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岚峰顶，偌大水镜浮于半空，尤宁借水镜旁观试炼，不禁满意颔首。
元凌带着姜邑姗姗来迟，径直入了元家主位，元家人让出一条道，却见姜邑走到他们对面。
她拂袖端坐，叠手置于膝上，见众人望来，疑惑道：“有何不妥？”
四围一片寂静，直到元家主开口：“并无不妥。”
他甚至起身，来到姜邑身边坐下。
于是众人心中明了：今日来的不是元夫人，是姜家主。
只听姜家主叹道：“此番试炼竟设在浮岚峰，尤家主好生阔绰！”
尤宁不为所动，客气道：“哪里哪里，只是现今月陵正缺人，我也不过是求贤若渴。”
元凌闻言似笑非笑，却不置可否：“哦？竟是如此？还是尤家主思虑周全。”
月陵是缺人，但世家可从未缺过。
所以尤家缺吗？又或者，尤家缺的究竟是人才，还是第二个莫风月？
如今另三家中，又有哪家小辈能与莫风月抗衡？
元凌心下明了，尤宁不过是急眼了，才在试炼上大费周章。
思及此，他环视一圈，未见莫风月身影，于是问姜邑：“莫少主没到吗？”
姜邑冷冰冰看他一眼：“我是你元家人吗？还是他莫家人？”
言外之意：她需时刻关注莫风月踪迹，向元家主禀报吗？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连尤宁都不敢轻易开口。
元凌丝毫不觉尴尬，只叹口气，拉过她手攥在掌心里，无奈道：“不过昨日吵上两句，怎么火气还是这样大？”
他轻咳一声，压低嗓音：“人前好歹给我个面子，回去我怎么道歉都行，你要的锁魂铃我也为你寻来，嗯？”
众人只当聋了哑了，心道元家主是个妻管严，原来并非空穴来风，今日算见识到了。
姜邑手下挣扎，发现挣不开，索性不理他，面朝水镜目不斜视。
试炼之地，尤长老正温言介绍试炼内容。
不过场面之辞，尤俟却听得津津有味，一副与有荣焉模样，还问燕白：“姚姑娘，你知道知道尤长老吗？”
不待燕白回答，他先自答：“就是上面那位，还曾是尤家主呢！”
“是吗？”
燕白还真不知。
那位尤长老这么大来头，可见月陵对今年试炼很重视。
“二十年三任家主，历来只此尤氏一家。”
方才那姑娘往燕白身侧靠了靠，细细道来：“这尤家第一任家主，名叫尤尔，但年轻时候受了重伤，不得已离开月陵。”
“前任家主让位给尤长老，但尤长老这人有个缺点——脾气太过温和，家主没做两日，自觉难以胜任主动退位。”
尤俟插嘴道：“那分明是优点。”
姑娘冷哼一声，继续道：“第三任便是如今的尤家主，性格沉稳，颇具威严，才算是稳重尤家。”
尤俟显然对尤长老格外崇敬，见姑娘所知不少，便生了结交之心：“在下名为尤俟，这位姑娘你叫什么？”
姑娘抬起下巴，傲然道：“宁朝。”
宁朝没错过尤俟眼中的防备，心道这人指定将她当成了试炼对手，当即嗤笑一声。
她才不稀罕入月陵。
上方，尤长老声音清晰落到众人耳中：“此番试炼共三关，为：天梯探道、书阁论道、灵境试道。”
尤俟倏地抬起头，僵立原地。
天梯？何为天梯？书阁在哪？灵境又是什么？
以往试炼不过一关，至多两关，怎今年不仅有三关，还都是些新花样？
尤俟神色茫然，瞧着呆呆傻傻，宁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乐道：“此前历次试炼，都不过随便选个峰头，今年却在鼎鼎有名的浮岚峰，你可曾想过原因？”
尤俟眼底燃起微末希望，“你知道？”
“不知。”宁朝朝他眨眨眼，纤薄的睫羽翻飞，她压低了声音，颇为神秘道：“可为何，偏偏是浮岚？”
月陵六十六峰，浮岚当属最特殊一峰，峰上无数灵境，向来都只供世家天骄历练，是寻常弟子都摸不着的好地方，怎就白白便宜了他们这群外来者？
尤长老雄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诸位，请——登天梯。”
“天梯、天梯……”宁朝口中喃喃，忽而大笑道：“没想到啊！有朝一日，竟是在这般场合见识月陵天梯！”
她转头看向二人，眼中闪着异样神采：“传闻天梯之上有大道！你们说，是否还有别的东西？
燕白挑眉：“譬如？”
宁朝娇笑：“灵丹秘药、功法宝物……世间寻不到的东西，天梯之上会有么？”
她话音刚落，燕白眼前景象大变，视线被一片繁茂的绿意遮挡。
古木拔地参天，枝叶苍翠堆叠，竟颇有遮天蔽日之态。
这便是……天梯？
她看到树冠直入云霄，指不定真能缘木而上直达天际，说是天梯确不为过。
但能不能成仙就另说了。
她试探着向上爬，并无丝毫凝滞感觉，登天梯竟如此容易！
可越是往上，却越有种控制不住的欲念，想要爬到最顶上去，好似世间修者所追求的无上大道，就在上面。
“传闻天梯之上有大道！”
宁朝的声音还回荡在耳侧。
燕白忽然停下动作，冷静下来，上方究竟有何物如此吸引她？
她轻轻抚上树干，忍不住闭眼，数不尽的身影从眼前飘过。。
她看到无数修士的面容，或眼熟或陌生，也在其中看到自己。
触及到的灵力如此亲切，久违的困意又袭上来。
就如当初发现自己衰弱一般，这是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如雁南飞、蛇冬眠——会生发热切的渴望，渴望回到出生地，渴望沉入一场美梦。
——通向死亡的美梦。
燕白手上青筋暴现。
若世上还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她只能想到师父。
天梯上蕴含的道意，更像是过往修士留下的经验，虽可供人参悟，但贪欲一起，便会忍不住向上爬。
场景一转，她又回到人群中。
四下寂静，想来试炼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有所领悟。
尤俟睁眼后，不敢相信：“这第一关，算结束了？”
“这哪是什么试炼？”宁朝道：“分明是给人送机缘！”
哪怕入不了月陵，能在天梯之上感悟一瞬，来此一趟都值当了！
“可惜了。”宁朝连连摇头：“竟只是个幻影。”
不错，方才所见天梯，不过是神木投影，可哪怕只是个幻影，都让不少人受益匪浅。
她开始对后面的试炼感兴趣了，不过——
“书阁？还从未听说过。”
“是书阁灵境。”
燕白知道这地方：“月陵的书阁灵境，向来轻易不许入内，只因阁内有一天生地养的书灵，通晓古今，无所不知。”
“我知道了！”尤云生一拍大腿：“书灵应当是来考校我们的悟性！”
他激动地想要落泪，不枉他费尽心思钻研多年，押中了！
世家向来重悟性高于能力，以至于整个月陵都认为，悟性高于资质，而资质又界定了日后仙途是否坦荡。
燕白皱眉：“难不成没有悟性就不能修行？”
妖修可从未有这说法。
“并非如此，只是更难些。”
尤俟对此深有体会：“生来天赋悟性不足之人，若执意想要修行，必定是要付出旁人百倍千倍的努力，不过将勤补拙，总会有所成就，哪怕散修之中，也有不少的厉害角色。”
此时，试炼众人已尽数醒来，尤长老微微一笑，将他们送入第二关。
书阁灵境内，燕白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了一辈子，却好似比一辈子还长。
一个声音在耳边问：“感觉如何？”
燕白：“不如何，睁眼做梦闭眼做梦，死生皆如梦。”
梦到尘世浮沉，也梦到一睡千年，两者在梦中甚至无甚分别了，就好像……
“方梦方醒，方生方死。”
“不错！”燕白肯定道：“是这种感觉。”
“生与死，梦与醒，孰真？孰假？”
燕白思索一瞬，答：“死生为梦，我为真。”
梦终究是梦，虚幻的终究不够真实，她只是做了一场梦。
“虚实之辨，可惧否？”
“死生之变，可惧否？”
“与天争寿，可惧否？”
“大道险阻，可惧否？”
那声音一连四问，句句振聋发聩。
可惧否？
这次，燕白无任何迟疑：“何必因梦怕真？何必因死惧生？自古修士叩天寻道，从来不畏、不惧！”
“善。”
那声音最后道：“你道心坚定，无需引导，离去吧。”
“等等。”燕白已猜到这是书灵，连忙问：“阁下可知，灵渊在何处？”
“在天之极。”
天之极……
燕白一眨眼，就又回到试炼地。
不过一炷香功夫，已过两关，无人淘汰。
宁朝忍不住怀疑：“这哪里是试炼，是在做善事吧？世家何时这样大方了？”
天梯探道，书阁论道，天上掉下的机缘，砸到一众试炼者头上，若非尤家主脑子坏了，就是另有图谋。
燕白道：“或许第三关，才是真正的试炼。”
尤俟立刻紧张起来：“这关考什么？”
“谁知道？”宁朝翻了个白眼。
“不过，浮梦试道……”
她像是想到什么，略略思索一番，肯定道：“浮梦幻境是世家弟子比试所用，这确实是个试炼地。”
正如燕白所说，第三关才是真正的、唯一的试炼。
“此幻境不看悟性，亦无关天赋，比的实则是能力。”
尤俟竖起耳朵，听宁朝胸有成竹道：“看来，咱们得暂时合作了。”
**
将众人送入浮梦幻境后，尤长老身影消失，再次出现是在浮岚峰顶。
尤宁忍不住叹息：“如今修界人才缺乏，不论是否入月陵，还望他们不虚此行。”
元凌闻之，直言宁家主高义。
如今修界确实人才凋敝。
月陵年轻一代中，除了世家倾力培养的几个，实在是没有能拿出手的，而其中最有天赋、被寄予厚望的，当属莫风月。
但莫风月实力增长恐怖如斯，可是整个莫家托举的成果。
余下的，尤宁再叹气，不提也罢。
尤长老随意找个位置坐下，问：“莫少主还在忙？”
一个弟子指了指他身后：“莫少主已经到了。”
说什么来什么，莫风月几乎与尤长老前后脚到。
元凌笑着寒暄：“而今正逢多事之秋，莫少主幸苦了。”
“分内之事。”
莫风月朝众人点头示意，行至莫家位置上坐下。
每每世家聚首，他与姜邑总是落单的。
而在姜邑成为元夫人后，元凌总爱黏着她，如此一来，愈发显得莫风月形单影只。
他也向来不与人多言，只静静听上片刻，事了便离去。
尤长老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发愁。
这孩子近些年修炼愈发刻苦，年少时性格还比较张扬，如今虽说看着沉稳许多，却过于冷淡，尤其那事过后，再不与人相交。
这样下去，心性再如何坚韧，迟早都要出事的！
也不知日后，能否有人再动他心念。
尤长老忧啊！
被惦念的莫少主眉眼低垂，眸光浅淡，兀自看向水镜。
元凌带着姜邑姗姗来迟，径直入了元家主位，元家人让出一条道，却见姜邑走到他们对面。
她拂袖端坐，叠手置于膝上，见众人望来，疑惑道：“有何不妥？”
四围一片寂静，直到元家主开口：“并无不妥。”
他甚至起身，来到姜邑身边坐下。
于是众人心中明了：今日来的不是元夫人，是姜家主。
只听姜家主叹道：“此番试炼竟设在浮岚峰，尤家主好生阔绰！”
尤宁不为所动，客气道：“哪里哪里，只是现今月陵正缺人，我也不过是求贤若渴。”
元凌闻言似笑非笑，却不置可否：“哦？竟是如此？还是尤家主思虑周全。”
月陵是缺人，但世家可从未缺过。
所以尤家缺吗？又或者，尤家缺的究竟是人才，还是第二个莫风月？
如今另三家中，又有哪家小辈能与莫风月抗衡？
元凌心下明了，尤宁不过是急眼了，才在试炼上大费周章。
思及此，他环视一圈，未见莫风月身影，于是问姜邑：“莫少主没到吗？”
姜邑冷冰冰看他一眼：“我是你元家人吗？还是他莫家人？”
言外之意：她需时刻关注莫风月踪迹，向元家主禀报吗？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连尤宁都不敢轻易开口。
元凌丝毫不觉尴尬，只叹口气，拉过她手攥在掌心里，无奈道：“不过昨日吵上两句，怎么火气还是这样大？”
他轻咳一声，压低嗓音：“人前好歹给我个面子，回去我怎么道歉都行，你要的锁魂铃我也为你寻来，嗯？”
众人只当聋了哑了，心道元家主是个妻管严，原来并非空穴来风，今日算见识到了。
姜邑手下挣扎，发现挣不开，索性不理他，面朝水镜目不斜视。
试炼之地，尤长老正温言介绍试炼内容。
不过场面之辞，尤俟却听得津津有味，一副与有荣焉模样，还问燕白：“姚姑娘，你知道知道尤长老吗？”
不待燕白回答，他先自答：“就是上面那位，还曾是尤家主呢！”
“是吗？”
燕白还真不知。
那位尤长老这么大来头，可见月陵对今年试炼很重视。
“二十年三任家主，历来只此尤氏一家。”
方才那姑娘往燕白身侧靠了靠，细细道来：“这尤家第一任家主，名叫尤尔，但年轻时候受了重伤，不得已离开月陵。”
“前任家主让位给尤长老，但尤长老这人有个缺点——脾气太过温和，家主没做两日，自觉难以胜任主动退位。”
尤俟插嘴道：“那分明是优点。”
姑娘冷哼一声，继续道：“第三任便是如今的尤家主，性格沉稳，颇具威严，才算是稳重尤家。”
尤俟显然对尤长老格外崇敬，见姑娘所知不少，便生了结交之心：“在下名为尤俟，这位姑娘你叫什么？”
姑娘抬起下巴，傲然道：“宁朝。”
宁朝没错过尤俟眼中的防备，心道这人指定将她当成了试炼对手，当即嗤笑一声。
她才不稀罕入月陵。
上方，尤长老声音清晰落到众人耳中：“此番试炼共三关，为：天梯探道、书阁论道、灵境试道。”
尤俟倏地抬起头，僵立原地。
天梯？何为天梯？书阁在哪？灵境又是什么？
以往试炼不过一关，至多两关，怎今年不仅有三关，还都是些新花样？
尤俟神色茫然，瞧着呆呆傻傻，宁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乐道：“此前历次试炼，都不过随便选个峰头，今年却在鼎鼎有名的浮岚峰，你可曾想过原因？”
尤俟眼底燃起微末希望，“你知道？”
“不知。”宁朝朝他眨眨眼，纤薄的睫羽翻飞，她压低了声音，颇为神秘道：“可为何，偏偏是浮岚？”
月陵六十六峰，浮岚当属最特殊一峰，峰上无数灵境，向来都只供世家天骄历练，是寻常弟子都摸不着的好地方，怎就白白便宜了他们这群外来者？
尤长老雄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诸位，请——登天梯。”
“天梯、天梯……”宁朝口中喃喃，忽而大笑道：“没想到啊！有朝一日，竟是在这般场合见识月陵天梯！”
她转头看向二人，眼中闪着异样神采：“传闻天梯之上有大道！你们说，是否还有别的东西？
燕白挑眉：“譬如？”
宁朝娇笑：“灵丹秘药、功法宝物……世间寻不到的东西，天梯之上会有么？”
她话音刚落，燕白眼前景象大变，视线被一片繁茂的绿意遮挡。
古木拔地参天，枝叶苍翠堆叠，竟颇有遮天蔽日之态。
这便是……天梯？
她看到树冠直入云霄，指不定真能缘木而上直达天际，说是天梯确不为过。
但能不能成仙就另说了。
她试探着向上爬，并无丝毫凝滞感觉，登天梯竟如此容易！
可越是往上，却越有种控制不住的欲念，想要爬到最顶上去，好似世间修者所追求的无上大道，就在上面。
“传闻天梯之上有大道！”
宁朝的声音还回荡在耳侧。
燕白忽然停下动作，冷静下来，上方究竟有何物如此吸引她？
她轻轻抚上树干，忍不住闭眼，数不尽的身影从眼前飘过。。
她看到无数修士的面容，或眼熟或陌生，也在其中看到自己。
触及到的灵力如此亲切，久违的困意又袭上来。
就如当初发现自己衰弱一般，这是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如雁南飞、蛇冬眠——会生发热切的渴望，渴望回到出生地，渴望沉入一场美梦。
——通向死亡的美梦。
燕白手上青筋暴现。
若世上还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她只能想到师父。
天梯上蕴含的道意，更像是过往修士留下的经验，虽可供人参悟，但贪欲一起，便会忍不住向上爬。
场景一转，她又回到人群中。
四下寂静，想来试炼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有所领悟。
尤俟睁眼后，不敢相信：“这第一关，算结束了？”
“这哪是什么试炼？”宁朝道：“分明是给人送机缘！”
哪怕入不了月陵，能在天梯之上感悟一瞬，来此一趟都值当了！
“可惜了。”宁朝连连摇头：“竟只是个幻影。”
不错，方才所见天梯，不过是神木投影，可哪怕只是个幻影，都让不少人受益匪浅。
她开始对后面的试炼感兴趣了，不过——
“书阁？还从未听说过。”
“是书阁灵境。”
燕白知道这地方：“月陵的书阁灵境，向来轻易不许入内，只因阁内有一天生地养的书灵，通晓古今，无所不知。”
“我知道了！”尤云生一拍大腿：“书灵应当是来考校我们的悟性！”
他激动地想要落泪，不枉他费尽心思钻研多年，押中了！
世家向来重悟性高于能力，以至于整个月陵都认为，悟性高于资质，而资质又界定了日后仙途是否坦荡。
燕白皱眉：“难不成没有悟性就不能修行？”
妖修可从未有这说法。
“并非如此，只是更难些。”
尤俟对此深有体会：“生来天赋悟性不足之人，若执意想要修行，必定是要付出旁人百倍千倍的努力，不过将勤补拙，总会有所成就，哪怕散修之中，也有不少的厉害角色。”
此时，试炼众人已尽数醒来，尤长老微微一笑，将他们送入第二关。
书阁灵境内，燕白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了一辈子，却好似比一辈子还长。
一个声音在耳边问：“感觉如何？”
燕白：“不如何，睁眼做梦闭眼做梦，死生皆如梦。”
梦到尘世浮沉，也梦到一睡千年，两者在梦中甚至无甚分别了，就好像……
“方梦方醒，方生方死。”
“不错！”燕白肯定道：“是这种感觉。”
“生与死，梦与醒，孰真？孰假？”
燕白思索一瞬，答：“死生为梦，我为真。”
梦终究是梦，虚幻的终究不够真实，她只是做了一场梦。
“虚实之辨，可惧否？”
“死生之变，可惧否？”
“与天争寿，可惧否？”
“大道险阻，可惧否？”
那声音一连四问，句句振聋发聩。
可惧否？
这次，燕白无任何迟疑：“何必因梦怕真？何必因死惧生？自古修士叩天寻道，从来不畏、不惧！”
“善。”
那声音最后道：“你道心坚定，无需引导，离去吧。”
“等等。”燕白已猜到这是书灵，连忙问：“阁下可知，灵渊在何处？”
“在天之极。”
天之极……
燕白一眨眼，就又回到试炼地。
不过一炷香功夫，已过两关，无人淘汰。
宁朝忍不住怀疑：“这哪里是试炼，是在做善事吧？世家何时这样大方了？”
天梯探道，书阁论道，天上掉下的机缘，砸到一众试炼者头上，若非尤家主脑子坏了，就是另有图谋。
燕白道：“或许第三关，才是真正的试炼。”
尤俟立刻紧张起来：“这关考什么？”
“谁知道？”宁朝翻了个白眼。
“不过，浮梦试道……”
她像是想到什么，略略思索一番，肯定道：“浮梦幻境是世家弟子比试所用，这确实是个试炼地。”
正如燕白所说，第三关才是真正的、唯一的试炼。
“此幻境不看悟性，亦无关天赋，比的实则是能力。”
尤俟竖起耳朵，听宁朝胸有成竹道：“看来，咱们得暂时合作了。”
**
将众人送入浮梦幻境后，尤长老身影消失，再次出现是在浮岚峰顶。
尤宁忍不住叹息：“如今修界人才缺乏，不论是否入月陵，还望他们不虚此行。”
元凌闻之，直言宁家主高义。
如今修界确实人才凋敝。
月陵年轻一代中，除了世家倾力培养的几个，实在是没有能拿出手的，而其中最有天赋、被寄予厚望的，当属莫风月。
但莫风月实力增长恐怖如斯，可是整个莫家托举的成果。
余下的，尤宁再叹气，不提也罢。
尤长老随意找个位置坐下，问：“莫少主还在忙？”
一个弟子指了指他身后：“莫少主已经到了。”
说什么来什么，莫风月几乎与尤长老前后脚到。
元凌笑着寒暄：“而今正逢多事之秋，莫少主幸苦了。”
“分内之事。”
莫风月朝众人点头示意，行至莫家位置上坐下。
每每世家聚首，他与姜邑总是落单的。
而在姜邑成为元夫人后，元凌总爱黏着她，如此一来，愈发显得莫风月形单影只。
他也向来不与人多言，只静静听上片刻，事了便离去。
尤长老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发愁。
这孩子近些年修炼愈发刻苦，年少时性格还比较张扬，如今虽说看着沉稳许多，却过于冷淡，尤其那事过后，再不与人相交。
这样下去，心性再如何坚韧，迟早都要出事的！
也不知日后，能否有人再动他心念。
尤长老忧啊！
被惦念的莫少主眉眼低垂，眸光浅淡，兀自看向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