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今日停灵,他们家女儿不幸暴毙。

    谢舟与沈晏赶到时,看见府邸颇为荒凉。大晋颇敬鬼神,张家人沾上了鬼神,门可罗雀也能理解。

    沈晏率先进入前厅,谢舟对张家人还是颇为怜悯,假如没有门前的账房先生的话这点怜悯之心还能持续。

    她往旁边扫了一眼,七万八千二百两白银,备注礼金。

    沈晏先拱手:“张伯父节哀。”

    张三丹脸色萎靡,发须全白,将他扶起:“贤侄请起。”

    他把人请进灵堂,也没有绕弯子:“贤侄请看。”

    沈晏没看,把谢舟拉了过来。

    与她使了些眼色,示意她上前。

    拿人消息替人赚钱,没想到沈晏也怪黑心的,礼金就收七万多两银子的家庭,不知道委托金能给出什么天价。

    她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走上前去查看棺材。

    张小姐面容不凡,是个美人坯子,这样的美人可谓红颜薄命,她不禁多看了两眼。只是她的睡姿也太不雅了。其实已经不能叫睡姿了,该叫张家人的摆放,腿部弯曲,手臂曲过头顶,面目狰狞,身上的寿衣松松垮垮的。

    谢舟还注意到她的手指,指甲盖都被磨烂了,很难不想到一种极不人道的死法。可看张家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她一时间又问不出口。

    她掰开棺材板,看到棺材板上的痕迹,就知道自己这一问多有必要。

    “活埋啊?”

    张三丹站在一旁,点了个头。

    谢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结结巴巴的开口:“那…那…那你们想抓的妖是什么妖呢?”

    张三丹邀请谢舟和沈晏喝了一杯茶,慢慢将原委娓娓道来。

    张三丹祖上是开国功臣,荫庇传到他这一代还能换个闲散浮名的四品官,虽不是执事官,但是入朝以后直接赐下七品官的执事官,钱多事少,家里过的很舒坦。他有一女,名唤幼英,于十六岁得见太子天颜,自此芳心暗许,祸根也埋在此处。

    据张三丹描述,幼英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忤逆过父母,自她生出情愫,张三丹跟他妻子加上哥哥一直在抑制,乃至强制灌输不能嫁给太子的想法。一来是不想让孩子去做小,东宫多压抑啊,太子那么多女人,皇宫又小,去了以后不能大吵大闹,安安静静坐着,等太子哪天想起来了就召见一回,日子太苦了。

    他说幼英本来都松口了,说不再纠缠,老两口也是大喜过望,都已经物色人家,想把她嫁出去了。

    可是松口的那段日子,就是太子去西山祭祀前不久,幼英留下短短几行书信,混进了祭祀的队伍里,偷偷跟去了西山。

    张三丹恨得咬牙切齿,说他要是知道女儿喜欢太子喜欢到廉耻都不要的地步,说什么也不会阻拦她,好叫她光明正大的选一回秀,选上了如意,选不上死心,也比现在强。

    谢舟觉得这叙述怪怪的,她问:“后来呢?”

    张三丹一拍桌子,他咬牙切齿,但是不敢声张:“西山有妖怪,吞掉了太子,也吞掉了我女儿,如今回来的人,早已经不是他们了。”

    谢舟听的一愣,硬是没反应过来。

    张三丹又道:“你知道我女儿是什么样子吗?回来的时候一副阴沉妖媚的模样,自己的女儿我不知道吗?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天真活泼,浪漫可爱,”

    虽然谢舟不知道原来幼英是什么模样,但躺在棺材板里那位,哪怕是死了,也能见出几分妖媚劲,确实很像个狐狸精啊。

    “起初只是家里的鸡少了,谁也没放在心上,家里院子大,混进来黄鼠狼跟蛇都不稀奇。后来开始少猪牛羊,你说闹市街区,什么庞然大物吃猪牛羊啊,家里人说闹妖怪,我连夜请了个师父过来抓妖,妖怪没抓到,说我们家有黑气。当晚那个师父就死了,我们也是被吓到了,把祭司请过来了,祭司一看就把幼英抓住了,抓住的时候还在院子里斗法,最后还是祭司大人请了三根灭魂钉,把幼英钉在了棺材里,也就是灵堂那一口。”

    张三丹说完神情落寞,很难想象一个老父亲坐在棺材边,听女儿断气。

    谢舟道:“你希望我们帮你找到真的幼英?”

    “对!”张三丹答的掷地有声,他又卯足了中气,“不止如此,还要找到真正的太子,如今太子殿下都让人换了一层皮,不对,是每任去祭祀的君主,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谢舟震撼于张三丹的勇气,一般没有人敢质疑皇室权威,反正谢舟在西市听见太子殿下性情大变那一段,是不会有深究的念头的,毕竟命就那么一条,烂命也是命。

    不过她又把头缩了回来,蔫蔫道:“张大人,其实你这事,我可能还要再考虑一下。”

    张三丹叹了一口气,“我都懂,我前后找过不少道士,听到西山都望而却步,西山是皇家禁地,我只是不甘心。”

    女儿枉死,换谁也不能接受。

    谢舟摸摸头,她略带歉意道:“皇家禁地是原因之一,其实你女儿的状况,我也可以解释一二。”

    张三丹死灰一般的眼睛又亮起一道光来。

    谢舟道:“虽然没人说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想告诉你,西山的魔气指数一直是全国最高的,甚至高于边境与魔界交界的地带。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是事实如此。”

    张三丹眼里渐渐浮上疑惑的神情来:“你怎么知道的?”

    谢舟作揖:“无可奉告,凡是活人进西山,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希望您早日放下心结。”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去。

    “慢着”,张三丹紧急叫停,“西山有魔,是我家族秘闻,但是今日我说的,我女儿被换魂,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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