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阿香费力地从墙头那边探出一个脑袋尖尖,只露出一对如细柳的眉毛和一双灵动的凤眼,苏禾晴微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接着阿香拿上来一筐蜜橘放在墙头上,声音低低地道,“老板娘,你能帮我把这些蜜橘给迟大哥吗?”

    眼看篮子在墙头上放着不稳,苏禾晴走过去站在墙边,垫了下脚把篮子接下来。

    框里的蜜橘,金橙橙的像一个个可爱的小太阳。阿香让她帮忙把蜜橘给迟易,看来两人可能真是闹矛盾了。

    苏禾晴视线转向阿香正想要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让她转达时,一声暴躁的呵斥声从隔壁传来。

    “阿香!你再给老子跑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这声音是个男子的,听上去有些想猪肉铺的老板。

    阿香顿时像下饺子似得落了下去,声音颤抖地不行,“爹,对不起,我,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滚回去。”

    随后听见隔壁咯吱的关门声,苏禾晴定在原地。

    在这样的时代下,女子比蝼蚁还要渺小,不让女子读书识字,只为将她们困在一个小地方,嫁人前依附娘家,婚后依附夫家,这样的时代让人觉得无力又悲哀。

    “娘子!”水兰嬉笑着拿着不知从哪儿摘来的艳丽鲜花跑来。

    水兰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把花递给她,拿在手上她低头闻了闻花香,“哪儿来的啊?”

    “方才有个姑娘送过来的,她说她是刺史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让奴婢给娘子,还说娘子知道为什么。”水兰睁大眼睛问,“刺史府的为什么要送娘子花呀?”

    苏禾晴垂眸看着花,明白了几分。

    这花是给迟易的,不是给她的,这个地方的女子都会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啊。

    “这是给迟易的。”她叹了口气,给水兰解释。

    水兰:“娘子的意思是,刺史家的大小姐看上了迟易?”

    苏禾晴抿唇点点头。

    应该是吧,送花这种事在晋武向来是男子送给心意的女子,在池庆则反过来了。

    她沉了沉,看了眼框里的蜜橘,“你去把迟易叫过来吧。”

    水兰点头跑去了。

    迟易过来时,她坐在杏树下破旧的秋千上,蜜橘和鲜花都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江慕白到她身边看到桌上放着蜜橘眸光愣了下,“娘子,你找我?”

    苏禾晴轻荡着秋千,微笑点点头,眼神看向石桌上的东西,“阿香给你的蜜橘和刺史家大小姐给你的鲜花。”

    秋千太过老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江慕白看着她问,“娘子什么意思?”

    苏禾晴动作缓慢停下来,“现在有两个女子都喜欢你,我觉得你和阿香相识那么久了,阿香对你也好,要是你们两情相悦,你应当是全心全意对阿香。但我也不能阻止你选择你的前途,所以你自己选吧。”

    话音刚落,江慕白神情冷却了下来,用着这些日子以来最冷漠的语气道,“我要是不选她们呢?”

    苏禾晴:“?”

    “难不成你想打光棍?”她抬眸,心中莫名松了口气,“那倒是也可以……但万一你以后后悔怎么办?”

    江慕白眸子漆黑,“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事。”

    苏禾晴抿着唇缓缓点了两下头,也对,那么久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

    他要是一直跟着她,她也可以一直养着他。

    她思考着,不自觉的脚尖微微使劲荡着秋千,他突然走到她身旁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她侧眸仰看着他,“怎,怎么了?”

    他如松如竹的身材被青衫衬得更加斯文俊美,看得她都有些心颤颤的。

    苏禾晴在晋武也是见过不少俊美男子的,但像他这样有斯文气息又有习武之人的傲骨感觉的还真的少见。

    江慕白:“秋千坏了,不要坐了。”

    她抬头看了眼秋千的顶部,又晃了几下,“感觉挺牢固的啊。”

    咯吱咯吱声此起彼伏,苏禾晴觉得就是老旧了,家里的秋千有时也这样。

    她愣了下,转头问,“诶,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江慕白视从秋千顶回过来,他垂了眸看着她没回答她问的话,转开话题问道,“娘子是有未婚夫了?”

    苏禾晴心口一滞,“……为何这样问?”

    他听谁说的?天红,余际,水兰?不会吧,他们三个都是她的心腹不可能随便传开她逃太子的婚。

    “所以确有其事?”江慕白眸光沉了几分。

    苏禾晴怔怔地从秋千上站起来,抿了抿唇道,“这…这事你不用知道。”

    她从篮子里拿了三个蜜橘转头对他道,“我拿去分给水兰他们。”

    说着她就迅速离开后院走到前厅。

    天红在擦桌子,她走去道,“迟易知道我有婚约了。”

    天红一愣,“他怎么知道?”

    苏禾晴摇了摇头,把蜜橘给天红,“不知道,他难道调查我?”

    “不会吧,他去哪儿查啊?”天红皱眉,“不会是听谁说的吧,难道是水兰?但水兰没事儿说这做甚。”

    这时余际刚从外回来,听到她们的话后,鬼鬼祟祟地转身,天红鹰一样的眼神猝然盯着他,“站住,是不是你说的?”

    余际被天红喊魂似得叫声吓得一激灵,硬邦邦地转身。

    苏禾晴霎时间想起余际方才院子里给她说的话,“余际,你说漏嘴了?”

    余际哭唧唧地弯着嘴角,欲哭无泪的样子,“抱歉,娘子,你罚奴才吧。”

    方才他给苏禾晴汇报的时候确实只捡了能说的说。

    苏禾晴长叹摆了摆手,“罢了,以后注意点。”

    “你不会说和谁有婚约了吧?”她往后看了眼回过头小声问。

    余际拍着胸脯保证,“奴才发誓,绝对没有。”

    苏禾晴点着头,淡声道,“那就好。”

    她并不想她和太子有婚约的事传开,而且现在尤其是不想迟易知道。

    江慕白拿着花和篮子从后院过来,三人听见脚步立马就停止了话题。

    他把东西放到桌上,苏禾晴侧眸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表情地站着。

    她嘴角强勾起一丝笑说:“这时阿香和刺史家大小姐送给迟易的,我们算是沾光了。”

    天红呵呵地笑的尴尬,道,“对对,沾光了。”

    余际赶紧拿了一个剥开皮,对江慕白道,“谁说长得好不能当饭吃,这不就有蜜橘吃了,呵呵呵。”

    气氛着实有些让人抓脚趾,江慕白垂眸对苏禾晴说:“请娘子以后不要随意替我收别人给的东西。”

    苏禾晴抬头睫毛眨了眨,“哦……哦。”

    他说完转身就往后院走了。

    水兰掀开门帘出来就见江慕白沉着脸从她身边过去。

    天红皱眉,“他这什么态度啊,谁欠了他似得。”

    余际吃着蜜橘,“这蜜橘真甜。”

    天红:“吃吃吃,就知道吃,跟水兰似得。”

    水兰:“……”

    什么都没做过来就被骂了一句。

    苏禾晴唇瓣微动了下,对天红道,“没事,我确实不应该替他做决定。”

    次日一早,水兰和天红给苏禾晴梳妆完后,天红去倒水,水兰去准备早膳,苏禾晴刚出屋子就碰见江慕白从屋里出来,他们对上视线,她对他笑了笑,他冷漠地移开眼神,像是当做没见到她。

    走出去用早膳时,她和水兰他们三个看着他一声不吭的走出店铺,他也不他们说一句话。

    苏禾晴:“迟易,不用早膳吗?你去哪儿?”

    他顿了下脚没有回头片刻又抬脚离开。

    天红给她盛上瘦肉粥,“娘子,您该还的恩情都还了,别管他了吧。”

    苏禾晴垂眸忧虑。

    “昨天我做的过分了,确实不应该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替他收别人的东西。”

    她拿起筷子内疚地皱起眉心。

    感情之事是要两人两情相悦的,她明明都是这样想的人,却还让他在两个女子中选一个,她思虑了一夜,确实不应该那样做。

    水兰看她内疚,自己也抱歉起来,“娘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收的那束花。”

    余际放下碗起身,“娘子,奴才去把他找回来。”

    苏禾晴拦住他,“不必了,等他回来,他会回来的。”

    他没有拿包袱,应该不是要离开。

    等到晚上,苏禾晴把画笔收拾起来,朝店门口望了望还没有看见江慕白回来。

    她垂眸关上箱子,水兰走来接过她的画箱,“娘子,奴婢来吧。”

    她点点头,提起裙摆走到门口朝街口看,漆黑一片。

    天红给她披上披风,“娘子天凉,不早了,咱回屋休息吧。”

    苏禾晴心沉沉地,抬眼问道,“迟易不会不回来了吧?”

    天红倒是觉得不回来正好,她就能再劝娘子回晋武了,但此时看到娘子担心,她也不好受,“不会的,说不定明日就回来了。”

    水兰把热水烧好了,“娘子,可以沐浴了。”

    苏禾晴微点了点头,天红关上店门扶她回屋。

    热雾缭绕,苏禾晴泡在浴桶里,白净的肩裸、露,纤长的手指往手臂上浇水。

    突然一声瓦片掉落的声音。

    她眸子一惊,背对着窗口起身快速披上里衫,走过去打开窗,“谁在外面?”

    顿了片刻,她轻声又不确定的问,“迟……易?”

    然而这时一只黑猫从房梁上跳下来“喵呜”一声。

    “是猫啊。”她失落低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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