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两人互作了个“请”的手势，于窗边落座。
面前男子举止优雅，举手投足间充溢着贵家公子的温文从容，便是撩袖端茶的姿势也做的好看极了。
姚钰本想今日定不再像赏花会那天那样端着了，可对面楚攸的作态，她不由自主便也跟着一起拘了姿仪。
她维持着唇边牵出来的一抹笑意，又开始尴尬起来……
“林姑娘眼光不错，定的这处茶室，位置安静，环境清幽，确是品茗的好地方。”楚攸放下茶杯，红润的唇沾了少许茶水，望向姚钰的眸光专注而温和。
姚钰笑着答了句“过奖”，便沉默下来，将话题递还给了楚攸。
“诗者文客汇友时，更常以茶为令，或吟其意境，或作其风雅……现值初春，正是松花酿酒，春水煎茶①，享半刻悠闲的好时季……”
姚钰看着面前男子唇形一张一合，说的话是半句没进脑子，只让她想起幼时娘亲逼着她背诗的场景，每句都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所以她的注意力只被男子那沾了茶水的红润唇峰吸引了去。
他本就一副仙资玉容，唇形精致不厚不薄，丰盈饱满，此刻更添了几分艳色，姚钰瞧着，竟一时分不清面前之人是仙人，还是妖魅。
待楚攸又用那玉齿珠唇念了句茶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有些越矩，立刻将眼神垂了下来，脑子里一团乱麻。
还是秀儿借着倒茶的由头，一个劲儿示意姚钰该做些什么。
姚钰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像着急献宝似的掏出了怀中的一块儿玉佩，打断了楚攸那好听但让人犯困的诗言，牵着那抹已快要维持不住的笑容道，
“楚公子，之前偶然得了一块玉佩，我觉得和公子十分相配，便斗胆作礼相送，聊表心意……”
她微低着头，实在不知羞怯该用什么表情，只能用避开的视线企图让楚攸领会。
楚攸接过玉佩，素白指尖划过玉面上清晰的“悦卿”二字，眸中浮上惊色的同时，耳尖也倏地染了绯色。
“林姑娘……倒是直白……”
男子亦垂下视线，面上表情几乎是向姚钰以身作则示范了“羞怯”是如何模样。
他摩挲着温润的玉佩，将其放进了怀中，姚钰看着则是直接愣了神。
……这人收了她“表白”的玉佩，还把它收进怀里……意思不就是他对她是真的“有意思”么？
楚攸对上姚钰直落落的目光，又有些羞涩起来，垂眸捂唇轻咳了声，随即又起了话头。
“林姑娘可认识临安城的一家姓徐的布商？”
姚钰举杯的手滞了一瞬，声音冷淡，“不认识，楚公子为何问起这个？”
“只是最近听说了些市井传闻，”楚攸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像有些难以开口，“说是徐家的大公子因在青楼纵……纵欲过度，如今与阉人无异，因为此传言那位徐公子还去青楼闹了一番，怪罪他们散播谣言……”
姚钰听完没什么表情，而楚攸却脸色泛红生了愧色。
“是不是在下有些唐突了……这样的传言实在不适讲给女儿家作逗闷子的趣事……”
楚攸连声致歉，一向泰然自若的贵家公子竟显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主要是方才我见林姑娘对诗文一类的话题不感兴趣，才想着说些市井八卦来给姑娘解闷……”
“无碍，公子所说确是一桩趣事。”姚钰说着“趣事”，却完全没有被逗了趣的模样。
若非楚攸提醒，她几乎快忘了前世和徐绩成婚前的波澜。
前世娘亲为她许了亲事，她就乖乖听从了安排在闺中待嫁，而在出嫁前几月便出了这徐家长公子不能人事的传言。
但姚钰本就不在乎这些，她娘倒是因为这传言动了解除婚约的念头，最后还是姚钰劝服了姚惠兰，说这般病症实是能医好的，再重新相看夫婿太麻烦。
如今想来前世她和她娘实在将日子过得太浑浑噩噩了些……
后来姚钰仍是如约嫁入徐家，而在成婚当日，这徐家长公子又出了事。
那日她刚下花轿，便凭着敏锐的耳力听着四周落箭的声响。
她一把掀开盖头，正巧瞧见“嗖嗖”的箭雨声往徐绩身上扎去。
姚钰自是没有坐视不理，当即便拿过街边摆摊小贩的木板迎了上去，挡开了密密麻麻的箭雨，甚至最后因为护徐绩还负了伤。
所以徐绩在成婚之前，可遭了不少灾，又是失了男人的功用，又是被人暗杀。
至于徐绩成阉人和被暗杀的缘由，姚钰婚后也探听过，说是徐绩喝醉后在青楼吃了太多助兴药，阉是真阉了，而被暗杀却一直没查出来。
那日的杀手身法高超，也没有任何江湖标志，最后只将这案子落了个“劫财”的声由。
而姚钰因为既不嫌弃徐绩“不能人事” ，还在成亲这日用命护了他的安危，在两人刚成婚的这半年相处还算融洽。
二人以友相称，约法三章，姚钰不干涉徐绩在外面声色犬马，纵于酒楼歌院，而徐绩也不可约束姚钰，在公婆面前给她打圆场，并在徐家长辈有要求时互相配合。
这般“貌合神离”但十分和谐的半年两人都过得很惬意，直到再往后，徐家生意落了势，徐绩接手后便找起了官家门路，头一个就敲了老丈人林家的门。
但林辉早已将徐家扔在脑后，自然没有帮忙，姚钰在徐家的日子自此才开始不安生起来。
“林姑娘……林姑娘？”
姚钰思绪沉在回忆中，听见楚攸唤她才回过神来。
“林姑娘可是认识这徐家？”对面的男子见她发怔了许久，疑惑问道。
“我不认识。”姚钰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幸灾乐祸，“这徐公子出了这样的事，实属罪有应得，日日流连花楼便该想到会有此后果。”
“林姑娘与在下的看法倒是一致，其实在下认为男子也应当洁身自好，这般不检点，实非君子所为。”
楚攸声音清清泠泠，姚钰听着耳朵和脑子都觉着舒坦，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又闲谈了片刻，直到姚钰肚子发出羞人的肠鸣声。
“呃……我……”
“是在下考虑不周，快到午时竟忘了点上吃食……小二……”
楚攸都没给姚钰尴尬的机会，甫一听见便让随侍唤了茶楼小厮。
“据我所知这间茶楼不仅茶好，点心也不错，林姑娘可有想吃的？来时小厮说楼中属栗子糕最出名，其它还有炒莲子，芙蓉糕，桂花糕……”
楚攸将小厮的话都抢着说了，那小厮站在一旁没了话说，只能连连点头。
“就炒莲子吧。”姚钰说道，生怕楚攸又说出更多的选择来，她平时选吃食最是犹豫，都是让秀儿直接决定的。
楚攸笑了笑，了然道，“林姑娘是不爱吃甜食么？”
“嗯。”姚钰对太甜的东西都不大喜爱，吃多了腻味，她更喜欢炒莲子的清香，犹爱西市一家铺子带着涩味的炒莲子，她夜晚接了江湖上的悬赏任务便随身带着作吃食，其中的涩意容易让她保持清醒。
小厮将炒莲子端了上来，姚钰也不客气，抓了几个便剥开扔进嘴里，安抚着饿了许久的肚子。
相比于姚钰的“暴力”剥法，楚攸就优雅多了，修长白皙的手拿起莲子，泛着粉润的指尖揭开莲子切好的缝隙，慢条斯理将其中包裹的白嫩里芯挑了出来。
但楚攸剥开了却不吃，放在空盘中，垒出一座小山后竟推向姚钰的方向。
“楚公子这是……”
“林姑娘今日提前准备了玉佩相送，可在下却没有回赠，实在失礼，只能为姑娘做些手头上力所能及之事，所欠的回礼在下日后补上。”
“楚公子太客气了……”
她推拒不得，客套着接过后，很快便经不住诱惑抓了把剥好的莲子一个个递入口中。
正吃着莲子，姚钰瞥见窗外楼下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她嫡姐林书沅又是谁。
林书沅身边还有一人，也算是熟人，那日赏花会对姚钰阴阳怪气的赵箐云。
林书沅沉着脸，面色差到了极点，正在往停靠马车的地方走，而一旁赵箐云则不停拉她的衣袖，像是在阻她离开。
姚钰转着视线，将目光定在茶楼斜右方的一个瓷器铺子。
这铺子里正在和掌柜交谈的，正是林辉，还有他那第一房小妾。
林辉除了正妻，也就是林书沅的母亲罗翡，其他的妾室并不算多，只有两个姨娘，一个是姚钰的娘姚惠兰，另一个就是他正在国学府求学的那唯一儿子的亲娘，王曼喜。
早年林家为开枝散叶，便纳了这王氏进门，久不添男丁的林家这才终于迎来了一个儿子，取名林逸。
按惯例，这儿子自是要送去无子的正妻门下，但王曼喜颇有手段，总想着法子在林辉面前讨巧，让林逸生生在自个儿身边长到了十岁，才依依不舍送去罗翡那里。
长到十岁的孩子已明世间道理，和王曼喜早建立起深厚的母子关系了，因此和罗翡也只是挂了名的母子。
作为林辉唯一的儿子，自小荣宠跟林书沅比起来不相上下，林辉也一向将他作林家未来培养。
姚钰这几年时常跟踪林辉，虽仍未发现前世娘亲身死一案的线索，但对林辉的各种小动作可算是摸了个透。
比如因着林逸的关系，每月给王曼喜多了两份例银，外加一堆金银首饰，再比如给王曼喜还未成婚的弟弟置办这间瓷器铺子，当做娶亲的聘资。
而这间瓷器铺子说来也巧，本是罗翡当年嫁入林家带来的嫁妆，因林辉时常官场走动需礼金打点，罗翡便给了半数嫁妆让林辉取用，谁知这铺子没用在官场，却是用在了妾室的弟弟身上……
姚钰当然发现了这个机会，让林家人心不睦，分崩离析，她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天。
而最适合在罗翡面前挑刺的，当属林书沅了，她心眼小，最容不得别人抢她东西，况且据姚钰所知林书沅和林逸还生过矛盾，如今见到林辉如此偏纵的行径必又是恨得牙痒痒。
这些日子姚钰想通了，与其执着于寻找缥缈无影的线索，不如先布下关系网未雨绸缪，尤其林家内。
前世娘亲到底是在林家出的事，若能将林书沅这队人拉拢过来，以后她不在家里也能有人和她通气儿。
所以她当时定下这茶楼的位置，并激林书沅自己今日在此约了楚攸，便是要让林书沅在此撞见林辉的做派。
林书沅那日听见姚钰约了楚攸，面上不屑，可心里定是盘算着法子来看笑话或是搅乱的。
眼下看着应是想的借力打力的法子，让自己这位一直“偷偷”爱慕楚攸的“好姐妹”赵箐云过来搅局，而她则隔岸观火。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她才是那丛火，姚钰才是那个隔岸之人。
姚钰瞧着赵箐云放弃拉扯林书沅，无奈又不忿，朝自己这处二楼看了一眼，竟真的往茶楼而来，姚钰心道不好。
面前男子举止优雅，举手投足间充溢着贵家公子的温文从容，便是撩袖端茶的姿势也做的好看极了。
姚钰本想今日定不再像赏花会那天那样端着了，可对面楚攸的作态，她不由自主便也跟着一起拘了姿仪。
她维持着唇边牵出来的一抹笑意，又开始尴尬起来……
“林姑娘眼光不错，定的这处茶室，位置安静，环境清幽，确是品茗的好地方。”楚攸放下茶杯，红润的唇沾了少许茶水，望向姚钰的眸光专注而温和。
姚钰笑着答了句“过奖”，便沉默下来，将话题递还给了楚攸。
“诗者文客汇友时，更常以茶为令，或吟其意境，或作其风雅……现值初春，正是松花酿酒，春水煎茶①，享半刻悠闲的好时季……”
姚钰看着面前男子唇形一张一合，说的话是半句没进脑子，只让她想起幼时娘亲逼着她背诗的场景，每句都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所以她的注意力只被男子那沾了茶水的红润唇峰吸引了去。
他本就一副仙资玉容，唇形精致不厚不薄，丰盈饱满，此刻更添了几分艳色，姚钰瞧着，竟一时分不清面前之人是仙人，还是妖魅。
待楚攸又用那玉齿珠唇念了句茶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有些越矩，立刻将眼神垂了下来，脑子里一团乱麻。
还是秀儿借着倒茶的由头，一个劲儿示意姚钰该做些什么。
姚钰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像着急献宝似的掏出了怀中的一块儿玉佩，打断了楚攸那好听但让人犯困的诗言，牵着那抹已快要维持不住的笑容道，
“楚公子，之前偶然得了一块玉佩，我觉得和公子十分相配，便斗胆作礼相送，聊表心意……”
她微低着头，实在不知羞怯该用什么表情，只能用避开的视线企图让楚攸领会。
楚攸接过玉佩，素白指尖划过玉面上清晰的“悦卿”二字，眸中浮上惊色的同时，耳尖也倏地染了绯色。
“林姑娘……倒是直白……”
男子亦垂下视线，面上表情几乎是向姚钰以身作则示范了“羞怯”是如何模样。
他摩挲着温润的玉佩，将其放进了怀中，姚钰看着则是直接愣了神。
……这人收了她“表白”的玉佩，还把它收进怀里……意思不就是他对她是真的“有意思”么？
楚攸对上姚钰直落落的目光，又有些羞涩起来，垂眸捂唇轻咳了声，随即又起了话头。
“林姑娘可认识临安城的一家姓徐的布商？”
姚钰举杯的手滞了一瞬，声音冷淡，“不认识，楚公子为何问起这个？”
“只是最近听说了些市井传闻，”楚攸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像有些难以开口，“说是徐家的大公子因在青楼纵……纵欲过度，如今与阉人无异，因为此传言那位徐公子还去青楼闹了一番，怪罪他们散播谣言……”
姚钰听完没什么表情，而楚攸却脸色泛红生了愧色。
“是不是在下有些唐突了……这样的传言实在不适讲给女儿家作逗闷子的趣事……”
楚攸连声致歉，一向泰然自若的贵家公子竟显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主要是方才我见林姑娘对诗文一类的话题不感兴趣，才想着说些市井八卦来给姑娘解闷……”
“无碍，公子所说确是一桩趣事。”姚钰说着“趣事”，却完全没有被逗了趣的模样。
若非楚攸提醒，她几乎快忘了前世和徐绩成婚前的波澜。
前世娘亲为她许了亲事，她就乖乖听从了安排在闺中待嫁，而在出嫁前几月便出了这徐家长公子不能人事的传言。
但姚钰本就不在乎这些，她娘倒是因为这传言动了解除婚约的念头，最后还是姚钰劝服了姚惠兰，说这般病症实是能医好的，再重新相看夫婿太麻烦。
如今想来前世她和她娘实在将日子过得太浑浑噩噩了些……
后来姚钰仍是如约嫁入徐家，而在成婚当日，这徐家长公子又出了事。
那日她刚下花轿，便凭着敏锐的耳力听着四周落箭的声响。
她一把掀开盖头，正巧瞧见“嗖嗖”的箭雨声往徐绩身上扎去。
姚钰自是没有坐视不理，当即便拿过街边摆摊小贩的木板迎了上去，挡开了密密麻麻的箭雨，甚至最后因为护徐绩还负了伤。
所以徐绩在成婚之前，可遭了不少灾，又是失了男人的功用，又是被人暗杀。
至于徐绩成阉人和被暗杀的缘由，姚钰婚后也探听过，说是徐绩喝醉后在青楼吃了太多助兴药，阉是真阉了，而被暗杀却一直没查出来。
那日的杀手身法高超，也没有任何江湖标志，最后只将这案子落了个“劫财”的声由。
而姚钰因为既不嫌弃徐绩“不能人事” ，还在成亲这日用命护了他的安危，在两人刚成婚的这半年相处还算融洽。
二人以友相称，约法三章，姚钰不干涉徐绩在外面声色犬马，纵于酒楼歌院，而徐绩也不可约束姚钰，在公婆面前给她打圆场，并在徐家长辈有要求时互相配合。
这般“貌合神离”但十分和谐的半年两人都过得很惬意，直到再往后，徐家生意落了势，徐绩接手后便找起了官家门路，头一个就敲了老丈人林家的门。
但林辉早已将徐家扔在脑后，自然没有帮忙，姚钰在徐家的日子自此才开始不安生起来。
“林姑娘……林姑娘？”
姚钰思绪沉在回忆中，听见楚攸唤她才回过神来。
“林姑娘可是认识这徐家？”对面的男子见她发怔了许久，疑惑问道。
“我不认识。”姚钰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幸灾乐祸，“这徐公子出了这样的事，实属罪有应得，日日流连花楼便该想到会有此后果。”
“林姑娘与在下的看法倒是一致，其实在下认为男子也应当洁身自好，这般不检点，实非君子所为。”
楚攸声音清清泠泠，姚钰听着耳朵和脑子都觉着舒坦，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又闲谈了片刻，直到姚钰肚子发出羞人的肠鸣声。
“呃……我……”
“是在下考虑不周，快到午时竟忘了点上吃食……小二……”
楚攸都没给姚钰尴尬的机会，甫一听见便让随侍唤了茶楼小厮。
“据我所知这间茶楼不仅茶好，点心也不错，林姑娘可有想吃的？来时小厮说楼中属栗子糕最出名，其它还有炒莲子，芙蓉糕，桂花糕……”
楚攸将小厮的话都抢着说了，那小厮站在一旁没了话说，只能连连点头。
“就炒莲子吧。”姚钰说道，生怕楚攸又说出更多的选择来，她平时选吃食最是犹豫，都是让秀儿直接决定的。
楚攸笑了笑，了然道，“林姑娘是不爱吃甜食么？”
“嗯。”姚钰对太甜的东西都不大喜爱，吃多了腻味，她更喜欢炒莲子的清香，犹爱西市一家铺子带着涩味的炒莲子，她夜晚接了江湖上的悬赏任务便随身带着作吃食，其中的涩意容易让她保持清醒。
小厮将炒莲子端了上来，姚钰也不客气，抓了几个便剥开扔进嘴里，安抚着饿了许久的肚子。
相比于姚钰的“暴力”剥法，楚攸就优雅多了，修长白皙的手拿起莲子，泛着粉润的指尖揭开莲子切好的缝隙，慢条斯理将其中包裹的白嫩里芯挑了出来。
但楚攸剥开了却不吃，放在空盘中，垒出一座小山后竟推向姚钰的方向。
“楚公子这是……”
“林姑娘今日提前准备了玉佩相送，可在下却没有回赠，实在失礼，只能为姑娘做些手头上力所能及之事，所欠的回礼在下日后补上。”
“楚公子太客气了……”
她推拒不得，客套着接过后，很快便经不住诱惑抓了把剥好的莲子一个个递入口中。
正吃着莲子，姚钰瞥见窗外楼下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她嫡姐林书沅又是谁。
林书沅身边还有一人，也算是熟人，那日赏花会对姚钰阴阳怪气的赵箐云。
林书沅沉着脸，面色差到了极点，正在往停靠马车的地方走，而一旁赵箐云则不停拉她的衣袖，像是在阻她离开。
姚钰转着视线，将目光定在茶楼斜右方的一个瓷器铺子。
这铺子里正在和掌柜交谈的，正是林辉，还有他那第一房小妾。
林辉除了正妻，也就是林书沅的母亲罗翡，其他的妾室并不算多，只有两个姨娘，一个是姚钰的娘姚惠兰，另一个就是他正在国学府求学的那唯一儿子的亲娘，王曼喜。
早年林家为开枝散叶，便纳了这王氏进门，久不添男丁的林家这才终于迎来了一个儿子，取名林逸。
按惯例，这儿子自是要送去无子的正妻门下，但王曼喜颇有手段，总想着法子在林辉面前讨巧，让林逸生生在自个儿身边长到了十岁，才依依不舍送去罗翡那里。
长到十岁的孩子已明世间道理，和王曼喜早建立起深厚的母子关系了，因此和罗翡也只是挂了名的母子。
作为林辉唯一的儿子，自小荣宠跟林书沅比起来不相上下，林辉也一向将他作林家未来培养。
姚钰这几年时常跟踪林辉，虽仍未发现前世娘亲身死一案的线索，但对林辉的各种小动作可算是摸了个透。
比如因着林逸的关系，每月给王曼喜多了两份例银，外加一堆金银首饰，再比如给王曼喜还未成婚的弟弟置办这间瓷器铺子，当做娶亲的聘资。
而这间瓷器铺子说来也巧，本是罗翡当年嫁入林家带来的嫁妆，因林辉时常官场走动需礼金打点，罗翡便给了半数嫁妆让林辉取用，谁知这铺子没用在官场，却是用在了妾室的弟弟身上……
姚钰当然发现了这个机会，让林家人心不睦，分崩离析，她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天。
而最适合在罗翡面前挑刺的，当属林书沅了，她心眼小，最容不得别人抢她东西，况且据姚钰所知林书沅和林逸还生过矛盾，如今见到林辉如此偏纵的行径必又是恨得牙痒痒。
这些日子姚钰想通了，与其执着于寻找缥缈无影的线索，不如先布下关系网未雨绸缪，尤其林家内。
前世娘亲到底是在林家出的事，若能将林书沅这队人拉拢过来，以后她不在家里也能有人和她通气儿。
所以她当时定下这茶楼的位置，并激林书沅自己今日在此约了楚攸，便是要让林书沅在此撞见林辉的做派。
林书沅那日听见姚钰约了楚攸，面上不屑，可心里定是盘算着法子来看笑话或是搅乱的。
眼下看着应是想的借力打力的法子，让自己这位一直“偷偷”爱慕楚攸的“好姐妹”赵箐云过来搅局，而她则隔岸观火。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她才是那丛火，姚钰才是那个隔岸之人。
姚钰瞧着赵箐云放弃拉扯林书沅，无奈又不忿，朝自己这处二楼看了一眼，竟真的往茶楼而来，姚钰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