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求救
七月。
大山的夏天，树上的知了叫唱了一天，也不觉得疲惫。
越到最热的时候，它唱得越欢。
太阳从西陨落，天空中有几颗明亮的星辰若隐若现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刚升起的弯月交相辉映。
西边的一团云朵倏然分开成了两瓣，落日就在最中间的那条裂缝中显现，在天际撒下了一大片绯红的霞光。
仿若鲜血般喷涌而出，又好似火焰般熊熊燃烧。
光束昏暗又明亮，时而清晰如初现，时而隐匿着躲回云团下看不见。
叶流筝与奶/奶吹拂着和煦的晚风，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白玉兰树下吃晚餐。
她们时不时还会笑着闲聊几句，气氛欢快又轻松。
……
“不好了！！！”
“筝筝姨姨，你快救救我妈妈吧！”
“她……”
“她流了好多好多血……”
倏然，杨荷花最大的女儿郭盼娣哭着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她的眼眶猩红，说话时已有了非常明显的哭腔，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一眨眼，两串泪珠像不要钱似的，一直向外喷薄迸发，抽抽搭搭个没完。
原本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瞬间肿成了两只圆鼓鼓的胖桃子。
她看向叶流筝的眼神中满是慌张、恐惧和担忧，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
拼尽全力地一路疾步跑到叶流筝的身旁，乞求叶流筝能及时伸出援手，救救她的母亲。
“坏了！”
“该不会是荷花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吧？！”
叶流筝的奶/奶方和苑最先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掷，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叶流筝赶快和她一起去杨荷花的家里看看情况。
叶流筝来不及开口回答，也来不及招呼郭盼娣跟上，连忙骑车载着奶/奶，使出全身的力气，两腿蹬得飞快。
她们一路驶过落日余晖时越来越稀碎的霞光，终于来到了杨荷花的家门口。
杨盼娣自觉地飞奔着跟在她们的身后。
有了叶流筝的出现，让原本六神无主、只能和两位妹妹抱头痛哭的她仿若失而复得了一柱顶天立地的定海神针，重新恢复了一些冷静和镇定。
她强迫自己慢慢止住了哭泣，将两位身形瘦小、面色惨白、哭得不能自抑的妹妹拉到叶流筝的身旁。
同她们紧紧地攥着彼此的手。
即使三姐妹的双手被彼此攥得生疼，也不愿分开。
……
一楼的房间内，杨荷花凄厉的惨叫声和呜咽的痛呼声在狭窄又昏暗的空间内回荡，惨绝人寰，响彻云霄。
“好痛——！！！”
“孩子！我的孩子！”
“救救我们！”
“求你们救救我和孩子！！！”
每一声都好似是她自知已到山穷水尽的绝路后，迫不得已地划开了自己的喉咙，从胸腔中竭尽全力地挤出来的哀恸和哭嚎。
疼痛犹如锐利的刀锋，一下一下切割着她的肌肤，深入骨髓，难以忍受。
好似无数根锋芒毕露的长针，同时不留余力地重重穿刺在了叶流筝的耳膜上和心房上。
此时的杨荷花如同一只濒死的母兽，出于求生与护子的本能，垂死挣扎着。
即使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替她腹中的孩子高声呼救。
顷刻间，叶流筝已悲痛得泪流满面。
她急不可待地想要冲进房间里看看杨荷花，却被守在房门外的徐素芬百般阻拦着，说什么都不同意让她进去。
徐素芬是杨荷花的丈夫郭天顺的母亲，也是她的婆婆。
“叶流筝，我儿媳妇现在正在生孩子呢！”
“你进去干什么？！”
“要是冲撞了胎神，让我们全家跟着一起倒霉的话，你赔得起吗？”
在定远县里，自古流传着一个传说——
孕妇产子时，身旁只可以有母亲、婆婆和接生婆在旁。
倘若有其他人的出现，就会冲撞“胎神”，影响孕妇生产，导致孕妇一尸两命，或者生下怪胎。
更严重者，可能会影响孕妇的夫家全家人的气运，让人嫌狗憎的“灾星”逮住机会趁虚而入，导致全家人跟着一起倒霉至少一整年。
“不行啊！”
“天顺他娘，你儿媳妇这胎实在是太怪了，根本就生不下来啊！”
接生婆蒋桂琴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双手好似刚从鲜血中打捞出来一样，还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就连她的脸上、衣衫上和鞋子上都沾染了好几片大滩、大滩的醒目的鲜红。
她的脚边很快就汇聚了一小滩从她的身上滴落的鲜血，汇聚成了一块红色的小水塘，打湿了黑灰色的水泥地，与一只被人踩扁的黑色蝴蝶融为一体，轻易冲洗不掉。
刺鼻的血腥味漫延在空气中，渗透进在场的每个人的呼吸里。
直冲她们的鼻腔与喉咙，刺激着她们的胃部很快就向外渗出酸水，不由得反胃作呕。
……
蒋桂琴是定远县内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接生婆。
她的母亲和外婆都从事的是这个职业。
传到她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接生婆了。
不休村里有许多人家都是花一点小钱，请她前来家里帮忙接生的。
方才，蒋桂琴亲口说杨荷花这胎生不下来，再结合她满身、满手的鲜血，足见杨荷花如今的情况大概是“难产”和“大出血”。
不用旁人多加描述，叶流筝就能明白——杨荷花母子的局面已十分凶险。
再耽误下去，恐怕她们要凶多吉少了。
……
去医院生孩子，在大多数山里人家看来，是一件既奢侈又多余的事。
不仅来回路途遥远，还特别浪费钱。
花点小钱请接生婆到家里来接生，不但可以省去了前往医院来回的路费，就连接生费都要比医院便宜很多。
杨荷花的夫家老郭家的财政大权，已被她的婆婆徐素芬牢牢掌控在手中许多年。
哪怕杨荷花已嫁入老郭家超过七年之久，但她用的每一分钱都必须要得到徐素芬的准许。
否则徐素芬就要对她非打即骂，还经常在邻居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指责她败家，讽刺自己儿子“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都被她糟蹋光了。
其实杨荷花听过叶流筝的劝告，从她那里得知了科学生产的重要性后，也有想过要去医院生产。
但徐素芬为了省钱，只允许给她找个接生婆来家里帮忙接生，绝对不允许她在生孩子这种“小事”上继续浪费钱。
……
一时间，徐素芬哭天喊地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地充斥着叶流筝的耳膜。
“杨荷花，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
“你喝了我这么多秘方药，好不容易怀了个儿子，结果还生不下来？！”
“你这是存心要让我们老郭家绝后啊！”
“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劈死你呢！”
话音刚落，叶流筝感觉自己的胸腔中仿佛有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不断升腾起的热气映照着她喷薄而出的愤恨和不满。
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狠狠地打了徐素芬一巴掌，厉声喊道:
“你给我闭嘴！”
“你再敢诅咒荷花姐一句，我就再打你一巴掌。”
叶流筝在盛怒之下落下的这一巴掌，明显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漫延了徐素芬的口腔。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嘴里上下两排的牙齿有好几颗已有了松动的迹象。
宛若在临近春天时，被冻死在严冬里的小动物的尸体逐渐融化，挂在深褐色的枝干上摇摇欲坠。
徐素芬终于从措手不及被叶流筝猛力地打了一巴掌的反应中，缓过神来。
她刚想对叶流筝回击一巴掌，却看到她如风般疾驰着飞奔远去的背影。
接下来，她终于不再咒骂杨荷花，而是转变着用不重复的恶毒语言，狗血喷头地谩骂起了叶流筝。
……
叶流筝记得郭盼娣在几天前的闲聊中，曾和她提到过，有一支来自于上京市的医疗团队这几天都在隔壁的溪水村举行义诊。
从下周一开始，义诊活动才会轮到不休村。
如今是这周五，医疗团队现在肯定还在溪水村。
她毫不犹豫地再次跨上自行车，喊上郭盼娣坐在车后座，麻烦奶/奶先帮忙照看一下郭迎娣和郭来娣姐妹二人。
匆匆交待完后，她铆足全力地接连蹬了好几圈车踏板，自行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目的地是——溪水村。
……
距离不休村最近的医院在镇上，驾驶小汽车前去需要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骑自行车更慢。
不休村里没有几家买得起小汽车。
况且能够买得起小汽车的人家，早就搬到更繁华的地方去居住了，根本就不住在不休村里。
老郭家只有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杨荷花现在大出血，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根本就不适合坐在自行车上去医院。
也不适合留在原地苦苦等待着镇上的医院安排救护车将她接去医院生产。
远水救不了近火。
唯有找到正在隔壁溪水村义诊的医疗团队过来帮忙接生，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
思及此，叶流筝咬咬牙，蹬得更卖力了。
两只破损的车踏板都快被她蹬出了冒光的火星子。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身体里持续渗出，渐渐浸湿了她的脸颊和衣衫。
在夏日轻薄的布料上显露出一大片、一大片深色的水渍，与她白皙的皮肤黏吝缴绕地紧贴在一起。
好几颗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在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声。
但又很快就被自行车碾压着土地飞驰而过的“嘎吱”声掩盖不见。
大山的夏天，树上的知了叫唱了一天，也不觉得疲惫。
越到最热的时候，它唱得越欢。
太阳从西陨落，天空中有几颗明亮的星辰若隐若现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刚升起的弯月交相辉映。
西边的一团云朵倏然分开成了两瓣，落日就在最中间的那条裂缝中显现，在天际撒下了一大片绯红的霞光。
仿若鲜血般喷涌而出，又好似火焰般熊熊燃烧。
光束昏暗又明亮，时而清晰如初现，时而隐匿着躲回云团下看不见。
叶流筝与奶/奶吹拂着和煦的晚风，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白玉兰树下吃晚餐。
她们时不时还会笑着闲聊几句，气氛欢快又轻松。
……
“不好了！！！”
“筝筝姨姨，你快救救我妈妈吧！”
“她……”
“她流了好多好多血……”
倏然，杨荷花最大的女儿郭盼娣哭着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她的眼眶猩红，说话时已有了非常明显的哭腔，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一眨眼，两串泪珠像不要钱似的，一直向外喷薄迸发，抽抽搭搭个没完。
原本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瞬间肿成了两只圆鼓鼓的胖桃子。
她看向叶流筝的眼神中满是慌张、恐惧和担忧，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
拼尽全力地一路疾步跑到叶流筝的身旁，乞求叶流筝能及时伸出援手，救救她的母亲。
“坏了！”
“该不会是荷花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吧？！”
叶流筝的奶/奶方和苑最先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掷，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叶流筝赶快和她一起去杨荷花的家里看看情况。
叶流筝来不及开口回答，也来不及招呼郭盼娣跟上，连忙骑车载着奶/奶，使出全身的力气，两腿蹬得飞快。
她们一路驶过落日余晖时越来越稀碎的霞光，终于来到了杨荷花的家门口。
杨盼娣自觉地飞奔着跟在她们的身后。
有了叶流筝的出现，让原本六神无主、只能和两位妹妹抱头痛哭的她仿若失而复得了一柱顶天立地的定海神针，重新恢复了一些冷静和镇定。
她强迫自己慢慢止住了哭泣，将两位身形瘦小、面色惨白、哭得不能自抑的妹妹拉到叶流筝的身旁。
同她们紧紧地攥着彼此的手。
即使三姐妹的双手被彼此攥得生疼，也不愿分开。
……
一楼的房间内，杨荷花凄厉的惨叫声和呜咽的痛呼声在狭窄又昏暗的空间内回荡，惨绝人寰，响彻云霄。
“好痛——！！！”
“孩子！我的孩子！”
“救救我们！”
“求你们救救我和孩子！！！”
每一声都好似是她自知已到山穷水尽的绝路后，迫不得已地划开了自己的喉咙，从胸腔中竭尽全力地挤出来的哀恸和哭嚎。
疼痛犹如锐利的刀锋，一下一下切割着她的肌肤，深入骨髓，难以忍受。
好似无数根锋芒毕露的长针，同时不留余力地重重穿刺在了叶流筝的耳膜上和心房上。
此时的杨荷花如同一只濒死的母兽，出于求生与护子的本能，垂死挣扎着。
即使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替她腹中的孩子高声呼救。
顷刻间，叶流筝已悲痛得泪流满面。
她急不可待地想要冲进房间里看看杨荷花，却被守在房门外的徐素芬百般阻拦着，说什么都不同意让她进去。
徐素芬是杨荷花的丈夫郭天顺的母亲，也是她的婆婆。
“叶流筝，我儿媳妇现在正在生孩子呢！”
“你进去干什么？！”
“要是冲撞了胎神，让我们全家跟着一起倒霉的话，你赔得起吗？”
在定远县里，自古流传着一个传说——
孕妇产子时，身旁只可以有母亲、婆婆和接生婆在旁。
倘若有其他人的出现，就会冲撞“胎神”，影响孕妇生产，导致孕妇一尸两命，或者生下怪胎。
更严重者，可能会影响孕妇的夫家全家人的气运，让人嫌狗憎的“灾星”逮住机会趁虚而入，导致全家人跟着一起倒霉至少一整年。
“不行啊！”
“天顺他娘，你儿媳妇这胎实在是太怪了，根本就生不下来啊！”
接生婆蒋桂琴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双手好似刚从鲜血中打捞出来一样，还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就连她的脸上、衣衫上和鞋子上都沾染了好几片大滩、大滩的醒目的鲜红。
她的脚边很快就汇聚了一小滩从她的身上滴落的鲜血，汇聚成了一块红色的小水塘，打湿了黑灰色的水泥地，与一只被人踩扁的黑色蝴蝶融为一体，轻易冲洗不掉。
刺鼻的血腥味漫延在空气中，渗透进在场的每个人的呼吸里。
直冲她们的鼻腔与喉咙，刺激着她们的胃部很快就向外渗出酸水，不由得反胃作呕。
……
蒋桂琴是定远县内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接生婆。
她的母亲和外婆都从事的是这个职业。
传到她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接生婆了。
不休村里有许多人家都是花一点小钱，请她前来家里帮忙接生的。
方才，蒋桂琴亲口说杨荷花这胎生不下来，再结合她满身、满手的鲜血，足见杨荷花如今的情况大概是“难产”和“大出血”。
不用旁人多加描述，叶流筝就能明白——杨荷花母子的局面已十分凶险。
再耽误下去，恐怕她们要凶多吉少了。
……
去医院生孩子，在大多数山里人家看来，是一件既奢侈又多余的事。
不仅来回路途遥远，还特别浪费钱。
花点小钱请接生婆到家里来接生，不但可以省去了前往医院来回的路费，就连接生费都要比医院便宜很多。
杨荷花的夫家老郭家的财政大权，已被她的婆婆徐素芬牢牢掌控在手中许多年。
哪怕杨荷花已嫁入老郭家超过七年之久，但她用的每一分钱都必须要得到徐素芬的准许。
否则徐素芬就要对她非打即骂，还经常在邻居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指责她败家，讽刺自己儿子“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都被她糟蹋光了。
其实杨荷花听过叶流筝的劝告，从她那里得知了科学生产的重要性后，也有想过要去医院生产。
但徐素芬为了省钱，只允许给她找个接生婆来家里帮忙接生，绝对不允许她在生孩子这种“小事”上继续浪费钱。
……
一时间，徐素芬哭天喊地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地充斥着叶流筝的耳膜。
“杨荷花，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
“你喝了我这么多秘方药，好不容易怀了个儿子，结果还生不下来？！”
“你这是存心要让我们老郭家绝后啊！”
“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劈死你呢！”
话音刚落，叶流筝感觉自己的胸腔中仿佛有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不断升腾起的热气映照着她喷薄而出的愤恨和不满。
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狠狠地打了徐素芬一巴掌，厉声喊道:
“你给我闭嘴！”
“你再敢诅咒荷花姐一句，我就再打你一巴掌。”
叶流筝在盛怒之下落下的这一巴掌，明显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漫延了徐素芬的口腔。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嘴里上下两排的牙齿有好几颗已有了松动的迹象。
宛若在临近春天时，被冻死在严冬里的小动物的尸体逐渐融化，挂在深褐色的枝干上摇摇欲坠。
徐素芬终于从措手不及被叶流筝猛力地打了一巴掌的反应中，缓过神来。
她刚想对叶流筝回击一巴掌，却看到她如风般疾驰着飞奔远去的背影。
接下来，她终于不再咒骂杨荷花，而是转变着用不重复的恶毒语言，狗血喷头地谩骂起了叶流筝。
……
叶流筝记得郭盼娣在几天前的闲聊中，曾和她提到过，有一支来自于上京市的医疗团队这几天都在隔壁的溪水村举行义诊。
从下周一开始，义诊活动才会轮到不休村。
如今是这周五，医疗团队现在肯定还在溪水村。
她毫不犹豫地再次跨上自行车，喊上郭盼娣坐在车后座，麻烦奶/奶先帮忙照看一下郭迎娣和郭来娣姐妹二人。
匆匆交待完后，她铆足全力地接连蹬了好几圈车踏板，自行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目的地是——溪水村。
……
距离不休村最近的医院在镇上，驾驶小汽车前去需要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骑自行车更慢。
不休村里没有几家买得起小汽车。
况且能够买得起小汽车的人家，早就搬到更繁华的地方去居住了，根本就不住在不休村里。
老郭家只有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杨荷花现在大出血，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根本就不适合坐在自行车上去医院。
也不适合留在原地苦苦等待着镇上的医院安排救护车将她接去医院生产。
远水救不了近火。
唯有找到正在隔壁溪水村义诊的医疗团队过来帮忙接生，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
思及此，叶流筝咬咬牙，蹬得更卖力了。
两只破损的车踏板都快被她蹬出了冒光的火星子。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身体里持续渗出，渐渐浸湿了她的脸颊和衣衫。
在夏日轻薄的布料上显露出一大片、一大片深色的水渍，与她白皙的皮肤黏吝缴绕地紧贴在一起。
好几颗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在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声。
但又很快就被自行车碾压着土地飞驰而过的“嘎吱”声掩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