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照心头一跳猛然转身,却被人一把捂住嘴,男人坚硬的臂膀以绝对的压倒性力量优势将她按在了围栏的边缘。手中的火折子应声落地。脊背和木栏碰撞发出闷闷的声响,萧月照感觉吃痛了一瞬,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挣扎了起来。

    “别喊。”男人声音低哑暗沉,他将她牢牢的锢在方寸之间,她的挣扎全然徒劳,对方轻而易举的便将其制住。

    我也没想喊,萧月照白了他一眼满是无语,眼神极其的不爽。她忽而一使劲,猛然在那人的手上咬了一口,用力之大快准狠,几乎一瞬她便感觉到口腔间腥气弥漫。

    那人突然被萧月照咬了一口,下意识松开了她,但是愣了一下又没有挣扎,只是嘶了一声似在忍痛。

    萧月照呸了几口,将口中的血腥味呸了出去,她擦了擦嘴角,借着马舍内微弱的光线她这才看清来人的面貌。

    柳千重?

    她感觉自己心慌了一瞬,她抬眼去看柳千重,对方正蹙着眉,抬手在前看着自己刚刚被萧月照咬伤的伤口。萧月照是下了死口,这一下咬的不轻,他的手正汩汩的往下淌血。

    对方察觉到萧月照的目光,也顺势抬眸看她,却见她一脸紧张的望着他,身体紧绷做出一个随时要逃走的姿势,样子像极了一只受惊的狸奴。

    他刚要动作,萧月照就往后警惕的退了一步,他一顿也明白对方十分防备他,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柳千重比萧月照高了一个脑袋,他逆着光站着也不说话,手上还带着血,就此环境看着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二人就如此僵持着,谁也不曾动作,良久还是柳千重先打破沉默,他张了张口道,“抱歉,方才失礼了。”

    萧月照不说话,抿着唇死死盯着他,半晌才慢慢开口,“柳公子为何会在此。”

    对方闻言一愣,眼神中有些诧异,好像萧月照更该解释一下她一个公主大晚上的不在自己的帐子里好呆着跑到马舍里来做什么。

    但千回百转他还是叹了口气老实道,“我的马白日里跑马时蹄铁坏了,我打算晚上来好好修一修……”顿了顿目光看向萧月照,“你……”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方才见有人鬼鬼祟祟的钻进马舍,以为是什么贼人,于是跟过来看看。”

    萧月照无语,她是偷感很重吗。前有何怀安以为她要寻短见,把她一把撩地上,后有柳千重以为她是贼盗,把她摁在马舍的围栏上。

    “你跟了我一路?”萧月照明显很不爽,她抱臂抬眼看着他,语气质问。柳千重一顿,目光闪了闪还是点点头。

    其实他在靠近萧月照时已经看清了她的样貌,他这才反应过来是误会,本想趁着萧月照没发现他先溜了,没想到好巧不巧在他要走时被萧月照逮到了。

    他担心萧月照一嗓子把别人惊动了,到那时他便说不清楚了,一个臣子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跟踪公主,这要是能传出去,除非他不想活了。

    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如今当事人也非常的后悔。

    萧月照冷眼扫了他两眼,一言不发的捡起地上火光微弱的火折子,吹了吹气让其重燃起火光。火折中跳动的火光闪烁在二人之间,微弱的光线能让彼此勉强能看清对方的面貌。

    “既然是误会,那便没什么事了。”萧月照盯着手中的火折倏然间抬眼看他,眼底倒映着火光隐约间只能看清她那双亮的吓人的眸子。“柳公子请回吧。”

    柳千重正欲说什么,忽而听见不远处的马栏拐角有丁零当啷的钥匙轻撞的声音。突兀的声响吸引二人的视线,萧月照立马盖灭了火折,二人诡异般默契的一左一右钻入阴影处,掩住身形。

    来人脚步踢踏走的随意,腰间一串铜钥匙随着他的脚步发出杂乱的金属撞击声。那脚步声在走到过道处时忽而顿住了,萧月照攥了攥手心,垂眸仔细辨别声音。

    良久那人打了声哈欠,脚步声又响起了随同哈欠声一齐越来越远。

    萧月照舒了口气,她躬身蹲在墙角落里,一抬眼看到对面同样隐藏在角落的柳千重。萧月照身量小,藏入墙后接着阴影的遮挡下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柳千重就憋许多,这面算不上墙的墙勉强能遮住他大半边身子,但他手脚有些无处安放,只能委屈的蜷缩在一块。

    眼角余光见萧月照想起身,柳千重视线下意识被她吸引过去。他顿了一下,神色严肃起来,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噤声,随即目光警惕的撇向外头。

    还有人吗?萧月照心下犹疑但是不敢轻举妄动,僵持了一会她还是老实缩了回去。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外头响起脚步踏在干草堆上窸窣的声响,声音很轻,若没有仔细去听一时还无法分辨。柳千重常年习武耳力惊人,若无他的提醒她这番贸然出去难免被发现。

    透过墙侧窥去,萧月照半边脸笼在暗处,她眸光冽冽,冷睨着眼前之人。那人一身官吏常服,偏偏遮了面,佝偻着身形鬼鬼祟祟甚是可疑。

    那人左右张望着,见没人又慢慢摸黑到了一处马槽下,神神秘秘的往里倒了点什么,一直小心翼翼动作很急,还时不时四下张望。

    柳千重很快也发现了这人的异常,他身形微动被萧月照敏锐的察觉,她轻拍了一下身下的稻草,用力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柳千重无言,只能听劝的窝了回去。

    待那人捣鼓了一阵,有鬼鬼祟祟溜走了,萧月照这会确定了那人已然走远了才小心翼翼探身出来。

    “走了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柳千重拍拍身上沾着的稻草淡淡回答,“走了。”

    她们二人走到食槽面前,想看看那人到底做了什么。走近一看发现食槽边缘处有些细细的白色粉末,萧月照伸手捻了捻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似乎是什么草药磨成的细粉。

    柳千重见她如此施施然就直接上手了略微愣了,一副欲言又止想阻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僵硬的放下了手。

    “为何刚刚不让我直接抓了那人。”柳千重抱臂站在她身后,有些不解的问道。

    闻言萧月照捻药粉的动作一顿,她略微侧头露出半边侧脸,勾唇轻笑了一声似有不屑,“抓了他然后呢?就能问出幕后主使了?”

    对方不答,只是反问,“就让他这么跑了?”

    萧月照挑眉轻飘飘道,“当然不是。”她将这些粉末扫了点出来用帕子包好,好生放在了袖里。又将食槽里被下药的干草全部替换干净,这才作罢。

    一旁静默无言的柳千重忽而开口,“这是靖王殿下的爱骑,有人要害靖王?”他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

    他口中的靖王不是别人,正是她五哥萧景明。很少听人这么称呼萧景明,惯常与她相熟的也只是喊五殿下,导致她一时还不习惯。萧月照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但想来对方也猜的七七八八,明日就是第二试的正式比赛,在这个节骨眼有人鬼鬼祟祟的潜入马舍还在萧景明的马上动手脚,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所以你知道今晚有人要害靖王殿下。”柳千重拧眉,他摸索着下巴眼神锐利的盯着萧月照。

    “哈……”萧月照无奈的仰头叹了口气道,“你话真多呀……”言罢她懒懒的扫了柳千重一眼,“说来也奇怪,你为何知道我是谁,我们二人也未曾见过吧。”

    他没想到萧月照还先声夺人,略微诧异的抬眉,而后淡然道,“我见过你,先前在马舍附近……”说着他陷入回忆,想起那日他在马舍外洗马看见她同萧逢春二人在那处吵吵嚷嚷不知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干完自己的事就自顾自走了,却不想剩下的几天他却常常看见她的身影在马舍外闲逛。

    他记忆力还算不错,想起萧月照似乎与方卿清相熟,那日誉王府上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和眼前鬼鬼祟祟游荡在马舍附近的人影重合在一块。

    她似乎就是那个十一公主萧月照。

    但这也只是一个猜想,他从没见过十一公主本人,就算是那日也只恍惚瞥见一个背影。

    直到今日白日里,他站在广场中间百无聊赖的环视,忽而一抬头看见一个懒洋洋凭栏而立的姑娘,以一种严肃的目光看着她。她眼里的神色非常复杂,他不知他与这个姑娘曾经有何过节,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注意到了那方上席的位置,似乎是皇室公主落座的地方,他心下隐隐有了推断,那人或许就是十一公主。

    但他不想二人再一次见面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像做贼一样……

    他收回思绪,抬眸一看萧月照正皱着眉紧张的思考着,眼珠子滴溜溜的左右直转着似乎是在拼命回想。

    什么时候的事……难不成是那几天来马舍踩点让他撞上了……我说那天为什么在看台上跟我对上眼了,原来是早发现我了。

    萧月照看着有些咬牙切齿,柳千重不知为何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后才下定决心般问道,“那公主呢,我还没问过公主为何知道我姓柳。”

    萧月照顿住了,她怎么知道?他是男主她能不知道吗?但答不能这样答,她思索着怎么把话说的委婉一点,应该可以卖卖人情,“我听卿清姐说的。”

    出来混,要讲背景和人脉。

    对方果然上钩,一听是方卿清稍微松了送,释然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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