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做什么？” “刚进来时，我就说过了。有市民举报你有非法走私、售卖假牙嫌疑。”犬妖坐在高处，不耐地侧了侧脖子，“现依法对你进行问询。” 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一阵接触不良的电子音间或传来。这是一间狭小逼仄的屋子，灰黑色的砖块发了霉，聚拢成一个死板的矩形。 灯光之下，一只椅子被契在高处，犬妖端坐其上，而对面的台阶之下，君九兰被束在原地。 她不虞地试图挣动，却被身旁两个藏獒给了一记眼刀。 “君小姐。”犬妖冷冷道，“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工作。” 君九兰抿起唇来。 不久前，一批黑衣人来到她的诊所，请走了闹事的虎妖。但没想到，它们三下五除二，一并将其余病人也三下五除二驱赶殆尽，助手医师也被看管起来。 它们亮出“市场监管局”的证件，声称自己涉嫌售卖走私劣质假牙，二话不说便将自己逮捕上车，来到了这个地方。 明明是盛夏，可这看管所里却阴冷无比，阴森的气氛氤氲在穹顶，像是一只狰狞的眼睛，要将坐在这里的人吞噬殆尽。 君九兰抬眼：“我刚刚已经不是已经和你们说了，我是在街口东南角101号的鲨鱼精处进的货吗？还要怎么配合你工作？” “你现在……” “我现在又如何呢？”君九兰打断道，“凡事总得讲证据，你说我造假，我的动机呢？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抓起来，你们的证据呢？一个逮捕令能说明得了什么？” “端正你的态度！”犬妖呵斥道，“你才是嫌疑人！” 君九兰：“……” 一股邪火瞬时便涌上喉头，先是莫名其妙来闹事的老虎精，后是不明黑白便将自己关在这里的“市场监管局”，不听自己解释一分，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 不论是高低的座椅设置，还是阴暗的环境，这都是它们特意设置来瓦解所谓“嫌疑人”心理防线的手段罢了，自己一定要放平心态。 君九兰抬起头来，却被忽然调亮的灯光刺痛了眼睛。 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犬妖挥手示意开门，一长手长脚的细犬精端正地敬了个礼，随即便小跑几步，将一叠照片递到其手中，凑到犬妖耳旁耳语了些什么内容。 君九兰凝神，隐约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101……空房间……搜查。” 她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将这几个词汇组装起来，便听到犬妖冷笑一声，挥退了那细犬，门当啷一声关上。 “君小姐，我看你是不吃点苦头，今天是不会说实话了！” 君九兰皱眉：“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告诉你鲨鱼精那里……” “什么意思？”犬妖将那照片甩到君九兰身前，“你看好了！” 照片散了一地，两侧的藏獒尽职尽责地将其收起来，拍到君九兰腿上。 后者顺势接过，只见那几幅照片，有厨房，有卧室，有卫生间……万分熟悉，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一个妖影。 犬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头顶响起：“这就是你说的‘供货商’？据我们探查，这屋子有一段时间没住过妖了！” 照片正是鲨鱼精的家。 怎么会这样？君九兰面色凝重，自己去鲨鱼精那里进货的频率不定，但间隔最久也没超过两个月，最近一次更是才过了没两个礼拜。 鲨鱼精和自己有长期合作，如果它有事出门都会提前说，这么长时间绝无例外，这次她没接到任何通知，怎么可能就……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犬妖看着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嗤了一声，“也别装模作样了，君小姐。” 它翻看着手中文件夹：“据我们调查所知，你经营牙医诊所多年，但并不怎么盈利，在最开始一段时间甚至有入不敷出的情况。” 君九兰紧紧攥住照片一角：“那又如何？” “按照常理推断，你并不具备正常营业的能力，走私犯罪的可能性非常大。” 犬妖利落地下了结论，而后一掌拍到桌案上：“你的假牙是在哪里进的货？背后与你合作的工厂负责人是谁？” “我……” 见她神情，犬妖眼珠一转：“别想动什么歪心思，君小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君九兰死死咬住口腔内的软肉。 不是她不说，是她真的没做，要一个人平白去编造出本来就不存在的事情难道不是更荒唐吗？ 可犬妖却不依不饶，看准了君九兰的情感波动：“君九兰！现在我是在跟你好好说，如果你再不回话，我就……” 身侧藏獒也应声转过身来。它二妖身长两米有余，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面墙，现在两只都对着君九兰，俯视着自己的方向，压迫感不言而喻， 电光石火间，君九兰猛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等什么？”犬妖示意藏獒停下，眯起双眼，“你肯交代了？” “不存在的事情我没法和你交代！但我头上这盆脏水可以洗清。” “你什么意思？” 君九兰目光锐利，直与犬妖对视：“你们应该也第一时间将我的诊所封锁了，那么，你派你们的人手去我的电脑前，我把密码告诉你。” “第三个文件夹，就是我和鲨鱼精的交易记录，每一笔都走的是官方渠道。” “你要还是耍我们怎么办？”犬妖不动。 “不怎么办，”君九兰朗声说，“白纸黑字，那就是实打实的证据。我说，你是信不过你们看守诊所的自己人，还是信不过官方的平台渠道？” 犬妖招手，门外细犬应招而来，二人窃窃商量了一阵，期间犬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君九兰，而后者也索性坦坦荡荡地看着它，目不斜视。 细犬点了点头离开。犬妖抱臂：“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里不适宜久待。先前乍一进来，扑面而来的是阴冷的湿气，可待久了，夏那特有的闷热也显了出来，唯一可以透风的窗口被堵地严严实实，不流通的空气几近令人窒息。 等待的过程实在煎熬，但好在，没过多久便有了反响。 犬妖接起电话，对面声音不甚清晰，却还是隐约传出。 “……文件夹里……内容核实无误。” 犬妖挂断了电话，定定地与她对视。 …… 夏季的风始终是带着热气的，没一会便吹得人满头是汗。 君九兰有些晕眩地回到了牙医诊所，大老远，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几个助手，和扬长而去的监管局汽车。 ……没办法，虽然暂时洗清了走私劣质假牙的嫌疑，但是，真冒假牙始终还是灰色地带的事情，而虎妖那件事又暂时弄不清，所以市场监管局索性以此为由停营了她的牙医诊所。 君九兰走进玻璃门，单手触碰上那张封条，抿紧了唇。 她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也没那么有名，但里面的每一件仪器，一张凳子，一挂窗帘……都是君九兰这些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攒下来的。 她行医多年，自认为是负责到底，从来没有疏漏，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治疗……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的打压，毫无根据的指控，便轻而易举将她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一阵憋闷的情绪碾压着胃，顺着心脏而上，君九兰眼眶泛着酸，一时竟是有些视线模糊。 “君医生……” 身旁的助手怯怯上前：“君医生，这不是您的错……” “我们相信君医生的为人人品，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对啊，肯定是搞错了。” 听着众人的安慰，君九兰眼眶不禁更加酸涩，湿热的泪水顺着眼眶流过白皙粉嫩的脸颊。 在难过绝对伤心时，安慰只会让人的情绪更加激动化，委屈涌上心头，这是缓解情绪的好办法。 众人见君九兰哭的伤心，心头跟着一颤，心疼不已。 哗啦—— 诊所门被推开。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抬头向门口看去，是小象，君九兰的助手之一。 “小象，怎么跑的这么急？” 小象气喘吁吁道：“来不急了，出……是出大事，君医生我发现我们的仓库假牙被偷换了！”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 君九兰也是一愣，嘴唇蠕动老半天才找回声调，“你说什么？！” “我们的仓库假牙被替换成了高科技制作的假牙。” 君九兰向后退去，身体支撑不住摇晃着好似即将破碎的陶瓷，她单手扶住桌子，眼眸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她声线发紧，“走出看看。” 众人点头觉得有理，显明他们是被陷害了，君九兰刚出门口，就遇到了刚刚抓捕她的人。 “我们奉命把诊所封闭。” 君九兰知道这个结果，也在心里默认，当他真正降临在身边近在咫尺时，却逼的人喘不过气，像无形的手掌把喉咙禁锢压收。 “凭什么？！我们是被冤枉的！”小象助手率先站出来打抱不平。 明明他们什么错都没有，而监管局却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查封。 这种没天理的事情偏偏降临在他们身边。 “小姐，您别激动我们也只是按照指令办事，只有……”他一顿，“……解封时间还在另等通知，若真如你们所说冤枉，那就要拿出证据来。” “我们监管局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错过一个坏人。” 周围的风像吹不透无形禁锢，闷的人喘不过气。 “你！” “小象。”君九兰拦下小象平复心情，“我们是遵纪守法公民，我们会找到证据证明我们清白。” 说罢，她侧身间扯出一个笑意，“这么晚了大家也都累了，既然被查封了，这段时间大家就当休假。” 君九兰话语诚恳，“一个星期内，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监管局的人见君九兰配合，便按指令行动，众人在她的催动下散去。 灯光熄灭诊所陷入黑暗中，君九兰抬眼看了良久，麻木的展开双腿回家，洗漱躺在床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君九兰还没给自己一个确切的交代，她疲惫的阖上眼睛，泪水湿润了睫毛。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君九兰还没给自己一个确切的交代，她疲惫的阖上眼睛，泪水湿润了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