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悠是被冻醒的,挺意外的。

    北方盛夏的天是总是炙热的。

    南悠图便宜,租的是老房区、别人不要的顶户。时间长了,墙体老化,加上是顶楼,夏天一热,不开空调难以入睡。

    轰,隆,不容忽视的电闪雷鸣。将南悠从醒来的迷茫拉于现实。

    真奇怪,她昨天还看了天气预报,明明没有报道会下雨,而且是这么大的雨。

    真奇怪,南悠以为痛苦会想从前哪般,不会放过她。没想到她竟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噼里啪啦,大水珠们前仆后继、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献给大地。这场雨水好像来的洽和时宜,水汽散发,带来了凉意,解了人们长久干热的噪意。久旱的大地迎来了甘露。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生活还得继续,活在当下吧。一切都将会走向美好。南悠对自己说。

    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南悠都曾这样对自己说。

    没人不喜欢在下雨天入睡。南悠却在此刻清醒。她给自己打了的鸡血很有用,她感觉自己此刻视力清明,脑袋灵活,能干几百张施工图、画稿。

    南悠迫切地想站起身,试试此刻的身手。

    啊啊啊,好疼。长时间的蜷缩,身体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

    南悠缓了片刻,轻抬手臂,很沉重,有股难以忍受的不适感。后来是一道道的痛感,挺了十几秒。当南悠以为就此结束了,准备开始雀跃,麻木感却先它一步来到,像被电般,密密麻麻的。南悠此刻真的很想吐脏话。

    四五分钟后,南悠的身体才全从床上起来。

    接着她活动一些小的筋骨,随意扭扭头,膝关节。随意一瞥,窗帘没拉。也许她真的太心急了,以往进屋的第一件事竟然忘了。

    真是的,自己也太情绪化了。不拉窗帘,万一被有心之人看见,太不安全了。

    南悠立马抬腿向窗户走去。这间房子唯一的出彩处应该就是窗户很大,外面的绿化不错,看这绿油油的,多少会让心情好些。南悠伸手拉住住窗帘一端,慢慢移动脚步,窗帘随着她的手缓缓走向对端。

    窗帘将至,南悠的视线被窗外的一小坨黑影吸引。

    那是什么?她没有在外窗台放东西的习惯。

    它真的很小,看不清,南悠只好放低身子,趴着看它。定睛一看,是一只不到手掌大的黑色小鸟,它紧紧地贴着玻璃窗的白色密封框,蜷缩在不足一米外窗台上。

    它好像已经没了声息,一动不动伫在那个夹角小卡缝里。它黑色羽毛被全部打湿,仔细看,有点七彩斑斓黑的感觉,散开应该很漂亮。但现在贴在身上,看着很稀疏,让南悠平心而论的话,有点丑。

    啊,怎么办?风这么大,它会不会被风吹下去。

    南悠脑袋还没想明白,手不听使唤地拉开了窗户。

    狂风一吹,雨水打在了她的脸上,身体上,好清晰的痛感。冷水打在脑门上,南悠感觉脑子更灵光了。小时候被大公鸡追着啄的痛感,一下子就回忆起来了。

    南悠有点害怕。被大公鸡的尖嘴啄,已然成了她的一大童年阴影。她现在真的对尖嘴动物发怵。

    没关系,它那么小,风这么大。它还一动不动的,也许已经不在了。南悠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深呼吸几口,南悠下定决心般,将半个身子向外倾,直至能清晰的看到小鸟全部状况。

    小鸟蜷缩在墙体与窗户框的直角心处。

    想了想,她将右手与外窗台齐平,像小鸟方向移去。

    当南悠真正摸到黑影那一刻时,她真正的意识到,一条命在这里,在她的手旁,在她的身上。此刻,狂风暴雨仿若她的兴奋剂,坚定了她要救它的决心。

    南悠从底部轻轻的拖住它,左手靠在右手上,微微向内倾斜,为小鸟尽可能地遮去风雨。

    南悠缓缓移动着身体,不敢有一丝差错,唯恐一切付之东流。

    轰,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一道粗壮白色闪电从南悠眼前划过。

    心头一颤,双手一抖。

    啊,救命,别这样搞啊。

    叽,叽,破碎的叫声从小黑影身上传来。

    轻微的震动,温暖的手心,也许让小鸟意识到了不同。它开始叽,叽,一声,一声地叫着。声音很小,小到南悠以为是耳鸣。知道南京感受到手掌上黑色身影,小浮动的挪动。

    它还活着,南悠真的没想到。

    此刻她已然忘记了被尖嘴动物啄到的痛感。喜悦激动从她心底散发。

    可能对南悠来说,对生命的热爱,大于身体的痛苦。

    南悠的手掌触碰到小鸟被雨淋湿的羽毛,很凉。真的,她刚刚做了最坏的打算,已经想好了小鸟的墓地,准备为小鸟收尸。

    果然,妈妈说的对,惊喜总在不经意间发生。南悠此刻很想手舞足蹈一番,来庆祝这快乐的一瞬。

    有惊无险的,南悠拖着小鸟,缓缓挪动脚步,来到了室内。

    站在房间中间,不停环顾四周。这时南悠才想到,她好像不知道将它救回室内后怎么办。

    上网求助。

    手机还在床头,拿不到。

    南悠只好拖着小鸟,将小鸟放在她昨天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上。

    南悠赶忙走去床头,拿出手机开始百度。如何救被雨打湿得很严重的小鸟。

    1.擦干小鸟。

    2.做保温工作。

    配图是几张用纸箱子搭的温室。

    啊,纸箱子,她连忙起身去找了一个快递箱子。

    按照图解,将纸巾撕成一条条的塞进去。

    最后,将暖宝宝,路由器或者热水袋放在纸条底部恒温发热。

    怎么办啊。这几个东西,她一个也没有。算了,先给它擦干,再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南悠起身去她摊开的行李箱里,找了一个件纯棉薄款衣服,轻轻的,隔着衣服,摩擦着小鸟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鸟羽毛逐渐干去,身体也逐渐回温。

    它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

    南悠也逐渐放下心来。

    好冷。好难受。

    仔细一看她自己。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上衣和大腿部的裤子。

    刚才太着急了,现在才发觉,雨水淋湿的部分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体上。粘糊,湿冷。

    再细细感受,一阵阵冷风拂过,惊人的雷声就在耳旁。狂风暴雨犹如身临其境,她还没关窗户。

    南悠再次回首看着小鸟,确定它的情况好转。她起身关住窗户,快速冲了个热水澡。

    这么热的天,还需要发温设施吗。南悠拿起手机,准备开始百度。

    手机上温馨提示率先吸引了南悠的目光,暴雨红色警告,一行红色的字,很醒目。还有一条条短信,是市里各方发来的安全提醒。

    哎,算了,下楼买吧。顺便补充一下生活用品,这两天都有暴雨,就不出门了吧。

    老城区的排水不好,南悠也没有换鞋,直接穿拖鞋,拿了把伞,下楼了。

    嗯哼,嗯哼,南悠开始呼唤老小区年久失兴的声控灯,微弱的,一闪一闪的灯光,罩着楼道,勉强看清了楼梯。

    老小区普遍是步梯,楼层不高,南悠所住的小区只有六楼,她住在顶层六楼,下来不过一两分钟。借着昏暗的灯光,南悠很快就到了1楼。

    南悠站在一楼的拐角处,开始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水漫过了单元楼的进出口,到了一楼拐角的楼梯处,估摸着有脚踝那么高。

    南悠试探着将脚放在了涨水的地面,丝丝凉意从脚传到了上身。

    她不紧不慢的走着。走至单元楼门口的门槛,门口有挡雨的挡板,有行人在此避雨。

    南悠视线跟随着行人的目光,看向单元楼外的雨水。雨水打在水面,“冲”很深的水坑,又因着雨速快、雨量大,水面坑坑洼洼,还伴随雨水的冲击声,真的有些唬人。

    南悠有些犹豫。

    她也随行人一同站在旁边,静静观望着。

    雨水太快,形成白色的雨幕,让人看不清前方。

    隐隐的,一个黑影从雨幕中走来。

    南悠以为是自己看的太入迷了,眼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

    “那儿是有人过来了?”

    “嗯,打量着像个人”

    不是眼花,真的是有人。南悠再次向黑影看去。

    他走的很快。他们揉眼,谈话间,他就走至了离楼口三米处的地方。

    好熟悉的感觉。南悠出神的想着。

    南悠思考间,黑影走至门槛处,快要从她身旁走过。

    南悠不知怎么回事,刚刚看到黑影,就想到了楼下她常喂的那只流浪猫,下意识的叫了声左耳。

    “喵、喵”嘶哑的声音从黑影身上传来,附和这南悠的呼叫。

    怎么会这样,左耳。明明前几天的时候,它的嗓子还很好。

    “你干什么?把它放下。”责问的话不受控制得从南悠的嘴中传出。

    男人前一瞬听见了南悠与猫的对话,就放缓了脚步。在听见南悠微微带有怒气的命令时,他看向南悠,停下了身子。

    南悠这才注意到黑衣人。

    他从雨瀑中走来,带来了暴雨中的凉意。被雨水全部打湿的黑色衣服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就像今天南悠救到了那只小鸟。

    不同的是,他个子很高,站在南悠面前,完全挡住了她头上昏暗的声控灯光。

    因着体型差异,南悠不得不抬头望着黑衣人。此时外面天已擦黑,仅靠楼梯间昏暗带闪的声控灯照明。暖黄色,一闪一闪的微弱灯光照在他身上,南悠感觉,时间仿若静止,他就像地狱中身着黑袍的死神,背着硕大泛着冷光镰刀,来宣布死亡的到来。

    南悠被笼罩在黑色身影之下。身体不如自主的向墙面靠去。

    他会不会是新闻里的变态虐猫狂魔。

    他的一只手缓缓上抬,往下拉着了他的上衣链子。

    是武器吗,他要对自己动手了吗。南悠不由眨了眨双眼。

    拉链还未拉至胸前时,一只猫头迫不及待地从男人的外套里面钻了出来。

    “喵。”

    南悠的头差不多与他的肩齐平,刚好对上小猫的眼睛。

    死神送礼物吗,反差有点大。

    南悠心里的紧张顿时被冲散。

    “左耳,好几天不见,你去哪儿了?”

    南悠伸手拖着小猫,将他从男人的怀里,抱到自己抱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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