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地无路可行！”
山阙步伐凌乱，去而复返，嗅到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血气，忍不住磨着尖牙。
玄衣身影立于尸山血海上，锋利指甲搅碎最后一只小妖心脉，闻之，踢开尚有余温的尸首，眼底洇红。
“那便是在下面——找到它！”
冰冷雪片混着灼烫鲜血糊了满脸，山阙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
雪域，碎金之地。
寒风嘶鸣，飞雪漫漫。
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是，素来紧闭的绛红描金大门，今日被接连敲开三次。
掌事的第一次开门，一群黑袍修士不请自入，瞧不出种族修为，却一身邪气。
第二次，来了位人修，气势凛然，一柄雪刃长剑让他禁不住骨寒毛竖。
第三次，则是位气息强大的妖修。
来者语气寒凉：“我找金算盘。”
掌事的倏然抬头，白得瘆人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您这边请。”
燕白随之入内，身形稍有缓顿，山阙心道不好，忙不动声色扶了一把，悄声道：“大人，不能睡。”
血线覆满眼眶又悄然褪去，她面上无异，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修为倒退、虚弱嗜睡的痕迹。
穿过幽暗长廊，金算盘端坐大殿上，身形隐于层层珠帘后，辨不分明。
“北海来的大妖？倒是少见。”他饶有兴致问：“所为何来？”
“寻人。”
玄色袖袍下探出的手苍白有力，修长指尖捏着一绺白发，问：“是今日第一卦？”
传闻碎金之地所有者，是只名唤“金算盘”的魖鬼，除却贪婪狡诈，还极为擅长卜卦。
但只有当日第一卦是最准的。
“当然！可你拿什么来换呢？”
金算盘把玩着小金珠，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你有的，我可未必想要。”
“不过，”他深深吸上一口气，顿时目光如炬，“你一定不是寻常妖修。”
这香气简直令鬼馋涎欲滴！
“不如……拿你的血来换？”
“好。”
燕白如今，灵力衰竭旧伤未愈，又遭人妖两族追杀，要再找不到师父，就真得死了。
“慢着。”
金算盘心思一转，缓步从帘后走出。
他拿走那绺白发，数丈高的身躯站直了，在两妖身前投下一道巨型阴影，“我要的是，你的心、头、血。”
燕白直勾勾盯着他，蓝黑竖瞳中带着令鬼不寒而栗的冷厉：“你承受不起。”
金算盘怪笑着退两步，“罢了，罢了，此卦赠你又如何！”
他自腹中吐出一金色罗盘，将白发置于法阵中，盘针疾速旋转，停不下来。
“你要找的人便在——”他竖起食指向上：“这里。”
罗盘猛地朝燕白袭去！
燕白腾身而起，眨眼间掠至他头顶，刀尖抵上脖颈，冷冷道：“看来，不是今日第一卦。”
金算盘摆手，无奈道：“被看出来了。”
燕白眸光一暗，握紧了刀柄，刃尖碾过僵硬的皮肉就要刺入——
背后一道灵力突然袭来，她闪避不及被击飞出去，擦着殿柱重重砸进地面，只觉浑身痛如刀割，眼前蒙上一层血雾，意识都有些涣散。
她吐出口血，不耐烦道：“阴魂不散！”
暗处数道黑影浮现，山阙脸色大变，来不及去到燕白身边，便先被黑影缠住无法脱身。
金算盘“桀桀”笑起来，收回罗盘，抢在黑影之前朝燕白飞去。
他要她的全部血肉！
然而——
砰！
一道可怖又熟悉的力量将他狠狠扇开！
他不敢置信望去，看到一枚正闪烁微光的莲形玉坠，在护住燕白后化为齑粉。
是她！！！
燕白后知后觉摸向腰侧，摸到孤零零一条红绳。
玉坠是死去好友所赠，她先前为友报仇杀了小妖王，因而一直被妖族紧追不舍。
这般想着，她又忍不住虚虚合上眼睑……
“别睡！大人！”
“醒来！！！”
半是昏沉半是清醒间，她听见有人在耳边怒吼。
“噗嗤！”
——尖爪刺穿她的血肉。
剧痛带来一瞬的清醒，她猛地睁开眼，瞳孔中映出熟悉的黑袍。
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正是与她结仇的妖王！
妖王身后一道灰黑色身影，狰狞着面容奔来，尚未靠近燕白，先被一只尖角贯穿前胸，直挺挺栽了下去。
“大人……”
他身下铺开层层叠叠的红，在她眼中晕开一片浓烈的黑。
这是燕白身边最后一只妖。
她其实从未要求这群小妖效忠，也不懂他们为何誓死追随，可从北海到苍莽山再到雪域，都是他们一路护着虚弱期的她奔走。
如今，一个不剩。
腰腹被撕开一道狰狞血口，妖王探囊取物般挖走一颗妖丹。
燕白痛到说不出话，死死捏住手中红绳，眼中凶残快要化作实质，少焉，颤抖着吐出几个气音：“我必杀你！”
她勉强调动体内微薄的灵力，眼中隐隐漫流金光。
妖王不屑与败者多言，嗤笑一声后出掌，本欲取她性命，却被一只鬼手拦住。
金算盘掌心冒汗，眼底隐隐藏着惊惧。
“怎么？”妖王眯眼，表情危险：“你要出尔反尔？”
魖鬼向来趋利避害，如今妖王已然占据有利局势，他为何横插一手？
只见金算盘咬紧牙关，目光躲闪：“她不能死在这里！”
妖王看出他有顾虑，却不在乎，如今妖丹已到手，碍事的通通杀掉便是！
金算盘敏锐察觉到这杀意，眼中迟疑挣扎，须臾，终是因为忌惮而退上一步。
正在此时，一道清鸣铮铮入耳，寒光铺就的白练割开昏暗，气势汹汹而至！
燕白周身三步之内，蛮横的剑意骤然爆开，凌冽剑光掀起数尺冰刃，生生将众妖鬼逼至一丈开外！
冰刃未落，人影先至。
长廊尽头有银光划过，御剑而来之人，神仪明秀，眉拢寒霜，拥着飞雪坠地。
落于燕白身侧。
映入眼帘的是把纤薄长剑，青白色剑身上寒芒逼人，沾染此地终年不化的霜花。
雪域，怎会有人修在？
燕白有些许失神，还未反应过来，忽觉天地颠倒。
“走。”
这人直接无视妖王一众，将她往肩上一抗，提剑就要离开。
“站住！”
燕白心头一惊，因疼痛忍不住“嘶”一声，对方忽然僵住，当真就停在原地。
“有伤？”
剑修音色清冽，听得出年纪不大，语调却习惯性沉下去。
燕白本疑心又是哪个追杀自己的鼠辈冒头，听他这语气，却又不敢断定了。
不过两句话功夫，剑修察觉不对劲，将她轻放下来时，大半个肩膀已被血染红。
他凝视燕白指缝间渗出的殷红血迹，只觉触目惊心。
燕白面色惨白，一双眼警惕地上下扫视，见剑修想来查探伤势，一手直接将他挥开。
“别动。”
谁知剑修反手扣住她腕，磅礴浩瀚的灵力涌入她体内。
燕白狐疑道：“你是来救我的？”
可，这是哪位？
她不记得自己曾结交过人修，还是一个剑修。
如今这副躯壳千疮百孔，已然无力回天，任他灵力源源不断灌入其中，皆因无法汇聚而逸散。
剑修面上冷如凝霜，执剑的手却微颤。
“莫风月。”妖王打量半天，可算认出那把剑，“怎么，月陵要与雪域开战？派了你做先锋？”
而今三族局势紧张，莫风月气势汹汹杀进金算盘老巢，很难不让妖多想。
他语气幸灾乐祸，金算盘听罢，即刻摆出戒备姿态，不敢大意。
谁知莫风月忽然挥剑指向妖王，二话不说攻上去，妖王连连退却闪避，而后一人一妖纠缠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众妖鬼不敢靠近。
妖王偶有不察被剑锋扫到，顿时伤口处血液凝滞，浑身发凉，心道不好，直接唤来几只小妖挡剑。
“原来是她同伙，本王可不奉陪！”
他疾速抽身而去，留下一串嚣张大笑。
莫风月挥剑斩杀小妖，眼底是深沉冰冷的杀意，却并未追上去。
他回头。
燕白不知何时强撑着站起来，步步朝他行进，莫风月身形一闪来到她身侧，稳稳扶住。
“月陵莫家？莫风月？”
传闻中，月陵定山之剑，当今剑道第一人。
莫风月同她对视。
他有双浅墨色的瞳孔，寂然中泛起一点波澜，粼粼如水色浮光。
燕白心思微动，垂眼轻笑，两指扣住他薄薄剑刃，缓缓上抬。
莫风月顺着她的力道，剑尖倾转，对准了——金算盘。
燕白眼中金光流转，带着蛊惑性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杀了他。”
莫风月闻言，提剑朝金算盘杀去，眼中一片清明。
金算盘觉察危机慌忙逃窜，却被迎面而来数道冰刃拦住去路。
燕白倚在一侧，额间冷汗涔涔，却仍笑吟吟欣赏这位年轻的剑修天才，如何手刃一名鬼将。
莫风月再提剑返来时，一袭青衫被血浸透，鲜血沿着长剑坠落，在斑驳地面上开出血花。
燕白眼中金光消散，笑意也淡去。
“多谢。”
她脚步虚浮同他擦身而过，却被攥住了肩。
莫风月看见那道可怖创口。
他指节蜷起死死扣住剑柄，欲言又止。
“你……”
燕白忽然道：“能带我离开吗？”
她不想死在这里。
莫风月沉默着背起燕白，回到雪原之上。
风雪乱影，日光浅淡。
他们在漫天飞雪中穿行，前路茫茫。
燕白趴在他背上，有气无力道：“困。”
“别睡。”
莫风月不由得收紧力道，像是要挽留什么，嗓音都在颤抖：“我带你回北海。”
“嗯？”
燕白听不太真切，只隐约捕捉到“北海”二字。
“你认识我？”
“是。”
何止认识。
自三百年前，一见钟情，此生不忘。
可你忘了。
而他来迟了。
迷离的霜花扑了面，燕白再也忍不住阖眼。
远方似有钟鼓之声传来，断断续续始终没个停息。
这声音清越悠扬，穿过经年光阴，停留至生命伊始。
她的意识掉入一片混沌中。
看到黑暗揉碎在黑暗中，恍如海水向着天际倒流，流入漫漫长夜。
看到消失多年的师父，来接她回家了。
“师父……”
山阙步伐凌乱，去而复返，嗅到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血气，忍不住磨着尖牙。
玄衣身影立于尸山血海上，锋利指甲搅碎最后一只小妖心脉，闻之，踢开尚有余温的尸首，眼底洇红。
“那便是在下面——找到它！”
冰冷雪片混着灼烫鲜血糊了满脸，山阙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
雪域，碎金之地。
寒风嘶鸣，飞雪漫漫。
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是，素来紧闭的绛红描金大门，今日被接连敲开三次。
掌事的第一次开门，一群黑袍修士不请自入，瞧不出种族修为，却一身邪气。
第二次，来了位人修，气势凛然，一柄雪刃长剑让他禁不住骨寒毛竖。
第三次，则是位气息强大的妖修。
来者语气寒凉：“我找金算盘。”
掌事的倏然抬头，白得瘆人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您这边请。”
燕白随之入内，身形稍有缓顿，山阙心道不好，忙不动声色扶了一把，悄声道：“大人，不能睡。”
血线覆满眼眶又悄然褪去，她面上无异，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修为倒退、虚弱嗜睡的痕迹。
穿过幽暗长廊，金算盘端坐大殿上，身形隐于层层珠帘后，辨不分明。
“北海来的大妖？倒是少见。”他饶有兴致问：“所为何来？”
“寻人。”
玄色袖袍下探出的手苍白有力，修长指尖捏着一绺白发，问：“是今日第一卦？”
传闻碎金之地所有者，是只名唤“金算盘”的魖鬼，除却贪婪狡诈，还极为擅长卜卦。
但只有当日第一卦是最准的。
“当然！可你拿什么来换呢？”
金算盘把玩着小金珠，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你有的，我可未必想要。”
“不过，”他深深吸上一口气，顿时目光如炬，“你一定不是寻常妖修。”
这香气简直令鬼馋涎欲滴！
“不如……拿你的血来换？”
“好。”
燕白如今，灵力衰竭旧伤未愈，又遭人妖两族追杀，要再找不到师父，就真得死了。
“慢着。”
金算盘心思一转，缓步从帘后走出。
他拿走那绺白发，数丈高的身躯站直了，在两妖身前投下一道巨型阴影，“我要的是，你的心、头、血。”
燕白直勾勾盯着他，蓝黑竖瞳中带着令鬼不寒而栗的冷厉：“你承受不起。”
金算盘怪笑着退两步，“罢了，罢了，此卦赠你又如何！”
他自腹中吐出一金色罗盘，将白发置于法阵中，盘针疾速旋转，停不下来。
“你要找的人便在——”他竖起食指向上：“这里。”
罗盘猛地朝燕白袭去！
燕白腾身而起，眨眼间掠至他头顶，刀尖抵上脖颈，冷冷道：“看来，不是今日第一卦。”
金算盘摆手，无奈道：“被看出来了。”
燕白眸光一暗，握紧了刀柄，刃尖碾过僵硬的皮肉就要刺入——
背后一道灵力突然袭来，她闪避不及被击飞出去，擦着殿柱重重砸进地面，只觉浑身痛如刀割，眼前蒙上一层血雾，意识都有些涣散。
她吐出口血，不耐烦道：“阴魂不散！”
暗处数道黑影浮现，山阙脸色大变，来不及去到燕白身边，便先被黑影缠住无法脱身。
金算盘“桀桀”笑起来，收回罗盘，抢在黑影之前朝燕白飞去。
他要她的全部血肉！
然而——
砰！
一道可怖又熟悉的力量将他狠狠扇开！
他不敢置信望去，看到一枚正闪烁微光的莲形玉坠，在护住燕白后化为齑粉。
是她！！！
燕白后知后觉摸向腰侧，摸到孤零零一条红绳。
玉坠是死去好友所赠，她先前为友报仇杀了小妖王，因而一直被妖族紧追不舍。
这般想着，她又忍不住虚虚合上眼睑……
“别睡！大人！”
“醒来！！！”
半是昏沉半是清醒间，她听见有人在耳边怒吼。
“噗嗤！”
——尖爪刺穿她的血肉。
剧痛带来一瞬的清醒，她猛地睁开眼，瞳孔中映出熟悉的黑袍。
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正是与她结仇的妖王！
妖王身后一道灰黑色身影，狰狞着面容奔来，尚未靠近燕白，先被一只尖角贯穿前胸，直挺挺栽了下去。
“大人……”
他身下铺开层层叠叠的红，在她眼中晕开一片浓烈的黑。
这是燕白身边最后一只妖。
她其实从未要求这群小妖效忠，也不懂他们为何誓死追随，可从北海到苍莽山再到雪域，都是他们一路护着虚弱期的她奔走。
如今，一个不剩。
腰腹被撕开一道狰狞血口，妖王探囊取物般挖走一颗妖丹。
燕白痛到说不出话，死死捏住手中红绳，眼中凶残快要化作实质，少焉，颤抖着吐出几个气音：“我必杀你！”
她勉强调动体内微薄的灵力，眼中隐隐漫流金光。
妖王不屑与败者多言，嗤笑一声后出掌，本欲取她性命，却被一只鬼手拦住。
金算盘掌心冒汗，眼底隐隐藏着惊惧。
“怎么？”妖王眯眼，表情危险：“你要出尔反尔？”
魖鬼向来趋利避害，如今妖王已然占据有利局势，他为何横插一手？
只见金算盘咬紧牙关，目光躲闪：“她不能死在这里！”
妖王看出他有顾虑，却不在乎，如今妖丹已到手，碍事的通通杀掉便是！
金算盘敏锐察觉到这杀意，眼中迟疑挣扎，须臾，终是因为忌惮而退上一步。
正在此时，一道清鸣铮铮入耳，寒光铺就的白练割开昏暗，气势汹汹而至！
燕白周身三步之内，蛮横的剑意骤然爆开，凌冽剑光掀起数尺冰刃，生生将众妖鬼逼至一丈开外！
冰刃未落，人影先至。
长廊尽头有银光划过，御剑而来之人，神仪明秀，眉拢寒霜，拥着飞雪坠地。
落于燕白身侧。
映入眼帘的是把纤薄长剑，青白色剑身上寒芒逼人，沾染此地终年不化的霜花。
雪域，怎会有人修在？
燕白有些许失神，还未反应过来，忽觉天地颠倒。
“走。”
这人直接无视妖王一众，将她往肩上一抗，提剑就要离开。
“站住！”
燕白心头一惊，因疼痛忍不住“嘶”一声，对方忽然僵住，当真就停在原地。
“有伤？”
剑修音色清冽，听得出年纪不大，语调却习惯性沉下去。
燕白本疑心又是哪个追杀自己的鼠辈冒头，听他这语气，却又不敢断定了。
不过两句话功夫，剑修察觉不对劲，将她轻放下来时，大半个肩膀已被血染红。
他凝视燕白指缝间渗出的殷红血迹，只觉触目惊心。
燕白面色惨白，一双眼警惕地上下扫视，见剑修想来查探伤势，一手直接将他挥开。
“别动。”
谁知剑修反手扣住她腕，磅礴浩瀚的灵力涌入她体内。
燕白狐疑道：“你是来救我的？”
可，这是哪位？
她不记得自己曾结交过人修，还是一个剑修。
如今这副躯壳千疮百孔，已然无力回天，任他灵力源源不断灌入其中，皆因无法汇聚而逸散。
剑修面上冷如凝霜，执剑的手却微颤。
“莫风月。”妖王打量半天，可算认出那把剑，“怎么，月陵要与雪域开战？派了你做先锋？”
而今三族局势紧张，莫风月气势汹汹杀进金算盘老巢，很难不让妖多想。
他语气幸灾乐祸，金算盘听罢，即刻摆出戒备姿态，不敢大意。
谁知莫风月忽然挥剑指向妖王，二话不说攻上去，妖王连连退却闪避，而后一人一妖纠缠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众妖鬼不敢靠近。
妖王偶有不察被剑锋扫到，顿时伤口处血液凝滞，浑身发凉，心道不好，直接唤来几只小妖挡剑。
“原来是她同伙，本王可不奉陪！”
他疾速抽身而去，留下一串嚣张大笑。
莫风月挥剑斩杀小妖，眼底是深沉冰冷的杀意，却并未追上去。
他回头。
燕白不知何时强撑着站起来，步步朝他行进，莫风月身形一闪来到她身侧，稳稳扶住。
“月陵莫家？莫风月？”
传闻中，月陵定山之剑，当今剑道第一人。
莫风月同她对视。
他有双浅墨色的瞳孔，寂然中泛起一点波澜，粼粼如水色浮光。
燕白心思微动，垂眼轻笑，两指扣住他薄薄剑刃，缓缓上抬。
莫风月顺着她的力道，剑尖倾转，对准了——金算盘。
燕白眼中金光流转，带着蛊惑性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杀了他。”
莫风月闻言，提剑朝金算盘杀去，眼中一片清明。
金算盘觉察危机慌忙逃窜，却被迎面而来数道冰刃拦住去路。
燕白倚在一侧，额间冷汗涔涔，却仍笑吟吟欣赏这位年轻的剑修天才，如何手刃一名鬼将。
莫风月再提剑返来时，一袭青衫被血浸透，鲜血沿着长剑坠落，在斑驳地面上开出血花。
燕白眼中金光消散，笑意也淡去。
“多谢。”
她脚步虚浮同他擦身而过，却被攥住了肩。
莫风月看见那道可怖创口。
他指节蜷起死死扣住剑柄，欲言又止。
“你……”
燕白忽然道：“能带我离开吗？”
她不想死在这里。
莫风月沉默着背起燕白，回到雪原之上。
风雪乱影，日光浅淡。
他们在漫天飞雪中穿行，前路茫茫。
燕白趴在他背上，有气无力道：“困。”
“别睡。”
莫风月不由得收紧力道，像是要挽留什么，嗓音都在颤抖：“我带你回北海。”
“嗯？”
燕白听不太真切，只隐约捕捉到“北海”二字。
“你认识我？”
“是。”
何止认识。
自三百年前，一见钟情，此生不忘。
可你忘了。
而他来迟了。
迷离的霜花扑了面，燕白再也忍不住阖眼。
远方似有钟鼓之声传来，断断续续始终没个停息。
这声音清越悠扬，穿过经年光阴，停留至生命伊始。
她的意识掉入一片混沌中。
看到黑暗揉碎在黑暗中，恍如海水向着天际倒流，流入漫漫长夜。
看到消失多年的师父，来接她回家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