鬼，还说不怕。”
“天红，水兰怕那些东西，你就别逗她了。”苏禾晴轻轻抚着水兰的背，缓声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我们找道士做法只是求个心安并不是说真有那东西，到时候我们三个住一间房，都在一起就不怕了。”
水兰点点头。
未时，阳光西照，苏禾晴把五贯钱准备好，她们从客栈出发到把房牙人带上到马头街“一条龙服务”铺子谈合同。
这个铺子房东是个泼皮无赖，他听说他的奴隶救了苏禾晴一命现在她住的客栈后就开始狮子大开口，五贯钱已经拿不下这个铺子了，他要十五贯。
天红破口骂道，“这破地方要十五贯，你疯了吧。”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我又没逼你们，而且不是还送个仆人呢吗？”铺子房东扬起他那张肥头大耳的脸，掏着耳朵眯着眼睛笑看苏禾晴，“要是不要，就抓紧的把我那奴隶送回来。”
苏禾晴心平气和转头看房牙人。
房牙人许是也觉得前后价格差距太夸张，他也不好意思地皱眉劝说铺子房东，“何爷，您少点吧，人是诚心买的。”
“少不了，要是不买就把人给我送回来，别等老子找人去把他逮回来。”铺子房东提声，挥手赶人。
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回客栈苏禾晴撑着头在想法子，天红说：“娘子，楼上那位来历不明的，干脆把他送回去别管了吧，十五贯啊，咱一共就剩十五贯了，买了饭就吃不起了。”
苏禾晴思忖片刻去妆盒里拿出娘亲过世前留给她的翡翠玉佩，她保护的很好玉上没有一点磕碰划痕，拿去当了应该能有个五贯。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等一切都安顿好，有钱了她再去赎回来就行。
不舍得最后把玉佩握在手心一下，她当即提裙前往当铺。在当铺和老板讨价还价半晌最终卖了五贯钱。
从当铺出来，她拿着钱就去把铺子买了，拿到地契，隔天他们就搬进了铺子把“一条龙服务”牌匾摘了。
苏禾晴即刻请人来做了法事，定好牌匾。三天后，在花朝节这天把牌匾成功挂上——墨轩阁。
水兰扶着她站在店铺门口看人搭着梯子擦牌匾，农家妇人闻喜讯摘了一篮花和一篮果子赶来，“恭喜小娘子，开业大吉。”
“多谢大娘。”苏禾晴接过花篮，果篮侧身请大娘进店里坐下。
天红倒上茶盏递过去。妇人点点头双手接过侧身仰头喝完，擦嘴笑着说：“小娘子，最近有人看到张贴的人像来家里寻亲了，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女儿。”
“太好了娘子。”水兰在苏禾晴后面欣喜若狂。
苏禾晴点点头，“大娘定能找到的。”
妇人说：“已经有人问我是在哪儿画的像了，我说了是在你这里画的。”
“谢谢大娘。”她微笑道。
“应是老媪多谢小娘子。”
农家妇人在店里坐了不久，就着急出去宣传这里有家画馆，要告别离开。苏禾晴送人到铺子门口，水兰说：“奴婢终于理解娘子为何要到这个地方来了，帮助人的感觉真好。”
“是啊，我们能力虽然不大，但能帮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心安。”她仰头看着太阳从白雾中慢慢露出脸，微笑着道。
“娘子，风大，我们进铺子去。”水兰扶着她。
她点点头垂眸转身抬脚回铺子，马夫从后院过来，笑着说：“娘子，那位公子能下床了。”
苏禾晴舒了口气，赶到男子住的屋子，他坐在床边赢弱地站起来，他左肩塌着，右手扶着左肩，蹙眉缓慢抬头，一张俊脸，剑眉星目，鼻挺如雕刻般。
她虽每日照顾都能看到他的长相，但今天这个角度看他，还真不一样，他好像文弱的书生，又有种习武人的傲气，这气质不像奴隶出身。一时间晃了下神，她眨了眨眼问：“左肩如何？能动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天红皱眉，“他怕不是个哑巴吧，娘子。”
水兰扯了扯天红的衣裳摇头示意她别这样说话，天红扁嘴转头到一边站着。
苏禾晴抿了抿唇说：“你现在和余际一个屋子这样有个照料，等完全好了想自己一个屋子再搬就行。”
他嘴唇苍白，微点头回应她。
“我们先出去吧。”她带着水兰和天红踏出屋子，站在后院中间她回头望了一眼。
买铺子的时候，她问过前房主他叫什么名字，前房主说不知道一直叫他死奴隶，见她冷着脸攥着袋要转身走了，前房主去拿了他的卖身契来，上面写着他叫迟易，从丰安庄发卖过来，已无一个亲人在世。
天红噘着嘴说：“娘子，他现在也能下床了，让他走吧。我总感觉他会拖累我们的。”
苏禾晴沉了半晌回头道，“等他能自食其力后就让他离开。”
窗户虚开着，江慕白站在窗前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余际端着药进来，把药来放到桌上，揉了揉肩，“你终于能自己喝药了，公子过来自己喝了吧，别麻烦我家娘子了哦。”
余际喂马喂惯了，之前喂他喝药，想用漏斗灌，苏禾晴看他粗手粗脚怕把人给呛死就没让他喂了，都是亲自来的。
江慕白走过去右手端起，余际抬眉好奇问：“诶，你真是哑……我的意思是你不会说话吗？”
江慕白默默喝药没理他，余际大喇喇地翘着腿，边抖腿边从口袋里摸了把瓜子出来， 磕着道，“哎……造孽啊，不过你命还真大，我给你换药的时候看见你背上还有不少刀伤，那么多伤加这次的弩箭你居然都没死，啧啧啧。”
他放下碗准备自己把碗拿出去，余际从他手里接过，“你歇着吧，养好身子，别辜负娘子辛辛苦苦照顾你。”
江慕白看着余际出去。
当年他长年驻守边疆，一封诏书他被废了太子之位，后来追杀不断，每一次命都悬在刀刃上。他调查后得知是苏丞相为扶三弟上位，暗中下令要杀他，在一次刺杀中，他受伤严重，跟随他的一名侍卫协他假死脱身，代替了当时一个已经被打死的奴隶发卖到赌场。
原以为被卖成奴隶很简单，但五年来，每一次逃跑都被抓住打得遍体鳞伤让他无力可逃，像是被诅咒了。救她的那天，他一心只想求死。
门外，苏禾晴敲了敲门，开门就见他站着，她端着一盘果子走上前放桌上，“这是一个大娘摘来的果子，你来尝尝。”
她微笑看他，他面无表情，她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他站着没动，她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不想吃也没关系，放着吧，余际吃。”
说完，他才缓缓伸手去拿果子，眼神警惕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可怜极了。这是被折磨太久了所以才有的表情。
她坐下手臂靠在方桌上，招呼他坐下，“坐下吧。”
江慕白如今身体赢弱像是飘荡的柳条，缓缓坐下，苏禾晴抿唇目不转睛看着他，又垂眼咬了口果子，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你叫迟易。”
她抬眼看他拿起果子吃了，笑了笑，“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
江慕白手中的果子一下 从手中滑落，滚到了地上。
苏禾晴过去捡起来拍了拍灰，准备递给他时又想起他现在还病着，放到桌上重新拿了一个塞到他手里，“吃干净的。”
东西掉地上捡起来拍拍还往嘴里送，这样的事苏禾晴从小就偷偷干，她觉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在丞相府，教养婆子们都说这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仪态，但越不让干她越要干。
她坐下接着说：“我已经把卖身契烧了。”
他抬头看她没说话。
苏禾晴也习惯他不说话了，继续啃着果子。
她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还真是不会说话，要是不会说话，从这里出去定会受不少欺负。
“你要是想在这里留着就留着，要是想走我们也不拦着，但是……”她停顿侧眸，“要是想死只能死在我手上，不然你就给我拼命活着。”
他垂着眼缓慢地吃着手中的红果。
“要是同意，就点点头。”她说。
江慕白沉眸，半低着头缓缓点了点。
她拧干帕子转身，男子不说话半闭上眸侧过脸去了。
“……”
得，又热脸贴冷屁股了。
苏禾晴过去给他擦拭脸颊和手指，轻垂眸柔和道，“我也不强迫你，等你想说了再说。”
“大夫说你左肩旧伤加新伤会落隐疾，但倘若勤加锻炼只要你不是左撇子正常生活不成问题。”她抬眼看了眼男子，给他擦了脸颊后他又侧过脸去了，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傲娇。
她直起身去端着脸盆走前顿住脚说：“你安心在这里养病，我会去给你赎身的。”
他也不应一声，赢瘦得像悬崖上的一株兰草一样躺在床上，苏禾晴看了眼抿唇舒了口气，抬脚出去关上门了。
水兰刚从医馆拿了药回来，看到她从客栈楼上端着脸盆，匆匆忙忙放下药包跑上来接走，“娘子，这种粗活吩咐奴婢和天红来做啊，怎么还亲自动手啊？……娘子，您未出阁还是不要进男子的房间吧，奴婢担心会有居心不良的人传谣言。”
“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歪，况且他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他照顾好。”苏禾晴扬唇淡笑，提起裙裾下楼，“水兰，待会儿你和我一同去把那铺子买下来。”
“娘子，你说的可是那个凶铺？”水兰皱眉问。
天红从后厨熬了药出来，“娘子，药熬好了。”耳朵宁敏地听到水兰的话，她一个激灵跑到苏禾晴跟前睁大了眼睛，“可，可那是凶铺，咱不会死在那儿吧。”
天红虽然讨厌这个地方，巴不得立马就启程回晋武，但楼上躺着的那男子救了她家娘子，恩情怎么都要还一些的，只是要在那个凶铺住，她怕她们命不够硬。
“快呸呸呸。”水兰让天红“呸”三下，然后怔怔地双手合十四下拜拜，“王母娘娘保佑，我们说得不吉利的话全不作数。”
苏禾晴知道她们担心什么，便说：“我们买了铺子再找个道士好好做做法事。”
水兰点点头，身子就已经抖成筛子了，“奴，奴，奴婢不怕，跟着娘，娘子就不怕。”
她胆子比蚊子还小，从小就怕鬼，一想到凶铺就感觉后背趴了只鬼在叫她。
天红这人玩心比胆子稍大些，又喜欢逗水兰，一看水兰怕成这样，玩心大发，手绕到后面拍了水兰一下。水兰吓得尖叫一声，一下钻进苏禾晴怀里。
天红“咯咯”捧着肚子大笑，“胆小鬼，还说不怕。”
“天红，水兰怕那些东西，你就别逗她了。”苏禾晴轻轻抚着水兰的背，缓声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我们找道士做法只是求个心安并不是说真有那东西，到时候我们三个住一间房，都在一起就不怕了。”
水兰点点头。
未时，阳光西照，苏禾晴把五贯钱准备好，她们从客栈出发到把房牙人带上到马头街“一条龙服务”铺子谈合同。
这个铺子房东是个泼皮无赖，他听说他的奴隶救了苏禾晴一命现在她住的客栈后就开始狮子大开口，五贯钱已经拿不下这个铺子了，他要十五贯。
天红破口骂道，“这破地方要十五贯，你疯了吧。”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我又没逼你们，而且不是还送个仆人呢吗？”铺子房东扬起他那张肥头大耳的脸，掏着耳朵眯着眼睛笑看苏禾晴，“要是不要，就抓紧的把我那奴隶送回来。”
苏禾晴心平气和转头看房牙人。
房牙人许是也觉得前后价格差距太夸张，他也不好意思地皱眉劝说铺子房东，“何爷，您少点吧，人是诚心买的。”
“少不了，要是不买就把人给我送回来，别等老子找人去把他逮回来。”铺子房东提声，挥手赶人。
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回客栈苏禾晴撑着头在想法子，天红说：“娘子，楼上那位来历不明的，干脆把他送回去别管了吧，十五贯啊，咱一共就剩十五贯了，买了饭就吃不起了。”
苏禾晴思忖片刻去妆盒里拿出娘亲过世前留给她的翡翠玉佩，她保护的很好玉上没有一点磕碰划痕，拿去当了应该能有个五贯。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等一切都安顿好，有钱了她再去赎回来就行。
不舍得最后把玉佩握在手心一下，她当即提裙前往当铺。在当铺和老板讨价还价半晌最终卖了五贯钱。
从当铺出来，她拿着钱就去把铺子买了，拿到地契，隔天他们就搬进了铺子把“一条龙服务”牌匾摘了。
苏禾晴即刻请人来做了法事，定好牌匾。三天后，在花朝节这天把牌匾成功挂上——墨轩阁。
水兰扶着她站在店铺门口看人搭着梯子擦牌匾，农家妇人闻喜讯摘了一篮花和一篮果子赶来，“恭喜小娘子，开业大吉。”
“多谢大娘。”苏禾晴接过花篮，果篮侧身请大娘进店里坐下。
天红倒上茶盏递过去。妇人点点头双手接过侧身仰头喝完，擦嘴笑着说：“小娘子，最近有人看到张贴的人像来家里寻亲了，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女儿。”
“太好了娘子。”水兰在苏禾晴后面欣喜若狂。
苏禾晴点点头，“大娘定能找到的。”
妇人说：“已经有人问我是在哪儿画的像了，我说了是在你这里画的。”
“谢谢大娘。”她微笑道。
“应是老媪多谢小娘子。”
农家妇人在店里坐了不久，就着急出去宣传这里有家画馆，要告别离开。苏禾晴送人到铺子门口，水兰说：“奴婢终于理解娘子为何要到这个地方来了，帮助人的感觉真好。”
“是啊，我们能力虽然不大，但能帮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心安。”她仰头看着太阳从白雾中慢慢露出脸，微笑着道。
“娘子，风大，我们进铺子去。”水兰扶着她。
她点点头垂眸转身抬脚回铺子，马夫从后院过来，笑着说：“娘子，那位公子能下床了。”
苏禾晴舒了口气，赶到男子住的屋子，他坐在床边赢弱地站起来，他左肩塌着，右手扶着左肩，蹙眉缓慢抬头，一张俊脸，剑眉星目，鼻挺如雕刻般。
她虽每日照顾都能看到他的长相，但今天这个角度看他，还真不一样，他好像文弱的书生，又有种习武人的傲气，这气质不像奴隶出身。一时间晃了下神，她眨了眨眼问：“左肩如何？能动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天红皱眉，“他怕不是个哑巴吧，娘子。”
水兰扯了扯天红的衣裳摇头示意她别这样说话，天红扁嘴转头到一边站着。
苏禾晴抿了抿唇说：“你现在和余际一个屋子这样有个照料，等完全好了想自己一个屋子再搬就行。”
他嘴唇苍白，微点头回应她。
“我们先出去吧。”她带着水兰和天红踏出屋子，站在后院中间她回头望了一眼。
买铺子的时候，她问过前房主他叫什么名字，前房主说不知道一直叫他死奴隶，见她冷着脸攥着袋要转身走了，前房主去拿了他的卖身契来，上面写着他叫迟易，从丰安庄发卖过来，已无一个亲人在世。
天红噘着嘴说：“娘子，他现在也能下床了，让他走吧。我总感觉他会拖累我们的。”
苏禾晴沉了半晌回头道，“等他能自食其力后就让他离开。”
窗户虚开着，江慕白站在窗前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余际端着药进来，把药来放到桌上，揉了揉肩，“你终于能自己喝药了，公子过来自己喝了吧，别麻烦我家娘子了哦。”
余际喂马喂惯了，之前喂他喝药，想用漏斗灌，苏禾晴看他粗手粗脚怕把人给呛死就没让他喂了，都是亲自来的。
江慕白走过去右手端起，余际抬眉好奇问：“诶，你真是哑……我的意思是你不会说话吗？”
江慕白默默喝药没理他，余际大喇喇地翘着腿，边抖腿边从口袋里摸了把瓜子出来， 磕着道，“哎……造孽啊，不过你命还真大，我给你换药的时候看见你背上还有不少刀伤，那么多伤加这次的弩箭你居然都没死，啧啧啧。”
他放下碗准备自己把碗拿出去，余际从他手里接过，“你歇着吧，养好身子，别辜负娘子辛辛苦苦照顾你。”
江慕白看着余际出去。
当年他长年驻守边疆，一封诏书他被废了太子之位，后来追杀不断，每一次命都悬在刀刃上。他调查后得知是苏丞相为扶三弟上位，暗中下令要杀他，在一次刺杀中，他受伤严重，跟随他的一名侍卫协他假死脱身，代替了当时一个已经被打死的奴隶发卖到赌场。
原以为被卖成奴隶很简单，但五年来，每一次逃跑都被抓住打得遍体鳞伤让他无力可逃，像是被诅咒了。救她的那天，他一心只想求死。
门外，苏禾晴敲了敲门，开门就见他站着，她端着一盘果子走上前放桌上，“这是一个大娘摘来的果子，你来尝尝。”
她微笑看他，他面无表情，她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他站着没动，她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不想吃也没关系，放着吧，余际吃。”
说完，他才缓缓伸手去拿果子，眼神警惕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可怜极了。这是被折磨太久了所以才有的表情。
她坐下手臂靠在方桌上，招呼他坐下，“坐下吧。”
江慕白如今身体赢弱像是飘荡的柳条，缓缓坐下，苏禾晴抿唇目不转睛看着他，又垂眼咬了口果子，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你叫迟易。”
她抬眼看他拿起果子吃了，笑了笑，“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
江慕白手中的果子一下 从手中滑落，滚到了地上。
苏禾晴过去捡起来拍了拍灰，准备递给他时又想起他现在还病着，放到桌上重新拿了一个塞到他手里，“吃干净的。”
东西掉地上捡起来拍拍还往嘴里送，这样的事苏禾晴从小就偷偷干，她觉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在丞相府，教养婆子们都说这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仪态，但越不让干她越要干。
她坐下接着说：“我已经把卖身契烧了。”
他抬头看她没说话。
苏禾晴也习惯他不说话了，继续啃着果子。
她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还真是不会说话，要是不会说话，从这里出去定会受不少欺负。
“你要是想在这里留着就留着，要是想走我们也不拦着，但是……”她停顿侧眸，“要是想死只能死在我手上，不然你就给我拼命活着。”
他垂着眼缓慢地吃着手中的红果。
“要是同意，就点点头。”她说。
江慕白沉眸，半低着头缓缓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