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的明烛感觉人生美好了一点,她就坐在约好的梅子树下等周月行。

    秋天的梅子树没有果子,满树是青黄不接的树叶,时不时被风吹落几片,明烛还要注意不让叶子漏进领子里。

    周月行还没来。

    落叶暖阳,没有比这个更好发呆的时刻了。

    明烛也放松下来,她盯着远处的天空,开始对后来的计划做出打算。

    她昨晚其实有想过如果一直联系不上系统怎么办,但完成任务被大世界检测到后,她可以启动越级传送返回时空管理局。

    时空管理局的任务和“穿书组”等并不相同。

    打个比方,时空管理局是平行线之间的相交线,任务者是交点。

    明烛他们的作用也不是攻略人物,而是给当下时空中的某个“天选之子”加成“气运”。

    比如,某人受到高人指点成为一代枭雄;又如,刻意制造挫折让一个人物发愤图强流芳千古。

    明烛就是“挫折组”的最佳员工,但这次的任务比以往有所不同。

    前任务者代号“凝霜”好像暴露了身份,在这个时空里消失了。她的系统显示错误,而且原目标“气运者”也不见踪影。

    为了防止时空崩坏,时空管理局决定派出资深任务者代号“明烛”去完成这两个任务。

    奇怪的是,明烛自己的系统也联系不上。

    但为什么“凝霜”不启动强制传送呢,这个可是每个任务者保命的的“安全险”。

    除非在她想求救之前,系统已经和她连接不上了,或者是,“凝霜”本身并不想求救。

    总之事情复杂,一时半会明烛也想不通,她决定先把已知情况整合起来再做打算。

    喀嘣!

    明烛恨恨地咬了一口周月行给她洗的苹果,这只苹果长得难看,但吃起来却甜丝丝的。

    托着腮偏过头,秋风拂面,周月行姗姗来迟。

    明烛这才仔细打量这个男人。

    只一根素簪高束墨发,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大氅。他宽肩窄腰身形高挑,皮肤又白,实在看不出是习武之人,倒像个白面书生。没有华丽的装饰,全身上下也以素色为多,裹得严严实实,但偏偏自带一股恣意风流的气质。

    唉,明烛心生惋惜,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走进坐下,周月行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明烛。

    “这是拟好的字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可以画押。”

    明烛接过来第一眼是惊讶于纸上的自己,和自己有七成相似。

    笔迹行云流水,偏又是端正收敛的正楷,收放自如。而明烛自己的毛笔字比这秀气纤瘦一些。

    “有问题吗?”

    周月行看她迟迟不动笔,以为自己拟定的条款有什么问题。

    “别急,既然要画押总要谨慎一些的。”

    明烛细细研究起了条款,除了昨日约定好的分期付完一百二十两欠款,住宿伙食费竟然出奇得便宜,一个月只要一钱银子。

    明烛用笔杆戳着条款。

    “我要确定一下,伙食费是一日三餐?”

    “是。”

    “其他杂物费用……”

    “家里有的你就不用出钱。”

    明烛唰唰唰在原来的条款上扩充细节,虽然她将来极有可能赖账,但做事要万全,她也算是在职业生涯中吃一堑长一智成长起来了的。

    “期限?”

    “直到你还完。”

    问到这,两人都有了短暂的沉默。

    明烛对除了一百二十两的条款之外的都比较满意。

    “可以,但我也提个条件。”

    明烛要在大部分对自己不理的条款中提出要求,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周月行。

    “在这期间,要麻烦你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

    周月行显然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他示意明烛解释一下。

    “就是,我不会武功,如果再像上次遇到危险,希望你能帮我。”

    “我有什么好处吗?”

    周月行佯装思考,他懒懒地依靠着梅子树,半阖着双眼。

    “如果我死了,你的一百二十两就没了!”

    明烛:等我找到物美价廉的保镖就和你说拜拜。

    周月行点了点头,毕竟顺手的事。

    所有的详细条款明烛已经全部用小楷添上,既然确定无误,明烛也郑重地签上了大名“林烛”。

    周月行接过字据,随便看了一眼签上名字就收进袖子里。

    “我还想问一下。”

    明烛咳了咳,眼神有点躲闪。

    “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活计……比如说,你现在在哪干活?”

    听到这话,周月行闷闷地笑了。

    “一个时辰十两没有,但我可以帮你引荐。”

    明烛掩饰住惊喜的神色,语气平淡道:“多谢。不过我能赚到钱,你也能早日得到欠款。”

    “有道理。”

    周月行煞有介事地点头,接着又道:“不过其中安排,你要听我的。”

    “成交!”

    明烛答应得很爽快,主要是不想听周月行谈条件,但奈何目前只认识周月行这个武力值max的人,自己只能吃吃哑巴亏。

    办完事的明烛潇洒转身,但刚走几步就被周月行叫住了。

    “我昨夜在林子里找到了一个荷包,是你的吗?”

    周月行从怀中取出一个湿漉漉的鸦青色荷包,放在树影斑驳的石桌上。

    “只是被雨水打湿了……”

    话音未落,明烛已经上前拿起了荷包,手指触摸时还有点温热。

    她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除了荷包外部有些泥渍外,银两竟然分文没少。

    其实里面也没有多少钱,就是十几两碎银。

    明烛在这一刻竟然觉得周月行人勉勉不错。就事论事,她从来不觉得人非黑即白。

    “多谢你。”

    “不用,这是你的钱,就由你自己处理。”

    周月行话音一顿,望向正在兴奋数钱的明烛,目光沉沉。

    “当时刺杀你的匪徒……不是为了你的钱。”

    “……”

    明烛心里也清楚,她醒来也没有放松警惕,一切发生的太顺其自然了。

    匪徒不是为了她的钱,更没有劫色,冲上来就杀人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杀的就是她吗?

    那周月行为什么救自己,为了钱?为了一个身上只有十几两银子看起来就穷的人?

    或许是为了昨天晚上他们口中所说的,外貌十分相像的女人吧。

    明烛都理解的,毕竟白月光杀伤力巨大。

    明烛没有过多和周月行说过多话,她缓过神来看向他时,他正在给腕袖做保养。

    他逆风低头,发丝微乱,有几根在他唇边晃悠。

    这个人,真是一时一个模样,刚刚的认真神情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不去看那碍眼的发丝,明烛面对他重新坐下。

    “不管怎么样,你要保护我的安危。”

    明烛看着周月行正在宝贝他的小装备,也凑过去瞧了瞧。

    “这是你的武器?你不用刀、剑什么的?”

    明烛看着模样精巧的匕首飞针什么的,想到那日周月行飞袖而出的几枚铁片,那个应该是暗器。

    铁片划过匪徒咽喉,未及见血齐齐毙命。

    她仔细看了一下,竹叶状的小飞镖,银蛇手柄的精巧匕首,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你是用暗器啊。”

    “我不用剑,这些东西用起来很顺手,剑不可藏,如果佩在身上,便会引人警惕。”

    周月行简单解释了一下,他收起物件,想想又不必和明烛细讲,并未继续说下去。

    “哦哦,所以你会给暗器涂毒吧?”

    明烛托着腮,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

    “不,会涂在食物上。”

    周月行答得云淡风轻,眼角微挑,像个玉面狐狸。

    明烛有些疑惑,为什么脸上会痒痒的,然后她摸了摸,脸上竟然长起了小痘!

    “?”

    “坚持清水洗半个月,就会痊愈。”

    周月行站起身,双手环抱要离开,顿了一会儿,他把一个陶质小瓶放在了桌上。

    “洗完记得再敷,用完找我。”

    明烛挠了挠脸,她看向了梅子树下的苹果核。

    好啊!周月行,你给人下毒!玩阴的你真是有一手,简直小人一个!

    明烛连忙跑去找月姨,月姨在屋里做针线活,明烛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遍周月行,月姨把周月行一个月的荤食断了。

    “可怜见的,姨带你去洗脸。”

    洗完脸的月姨给了明烛一个面纱。

    “好孩子,委屈你了,最近少晒太阳。”

    月姨下午给明烛买了一兜子秋梨,周月行看了一眼就回了屋。

    啃完梨的明烛乘着二人都在休息,戴上面纱悄悄摸出了门。

    ***

    灯花浅浅,秋日黑夜渐长,瞌睡总容易缠上离愁的人。

    月姨最近老是犯困,她躺在摇椅间,晃晃悠悠、半梦半醒间想起了过去的岁月。

    她和妹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孩子们拿着小竹剑,在林间嬉笑着描述行侠仗义的愿望。

    “月姨……”

    周月行轻轻走了进来,他为瞌睡的老人盖上了薄衣。

    “阿舟啊……”

    月姨迷迷糊糊地唤着,逐渐看清周月行的脸时,她无力地笑了。

    “阿舟啊,无论怎么样,她是个小姑娘,你做的过分了些……”

    月姨叹了口气,她哪里不懂,这女娃的那张脸如果被旧人看见会生出多少事端呢。

    “月姨……阿舟知道,可她现在一个人走了,被人发现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周月行他知道明烛会怨他,他自己也有私心,终究是难以开口。

    “月姨知道……月姨现在老是梦见以前,你娘和咱们、和阿钰……”

    门扉轻启,细微的身音传来,他们知道是明烛回来了。

    “大家平平安安就好。”

    月姨转了个身,面向小窗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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