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色沉默如水。
丛嘉伏着身子，停在一杈树干上，将随手摘的野果在衣服上擦了三遍，终于咬下第一口。
她捏了捏酸得鼓起的腮帮子，低头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院。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提示：围剿即将来袭，请宿主做好准备。”
电流声穿过，丛嘉呲牙咧嘴地揉了揉酸胀的小腿。
这僵硬的感觉她一点也不陌生——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穿书了。上一世，她穿成了一本古早玄幻文中的女主，任务是攻略男主，完成后就可以重获新生并获得千万财富。
人设也非常之玛丽苏：女主是动物管理局的局长，天生讨小动物喜欢，小型动物见了原地打滚露肚皮求抚摸，大型动物见了俯首称臣……随后原地打滚露肚皮求抚摸。高兴时百兽齐鸣，伤心时万兽同悲。
男主名为霍重，出生于犬妖世家，将在今晚遭遇除妖师围剿。而她要做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男主救出。
等她好不容易救出男主，悉心照料数月有余，就当她以为大难已过之时，一只变异的大猫从天而降……一爪子把她呼晕了。
那大猫转身冲向了霍重，她那句“不要”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两眼一黑，呜呼一声去也。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将她从头到尾鄙视了个遍，然后给了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再次失败，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有个问题我一直忘了问，”丛嘉问道，“‘攻略男主’……只要他爱上我就行了吧？没有规定非要我和他谈恋爱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就行。”
霍重人确实挺好的……但她对他实在是不来电。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丛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不远处的霍宅。
院内的人们酒过三巡，依稀还能听见有人爽朗大笑的声音，小孩提着灯笼追逐打闹，时不时变换身形，毛茸茸地贴在一块儿；就连看门的两只大黄都高兴地追着尾巴兜圈。
一派祥和的景象，不知道一场风雨将要来。
大概过了几千几百年，她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后院的一间房灭了灯，一名白衣少年从房内走了出来。丛嘉看着他的身影进入游廊，无声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他的生辰。
在生日遇到全家灭门的惨事，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叹息。
游廊好久没被打扫，脚下树叶簌簌作响，少年听着不远处的喧闹声，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蓦地抬起头，几片落叶顺着目光落下，一只正舔着毛的黑猫瞬间炸了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胡乱挠了几下瓦片，转身消失在了屋檐翼角之后。
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屋顶背后，丛嘉和炸了毛的黑猫大眼瞪小眼。
她潜伏在屋顶上，不料这只猫骤然出现，吓得她脚下一滑，差点尖叫——这只猫和那只把她拍死的猫长得一模一样！
黑猫享受着片刻丛嘉的恐惧，终于确认了前面这个同样炸了毛的女人毫无威胁……甚至还有点好闻。
它放松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趾高气扬地朝着丛嘉撩了几下尾巴，并抛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猫之媚眼，用丰富肢体语言大声叫嚣着：“快来摸我！”
丛嘉唯恐躲避不及，飞快地闪到了另一头。那黑猫不满地“嗷”了一声，麻利地滚了两下，非常不自然地蹭到了丛嘉脚边，一翻身，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然后顺着瓦片劈里啪啦地滚了下去，一路颠出了有高低起伏的曲调。
丛嘉：“……”
她本想伸出手去拉，可那肥滚滚的黑猫实在是太有分量，顷刻间已经滚出很远——
想象中重物落地的声音没有传来，它被一双手轻轻地拖住了。
那双手清瘦却有力，黑猫像是在他掌心里融化了一般，慢慢散成一滩。
“原来猫真的是液体动物。”丛嘉有些无厘头地想着。
霍景流将黑猫放在地上，后者立刻回过神来，灰黑的毛发瞬间如刺猬般炸开。
但是没有人在乎它的表演——丛嘉回神，却发现自己正保持着抓猫的姿势，和抬头看着她的霍景流大眼瞪小眼。
跌落在地的灯笼滚了几圈，最后一点火光掠过霍景流的眼底，残影摇曳，映得少年眼角小痣殷红如血。
系统曾告诉她，霍重有一双胞胎兄弟，名为霍景流。二人身形、相貌、声音都极为相似，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霍重的眼角下方有一粒朱砂痣。
上一世，丛嘉就是靠着这个特征找到的霍重。
丛嘉脱口而出：“霍重？”
“霍重”身体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他心中那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在一句“霍重”之后，悄声无息地沸腾起来。
一个月前，他重生了。
上一世“围剿”结束后，他在死人堆里躲了一天一夜，才找到机会逃出去。不知道逃了多久，他昏死在一处荒地，醒来后，就看到正坐在床边替他擦汗的丛嘉，还有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霍重。
他本以为余岁就会这样安然地过去，直到那一天，丛嘉和霍重一同出门，到了傍晚，活着回来的却只有霍重一人。他骑着巨大的猫妖，丛嘉就躺在他身后，猫毛被鲜血浸透了，拖出一道道长长的血渍。
丛嘉的尸体被丢在地上，碎裂的玉佩从她的袖口滚出。
霍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让霍景流想起了在他在丛嘉身边醒来那一天，霍重看见他的眼神应该也不是“惊喜”……而是“怨恨”。
之后那把剑是如何刺穿他心脏的，霍景流已经不记得了。再醒来之时，他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霍景流还没来得及从“可以再次见到丛嘉”的狂喜中平静下来，霍重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那些所谓的兄友弟恭、叮咛嘱咐，此刻化身无边烈焰，灼烧着霍景流的心脏。
“我杀了他。”霍景流看着霍重的眼睛想着。
预想中的你死我活并没有发生——他僵硬地向着兄长行了礼，将对方送出门外，跌坐榻上之时，才惊觉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
在此刻杀了霍重容易，但后续发生的种种他无法控制。
于是他闭于房中，研磨朱砂，在眼角点了一颗和霍重一模一样的小痣，只为等待今夜。
按照上一世的剧情发展，丛嘉应该在“围剿”快结束时出现，将霍重救走。他与霍重为孪生兄弟，他只需要让丛嘉将他错认为霍重即可。可这次，丛嘉却提前出现了。
霍景流眉目低垂，下意识地攥住了衣袍中藏着的折扇。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缓缓入侵他的鼻腔，霍景流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可惜一心只有完成任务的丛嘉并没有领略到他那疯狂叫嚣着的心理活动，而是有些尴尬地想：“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该是这样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那黑猫不死心地刨了半天地，见无人搭理，只好一溜烟跑了。
丛嘉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霍景流，那颗朱砂痣像活过来似的，跳动着召唤她。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一点血红，霍景流飞快地后退一步：“做什么？”
“抱歉……”
她立刻触电似的缩回了手，随即用力撑了一下瓦片，想变换一下这个尴尬的姿势——没把自己撑起来。下一秒，年久失修的屋顶终于承受不住折腾，那块被丛嘉用脚勾住的瓦片摇摇欲坠、将落未落。
一团被扎好的麻袋顺着力道滚了下来。
丛嘉：“……呃，那个……”
霍景流：“小心！”
他话音刚落，瓦片们成群结队地抖动起来。
丛嘉的身体往下滑落，她下意识地想去拉霍景流，后者也伸出手去扶她，却在指尖快要接触的那一刹那，如遭雷击似的收了手。
丛嘉眼疾手快地摸向了腰间的软辫，那鞭子瞬间蹿出，在空中划下了一道利落的残影，随后柔软无骨地将丛嘉裹住，将她安全地带到了地上。
霍景流看见那鞭子出鞘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深呼了一口气，按住了衣摆。
在快要触碰到丛嘉的那刻，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檀香强制性地占据了他的大脑，酥麻的感觉从指尖窜至脊髓，似乎有个声音在不容置喙地命令道：“接住她。”
寒风侵袭，将他衣摆吹起的同时，唤回了他一部分的神智。他只好收手拢住，顺道挡住他那已经出现的、疯狂摇动的尾巴。
“你是何人。”他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在寒风中微不可察地发抖。
丛嘉拍了拍身上沾的碎叶和尘土，望向霍景流。
寒露已过，少年的身体骨肉初成，却只披着一件素净的白衣，单薄的身体里撑着一杆挺拔的脊梁，丛嘉无端地觉得他像一颗行将就木的枯松，马上就要立地成佛。
廊上微弱的灯光像是薄薄的蝉翼，拢了一曾暖黄的光晕，将他轻轻抱住了。
不过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本来是想将人打昏直接带走的，到时候直接编个“我是在路边把你捡到的，你当时浑身是血的在大街上晃悠可吓人了”之类的理由蒙混过去就是，如今却被撞了个正着，确实有点不好收场。
“系统，”丛嘉求救，“我该怎么办？”
回答她的只有树叶摩擦作响的声音。
“我是来……呃，绑架你的，”丛嘉感觉自己cpu都快烧坏了，“你乖乖跟我走，别逼我动粗。”
霍景流脸上神情五光十色，甚至还偏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麻袋。
但这个眼神在丛嘉眼里，就被翻译成：你当我傻还是你傻。
丛嘉闭了闭眼，一脸的视死如归：“我……”
刚要回答，一缕凉风从她耳边倏忽而过，一股寒意毫无章法地窜进了五脏六腑。
她和霍景流同时抬起头，只见狂风席卷着残叶呼啸而来，窸窣作响的声音不断徘徊耳侧，一抹诡异的黑屋渐渐缠绕住了云层，月亮非常识趣地暗了下来。
系统响起剧烈的警报声：“‘围剿’开始，请宿主抓紧时间。”
“再次提升：宿主若死亡，则任务失败。”
播报结束的那一刹那，哭喊声呼天抢地，求饶声不绝于耳，血腥味一点一点地揉进了空气中，几乎要将人的精神撕裂。
——他们来了。
围剿开始。
丛嘉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汗顺着背脊滑下去，明明近寒冬，她却觉得自己闷得喘不过气。
霍景流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你不该现在来的。”
丛嘉一愣：“什么？”
来不及回答，霍景流猛地将她往身后一拉，丛嘉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灰色的巨型犬瞬间出现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它双瞳似血，嘴边津液不断滴落。
它的身体庞大得很诡异，皮毛被血肉满满地撑着，就像是……突然膨胀起来的一样。
它微微伏下身子，低吼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厚重的呼吸声扬起一小片尘土，视线顺着霍景流的手臂右移，黏在了丛嘉身上。
霍景流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袁伯？”
丛嘉伏着身子，停在一杈树干上，将随手摘的野果在衣服上擦了三遍，终于咬下第一口。
她捏了捏酸得鼓起的腮帮子，低头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院。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提示：围剿即将来袭，请宿主做好准备。”
电流声穿过，丛嘉呲牙咧嘴地揉了揉酸胀的小腿。
这僵硬的感觉她一点也不陌生——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穿书了。上一世，她穿成了一本古早玄幻文中的女主，任务是攻略男主，完成后就可以重获新生并获得千万财富。
人设也非常之玛丽苏：女主是动物管理局的局长，天生讨小动物喜欢，小型动物见了原地打滚露肚皮求抚摸，大型动物见了俯首称臣……随后原地打滚露肚皮求抚摸。高兴时百兽齐鸣，伤心时万兽同悲。
男主名为霍重，出生于犬妖世家，将在今晚遭遇除妖师围剿。而她要做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男主救出。
等她好不容易救出男主，悉心照料数月有余，就当她以为大难已过之时，一只变异的大猫从天而降……一爪子把她呼晕了。
那大猫转身冲向了霍重，她那句“不要”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两眼一黑，呜呼一声去也。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将她从头到尾鄙视了个遍，然后给了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再次失败，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有个问题我一直忘了问，”丛嘉问道，“‘攻略男主’……只要他爱上我就行了吧？没有规定非要我和他谈恋爱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就行。”
霍重人确实挺好的……但她对他实在是不来电。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丛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不远处的霍宅。
院内的人们酒过三巡，依稀还能听见有人爽朗大笑的声音，小孩提着灯笼追逐打闹，时不时变换身形，毛茸茸地贴在一块儿；就连看门的两只大黄都高兴地追着尾巴兜圈。
一派祥和的景象，不知道一场风雨将要来。
大概过了几千几百年，她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后院的一间房灭了灯，一名白衣少年从房内走了出来。丛嘉看着他的身影进入游廊，无声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他的生辰。
在生日遇到全家灭门的惨事，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叹息。
游廊好久没被打扫，脚下树叶簌簌作响，少年听着不远处的喧闹声，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蓦地抬起头，几片落叶顺着目光落下，一只正舔着毛的黑猫瞬间炸了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胡乱挠了几下瓦片，转身消失在了屋檐翼角之后。
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屋顶背后，丛嘉和炸了毛的黑猫大眼瞪小眼。
她潜伏在屋顶上，不料这只猫骤然出现，吓得她脚下一滑，差点尖叫——这只猫和那只把她拍死的猫长得一模一样！
黑猫享受着片刻丛嘉的恐惧，终于确认了前面这个同样炸了毛的女人毫无威胁……甚至还有点好闻。
它放松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趾高气扬地朝着丛嘉撩了几下尾巴，并抛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猫之媚眼，用丰富肢体语言大声叫嚣着：“快来摸我！”
丛嘉唯恐躲避不及，飞快地闪到了另一头。那黑猫不满地“嗷”了一声，麻利地滚了两下，非常不自然地蹭到了丛嘉脚边，一翻身，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然后顺着瓦片劈里啪啦地滚了下去，一路颠出了有高低起伏的曲调。
丛嘉：“……”
她本想伸出手去拉，可那肥滚滚的黑猫实在是太有分量，顷刻间已经滚出很远——
想象中重物落地的声音没有传来，它被一双手轻轻地拖住了。
那双手清瘦却有力，黑猫像是在他掌心里融化了一般，慢慢散成一滩。
“原来猫真的是液体动物。”丛嘉有些无厘头地想着。
霍景流将黑猫放在地上，后者立刻回过神来，灰黑的毛发瞬间如刺猬般炸开。
但是没有人在乎它的表演——丛嘉回神，却发现自己正保持着抓猫的姿势，和抬头看着她的霍景流大眼瞪小眼。
跌落在地的灯笼滚了几圈，最后一点火光掠过霍景流的眼底，残影摇曳，映得少年眼角小痣殷红如血。
系统曾告诉她，霍重有一双胞胎兄弟，名为霍景流。二人身形、相貌、声音都极为相似，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霍重的眼角下方有一粒朱砂痣。
上一世，丛嘉就是靠着这个特征找到的霍重。
丛嘉脱口而出：“霍重？”
“霍重”身体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他心中那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在一句“霍重”之后，悄声无息地沸腾起来。
一个月前，他重生了。
上一世“围剿”结束后，他在死人堆里躲了一天一夜，才找到机会逃出去。不知道逃了多久，他昏死在一处荒地，醒来后，就看到正坐在床边替他擦汗的丛嘉，还有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霍重。
他本以为余岁就会这样安然地过去，直到那一天，丛嘉和霍重一同出门，到了傍晚，活着回来的却只有霍重一人。他骑着巨大的猫妖，丛嘉就躺在他身后，猫毛被鲜血浸透了，拖出一道道长长的血渍。
丛嘉的尸体被丢在地上，碎裂的玉佩从她的袖口滚出。
霍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让霍景流想起了在他在丛嘉身边醒来那一天，霍重看见他的眼神应该也不是“惊喜”……而是“怨恨”。
之后那把剑是如何刺穿他心脏的，霍景流已经不记得了。再醒来之时，他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霍景流还没来得及从“可以再次见到丛嘉”的狂喜中平静下来，霍重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那些所谓的兄友弟恭、叮咛嘱咐，此刻化身无边烈焰，灼烧着霍景流的心脏。
“我杀了他。”霍景流看着霍重的眼睛想着。
预想中的你死我活并没有发生——他僵硬地向着兄长行了礼，将对方送出门外，跌坐榻上之时，才惊觉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
在此刻杀了霍重容易，但后续发生的种种他无法控制。
于是他闭于房中，研磨朱砂，在眼角点了一颗和霍重一模一样的小痣，只为等待今夜。
按照上一世的剧情发展，丛嘉应该在“围剿”快结束时出现，将霍重救走。他与霍重为孪生兄弟，他只需要让丛嘉将他错认为霍重即可。可这次，丛嘉却提前出现了。
霍景流眉目低垂，下意识地攥住了衣袍中藏着的折扇。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缓缓入侵他的鼻腔，霍景流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可惜一心只有完成任务的丛嘉并没有领略到他那疯狂叫嚣着的心理活动，而是有些尴尬地想：“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该是这样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那黑猫不死心地刨了半天地，见无人搭理，只好一溜烟跑了。
丛嘉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霍景流，那颗朱砂痣像活过来似的，跳动着召唤她。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一点血红，霍景流飞快地后退一步：“做什么？”
“抱歉……”
她立刻触电似的缩回了手，随即用力撑了一下瓦片，想变换一下这个尴尬的姿势——没把自己撑起来。下一秒，年久失修的屋顶终于承受不住折腾，那块被丛嘉用脚勾住的瓦片摇摇欲坠、将落未落。
一团被扎好的麻袋顺着力道滚了下来。
丛嘉：“……呃，那个……”
霍景流：“小心！”
他话音刚落，瓦片们成群结队地抖动起来。
丛嘉的身体往下滑落，她下意识地想去拉霍景流，后者也伸出手去扶她，却在指尖快要接触的那一刹那，如遭雷击似的收了手。
丛嘉眼疾手快地摸向了腰间的软辫，那鞭子瞬间蹿出，在空中划下了一道利落的残影，随后柔软无骨地将丛嘉裹住，将她安全地带到了地上。
霍景流看见那鞭子出鞘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深呼了一口气，按住了衣摆。
在快要触碰到丛嘉的那刻，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檀香强制性地占据了他的大脑，酥麻的感觉从指尖窜至脊髓，似乎有个声音在不容置喙地命令道：“接住她。”
寒风侵袭，将他衣摆吹起的同时，唤回了他一部分的神智。他只好收手拢住，顺道挡住他那已经出现的、疯狂摇动的尾巴。
“你是何人。”他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在寒风中微不可察地发抖。
丛嘉拍了拍身上沾的碎叶和尘土，望向霍景流。
寒露已过，少年的身体骨肉初成，却只披着一件素净的白衣，单薄的身体里撑着一杆挺拔的脊梁，丛嘉无端地觉得他像一颗行将就木的枯松，马上就要立地成佛。
廊上微弱的灯光像是薄薄的蝉翼，拢了一曾暖黄的光晕，将他轻轻抱住了。
不过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本来是想将人打昏直接带走的，到时候直接编个“我是在路边把你捡到的，你当时浑身是血的在大街上晃悠可吓人了”之类的理由蒙混过去就是，如今却被撞了个正着，确实有点不好收场。
“系统，”丛嘉求救，“我该怎么办？”
回答她的只有树叶摩擦作响的声音。
“我是来……呃，绑架你的，”丛嘉感觉自己cpu都快烧坏了，“你乖乖跟我走，别逼我动粗。”
霍景流脸上神情五光十色，甚至还偏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麻袋。
但这个眼神在丛嘉眼里，就被翻译成：你当我傻还是你傻。
丛嘉闭了闭眼，一脸的视死如归：“我……”
刚要回答，一缕凉风从她耳边倏忽而过，一股寒意毫无章法地窜进了五脏六腑。
她和霍景流同时抬起头，只见狂风席卷着残叶呼啸而来，窸窣作响的声音不断徘徊耳侧，一抹诡异的黑屋渐渐缠绕住了云层，月亮非常识趣地暗了下来。
系统响起剧烈的警报声：“‘围剿’开始，请宿主抓紧时间。”
“再次提升：宿主若死亡，则任务失败。”
播报结束的那一刹那，哭喊声呼天抢地，求饶声不绝于耳，血腥味一点一点地揉进了空气中，几乎要将人的精神撕裂。
——他们来了。
围剿开始。
丛嘉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汗顺着背脊滑下去，明明近寒冬，她却觉得自己闷得喘不过气。
霍景流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你不该现在来的。”
丛嘉一愣：“什么？”
来不及回答，霍景流猛地将她往身后一拉，丛嘉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灰色的巨型犬瞬间出现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它双瞳似血，嘴边津液不断滴落。
它的身体庞大得很诡异，皮毛被血肉满满地撑着，就像是……突然膨胀起来的一样。
它微微伏下身子，低吼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厚重的呼吸声扬起一小片尘土，视线顺着霍景流的手臂右移，黏在了丛嘉身上。
霍景流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