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不速之客自得其乐的离去，让这段着实胆战心惊的插曲总算收了场，可唯独末了那句话的尾音无论如何都能细品出一抹讥讽玩弄之意。
‘真是讨厌呐……’
似有先见之明，又似在引以为憾，仿佛真的预言了重新脱胎换骨的黑龙会在十一代目的手里再次毁于一旦一样。
不是吧？
冷汗涔涔，拿冷嗤语气拼凑出的荒诞无稽言辞逐渐随风飘散，恍惚间只觉得幻听了般不切实际，但背后隐藏的激流暗涌正侵袭着一位虔诚的‘龙信徒’。
怔忡在原地的乾青宗神情格外异样的盯着已无女孩人影的前方，蓝瞳失去焦距，尖锐缩小，仔细回想刚才隐约听见的话，胸腔内的呼吸一瞬遭受压迫般哽塞。
随后他思绪游离的小声呢喃道。
“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的……”
那轻念的叠字昵称显得颇为亲昵，或许是同音字，又或许指的是旁人，反正不可能是记忆里那个作风乖戾恣肆的男人。
“阿乾……？”
几年下来都无法消磨殆尽的恶劣残忍印象，至今回溯起来都感到极端恐慌。
病态银白的发色，红黑花札的耳饰，东南亚混血的眉骨轮廓，以及，无法泯灭舛讹的谬语。
‘你是个有用的家伙……九代目也支持一下吧，拜托你了。’
就仿佛为多年前所做的错误决定最终付出惨痛代价般，终日做着一个巨大的始终摆脱不得的梦魇。
“阿乾……？阿乾？”
那个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恍如不死身一样，从「初代」开始便纠缠着黑龙不放，等到好不容易当上了八代目的总长后更是肆无忌惮，妄作胡为。
糟透了。
那个世代。
酿就不朽的传奇走向堕落毁灭的序章，从暴力绝望诞生的恶徒玷污了纯洁的志向和信念，片瓦无存。
疯子，根本就是个扭曲的疯子……
“阿乾！”
“！”
突然清晰的喊叫唤醒沉湎于记忆的他。
乾青宗这才猛然回神知道要呼吸一口气，他咽了下生涩的喉咙，不寒而栗地收回被搅混的思绪，转头勉强若无其事的看向身边的人。
九井一微蹙起细长的眉，撇开脚下步子，无比确信对方心底肯定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双好似蝰蛇一般桀竖尖利的眸子审视着他来不及掩饰的异常表情，问道。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乾青宗敛色屏气，移开心有余悸的郁蓝眼瞳，只字不提刚才几乎将自己笼罩埋没的阴暗往事。
“啊…没什么。”
“……”
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是不满，九井一抿紧唇角，沉默下来。
他向来在待人接物方面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凭着这份特殊在少年时期真枪实弹的历练打磨，已经潜移默化地，逐渐培养出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的心得体会。
他紧盯了会儿故意回避的人后，无奈败下阵来，放过了他。
紧接着注意到旁边柴大寿那副气急败坏又无能狂怒的模样，便熟练的转移话题。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她，不对……应该说我们被警察盯上了才是。”
周围待立的黑龙众人听见这话后，皆为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
“……”
乾青宗垂着晦涩不堪的眼睑，清秀俊桀的脸庞隐匿在沉重深黯的阴影下。
全场唯独九井一，一派事不关己的架势，慵懒散漫的插兜走过，长款的特攻服衣摆潇洒飘逸。
他昂首伸眉，嘴里说着好似无关痛痒的风凉话。
“唉…最近都还是低调着些吧，小心哪天真进去吃牢饭喽。”
当然，也有人对此并不担心。
“九井你都在说些什么？快告诉我刚才那个目中无人的臭丫头到底是谁！”
急躁迁怒的吼叫几乎快要响彻整个居民区，前者停下脚步，有些苦恼的闭眼挠了挠额角，心底或许又在为对方如此不耐烦的脾性感到头疼。
等整理好合适的表情后，九井一转过身看向仍一脸心气不顺的柴大寿，慢条斯理地安抚道。
“嘛，嘛，明白Boss进我们的圈子时间是稍晚了点，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提前知道的好……”
他缓步上前，站定在对方怒目圆睁的视线下，满不在乎的谑笑道。
“刚才挑衅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东京府警察厅警视监的宝贝女儿。”
真相揭露，哗然声起。
清楚的，不清楚的，都在这一刻体会到惶恐后怕的心情，每个人惴惴不安的神色彻底失了先前杀气腾腾的气场。
“女儿？”
柴大寿显然一愣，那个作风恶劣的女孩的身世背景，让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不由一惊，真是出乎意料啊。
随即青筋攀附的脸庞平添些许无法转圜的阴翳戾鸷，低沉磁性的声音压着一股邪劲。
“呵，好样的……所以呢，那臭丫头叫什么？”
算问到点子上了。
谈及这个，九井一不禁唉声叹气，觉得接下来大篇幅的解释都是多余的麻烦。
现在谁人不知‘官家女’的名号呢。
他无趣的扯扯嘴角，浅做了下挣扎，随后委婉的回复道。
“还请见谅Boss，也是怕惹上祸事，但那位大小姐的真名暂且真不能提及，而且她更喜欢别人叫她——”
有意的停顿牵引起所有人忐忑的心神，意生畏惧的目光便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
一直处于阴郁状态的乾青宗，幽蓝的瞳仁也跟着下意识向后瞥视。
察觉到众人的关切，九井一无声地勾了勾唇，心想这群家伙千万别被那朵偏爱笑里藏刀的小娇花给迷惑了。
他可是老早就有听闻过她的事迹的。
针状的蛇瞳迅速抬眼，泛起讥讽的凛光倏尔乍现，显而易见的冷嘲道。
“「Qara」。”
寓意翻译过来——亲爱的。
真滥情。
--- ---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辛苦了，小姐。”
目视前方兴味索然的美眸正盛着百无聊赖的意思。
不过在瞥见停靠不远处街道旁的私家车时，初鹿野蔷薇嘴边噙着的那抹愉快的讽笑突然就寻到了消褪的理由。
她挑眉，很快变幻了下面色不虞的表情后，眼波流转，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接着，便是二话不说将拿着的对讲机扔给躬身行礼的管家手里，随即好整以暇的坐进高级轿车内。
“无聊极了，回吧。”
初鹿野蔷薇闲适的翘着二郎腿靠在车椅上，等到理所应当的吩咐完，她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看起未读的消息。
浏览查看中，殊容绝姿的脸庞轮廓总归柔和不少，仿佛迅速代入到一个陷进纯情罗曼史的怀春少女。
她当真很喜欢「他」。
即便电话那头说的话称不上好听。
‘一觉醒来你人竟然又不见了…最近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我已经陪你玩得够多了吧，回来。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沾有命令的语气鲜少会出现在这位大小姐面前，不过只要是他就无伤大碍。
怔愣间，掺有暧昧的记忆回溯起了前段时间某几个美曼的晚憩。
半圆弧的落地窗永远勾勒辽阔孤独的昼夜，每当墨色降临，透过玻璃，东京塔高耸闪烁，底下灯火阑珊的川流描绘的尽是纸醉金迷的黑甜乡。
流彩点缀的城市，食髓知味的欲壑，终日每每如此，可排遣解脱内心黑暗的方法只有缄默的陪伴。
冰冷寂静的房间，一侧的长扁鱼缸，体色艳媚飘逸的搏鱼们在水中旖旎戏荡着，妖冶丝滑的尾部勾引意图沦陷的失足者。
两两缱绻缠绵的姿态倒也与一男一女亲昵非凡的关系完美重合。
夜间气压似乎很高，修长的手指灵活拨弄，弹奏的波西米亚狂想曲隐含一种疯意。
天性使然，女孩心感有趣，跪卧在「那个人」的身边，头枕靠他的膝上，临到昏昏欲睡之际，伴随着愈发朦胧沉溺的弦声入了眠……
嘛，又想听他弹吉他了。
“……算了，去横滨。”
目的地的突然变更，让司机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中年男人，之后便麻利的调头绕行。
行驶的车辆平稳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畅通无阻，路过的繁华街景陌生行人不断向后退去。
等与原定东京的方向背道而驰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管家似乎看中了此刻的什么完美时机，面带微笑的看向倒映在头顶后视镜里的女孩，说道。
“小姐，方才先生打电话问您有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如果有请立即告知于他，先生会马上为您扫清一切不顺心的家伙。”
听到彰显偏心溺爱的话，初鹿野蔷薇泄出一声笑音，漂亮的眼帘轻眨下垂，翘密的睫羽都遮掩不住眼底心悦神怡的色彩。
她颇为习以为常的勾了勾唇，拨弄着手心仅剩的棒棒糖，眉宇间不由微乎其微的轻皱了下。
“父亲就是太爱操心了，那种货色不用他出马，我一人也能搞定。”
前面的这位管家啊，多年跟随在后座那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身边，熟悉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
所以立马了然于胸，侧身恭敬的递过一瓶五彩斑斓的金平糖，眯眼笑道。
“先生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毕竟那些个混混不良动起手来总会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您就不好了。”
初鹿野蔷薇听见这话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眉，打量着手中玻璃罐里缤纷的糖果，倒也没再多言。
轿车飞快游走在马路中央，地标大厦已经可以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得看清，还有横滨港未来21大摩天轮，多么浪漫的场所。
等哪天了，要跟那那坐一次呐。
“小姐，先生最后还提醒道‘您想怎么玩都可以，就算哪天真出了事也有他为您担着，但只有一点，绝不可以忘记。’”
她这厢憧憬着跟曾出入过少年院的痞子约会，前面却像是及时止损似的忽然打断道。
初鹿野蔷薇眼底积聚缭绕的深情恋慕一滞，然后便听。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初鹿野家」，如果因一些不值当的东西屈尊降贵，失了应有的体面……’”
从头到尾阖目笑弯的双眼于此缓慢睁开，里面沉淀一片冷冽的寒光。
“‘那可就不值钱了。’”
这番着实隐含意味深长的话在安静的车厢内落下尾音。
似乎很有意思，都不禁让她引以发笑了。
“呵。”
轻笑声启，初鹿野蔷薇终于舍得转头瞧一眼前面一本正经复述的男人了。
她那张稚气未脱却早已展露攻击性的脸，鲜活娇妩的颜色愈发盛赞，宛若一朵初露绽蕊的带刺蔷薇。
收回兴味嗤诮的目光，再次垂眉敛首的模样照旧显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气质。
她从透明罐子里拿出一粒晶莹的饴糖，举在茜红斑驳的眸子前，游刃有余地拿捏打量着。
宛如擅长挑逗玩弄人心的负心女。
随后饱含真心实意的回道。
“自然，我是不会做出有损初鹿野家颜面的事。”
酸甜交加的果实握在手中，是口腹蜜剑的巧语，还是情深炽热的良知。
凉薄自负的寡淡情愫从艳丽的深处洇染开来，将原本靡靡玫色的瞳孔都包裹住，余下的温存恍若黄粱一梦。
“绝对不会。”
清脆细碎的咀嚼声在口腔内闷闷扩散，与之一起的还有预料之中的甜润酸软。
她吃的很开心。
中年管家见状，复又重新眯眼露出礼貌不失优雅的微笑，颔首恭敬道。
“嗨，先生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小姐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初鹿野蔷薇勾唇不予置评，面上称心如意极了。
车子继续朝着既定的远方行驶，开往某人心中不可名状的温柔乡。
是柏拉图，还是范特西，亦或是虚伪营造出根本无稽之谈的桃花源。
那么……
所谓想一起同乘摩天轮的愿望又会在何时兑现呢？
可别骗了「他」了。
‘真是讨厌呐……’
似有先见之明，又似在引以为憾，仿佛真的预言了重新脱胎换骨的黑龙会在十一代目的手里再次毁于一旦一样。
不是吧？
冷汗涔涔，拿冷嗤语气拼凑出的荒诞无稽言辞逐渐随风飘散，恍惚间只觉得幻听了般不切实际，但背后隐藏的激流暗涌正侵袭着一位虔诚的‘龙信徒’。
怔忡在原地的乾青宗神情格外异样的盯着已无女孩人影的前方，蓝瞳失去焦距，尖锐缩小，仔细回想刚才隐约听见的话，胸腔内的呼吸一瞬遭受压迫般哽塞。
随后他思绪游离的小声呢喃道。
“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的……”
那轻念的叠字昵称显得颇为亲昵，或许是同音字，又或许指的是旁人，反正不可能是记忆里那个作风乖戾恣肆的男人。
“阿乾……？”
几年下来都无法消磨殆尽的恶劣残忍印象，至今回溯起来都感到极端恐慌。
病态银白的发色，红黑花札的耳饰，东南亚混血的眉骨轮廓，以及，无法泯灭舛讹的谬语。
‘你是个有用的家伙……九代目也支持一下吧，拜托你了。’
就仿佛为多年前所做的错误决定最终付出惨痛代价般，终日做着一个巨大的始终摆脱不得的梦魇。
“阿乾……？阿乾？”
那个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恍如不死身一样，从「初代」开始便纠缠着黑龙不放，等到好不容易当上了八代目的总长后更是肆无忌惮，妄作胡为。
糟透了。
那个世代。
酿就不朽的传奇走向堕落毁灭的序章，从暴力绝望诞生的恶徒玷污了纯洁的志向和信念，片瓦无存。
疯子，根本就是个扭曲的疯子……
“阿乾！”
“！”
突然清晰的喊叫唤醒沉湎于记忆的他。
乾青宗这才猛然回神知道要呼吸一口气，他咽了下生涩的喉咙，不寒而栗地收回被搅混的思绪，转头勉强若无其事的看向身边的人。
九井一微蹙起细长的眉，撇开脚下步子，无比确信对方心底肯定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双好似蝰蛇一般桀竖尖利的眸子审视着他来不及掩饰的异常表情，问道。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乾青宗敛色屏气，移开心有余悸的郁蓝眼瞳，只字不提刚才几乎将自己笼罩埋没的阴暗往事。
“啊…没什么。”
“……”
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是不满，九井一抿紧唇角，沉默下来。
他向来在待人接物方面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凭着这份特殊在少年时期真枪实弹的历练打磨，已经潜移默化地，逐渐培养出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的心得体会。
他紧盯了会儿故意回避的人后，无奈败下阵来，放过了他。
紧接着注意到旁边柴大寿那副气急败坏又无能狂怒的模样，便熟练的转移话题。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她，不对……应该说我们被警察盯上了才是。”
周围待立的黑龙众人听见这话后，皆为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
“……”
乾青宗垂着晦涩不堪的眼睑，清秀俊桀的脸庞隐匿在沉重深黯的阴影下。
全场唯独九井一，一派事不关己的架势，慵懒散漫的插兜走过，长款的特攻服衣摆潇洒飘逸。
他昂首伸眉，嘴里说着好似无关痛痒的风凉话。
“唉…最近都还是低调着些吧，小心哪天真进去吃牢饭喽。”
当然，也有人对此并不担心。
“九井你都在说些什么？快告诉我刚才那个目中无人的臭丫头到底是谁！”
急躁迁怒的吼叫几乎快要响彻整个居民区，前者停下脚步，有些苦恼的闭眼挠了挠额角，心底或许又在为对方如此不耐烦的脾性感到头疼。
等整理好合适的表情后，九井一转过身看向仍一脸心气不顺的柴大寿，慢条斯理地安抚道。
“嘛，嘛，明白Boss进我们的圈子时间是稍晚了点，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提前知道的好……”
他缓步上前，站定在对方怒目圆睁的视线下，满不在乎的谑笑道。
“刚才挑衅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东京府警察厅警视监的宝贝女儿。”
真相揭露，哗然声起。
清楚的，不清楚的，都在这一刻体会到惶恐后怕的心情，每个人惴惴不安的神色彻底失了先前杀气腾腾的气场。
“女儿？”
柴大寿显然一愣，那个作风恶劣的女孩的身世背景，让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不由一惊，真是出乎意料啊。
随即青筋攀附的脸庞平添些许无法转圜的阴翳戾鸷，低沉磁性的声音压着一股邪劲。
“呵，好样的……所以呢，那臭丫头叫什么？”
算问到点子上了。
谈及这个，九井一不禁唉声叹气，觉得接下来大篇幅的解释都是多余的麻烦。
现在谁人不知‘官家女’的名号呢。
他无趣的扯扯嘴角，浅做了下挣扎，随后委婉的回复道。
“还请见谅Boss，也是怕惹上祸事，但那位大小姐的真名暂且真不能提及，而且她更喜欢别人叫她——”
有意的停顿牵引起所有人忐忑的心神，意生畏惧的目光便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
一直处于阴郁状态的乾青宗，幽蓝的瞳仁也跟着下意识向后瞥视。
察觉到众人的关切，九井一无声地勾了勾唇，心想这群家伙千万别被那朵偏爱笑里藏刀的小娇花给迷惑了。
他可是老早就有听闻过她的事迹的。
针状的蛇瞳迅速抬眼，泛起讥讽的凛光倏尔乍现，显而易见的冷嘲道。
“「Qara」。”
寓意翻译过来——亲爱的。
真滥情。
--- ---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辛苦了，小姐。”
目视前方兴味索然的美眸正盛着百无聊赖的意思。
不过在瞥见停靠不远处街道旁的私家车时，初鹿野蔷薇嘴边噙着的那抹愉快的讽笑突然就寻到了消褪的理由。
她挑眉，很快变幻了下面色不虞的表情后，眼波流转，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接着，便是二话不说将拿着的对讲机扔给躬身行礼的管家手里，随即好整以暇的坐进高级轿车内。
“无聊极了，回吧。”
初鹿野蔷薇闲适的翘着二郎腿靠在车椅上，等到理所应当的吩咐完，她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看起未读的消息。
浏览查看中，殊容绝姿的脸庞轮廓总归柔和不少，仿佛迅速代入到一个陷进纯情罗曼史的怀春少女。
她当真很喜欢「他」。
即便电话那头说的话称不上好听。
‘一觉醒来你人竟然又不见了…最近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我已经陪你玩得够多了吧，回来。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沾有命令的语气鲜少会出现在这位大小姐面前，不过只要是他就无伤大碍。
怔愣间，掺有暧昧的记忆回溯起了前段时间某几个美曼的晚憩。
半圆弧的落地窗永远勾勒辽阔孤独的昼夜，每当墨色降临，透过玻璃，东京塔高耸闪烁，底下灯火阑珊的川流描绘的尽是纸醉金迷的黑甜乡。
流彩点缀的城市，食髓知味的欲壑，终日每每如此，可排遣解脱内心黑暗的方法只有缄默的陪伴。
冰冷寂静的房间，一侧的长扁鱼缸，体色艳媚飘逸的搏鱼们在水中旖旎戏荡着，妖冶丝滑的尾部勾引意图沦陷的失足者。
两两缱绻缠绵的姿态倒也与一男一女亲昵非凡的关系完美重合。
夜间气压似乎很高，修长的手指灵活拨弄，弹奏的波西米亚狂想曲隐含一种疯意。
天性使然，女孩心感有趣，跪卧在「那个人」的身边，头枕靠他的膝上，临到昏昏欲睡之际，伴随着愈发朦胧沉溺的弦声入了眠……
嘛，又想听他弹吉他了。
“……算了，去横滨。”
目的地的突然变更，让司机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中年男人，之后便麻利的调头绕行。
行驶的车辆平稳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畅通无阻，路过的繁华街景陌生行人不断向后退去。
等与原定东京的方向背道而驰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管家似乎看中了此刻的什么完美时机，面带微笑的看向倒映在头顶后视镜里的女孩，说道。
“小姐，方才先生打电话问您有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如果有请立即告知于他，先生会马上为您扫清一切不顺心的家伙。”
听到彰显偏心溺爱的话，初鹿野蔷薇泄出一声笑音，漂亮的眼帘轻眨下垂，翘密的睫羽都遮掩不住眼底心悦神怡的色彩。
她颇为习以为常的勾了勾唇，拨弄着手心仅剩的棒棒糖，眉宇间不由微乎其微的轻皱了下。
“父亲就是太爱操心了，那种货色不用他出马，我一人也能搞定。”
前面的这位管家啊，多年跟随在后座那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身边，熟悉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
所以立马了然于胸，侧身恭敬的递过一瓶五彩斑斓的金平糖，眯眼笑道。
“先生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毕竟那些个混混不良动起手来总会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您就不好了。”
初鹿野蔷薇听见这话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眉，打量着手中玻璃罐里缤纷的糖果，倒也没再多言。
轿车飞快游走在马路中央，地标大厦已经可以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得看清，还有横滨港未来21大摩天轮，多么浪漫的场所。
等哪天了，要跟那那坐一次呐。
“小姐，先生最后还提醒道‘您想怎么玩都可以，就算哪天真出了事也有他为您担着，但只有一点，绝不可以忘记。’”
她这厢憧憬着跟曾出入过少年院的痞子约会，前面却像是及时止损似的忽然打断道。
初鹿野蔷薇眼底积聚缭绕的深情恋慕一滞，然后便听。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初鹿野家」，如果因一些不值当的东西屈尊降贵，失了应有的体面……’”
从头到尾阖目笑弯的双眼于此缓慢睁开，里面沉淀一片冷冽的寒光。
“‘那可就不值钱了。’”
这番着实隐含意味深长的话在安静的车厢内落下尾音。
似乎很有意思，都不禁让她引以发笑了。
“呵。”
轻笑声启，初鹿野蔷薇终于舍得转头瞧一眼前面一本正经复述的男人了。
她那张稚气未脱却早已展露攻击性的脸，鲜活娇妩的颜色愈发盛赞，宛若一朵初露绽蕊的带刺蔷薇。
收回兴味嗤诮的目光，再次垂眉敛首的模样照旧显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气质。
她从透明罐子里拿出一粒晶莹的饴糖，举在茜红斑驳的眸子前，游刃有余地拿捏打量着。
宛如擅长挑逗玩弄人心的负心女。
随后饱含真心实意的回道。
“自然，我是不会做出有损初鹿野家颜面的事。”
酸甜交加的果实握在手中，是口腹蜜剑的巧语，还是情深炽热的良知。
凉薄自负的寡淡情愫从艳丽的深处洇染开来，将原本靡靡玫色的瞳孔都包裹住，余下的温存恍若黄粱一梦。
“绝对不会。”
清脆细碎的咀嚼声在口腔内闷闷扩散，与之一起的还有预料之中的甜润酸软。
她吃的很开心。
中年管家见状，复又重新眯眼露出礼貌不失优雅的微笑，颔首恭敬道。
“嗨，先生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小姐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初鹿野蔷薇勾唇不予置评，面上称心如意极了。
车子继续朝着既定的远方行驶，开往某人心中不可名状的温柔乡。
是柏拉图，还是范特西，亦或是虚伪营造出根本无稽之谈的桃花源。
那么……
所谓想一起同乘摩天轮的愿望又会在何时兑现呢？
可别骗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