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作甚?”

    “此处离天市垣太远了,走过去的话,你会累。”

    话音刚落,眼前便成了另一番景致:有似凡间踢毽的毛球,上头粘连些亮人的灵光,在一群仙人头上飞,穿着仙气神光的长裳,还不时腾起转身踢起...

    乔楉二人站在远处看,倒是像在天底下看流星划过去。

    只是乔楉还愣在那神君用传送法阵的那一步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霎时间,那球不偏不倚砸向了乔楉...

    果真还是扫把星啊。

    “啊!”

    那球飞过来应该要不过两秒,只是她光反应就约莫见着那球要砸上脸。

    “君上来了。见过君上!”

    “还有神君...额,见过神君!”

    脸上的疼痛久久没来。当然是,遭那神君抓住了。

    这下倒是完全回过神来了,然后就见那群方才在玩耍的仙官在她二人面前作揖。

    额,有点尴尬...

    “不知君上和神君来此有何贵干?”

    “说错了,该是先说神君,再说君上。”

    “少管我!”

    ......

    害...现在她倒是搞懂覃时郢说的这些人很闲的意思了。话柄从这处一会儿到了那处,总之朝东朝西,没怎理会她就是了。

    “诸位,诸位!”

    她声音提高了些,效着生前管理那堆无聊的数据一样,学着近日来见到过的主事们的腔调...

    那些仙官听到此声,还是齐刷刷地望着她,脸上立刻又换上适才和善的微笑。

    “君上见笑了。”

    那个叫句芒的,也就是上回神君说的...不怎管事的“东西”。

    “适才属下在带领大家活动活动,近日事务多了些,该是要放松放松...”

    后头那群小仙官就跟着“嘿嘿嘿”的笑。

    “不知君上和神君来三垣司是?”

    “是查天时还是气运?”

    一个着红衣的仙官抢嘴道,脸上的笑...咦~怪的很。

    “肯定是来看星典的,君上君上,凡界栩州往南八百里的沙漠,七日后看得见贼星,太微垣后发座流出...”

    身旁一个青紫衣衫的小仙女接着说,头上簪着跟江兰即相似的毛笔,面相倒也可爱得很。

    “诸位,近日辛苦了。”

    “君上才辛苦!”

    竟是异口同声,声声入耳,竟然有点好听。

    旁边那神君来此后就一言不发,双手悠闲地搭在胸前,仿佛就在一旁静静欣赏...她的表演。

    来都来了,话接一半怎么说都不是礼貌的体现,她就一边说着,一边又依着神君的话继续往下编。

    “本君听说,这几日的斗柄混转,扰得凡间不宁,可有此事?”

    这话后半就是她现编的,若此时凡间依着北斗柄向施农播种,这斗柄与气候相悖,总会惹上不少祸事,自然是不宁的。

    “确有此事。”

    “总管季节天气的玉山,近日里迟迟未将下年的天灵和花事的讯息报上,天市垣的小仙官们也无奈得紧。属下见凡间此年气候温和,君上也...罢了,所以就同三垣长老相量,擅自改了斗柄示意凡间春来。”

    这些事或许本就该袭月归理,时节更迭,星辰斗转,那些以往被称作“鬼斧神工”的现象,如今只当得上她一句话的事。

    乔楉是在凡间长成的人,因着那不着调的“扫把星”来到此处,因为经历过人命不敌天情,所以懂得天意非小,如今这把斧头在她手中,定然是需步步谨慎。

    “玉山主事谁人?”

    她这话一出,底下众人竟都骇异的望着她。

    “君上,莫不是...当真睡傻了?”

    句芒将满是疑惑的脸凑到她面前,没想却遭覃时郢一只手挡了回去。

    “神君...神君恕罪!”

    句芒倒是一惊一乍,声调高上三垣司的天幕顶,谢罪谢得让当事人那样无奈,也是出奇的人才。

    “继续说。”

    “神君想让在下说什么?”

    “玉山主事谁人?”

    覃时郢眯笑着眼睛,浅浅垂眸望着她,乔楉这么多天倒是没见过他这般模样,那种好生是玩味的感觉。

    身后那些小仙官又开始“啧啧”地笑。

    “自然是君上尊贵美丽冻人的阿姊,凝寒神君啊!”

    扫把星属性一旦开启,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看句芒和这些仙官的样子,她好像又说了些什么要不得的话。

    “句芒句芒句芒!”

    几句连贯不分的呼喊,从她二人身后传来,甚或慌张,甚或吵吵囔囔。

    那人冲到众人面前,众人将方才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又转移到这个大呼小叫的小仙官身上。

    “君上今天也有兴致来...神君!流崖见过神君。”

    覃时郢微微扶额,叫这慌慢的小仙官起身。又幽幽开口:

    “出了何事?”

    “神君,栩州...栩州...”

    “栩州百姓的祈愿太多了,天市垣都装不下了。”

    “来了祈愿就去处理就成,来我这囔囔何用,还惊扰神君和君上...真是不像话。”

    “句芒,你这厮!神君君上,且听在下一言。”

    流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在胸前打开,一副要一展说书的本领。

    “吭吭...话说这栩州近日里出了件怪事...”

    先是栩州边郊一农户家中的猫儿在一夜里意外走失,那农户一生无妻无子,就与这猫儿相伴。这事一发生后,那男子整日在村里疯疯癫癫地不醒事,一会儿将哪户家的鸡窝给捅了,一会儿又将哪里的庄稼弄坏了...反正坏事不断,村民们熬不住,就将那人关在他屋中,每日换着一人去送些吃食。

    “看来这人的人缘还不算差嘛,欸瓜子再抓点给我。”

    “给给给,所以流崖仙君,这事后来如何?”

    “我就接着说哈,结果有一日里,一位村民去送饭时,竟然没见到那疯男人...”

    那村民走进屋中,不见平常疯癫的那人,那草席上只单单留了张写着符文的黄纸。

    众仙官倒吸一口气,“然后呢?”

    “你们在这听故事呢?还瓜子,瓜子!”流崖语气有些怒意,右手拍了拍空气,看得出他很是无奈。

    “喏~”覃时郢将一盏清茶递给乔楉。

    “别噎着了。”

    乔楉璨璨地笑了笑,就接了过来。

    “然后呀,有村民半夜出门见着了一个腰间贴满纸钱的诡道人,身后还提着一把剑...”

    那村民吓得连着几日起不了身,村里人也害怕得紧,那村长就找到栩州城里的老道来作法驱鬼。之后倒是安分了几日,只是栩州城里却出事了。

    “咳咳,月黑风高夜,有人说在一个巷子里见着那个诡道人,手上抱着只猫。”

    “咦~怪吓人的。”

    “阿筱镇定点,咱们是仙。”

    流崖将手上的折扇一收,见覃时郢默思着,就又到乔楉和覃时郢面前作揖问道:

    “所以神君、君上,二位是有何打算?”

    “啊?我们?”

    乔楉有些被惊到,本以为就是来走个过场,也没说还有什么互动环节呀。覃时郢突然勾唇笑道:

    “她说这事我们管了。”

    天杀的,她说了啥,他要干什么!

    只是底下这些人的反应,张开嘴惊讶的,手舞足蹈的,还有莫名抱在一起的...哪跟哪儿啊。

    “君上出马,就没有完不成的祈愿。芜湖!还有神君相助,君上此行必将所向披靡!”

    “就是就是,千百年来三垣司还是少不了君上的。”

    “呜呜我的君上~”

    敢情袭月星君就是个销管是吧。

    乔楉还沉浸在适才的话语冲击中,覃时郢又十分自然地将乔楉的手牵起来,但也仅限于将她的手包裹前来。

    “欸~”

    乔楉居然习惯了他拉着自己的手,习惯了这种瞬移的能力...诚然,实在是因为这种方式确实是快速便捷。

    眼前不再是方才的群星绕垣、手可摘星辰的仙殿,四周郁郁的丛林,山涧之中,夜里尤有春莺声声宛转。

    “不害怕?还在笑。”

    “神君神力超群,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传来传去还真是好玩。”

    “神君可以放手了吗?”

    覃时郢这才有些愣地放开了手,又转过身,“抱歉,这样会快一些。”

    乔楉笑着摇了头,“神君方才说我们管的意思是...难不成此处就是栩州。”

    仙女下凡都是这种感觉吗?她扶了扶自己的衣袂,又摸了下头上的发簪。

    “神君啊...”

    “咱们穿成这样去查案,是不是有点不接地气?”

    “嗯。”

    覃时郢手上拿着竹骨扇,笑着敲着另支空余的手:“小...”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现在该是凡间的三更,集市也是未开。不如...”

    “谁人在哪?”

    他猛然话锋一转。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只是时而轻,时而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倒是格外明显。

    他右手操动灵力,乔楉就见到一股云气从他手中绕去到那草丛处,拨开那些许稀疏的草丛。

    不是什么小动物,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上是满是补丁的皮黄的粗布衫,蜷在草丛后面打着哆嗦。

    人间还未过完九九,夜间的寒风更是凌厉。

    乔楉将从玄灵顺下来的那件狐裘袄裹在她身上,轻轻拨开她额间凌乱的发。那女孩本就白皙的脸,在红袄子里头更是明显。手上的茧子一层连着一层,轻轻一抚,却感觉像是爪子挠人。

    那孩子就这样被他二人团着,醒了。

    “你们...”

    乔楉见此有些兴奋,“小家伙,你醒了啊。”

    “你们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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