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丧气地失神,手机屏一亮,“精分患者总监”劈头盖脸地问:我听人说你今天还欠了篇报告没写,是不是觉得和我有共同秘密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杨晋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她千不想万不想和这个男的有什么狗屁倒灶的共同秘密,虽说他今天提点了自己几番,但这并不能掩饰和他共事的扎心程度。

    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一起另开副本?那她迟早有一天得被活活憋屈死!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回敬:我上班时间缩短了,报告就少写了一篇,这么算效率还算提高了呢。

    精分患者总监很快三连问回来:你很骄傲吗?你今天的假是谁批的?最起码的感恩之心都没有了?

    杨晋乐:是你批的,但算是补上一点我无薪加班的时间,不过分吧?

    反正现在正在绑定阶段,一切变数还要看下次穿越。谅他也不敢临时拆桥,她得意地想。

    精分患者总监:你可以逞一时口舌之快,但后果自负。

    切,在这威胁谁呢。杨晋乐刚福至心灵地敲下一句“那就看我的报应和下次穿越哪个来得快”,突然狂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字字全删除了。

    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啊,想逃避现实、找个出气筒?但怎么看都更像是……

    杨晋乐杀伐果决地把“打情骂俏”四个字从脑海里赶了出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这边倒是理智回笼了,对面还架着把得理不饶人的机关枪呢。翟临风誓不罢休,偏偏接上一句:洗洗睡吧,能不能睡得着就不一定了。

    杨晋乐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九点,你们当领导的作息都这么健康吗。

    无事关心下属睡眠问题,非奸即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倒真的打了个呵欠,一丝睡意漫上神经。不说我睡不着吗,我非要睡给你看。

    不对,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更不对的是,脑袋就跟灌了沙子似的,越来越昏沉,绷紧的神经一根一根松懈,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也好,那就到那边再解决吧。

    杨晋乐抬头习惯性看了眼日历,又是往后过了一天。

    按照目前情况,每次过来都能刷新一天,回去的时间却不受限。这么一想,反倒是她赚了,不用全须全尾地打考勤,人家已经给你记满了。

    呸呸呸,什么打工术语,真不吉利。

    不过既然是第二天,那么前一天晚上……杨晋乐有些惊恐地扭头看去,好在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只剩床头一张纸条。

    上面说:来得比你早两分钟,趁着她还没醒,我先回去了。

    看来这次还是翟临风。杨晋乐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不知道是放下了,还是死了。

    她挣扎着起床,一出门就看见迟紫丽那双核桃仁似的肿眼睛,给她吓了一跳。

    敌不动,我不动。

    杨晋乐弄完早饭刚想偷摸出门,身后一道幽怨的童声就困住了她:“妈妈,你不讲信用,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杨晋乐本来不想管她,但本着负责任的原则,还是蹲了下来,轻声道:“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讨厌何叔叔呢。”

    “不是讨厌他,”小孩小声说,“谁和妈妈结婚都不行。”

    杨晋乐一愣:“为什么?”

    “因为……”迟紫丽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我和妈妈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不需要别人了。”

    杨晋乐哑然。她一直觉得小孩子无理取闹,喜欢惹祸捣乱,但忽略了他们的心灵也很脆弱。尤其像她们这种单亲家庭,一旦接受了稍微稳定的格局,任何大一些的变动对他们而言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她摸摸迟紫丽的头:“你想多了。他只是刚换了工作,没地方住。既然我们是……朋友,那肯定要互帮互助呀,对不对?”

    杨晋乐又嫌这话说得没有威慑性,还加上一句:“你和别的小朋友相处的时候,不是也要这样吗?”

    她自觉满意,拍拍屁股走人上班了。只剩迟紫丽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嘴里好像还嗫嚅着一句话:

    “可是,没有小朋友和我玩呀。”

    杨晋乐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自己碰到的第一个人必然是连碧云。

    不过这次她比往日都兴奋,一见到杨晋乐就迎了上去:“听说最近报社招了好几个实习记者,一下子活多起来了,社长正找你过去呢。”

    杨晋乐看她那副打了鸡血的神情,不忍戳破一位新晋打工人的梦想泡泡,心里却不屑一顾道:年轻人,你还是太单纯了。什么工作啊自我价值啊那些都是虚的,谁是廉价劳动力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敲开了社长的办公室门。

    陈社长一见她进来,就把桌上看起来堆了不知道多久的一摞稿件通通甩给对方。杨晋乐好悬反应过来,赶忙用臂弯兜住,差点还趔趄了一下。

    “你总算来了,”男人脸上表情分辨不清是何情绪,“这是那些新来的记者写的专栏报道,我大致看了一些,有的写得还挺针砭时弊的。你仔细审审,精选优质内容预备刊登吧。”

    “好的。”杨晋乐不敢怠慢。

    “等等,”她刚要转身投入漫无边际的茫茫稿海中,陈社长又从背后叫住了她。

    “社长,还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他斟酌了一番才继续开口,“工作还是按原计划正常进行的吧?”

    杨晋乐不太懂他口中的原计划是什么,不过自己穿越以来的工作内容确实没太大变化。她也只好谨慎道:“还是一切正常。”

    不料对方却匪夷所思地反问:“你确定?”

    这是何意啊?杨晋乐愣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人不知从这间屋子的哪条缝里钻出来,简直像大变活人。杨晋乐定睛一看,居然是臧娟。

    臧娟颇为不满地怼了怼社长肩膀,怨怼道:“陈叔,你就不要拐弯抹角地给她留脸面了,难道你问了她就会乖乖承认吗?”

    “你什么意思?”杨晋乐反问。

    “江蕙然,”臧娟有恃无恐,“你和市政领导搞得不清不楚,就为了保住在这的铁饭碗,可真是煞费苦心哪。”

    难道她的意思是,自己被市政的领导潜//规则,抱紧大腿保工作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经臧娟这么一说,某些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逐渐在杨晋乐脑中变得清晰。

    外婆确实是和家里讲过这件事的,只是当时她也就听一乐,万万没想到还有返场机会。

    据江蕙然当时讲述,某个女同事——也就是臧娟,在社长面前当面抹黑她,说她和市领导勾勾搭搭。要是没有这么硬的后台,凭个孑然一身的寡妇,有什么资格在报社留这么久。

    巧的是,市政还真有这么位局长,刚闹离婚不久,原因就是媳妇说他搞外遇。男刚离女未嫁,有心人只要一对,就能栽赃一把。

    不过当年江蕙然也是个刚烈性子,哪能容许外人这样污蔑自己。于是她做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动作,差点直接载入家族史册。

    当时江蕙然直接掏出办公室的铁钥匙,几个霸气的击剑连招,把臧娟逼到了社长办公桌底下。

    现在听来或许有夸大成分,但这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后果……当然不怎么乐观。臧娟原地碰瓷住院,硬是讹上了江蕙然的钱。不过她之后倒也没敢造次,可能生怕下次就真伤着自己了。

    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杨晋乐并非这么孔武有力,决断英明的女子,还是打算先以理服人。她挺了挺胸脯问对方:“胡说,你有证据吗?”

    其实她也知道臧娟什么意思。要不就是和社长暧昧关系要瞒不住,想胡乱找个替罪羊咬死;要不就是觉得江蕙然知道内情,想让她直接淘汰出局。

    一句话,她急了。

    臧娟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瞪圆了眼珠子:“你当这是警察局呢,我还用找证据么?!现在明眼人都能八九不离十看出来,你还在这装什么呢?”

    明明是错漏百出的骂街,可杨晋乐却忽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俗话说:得理不饶人。但面对没理还硬是不饶人的对手,她知道,自己势必百口莫辩。

    无论有再多的话语自证清白,对面却只有一句亘古不变又讨人厌的话:

    可是,大家都知道。

    这个“大家”又包含了多少乌合之众?杨晋乐心中暗骂,墙倒众人推,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更何况,旁边站着的不是可以清白断案的社长,而是臧娟的帮凶。

    杨晋乐盘算了一阵利弊得失,随即无奈地叹气,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到一样东西。

    而后,凌空而起,蛟龙舞剑,势如破竹。

    女人被吓得连连尖叫,一路缩进桌底,脸都给哭花了。

    也罢,反正圆满了历史。钥匙凹凸不平的轮廓在她手心刻出红痕,这一刻她才相信,一个小小的铁制品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因为都大不过一个人面临的绝境。

    杨晋乐看都没看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臧娟,冷着脸跟社长说了句“我是冤枉的”,语气不像辩解,倒像是威胁。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现在当务之急,比在同事面前洗白更重要的是,努力筹出臧娟的医药费。

    怎么不算是一种未雨绸缪呢。

章节目录

我妈不让我谈黄昏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折露Dew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折露Dew并收藏我妈不让我谈黄昏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