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二百零九）
（二百零七）
每当我觉得“我今天社死度大概已经超标了吧”的时候，现实总能伸出一只手，把那个上限无尽拉高，还轻飘飘地跟我说一句“不，你没有”。
但现实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我了吗？不，才没有，我甚至觉得我还能更丢脸一点。
为什么我会这样想呢？
那当然是因为，会造成“更丢脸一点”这个结果的，就是我自己！
在“我坑我自己”这方面，我一向很有天分，就像我这张很有自己想法的嘴，就像那不合时宜地响起的铃声，就像刚刚由于我的一时手误暴露了自己在Switch上看了的北美红雀短片。
在这个尴尬得让我脚趾都麻木了、床都抠不动的时候，我偷偷瞅了提姆一眼，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正巧，他也向我望过来。
我的视线首先投向他侧着脸时那笔挺的鼻梁，上面逆着屏幕的蓝光，光线很容易就吸引了我的视线。随后我才记起要往上看，便看到充满着疑惑的眉眼，再往下看，则是微抿着的唇，构成了一张复杂、不解和正在思考的表情。
尽管我目光落下的顺序仿佛把提姆变成一张毕加索的画作，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他在我眼中还是一个轮廓分明的希腊雕塑——这或许没好到哪里去。
总之，我的心脏因为他这张脸和沉默而加速跳动，谱出比平常更沉重、杂乱的节奏，一边催促我“快说点什么啊”，一边长出了手，强力掰开了我的嘴巴，让我不得不发出声音。
“我……我可以解释。”
天知道我说这短短一句话时嗓音变了多少个调，即使是小丑都不会这样说话。
呸，我为什么要拿自己跟不可回收垃圾比。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我之前也说过，你有什么介意或难受的都可以告诉我……”他皱起了眉，欲言又止，“所以我想问……格蕾，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都做好胡说八道的准备了，结果提姆的一句话，让我开始卡住的脑袋直接过热了。
什么介意？什么暗示？
我脑里都还没想好，我还张着的嘴巴就已经再一次很有主见地抢答了：“什么？不……什么？等等……暗……那当然不是！”
我几乎是在开口那一刻才意识到他在说的暗示是那个“有时候会离婚或出轨”，我立刻怕再生出什么误会来，双手一伸前就紧紧攥他的手腕，坚定地强调道：“我不可能暗示你这件事，绝对不！”
我怎么可能会暗示地问他是不是出轨了！更别说用这种方式……我难不成是要同归于尽吗？
提姆似乎比我清醒，像是故意反问：“这件事？”
记得小时候，电视剧一说到离婚或出轨的话题，通常画面上都是一个“生气的女性”与“心虚的男性”之间的拉扯和争吵。
换成我跟提姆，却变成了“卡顿的播音机”与“它的维修员”。
可维修员并不急着修理，我这台播音机只好尝试自检，也总算能说出比较有条理的话来：“我是指……我不会怀疑你出轨的。在这点上，我是信任你的，这是当然的。”
维修员，不，提姆的嘴边毫不掩饰地勾起了一抹笑来。
看到他的微笑，我在心里松了口气，下意识继续说道：“再者，有这个时间的话，你与其出轨还不如好好休息，或者直接更快的是，跟我说你想分……啊。”
天知道我真的只是一时嘴快，脑子也是在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我用手把嘴一捂，尝试把话堵回去，但显然已经太晚了——我只堵住了“分手”这个单词的一半。
这跟没堵有什么分别？
聪明的提姆小朋友肯定已经听到了。
我缓缓看提姆望过去，看到的是他僵在嘴边的浅笑。
我说什么来着。
看，在“我坑我自己”这方面，根本没有人可以超越我。
（二百零八）
老实说，在背叛感情的这件事上，我真的完全不会怀疑提姆。
当然，这不代表我不会吃醋。每当在新闻上看到跟他一起出席什么晚宴的秘书和合作对象、看着美女姐姐挽着他的胳膊，我都会偷偷去捏红罗宾娃娃减压……
咳，说回正题。
撇开我对他人品的信任，我相信他还出于另一个原因。
很早以前我就这样想过，“提姆跟我只是朋友”和“提姆跟我交往”这两种情况，怎么都是前者的可能性最高。
我觉得，就算放在二选一的那种快问快答上，选前者的人一定也比较多。
毕竟，我跟提姆，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有时候，看着堪比“人类动物园”一样的阿卡姆疯人院，我甚至会认为这不是一个比喻，哥谭真的像是另一个宇宙的城市。而我来到哥谭留学的日子，也像是一种另类穿越。
但不光是因为这些，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太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就好比说是神奇宝贝与数码宝贝、魔法少女小圆与魔卡少女樱、宇宙超人和赛亚人……总之，就像是两个片场的人。
这样一想，如果我的人生有一个片名，大概会是……《自娱自乐的小傻子》？而提姆的话，可能是《桂圆精大冒险》、《愤怒鸟真人版》、《精英男士的双重生活》……好吧，再一次跑题了。
用另一种方式来形容，这两种情况就像是赌大小游戏的两种可能，偏偏开出来的正是别人看似最不可能那个，于是就让我赢了。
嗯？你问为什么我也没猜对，但还能赢？
可能是……因为我是庄家？
这不是一个比喻，或者玩笑，我是真的这样想的：我应该是唯一一个没选中最终结果的大赢家。
我不是说我对于自己能跟提姆一起完全没有意料，不然我也不会告白了。
要从“朋友”变成“男女朋友”可不只是自己加上一两个单词那么简单，我认为这之中要的勇气就跟跑去拳打黑面具、脚踢小丑差不多。
也因此，既然提姆都选择跟我一起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背叛这段感情？
这个想法是有一点自卑掺杂在里面的，也不是全部。反过来说，我也会觉得提姆没理由在这点上怀疑我。
“格蕾？”
啊，我思绪又跑远了。
远得大概都绕了哥谭三圈，再长出腿来，一路狂奔回我家乡后被蝙蝠侠一拳揍回我脑子里。
别问我为什么蝙蝠侠会在香港。
香港都能有黑蝙蝠小姐姐了，为什么不能有路过的蝙蝠侠？
啊，又跑偏了。
我努力抓住已经像断线风筝一样不太受控的脑袋，回过神来后，一抬头，就看到提姆近在咫尺的脸。
假如按照字面意义的“咫尺”来理解，可能还不太准确，因为实际上，他的脸离我才不到两根手指的距离——我是指，竖着放的那种。
太近了！他是什么时候凑上来的？难道他是在什么刺客学校进修过，还会隐藏气息的技巧什么的？我为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内心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把他挡开，反而正因为我又走神了，他就看准了时机，愈靠愈近，还把我圈在他身前。
当我发现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在我额前，气息还打落在我的皮肤上。
我得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为他的靠近而感到紧张了，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还是把我吓得不轻：“甚……什么？”
那张没有笑的脸、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眸以后微皱的眉头，都让我不安……又心动。
可恶，明明都快两个月了，我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心脏老是因为这张脸而练起短跑。
对于我的疑问，提姆先是微抿着唇，神色愈发凝重。害我都不由得想，如果他是个医生，我是个病人，我都想问一下自己是不是没救了。
“格蕾，”他又喊了一次我的名字，语气十分认真，“我可以问一下，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呃……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刚刚说的，觉得我会说‘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说话时眼神又深沉了一点，两颗海蓝宝石似的眼睛如今更像是泛着淡蓝倒映的监控镜头的凸面镜片。
他又问了一遍：“你总是在想这件事？”
因为他的口吻少见地近乎质问，我登时冒出了强大的求生欲来回答：“没有。”
提姆看着也不像相信的样子。
不只不相信，他挑着眉的模样，就仿佛看到超级小子——不管哪一个——大喊“楼不是我拆”的一样，眼里写着“编，你继续编”。
我不算是一个高明的骗子，也没打算挑战哥谭有名的侦探义警，只能强词夺理地说：“我是指，我没有‘总是’这样想，只是偶尔。”
他声线低沉地追问：“偶尔会觉得……我有时间的话就会跟你说‘分手’？”
提姆对这个话题相当执着，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忐忑，我只好逼着自己快速作出回应：“不，那只是一种比喻，我想过的一种可能性……但是，那一定不是我想要的。”
好吧，也没有那么清晰，但好歹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了。
提姆没回话，那奇怪的沉默令我心里的愧疚不断加重。
都是我的错，没事提这个干嘛，看都把铁蛋逼成磁石了——强硬得很。
“要是我的说法让你不高兴……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我的头一直往下垂，腰也跟着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估计都摆出一个“Ω”的标志了，但我就是没敢抬起头来。
明明我之前还说了“不涉及分手都还有讨论的余地”这样的话，刚刚也知道他对这个词很敏感……我这张嘴！为什么要说这个？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会不会黑着一张脸？我真的不敢看呜呜呜！
就算我不是病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救了。
让我就这样下沉吧，沉到哥谭港吧。
头上忽然传来一声低叹，随之而来的是肩上增加的重量，以及比刚才轻得多的声线。
“我也一样，没想让你这样。”提姆的声音听着有些闷，可能是因为他正把脸埋在我肩上的缘故，“我再一次体会到，我似乎真的给了你太多压力。”
我踌躇不定地伸出了手，好一会儿后才敢抱住了他的头，还在他有些凌乱的黑发上拍了拍，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你非得说这也是压力，那我愿意承受。”
“哪怕你会想着‘他不会出轨的，因为他有这时间不如跟我分手’？”提姆终于仰起了头，眉头紧锁，像能夹根羽毛在中间，“我觉得，这不会是一种轻松的想法。”
啊，原来是这样。
刹那间，我好像理解了他对我那番无心之言这么在意的原因了。
我侧过头，看向我最喜欢的这双蓝眼。
它的蓝很通透，很多时候我以为我自己渐渐习惯去抓住那里面的情绪了，它又表现得令人看不透。它的主人也是，想法一直复杂得很，让我都以为他脑袋里设了一台超级电脑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想法。”我就这样直直看着他说，“但生活之中也没有哪件事是轻松的对吧？如果用一点压力就能换到你当我的男朋友，我绝对是赚到了好吧！”
提姆紧绷的神色终于慢慢地融化了，露出底下的无奈。
看到他这副表情，我难得清醒了些的脑袋再度当机，磕磕巴巴地把话接着说下去：“所以……就是……我很高兴你跟我谈起关于压力的事，是真的！……可我也在想，这个想法是不是也成为了你的压力？就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有些无措地看向提姆。
提姆回望过来，跟我对视了一小会后，才浅浅地弯起了嘴角，一脸理所当然地道：“用你的话来说，我也觉得是‘赚到了’。”
这句话让我心里登时乐开了花。
可是，我也有点介意他先前的沉默，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刚刚都紧张得想揪起被子把自己包起来了，他就不能回快一点吗？哼。
（二百零九）
“嗯哼，这听上去就像某种‘标准答案’。”
为了让提姆也体会一下我先前的紧张，我决定摆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生气的模样，让他端正一下态度。
提姆却出奇地没作回应。
我本来都故意移开目光了，因为他这种反应，眼睛又佯装不经意地瞥了回去。
结果，就看到他视线落在某一处的沉思状。
我疑惑地呼唤他：“提姆？……提米？提米米？”
哈啰，人还在吗？
继我的思绪飘走后，提姆的灵魂也要飞一飞了吗？
待我喊了好几声后，提姆才慢慢抬头瞧了过来，眨了眨，略显迟疑地说道：“好吧……那你想听一个‘非标准答案’吗？”
到底是怎样的答案让他犹豫这么久？让我听听！
想是这样想，但我还是一秒摆回刚刚的态度说：“我不想听的话你就不说了吗？”说罢，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我还把手挽在胸前，浑身上下都写满“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我知道这是有点装模作样，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可我就是禁不住闹了点小脾气。
也许是我的表演太过做作，提姆没忍住笑了出声，害我差点也没绷住脸，只好瞪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怕我真的恼羞成怒，他的笑声很快就止住了，还用了点力气，把我按在他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里想到的是——我被按在小红鸟抱枕上了。
但这个“抱枕”比较硬，结实的肌肉隔着T恤传来的手感和温度，非但让我无法放松，还因为心跳加速而僵直着身子。
“我没有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当然，我是愿意的，不论是要承受压力，还是……”抱枕先生的发言有些混乱，这很稀有，可以放在我的“提姆图鉴”收集的前五名了。
他停顿了一下，没多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我可以保证的是，我愿意承受我所能做的一切。”
其实我刚开始还没懂他的话，直到我听到最后。
是因为我说了我愿意用一点压力换他当我的男朋友吗？所以，他说的是，他愿意用他所能做的一切……作为我当他女朋友的交换？
周遭登时安静下来，我也因此听见了自己用沉重步伐在跳舞的心脏。
看得出来，我今晚的心脏是很兴奋了，都能去中心城跟闪电侠一起长跑并说声“嗨”的那种。
我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听这番话？”
提姆的轻笑再一次在我头顶响起，不同的是，这次还紧随着像是有些为难的沉吟声。
“嗯……”他耸了耸肩说：“也许是，我怕你觉得尴尬？”
我觉得尴尬？
“我翻译一下，”我仰起头，双眼紧盯着他的脸说，“是你害羞了，对吧？”
提姆再次沉默下来。
片刻过后，他假装自然地看向另一边，回了声：“……嗯哼。”
可恶，这个男人居然该死的可爱！
（二百零九）
事实证明，我们的韦恩总裁兼哥谭义警先生是一个很会翻盘的人。
商场或战场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他穿上制服打击犯罪的秘密生活里更是充满意外、挫败和伤痕。可以想像，他一定很会抓准时机，随时准备推翻劣势。
然而，当这个被推翻的是我，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啊，这里的“推翻”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意思，绝对不是。
“我们不如来谈谈，”提姆一开口我就有不好的预感了，他却没有给我退路，依旧把我困在他怀里，“你为什么会在看这只红雀？”
他说的不是“the red cardinal”，而“the red bird”，语气也不对劲，这说得像是我偷看了红罗宾……咳，红鸟洗澡一样。
我知道的，这时候不能表情出哪怕一丁点心虚，这是一只狡猾的小鸟，只要我露出一点破绽，他都能趁我不注意啄进来。
“我不是在看这只红鸟，我只是在看北美红雀的科普短片。”我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其实是有的。
我会对北美红雀感兴趣，完全是因为红罗宾，这很好理解对吧？“Red Robin”的字面意义上就是“红色知更鸟”，这让我一直对红色的雀鸟很好奇……好吧，我承认，还有一些代进去的心态。
在找到北美红雀这个品种后，我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宣布：这是最像红罗宾的一种鸟了。
看那红色的小巧身躯，看那像脸上黑色的毛毛！这不就是脱下头套后还戴着多米诺面具的某个红姓哥谭义警！
呃，没有说某头罩大佬的意思，没有。
出于我这些不好让提姆知道的心思，我此刻正努力摆出平常的样子。
“好吧。”提姆看上去像是接受了我的答案，“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我警惕地追问。
之后，我看到他笑了一下。
我意识到自己踩进了他的套里。
不对，不要慌，只要我不承认，他就没办法套到我话。
他轻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的红鸟？”
我直觉认为这话题的走向不对，想把话题扯出去：“没有特别喜欢，我只是偶尔看到这个视频才点进去的。”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这视频的确是我特别用关键字找的，只要进出去，就能看到我的搜索画面。
我只能祷求他别按回上一页。
“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吗？”他继续问，像是对这影片产生了兴趣。
我一边留意着他的反应，一边拿起手把，将视频进度拉前，解释道：“影片一开始说，雌性的北美红雀会唱歌，雄性的……”
画面上刚好显示出：雄性的北美红雀是好父亲。
提姆意义不明地哼了声：“嗯哼。”
看到他脸上加深的笑意，我有些慌了，硬着头皮说：“看，挺有趣的。”
“还有呢？”
“好像还有浑身是黄色的品种，也挺可爱的。”不要急，我不能急，只要我慢慢把话题岔开，就……
“那这部影片有没有说，这只北美红雀长得像红罗宾？”
提姆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表现得像个耐心的猎人，一步步进行收网，在我松懈之际打出一发致命攻击。
我明明听芭芭拉说过，蝙蝠系义警们的男性大多都不太会打直球，只会打直拳。
而现在，我却被提姆的直球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在宝可梦游戏里，我大概是被“击中了要害”，甚至还“畏缩了，无法使出招式”。
我瞪大眼看着提姆，只见他淡定地笑着，笑得跟身在斯塔克大厦被偷拍的那张经典“韦恩式微笑”如出一辙。
这样的笑容跟平日在新闻和杂志访谈上看到的不同，那种是看起来就很优秀的精英笑脸，但又不会显露过多的锋芒让人警惕；而在斯塔克大厦时，他那张微笑则像笑里藏了根长棍，随时准备拿托尼·斯塔克的钢铁侠装甲头盔当木鱼敲似的。
简单来说，就是坏心眼。
糟糕的是，这种看着就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我不禁更心动了，脑子又一次像超出负荷般当机了。
我张了张嘴，声音无意义地从喉咙溢出。
而听觉敏锐的坏红鸟在我刚发出了一点声音后就乘胜追击：“或者我该这样问，你看这部影片时，真的没想到‘红罗宾’吗？”
在这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我的心脏要离家出走的叛逆宣言。
我投降了，我捂住了双耳，我要表演什么叫“逃避可耻但有用”！
然后下一秒，我就败在提姆的力气下了。
力气不够，躲避来凑。
我努力低下头不去看他，他却把额头贴了上来，不让我继续当缩头乌龟。
最后，我只能忿忿道：“你就是在捉弄我，对吧？”
提姆愉快地应了一声：“嗯哼。”
这可恶的提姆，可恶的大坏鸟。
我决定以后要在心里喊他“提莫西·大坏鸭”了，哼。
每当我觉得“我今天社死度大概已经超标了吧”的时候，现实总能伸出一只手，把那个上限无尽拉高，还轻飘飘地跟我说一句“不，你没有”。
但现实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我了吗？不，才没有，我甚至觉得我还能更丢脸一点。
为什么我会这样想呢？
那当然是因为，会造成“更丢脸一点”这个结果的，就是我自己！
在“我坑我自己”这方面，我一向很有天分，就像我这张很有自己想法的嘴，就像那不合时宜地响起的铃声，就像刚刚由于我的一时手误暴露了自己在Switch上看了的北美红雀短片。
在这个尴尬得让我脚趾都麻木了、床都抠不动的时候，我偷偷瞅了提姆一眼，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正巧，他也向我望过来。
我的视线首先投向他侧着脸时那笔挺的鼻梁，上面逆着屏幕的蓝光，光线很容易就吸引了我的视线。随后我才记起要往上看，便看到充满着疑惑的眉眼，再往下看，则是微抿着的唇，构成了一张复杂、不解和正在思考的表情。
尽管我目光落下的顺序仿佛把提姆变成一张毕加索的画作，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他在我眼中还是一个轮廓分明的希腊雕塑——这或许没好到哪里去。
总之，我的心脏因为他这张脸和沉默而加速跳动，谱出比平常更沉重、杂乱的节奏，一边催促我“快说点什么啊”，一边长出了手，强力掰开了我的嘴巴，让我不得不发出声音。
“我……我可以解释。”
天知道我说这短短一句话时嗓音变了多少个调，即使是小丑都不会这样说话。
呸，我为什么要拿自己跟不可回收垃圾比。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我之前也说过，你有什么介意或难受的都可以告诉我……”他皱起了眉，欲言又止，“所以我想问……格蕾，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都做好胡说八道的准备了，结果提姆的一句话，让我开始卡住的脑袋直接过热了。
什么介意？什么暗示？
我脑里都还没想好，我还张着的嘴巴就已经再一次很有主见地抢答了：“什么？不……什么？等等……暗……那当然不是！”
我几乎是在开口那一刻才意识到他在说的暗示是那个“有时候会离婚或出轨”，我立刻怕再生出什么误会来，双手一伸前就紧紧攥他的手腕，坚定地强调道：“我不可能暗示你这件事，绝对不！”
我怎么可能会暗示地问他是不是出轨了！更别说用这种方式……我难不成是要同归于尽吗？
提姆似乎比我清醒，像是故意反问：“这件事？”
记得小时候，电视剧一说到离婚或出轨的话题，通常画面上都是一个“生气的女性”与“心虚的男性”之间的拉扯和争吵。
换成我跟提姆，却变成了“卡顿的播音机”与“它的维修员”。
可维修员并不急着修理，我这台播音机只好尝试自检，也总算能说出比较有条理的话来：“我是指……我不会怀疑你出轨的。在这点上，我是信任你的，这是当然的。”
维修员，不，提姆的嘴边毫不掩饰地勾起了一抹笑来。
看到他的微笑，我在心里松了口气，下意识继续说道：“再者，有这个时间的话，你与其出轨还不如好好休息，或者直接更快的是，跟我说你想分……啊。”
天知道我真的只是一时嘴快，脑子也是在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我用手把嘴一捂，尝试把话堵回去，但显然已经太晚了——我只堵住了“分手”这个单词的一半。
这跟没堵有什么分别？
聪明的提姆小朋友肯定已经听到了。
我缓缓看提姆望过去，看到的是他僵在嘴边的浅笑。
我说什么来着。
看，在“我坑我自己”这方面，根本没有人可以超越我。
（二百零八）
老实说，在背叛感情的这件事上，我真的完全不会怀疑提姆。
当然，这不代表我不会吃醋。每当在新闻上看到跟他一起出席什么晚宴的秘书和合作对象、看着美女姐姐挽着他的胳膊，我都会偷偷去捏红罗宾娃娃减压……
咳，说回正题。
撇开我对他人品的信任，我相信他还出于另一个原因。
很早以前我就这样想过，“提姆跟我只是朋友”和“提姆跟我交往”这两种情况，怎么都是前者的可能性最高。
我觉得，就算放在二选一的那种快问快答上，选前者的人一定也比较多。
毕竟，我跟提姆，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有时候，看着堪比“人类动物园”一样的阿卡姆疯人院，我甚至会认为这不是一个比喻，哥谭真的像是另一个宇宙的城市。而我来到哥谭留学的日子，也像是一种另类穿越。
但不光是因为这些，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太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就好比说是神奇宝贝与数码宝贝、魔法少女小圆与魔卡少女樱、宇宙超人和赛亚人……总之，就像是两个片场的人。
这样一想，如果我的人生有一个片名，大概会是……《自娱自乐的小傻子》？而提姆的话，可能是《桂圆精大冒险》、《愤怒鸟真人版》、《精英男士的双重生活》……好吧，再一次跑题了。
用另一种方式来形容，这两种情况就像是赌大小游戏的两种可能，偏偏开出来的正是别人看似最不可能那个，于是就让我赢了。
嗯？你问为什么我也没猜对，但还能赢？
可能是……因为我是庄家？
这不是一个比喻，或者玩笑，我是真的这样想的：我应该是唯一一个没选中最终结果的大赢家。
我不是说我对于自己能跟提姆一起完全没有意料，不然我也不会告白了。
要从“朋友”变成“男女朋友”可不只是自己加上一两个单词那么简单，我认为这之中要的勇气就跟跑去拳打黑面具、脚踢小丑差不多。
也因此，既然提姆都选择跟我一起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背叛这段感情？
这个想法是有一点自卑掺杂在里面的，也不是全部。反过来说，我也会觉得提姆没理由在这点上怀疑我。
“格蕾？”
啊，我思绪又跑远了。
远得大概都绕了哥谭三圈，再长出腿来，一路狂奔回我家乡后被蝙蝠侠一拳揍回我脑子里。
别问我为什么蝙蝠侠会在香港。
香港都能有黑蝙蝠小姐姐了，为什么不能有路过的蝙蝠侠？
啊，又跑偏了。
我努力抓住已经像断线风筝一样不太受控的脑袋，回过神来后，一抬头，就看到提姆近在咫尺的脸。
假如按照字面意义的“咫尺”来理解，可能还不太准确，因为实际上，他的脸离我才不到两根手指的距离——我是指，竖着放的那种。
太近了！他是什么时候凑上来的？难道他是在什么刺客学校进修过，还会隐藏气息的技巧什么的？我为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内心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把他挡开，反而正因为我又走神了，他就看准了时机，愈靠愈近，还把我圈在他身前。
当我发现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在我额前，气息还打落在我的皮肤上。
我得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为他的靠近而感到紧张了，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还是把我吓得不轻：“甚……什么？”
那张没有笑的脸、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眸以后微皱的眉头，都让我不安……又心动。
可恶，明明都快两个月了，我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心脏老是因为这张脸而练起短跑。
对于我的疑问，提姆先是微抿着唇，神色愈发凝重。害我都不由得想，如果他是个医生，我是个病人，我都想问一下自己是不是没救了。
“格蕾，”他又喊了一次我的名字，语气十分认真，“我可以问一下，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呃……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刚刚说的，觉得我会说‘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说话时眼神又深沉了一点，两颗海蓝宝石似的眼睛如今更像是泛着淡蓝倒映的监控镜头的凸面镜片。
他又问了一遍：“你总是在想这件事？”
因为他的口吻少见地近乎质问，我登时冒出了强大的求生欲来回答：“没有。”
提姆看着也不像相信的样子。
不只不相信，他挑着眉的模样，就仿佛看到超级小子——不管哪一个——大喊“楼不是我拆”的一样，眼里写着“编，你继续编”。
我不算是一个高明的骗子，也没打算挑战哥谭有名的侦探义警，只能强词夺理地说：“我是指，我没有‘总是’这样想，只是偶尔。”
他声线低沉地追问：“偶尔会觉得……我有时间的话就会跟你说‘分手’？”
提姆对这个话题相当执着，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忐忑，我只好逼着自己快速作出回应：“不，那只是一种比喻，我想过的一种可能性……但是，那一定不是我想要的。”
好吧，也没有那么清晰，但好歹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了。
提姆没回话，那奇怪的沉默令我心里的愧疚不断加重。
都是我的错，没事提这个干嘛，看都把铁蛋逼成磁石了——强硬得很。
“要是我的说法让你不高兴……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我的头一直往下垂，腰也跟着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估计都摆出一个“Ω”的标志了，但我就是没敢抬起头来。
明明我之前还说了“不涉及分手都还有讨论的余地”这样的话，刚刚也知道他对这个词很敏感……我这张嘴！为什么要说这个？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会不会黑着一张脸？我真的不敢看呜呜呜！
就算我不是病人，我也觉得自己没救了。
让我就这样下沉吧，沉到哥谭港吧。
头上忽然传来一声低叹，随之而来的是肩上增加的重量，以及比刚才轻得多的声线。
“我也一样，没想让你这样。”提姆的声音听着有些闷，可能是因为他正把脸埋在我肩上的缘故，“我再一次体会到，我似乎真的给了你太多压力。”
我踌躇不定地伸出了手，好一会儿后才敢抱住了他的头，还在他有些凌乱的黑发上拍了拍，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你非得说这也是压力，那我愿意承受。”
“哪怕你会想着‘他不会出轨的，因为他有这时间不如跟我分手’？”提姆终于仰起了头，眉头紧锁，像能夹根羽毛在中间，“我觉得，这不会是一种轻松的想法。”
啊，原来是这样。
刹那间，我好像理解了他对我那番无心之言这么在意的原因了。
我侧过头，看向我最喜欢的这双蓝眼。
它的蓝很通透，很多时候我以为我自己渐渐习惯去抓住那里面的情绪了，它又表现得令人看不透。它的主人也是，想法一直复杂得很，让我都以为他脑袋里设了一台超级电脑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想法。”我就这样直直看着他说，“但生活之中也没有哪件事是轻松的对吧？如果用一点压力就能换到你当我的男朋友，我绝对是赚到了好吧！”
提姆紧绷的神色终于慢慢地融化了，露出底下的无奈。
看到他这副表情，我难得清醒了些的脑袋再度当机，磕磕巴巴地把话接着说下去：“所以……就是……我很高兴你跟我谈起关于压力的事，是真的！……可我也在想，这个想法是不是也成为了你的压力？就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有些无措地看向提姆。
提姆回望过来，跟我对视了一小会后，才浅浅地弯起了嘴角，一脸理所当然地道：“用你的话来说，我也觉得是‘赚到了’。”
这句话让我心里登时乐开了花。
可是，我也有点介意他先前的沉默，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刚刚都紧张得想揪起被子把自己包起来了，他就不能回快一点吗？哼。
（二百零九）
“嗯哼，这听上去就像某种‘标准答案’。”
为了让提姆也体会一下我先前的紧张，我决定摆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生气的模样，让他端正一下态度。
提姆却出奇地没作回应。
我本来都故意移开目光了，因为他这种反应，眼睛又佯装不经意地瞥了回去。
结果，就看到他视线落在某一处的沉思状。
我疑惑地呼唤他：“提姆？……提米？提米米？”
哈啰，人还在吗？
继我的思绪飘走后，提姆的灵魂也要飞一飞了吗？
待我喊了好几声后，提姆才慢慢抬头瞧了过来，眨了眨，略显迟疑地说道：“好吧……那你想听一个‘非标准答案’吗？”
到底是怎样的答案让他犹豫这么久？让我听听！
想是这样想，但我还是一秒摆回刚刚的态度说：“我不想听的话你就不说了吗？”说罢，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我还把手挽在胸前，浑身上下都写满“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我知道这是有点装模作样，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可我就是禁不住闹了点小脾气。
也许是我的表演太过做作，提姆没忍住笑了出声，害我差点也没绷住脸，只好瞪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怕我真的恼羞成怒，他的笑声很快就止住了，还用了点力气，把我按在他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里想到的是——我被按在小红鸟抱枕上了。
但这个“抱枕”比较硬，结实的肌肉隔着T恤传来的手感和温度，非但让我无法放松，还因为心跳加速而僵直着身子。
“我没有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当然，我是愿意的，不论是要承受压力，还是……”抱枕先生的发言有些混乱，这很稀有，可以放在我的“提姆图鉴”收集的前五名了。
他停顿了一下，没多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我可以保证的是，我愿意承受我所能做的一切。”
其实我刚开始还没懂他的话，直到我听到最后。
是因为我说了我愿意用一点压力换他当我的男朋友吗？所以，他说的是，他愿意用他所能做的一切……作为我当他女朋友的交换？
周遭登时安静下来，我也因此听见了自己用沉重步伐在跳舞的心脏。
看得出来，我今晚的心脏是很兴奋了，都能去中心城跟闪电侠一起长跑并说声“嗨”的那种。
我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听这番话？”
提姆的轻笑再一次在我头顶响起，不同的是，这次还紧随着像是有些为难的沉吟声。
“嗯……”他耸了耸肩说：“也许是，我怕你觉得尴尬？”
我觉得尴尬？
“我翻译一下，”我仰起头，双眼紧盯着他的脸说，“是你害羞了，对吧？”
提姆再次沉默下来。
片刻过后，他假装自然地看向另一边，回了声：“……嗯哼。”
可恶，这个男人居然该死的可爱！
（二百零九）
事实证明，我们的韦恩总裁兼哥谭义警先生是一个很会翻盘的人。
商场或战场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他穿上制服打击犯罪的秘密生活里更是充满意外、挫败和伤痕。可以想像，他一定很会抓准时机，随时准备推翻劣势。
然而，当这个被推翻的是我，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啊，这里的“推翻”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意思，绝对不是。
“我们不如来谈谈，”提姆一开口我就有不好的预感了，他却没有给我退路，依旧把我困在他怀里，“你为什么会在看这只红雀？”
他说的不是“the red cardinal”，而“the red bird”，语气也不对劲，这说得像是我偷看了红罗宾……咳，红鸟洗澡一样。
我知道的，这时候不能表情出哪怕一丁点心虚，这是一只狡猾的小鸟，只要我露出一点破绽，他都能趁我不注意啄进来。
“我不是在看这只红鸟，我只是在看北美红雀的科普短片。”我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其实是有的。
我会对北美红雀感兴趣，完全是因为红罗宾，这很好理解对吧？“Red Robin”的字面意义上就是“红色知更鸟”，这让我一直对红色的雀鸟很好奇……好吧，我承认，还有一些代进去的心态。
在找到北美红雀这个品种后，我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宣布：这是最像红罗宾的一种鸟了。
看那红色的小巧身躯，看那像脸上黑色的毛毛！这不就是脱下头套后还戴着多米诺面具的某个红姓哥谭义警！
呃，没有说某头罩大佬的意思，没有。
出于我这些不好让提姆知道的心思，我此刻正努力摆出平常的样子。
“好吧。”提姆看上去像是接受了我的答案，“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我警惕地追问。
之后，我看到他笑了一下。
我意识到自己踩进了他的套里。
不对，不要慌，只要我不承认，他就没办法套到我话。
他轻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的红鸟？”
我直觉认为这话题的走向不对，想把话题扯出去：“没有特别喜欢，我只是偶尔看到这个视频才点进去的。”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这视频的确是我特别用关键字找的，只要进出去，就能看到我的搜索画面。
我只能祷求他别按回上一页。
“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吗？”他继续问，像是对这影片产生了兴趣。
我一边留意着他的反应，一边拿起手把，将视频进度拉前，解释道：“影片一开始说，雌性的北美红雀会唱歌，雄性的……”
画面上刚好显示出：雄性的北美红雀是好父亲。
提姆意义不明地哼了声：“嗯哼。”
看到他脸上加深的笑意，我有些慌了，硬着头皮说：“看，挺有趣的。”
“还有呢？”
“好像还有浑身是黄色的品种，也挺可爱的。”不要急，我不能急，只要我慢慢把话题岔开，就……
“那这部影片有没有说，这只北美红雀长得像红罗宾？”
提姆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表现得像个耐心的猎人，一步步进行收网，在我松懈之际打出一发致命攻击。
我明明听芭芭拉说过，蝙蝠系义警们的男性大多都不太会打直球，只会打直拳。
而现在，我却被提姆的直球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在宝可梦游戏里，我大概是被“击中了要害”，甚至还“畏缩了，无法使出招式”。
我瞪大眼看着提姆，只见他淡定地笑着，笑得跟身在斯塔克大厦被偷拍的那张经典“韦恩式微笑”如出一辙。
这样的笑容跟平日在新闻和杂志访谈上看到的不同，那种是看起来就很优秀的精英笑脸，但又不会显露过多的锋芒让人警惕；而在斯塔克大厦时，他那张微笑则像笑里藏了根长棍，随时准备拿托尼·斯塔克的钢铁侠装甲头盔当木鱼敲似的。
简单来说，就是坏心眼。
糟糕的是，这种看着就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我不禁更心动了，脑子又一次像超出负荷般当机了。
我张了张嘴，声音无意义地从喉咙溢出。
而听觉敏锐的坏红鸟在我刚发出了一点声音后就乘胜追击：“或者我该这样问，你看这部影片时，真的没想到‘红罗宾’吗？”
在这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我的心脏要离家出走的叛逆宣言。
我投降了，我捂住了双耳，我要表演什么叫“逃避可耻但有用”！
然后下一秒，我就败在提姆的力气下了。
力气不够，躲避来凑。
我努力低下头不去看他，他却把额头贴了上来，不让我继续当缩头乌龟。
最后，我只能忿忿道：“你就是在捉弄我，对吧？”
提姆愉快地应了一声：“嗯哼。”
这可恶的提姆，可恶的大坏鸟。
我决定以后要在心里喊他“提莫西·大坏鸭”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