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记分成绩就已经统计完毕,排名只会公布前三元,负责宣读的是皇帝身边侍奉的大红人林公公。他掐着他那尖细的嗓音,声音洪亮高亢。

    “尚书左仆射方思贤之子方卿尘,记一百三十二分,及探花。”

    “大行台尚书令柳丞之子柳千重,记一百三十六分,及榜眼。”

    念到此林公公还很上道的故作悬念的顿了一下继而道,“太尉关远卿之子关山明,记一百四十四分,及榜首。”

    待他宣读完毕全场哗然,在场的莫不恭维奉承关山明少年英雄的。

    萧月照下意识去看萧暮雨的表情,对方面上有些不爽但也没怎么样,抱臂和方卿清说着什么,莫名的萧月照脑子里已经有萧暮雨吐槽的声音了。

    每年的秋猎魁首都可以向皇帝讨赏,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皇帝都不会不答应。萧月照很好奇关山明今年会向她父王讨个怎样的赏来,金银玉器他自然是不稀罕的,毕竟自小就是在金玉堆里长大的,那他还会讨什么呢?

    萧月照目光不免扫了眼萧逢春。

    关山明对萧逢春有意思,几乎是学宫里人竟皆知的事情。关山明对萧逢春和对他人的态度可谓截然不同。少年人的感情很赤诚,喜欢便是喜欢不去否认也不去承认,就这么昭然若揭却缄口不言的。

    萧月照把这种事视为年轻人的情趣,明恋没什么意思,暧昧才是最惊心动魄的。

    原文中深情热烈的少年小将军,一生都在纯爱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他对女主的喜欢非常的纯粹,几乎是由心而发,就算是后来家族遭难他自己也没落,他还是一直坚定的选择女主,相信女主。

    看原文时她也真的共情了关山明这个男二,也为他曾打动过。如此坦率的感情不知道碾了男主多少个来回带拐弯的。

    但是如今的关山明对她大抵没有多少好感,毕竟她们与他妹妹关山蔼不对付,更别说萧月照明里暗里疏远排斥萧逢春的行为。关山明虽然嘴上不说,但人家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

    对她微笑,纯属礼貌。

    萧月照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也就一丁点。带入女主视角下她确实会对男二心动,为他的感情感到动容。但是她现在的身份立场可是恶毒女配,心疼男人是会倒霉一辈子的,萧月照一直以此为金科玉律。

    上首的陛下慢慢笑起来,他拊掌称赞,下座的众人安静下来,具垂首恭听着。身旁的关贵妃掩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关山明。

    “真是年少有为,荣国公家的孩子转眼间长这么大了啊……”他摇头抚了抚膝,语气中无限慨叹仿佛回想起过往。

    贵妃娇媚的笑了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关山明,“山明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儿时还抱在怀里,转眼间已经能骑马射箭了,陛下说的是这日子过得也真是快。”

    萧月照垂眸盯着手中的杯盏把玩起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听得贵妃开口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皇后闻言垂眸不语,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关山明,满不在乎的收回目光。

    “如朕言,关家公子既为魁首朕当赏你,你可有何感想。”皇帝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手中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好整以暇的等着关山明的答复。

    闻言关山明立马跪下,姿态恭敬回禀道,“启禀陛下,臣所求非其他,臣闻十年前西域使臣曾向我朝进贡过一种奇花名为夜幽昙。传闻其花开一瞬千里留香,后为我朝花匠好生培育在温室中,但实难得一见可遇不可求。”

    他顿了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臣斗胆请陛下赐花,万望陛下恩准。”言罢他微微舒了口气,仿佛此话终于说出来让他感到放松。

    听他此言皇帝了然的大笑起来,“朕昔日有见与朕求财求官者,朕所能及的,朕都允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拿着朕的请求只求朕赐一束花。”他眼中闪过玩味和探究直直盯着他,“关家公子可想好了?只此一次机会,你当真只想向朕求一束花?”

    “臣想好了。”他又扣一礼,“臣只此一愿,望殿下成全。”

    见他笃定皇帝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笑起来颇为爽朗,手抚上玉扳指转了两圈,“好好好,朕猜猜莫不是为了哪个心仪的姑娘?”

    关山明诡异的不做声了。

    萧月照隐隐听见底下不少贵女发出的惊叹声和抽气声,她们不敢大声交谈便压低声音耳语,奈何萧月照耳力极好听的清清楚楚。

    何泽若也乐了,她觉着这关山明着实是有意思,她心中也不由都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既如此你为何不求朕给你指婚?”皇帝来了兴趣,还想深究。关山明神色闪了闪眼中划过一丝温柔,他嘴角含笑,“陛下容禀,臣并不知她的心意……若她也心悦臣那自是再好不过……”

    他顿了顿复又抿了抿唇道,“但臣想亲耳听到她的答复,她应该有选择的权利,所以臣愿献上一支花以表心迹,只为问问她……”

    皇后忽而笑了,她轻呵了口气玩味道,“所以关家公子是想借花好生问问那姑娘愿不愿意嫁你?”

    关山明脸上浮起一抹绯红,声音都因为情绪起伏而变得有些不镇定,“是……臣正是此意……”

    这次难以抑制的底下哗然,萧月照看热闹的朝萧逢春处看去,关山蔼和她身边的一堆脂粉们围着萧逢春左一个右一个的在问着什么,眼神满是揶揄打趣。弄得萧逢春两腮绯红,一时坐立难安。

    萧月照支着下巴啧啧称奇,“啧啧啧,这这么纯爱……”她突然升起一股恶趣味,虽然明知柳千重此刻和萧逢春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很好奇柳千重如今是什么反应。

    想到如此她便极目望去,看着柳千重的背影他实际没什么波动,只是抱臂打量着站在皇帝跟前的关山明,也许他心里也是佩服这哥们的。

    就在此间她的目光顿然瞥见何怀安的身影,他闲立下首与众人站在一块,目光似乎在看上座席间某处,萧月照敏锐的抓住他视线的范围好像是萧逢春同她的席座之间。

    原书中女主人见人爱,但是萧月照想不起来这个何怀安是否也曾对女主动心过,心下有些疑惑但下一刻她都目光便被何怀安察觉。

    注意到她的目光的何怀安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如常,礼貌的朝她颔首致意,萧月照偷瞟被抓有些心虚也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那方皇帝发话了,“好,如此心性甚好,好,朕允了。”关山明恭恭敬敬都谢了恩,施施然下去了。

    他今日这一番可折腾的不小,关家长公子青年才俊骑□□通,人更是玉树临风,风姿绰约,更别说用情至深可谓京中世家子中的典范。如此闲话自然很快便不胫而走。

    果真应了那句话,男二是大家的。

    萧月照今日乐子看够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晚上吃饭都胃口大开。

    “嗯?阿照去哪了?”方卿清扫视了一圈不见萧月照人影转而问萧暮雨,见她们也是一脸面面相觑不由的疑惑。“奇怪了,方才用膳食还见着她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方卿清暗自嘟囔着。

    萧暮雨大咧咧也没当回事,随口接了一句,“或许去解手了吧,应当一会就回来了。”

    此时此刻应当在解手的萧月照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马舍,方才金风回来禀报了一声说是今晚轮值马舍的小吏好像病了,换成了别人替班,问她还要接着盯下去吗。

    萧月照的答复是有,很有这个必要,并且她要亲自去看看。

    其实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大抵誉王并没有那么蠢,他如今和萧景明的关系可以说是堪堪得以维持表面的和平。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誉王要如此多此一举的陷害萧景明,并且还就这么简单的被查出来了,以至于在皇帝跟前失了圣眷。

    心重尚有疑虑,她要去考证考证。

    大晚上的没人骑马,各家的马都已入厩她站在离马舍外不远的树下,大半身影笼在阴影里。她抱臂闲闲靠在树干上,目光如炬正盯着马舍外正在交班的两个小吏。

    见其中一人提着灯走远了,另一人在外头站了一会也进去了。萧月照这才从林子里走出来,朝马舍那靠近。

    天狼围场的马舍设的非常的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昏暗的马舍内只有零星几盏微弱的灯火得以堪堪照明。

    马舍内部分了数排槽枥用以分割每排围栏,萧月照缓步在里头走着,手中的火折忽明忽暗。偌大的马舍除却马匹的吁气和蹄子踏地地的声音外,没有一点活人的动静。

    萧月照摸索着往前走着,凭借记忆摸到差不多往常看到的萧景明安置马匹的地方。中间的过道还算宽敞,一路上铺满了干草,人走在上面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以至于萧月照放松了警惕,她没有意识到从方才就跟在她身后一直形影不离的身影。

    忽而一阵过堂风,吹的她手中的折子略暗了一瞬。她蹙了蹙眉有些懊恼,将手中都火折再次擦亮,明灭火光中她眼角余光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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