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遮伸出了手,把姜临怀中的沐酌捞了出来,接着用沐酌的衣袖擦了擦手,面对再次出剑的姜临,他则是直接把沐酌推了出去,他知晓沐酌一定会拦下这一剑,毕竟自己的命与他的自由挂钩。

    果不其然,姜临最终还是收了剑。陆遮打量着那宛若仙人的皮囊,那模样瞧着甚美,世上大底只有那位能胜她一筹。可再美的东西也不过是“命运”操纵的玩偶,无论多少次,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古神会爱上一只白虎,爱上自己的囚笼。好奇便多看上几眼,不过很快,陆遮便对面前的姜临失了兴趣,毕竟被困在怨海时,这张脸已经看了千万年,再美也会厌倦。

    “命运”一向如此,他笑着转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沐酌。真难想象,失去了力量,高高在上的神明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沐酌拦下了姜临的剑,他努力克服着恐惧,血液从胸口缓缓渗出,若不是姜临即时收住了剑,他的心脏怕是已经被贯穿了。只是破了层皮,可姜临的眼神却更加冰冷,沐酌毫不怀疑,面前的人还想动手,而陆遮就像个二傻子一样,打量着面前这只凶兽。

    一切发生的太快,花茗来不及阻拦,他拔出了剑,挡在沐酌身前,警惕着陆遮还有一旁的姜临。眼看着姜临的杀气越来越重,沐酌忍着恐惧,握住了姜临的手,十指紧扣,咬着牙道了句“阿临,我疼”。

    姜临停下了动作,可沾着血的剑依旧被她握在手中。无奈沐酌第一次主动地环住姜临,那杀气还在,他还是会忍不住发抖,他好像也学会了伪装,像是姜临曾对他的诱哄,“阿临,不杀她好不好,她对我还有用。”

    陆遮瞧着沐酌不争气的样子,觉得有些碍眼,继而收起了笑。暂时还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僵,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他压下眼底的阴霾,柔声道,“那位前朝长公主,封号麟绛,据说当年并未身死,说不定正藏在暗处,看着如今的种种呢,阿酌,你说对不对?”

    周身的杀意淡了不少,姜临环着沐酌,顺势解了他的衣衫,为他处理着伤口。姜临会是世上最好的爱人,她可以伪装成任何沐酌所爱的样子。可惜姜临抛弃了他,让他看到了皮囊之下真正的样子。姜临只爱权力,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所以,沐酌和陆遮最终还是达成了交易。

    陆遮站在那里,与姜临四目相对,却毫不畏惧。一只蝎子缓缓爬到了陆遮的手背,他又笑了起来,“封荻死了,你想知道她的事情吗?”

    “区区刺客,死有余辜。”花茗在一旁持着剑面色不善,他不明白小主子为什么对沈夺如此,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面前这个摆弄着蝎子的家伙绝不是什么好人。比起姜临,面前这个小乞丐更加危险。

    “封荻是她的手下杀的,剥了皮,和被封荻杀死的赵家姑娘死状相同,”陆遮一边说着,一边把吴庸的尸体从地上抓了起来,他慢慢地拔出吴庸喉咙上的尖刀,“说起来,这三人的故事也算有趣,赵家姑娘对这小子一见钟情,谁知情郎早就爱上了敌国的细作,一开始接近她,便是为了更好地杀死她。那天吴庸将赵家姑娘骗了出来,封荻杀了她,并换上了张人皮面具。”

    “你是如何知道那么多的?”姜临目光带着审视,拔剑的手蠢蠢欲动。

    陆遮把手一摊,故作无奈道,“因为那细作是奔我来的啊,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寻找我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她。我那父皇的新欢有几分手段,可惜派来的人,脑子不好,我在这里等着她动手,她却披着别人的皮,与曾经的青梅竹马再续前缘,我就这么看着两个人傻子恩恩爱爱。”

    “你分明乐在其中......”沐酌还想再说点什么,姜临的怀抱突然紧了一寸,他抬头,姜临依旧是那副温柔美丽的模样。

    “对啊,本来我还想再玩一会的,我在吴庸这里留了蛊虫,正确的结局该是吴庸在蛊虫的作用下,对封荻日渐疏远,最后互捅,一起死掉的。真可惜,有人提前杀死了封荻。封荻死了,有趣的故事结束了,吴庸也就没什么用了。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他留下了一封有趣的信。”

    “你说完了?”

    姜临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熟悉的花香,让沐酌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姜临这家伙怎么敢给自己下迷药!意识逐渐模糊,他隐隐约约看到两人打了起来,陆遮笑着,可怕的毒纹布上了面庞,“命运也写好了你的结局,麟绛......”

    接下来的事情,沐酌一无所知,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花茗说,柏骨枭的人在暗中围了寺庙,点了把火,沈夺与陆遮一同死在了庙里。花茗在说这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叫主子的时候都不敢抬头,沐酌哼笑一声,“花茗,我要听实话。”

    “我之前传书给了王爷,王爷带人围了寺庙,在我带您出来后,一把火烧了里面的人。主子,王爷已经和陛下将案件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您......”花茗还未说完便被一脚踹翻在地,他刚想起身半跪,想小主子求饶,却不想沐酌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花茗,你究竟是我的人,还是二皇叔的。”第一次,花茗觉得面前的主子冷的要命。

    “属下......”花茗刚想开口,便觉得小主子下脚更重了些,“.......是主子的人。”

    姜临不会死,沐酌知道那女人的手段。但死士违背主子的命令,与背叛无异,谁知道花茗有几个主子。沐酌冷冷地开口道,“记得今日的教训,不要再有下一次......去找周凌,告诉他,这回打重些。”

    花茗低着头,“主子,有件事我没有告诉王爷,庙里找到的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皆被烧的不成样子,属下进去瞧了瞧,一具被割掉了脑袋,另一具被烧焦了皮。瞧着身形不想沈夺,也不像那小乞丐。”

    “二十鞭,告诉周凌,下手再重些。”花茗低着头,领了罚。

    而沐酌回了屋子,里面依旧富丽堂皇,只是窗子开着,桌案上放着束魂的解药。沐酌将药缓缓吞咽下去,而一只竹叶青缓缓地缠绕在药瓶上,将药瓶丢了出去,然后用蛇尾沾上墨汁,写了几个奇丑无比的怪字,沐酌瞅了半天,才依稀分辨出那几个字是“五年后见”。药是姜临留下的,而竹叶青则是陆遮的蛊。这两个混蛋都没有死,反倒像达成了什么交易,一切格外风平浪静。

    坐山观虎斗的皇叔,倒是帮自己解决了麻烦。父皇的交代的东西,他隐藏了些,说了些,大抵都是一些无用的东西,弥荼杀的人被算在了封荻头上。说来有些可笑,本是封荻将杀的人藏在弥荼的案子里,最后封荻却成了一切的“主使”,倒是裴铮安静了许多,他最得意的学生与养女一同“死”在了调查案件的途中。

    也许不止这么简单,沐酌与裴铮四目相对,沐酌对着他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

    陆遮说杀了封荻的人是姜临的手下,若他猜的不错,此人应是公孙卿。如果是这样,所以的一切便都可以串在一起了。上一世,公孙卿假死,借着封荻的身份去了南安。无论是公孙卿亦或者姜临,面前的大理寺少卿绝不可能一无所知。裴铮、公孙卿、姜临那位富甲一方的父亲,还有他那位皇兄,前朝余孽真是不少。显然他的父皇也看到了他这略带讽刺的笑,像是欣慰,沐酌看不清高台上的那人,只见他的父皇缓缓开口,“你这次做的很好,朕为你准备了份大礼,由你王叔亲自送到你府上。”

    “臣领命。”

    沐酌听这声音不由得瞧上一眼,他这位王叔向来如此,惜字如金,长相不俗,却颇为木讷,不解风情下手却是干脆利落,狠辣非常。负责干脏事的通常不是父亲手下的司礼监苏遮,就是这位二叔,一副谦谦君子的长相,干的却是杀人放火,灭人满门的勾当。

    他那位皇兄此时却安静了许多,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沐酌倒是无所谓,他先是假意咳嗽几声,然后故作虚弱的下跪道了句儿臣谢过父皇。

    他缓缓下跪,眼底尽是讽刺,他父皇所谓的礼物一向蛮横之极,这礼物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从他的父亲成了皇帝,他的礼物便是一些血淋淋的东西,这次大概是裴铮这老家伙的头颅吧。沐酌自嘲地笑了笑,他与姜临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死局啊。

    回到府内,花茗正跪在书房,身上的伤鲜血淋漓,可沐酌却没有半分心软,“孤只问你一句,孤的事,叔父知道了多少?”

    “主子,沈夺不是什么好人,您若是喜欢男子,什么样的找不出来......”

    花茗挨了一巴掌,脸上带着红印子,却依旧固执地抬着头,“主子,他看您的眼神,就像是老虎盯上了食物,那家伙虽然看着温和,可那眼神分明是想将您吞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章节目录

权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梦在天涯外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梦在天涯外并收藏权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