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牧野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理直气壮的反问好像医院是他家开的,就连动作都没顿下。

    “当然不....”她停住,

    似乎两天前话赶着话,答应过他来着...

    语气急转个弯,她低下声来,好声好气地劝着:“你看,于秀是个女孩,住屋里的病人都是女生,你个男的在这倍护多不方便?”

    闻言,牧野缓缓直起身子,淡淡瞥她眼:“是你...”

    “没有不方便啊,今天我们家也是我爸陪护!”

    于秀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

    这句话直接给她上了个沉默。

    看向牧野,他挑下眉,气定神闲地与她对视,似乎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两厢对视,她干脆不去看他,往后一仰,扯过被子就往脸上盖。

    还没刚躺下,模模糊糊听到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她想要仔细辨认是不是牧野那厮的嘲笑,字正腔圆的两个字清晰落入她耳中。

    “幼稚。”

    赌气似的,她猛地朝左侧转身,背对着牧野。

    结果,身后低低的笑声更加清晰。

    她不免有些郁卒,干脆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反正也就今天一晚。

    不多时,明显感受到光线暗了下来,她探出头,病房的白炽灯已经熄灭,浓郁夜色悄无声息地充斥在每个角落,万物都安静下来,静得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簌簌作响。

    许是白日睡得太多的原因,入了夜,她反倒睡不着。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到最后她自暴自弃,平躺着愣愣盯着天花板。

    早知道就把充电的手机拿过来了....

    雨势似乎渐小,淅沥声音愈加清晰,一股黯淡光线穿过夜雨交错的间隙,从窗户轻柔落进病房内。

    糟糕。

    还是睡不着。

    现在不过九点,牧野总不会睡那么早吧?

    悄悄侧过身,她往右边挪挪,半撑起身子,瞧见牧野平躺在窗台下的陪护床上。

    陪护床为节省空间,向来不大。

    几节拼凑出一个平面,低矮窄小。

    牧野身形修长,长腿交叠随意耷拉在床外,双手环在胸前,显得有些局促。

    “都说了不用来陪。”她小声嘟哝着,找个舒服点的姿势,下巴垫在床栏上,她幽幽看向牧野。

    晦暗光线落在他脸上氤氲出圈淡淡光晕,白日里锐利的面部线条,在此刻显得柔和不少,眉宇间隐隐含着的戾气也在这个静谧雨夜舒缓。

    平和又安静。

    窗外雨声簌簌,屋内轻柔暗淡光线笼罩着二人。

    季知春视线定格在牧野面上,忽而觉得此时似乎是牧野回国以来二人第一次这样平和相处。

    之前无论怎样,总有一层淡淡的隔阂。

    而现在那点子若有似无像是沙砾般的别扭,在江宁长达半月的梅雨季中,悄然消散。

    她静静看着牧野,心里平静得像是回到了从前,无数个夏日午后。

    日光烈烈,浓郁绿荫中蝉鸣不止。

    窗户大敞,热风穿堂而过,她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滴答,滴答。”世界安静得清晰听到墙上钟表转动声音,她翻个身,垂目看去。

    牧野躺在沙发下的地铺上,单手随意搭在额头,合着眼,似乎陷入熟睡。

    少年时期就已经高挺的眉弓更显得他眉眼深邃,她鲜少有这样安静看着牧野的时候,目光百无聊赖地在他面上描绘。

    静谧午后,摇晃浓绿,以及在那刻忽而升起的冲动——她想问牧野为何在一年前选择休学?

    就像此刻一般,她想问牧野,六年前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出国?

    为什么六年杳无音信?

    她——

    “季知春。”

    牧野的声音在寂静夜里响起,

    虚焦视线渐渐回笼,还定格在牧野面上,他连眼都没睁,慢里斯条地咬字:

    “第一天见我?”

    ?

    “被帅得睡不着?”

    。?

    有点油腻了,哥们。

    季知春从善如流地翻个白眼,往后一仰,拉过被子盖上。

    先前那抹冲动也因此打岔消散大半。

    无论怎样,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很快,在拔完引流管的第三天,在她和能牧野斗嘴吵上八个来回的时候,管床医生贴心地给她办了出院。

    恰逢梅雨季短暂的天晴,季知春站在医院门口目光直直看向一个地方,就连牧野开车过来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

    牧野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她下意识回头看去,措不及防撞入牧野漆黑的双眸。

    他目光专注,像是再看她,又像是要看进她心里。

    太近了,近得她都能看清牧野根根分明的睫毛。

    气息不自觉交织,牧野的气息又一次笼罩在她周身。

    但是不满她的沉默,牧野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这么出神?”

    犹豫一下,她说:“看到个背影特别熟悉的人。”

    “嗤。”牧野直起身子:“你那眼神,看条狗都觉得熟悉。”

    “......”

    说完瞥她眼,慢悠悠拉开车门。

    放松地倚在副驾靠背,季知春猛然惊觉牧野的车坐着还挺舒服,怎么上次没觉出来?

    她看着窗外不断后撤的街景,才发现四院附近居然有那么多小吃。

    各式各样的门店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不免吞咽下口水。

    吃了两三日的流食,她已经开始复食,虽说牧野做的病号餐味道还不错,但她总是嘴巴寂寞,想念路边的小摊。

    麻辣烫的字样在她眼前晃过,眼睛一亮直起身子趴在车窗上:“诶,牧野!”

    牧野瞥她眼。

    “我想吃麻辣烫!”

    “创口不想好了?”牧野斜睨着她。

    “吃一次也不会影响....吧?”

    “呵。”牧野冷笑声:“你说呢?”

    不行就不行,还你说呢。

    她笑声腹诽着,慢慢靠回座椅。

    等一会儿她骑车自己来买。

    下个路口,牧野一把方向盘调头,二十分钟后,牧野把微麻微辣的麻辣烫以及一小份章鱼小丸子塞到她手上。

    “不是不让吃吗。”她闻着麻辣烫散发出的香气,叉起一个章鱼小丸子放到嘴里,一边嚼嚼嚼一边侧脸看向牧野。

    牧野连眼神都没分给她,自顾自系上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上,才似笑非笑地瞥她眼:“不让吃你就不吃了?”

    “。”

    “你脸上就差写着,等会我就来买。”

    沉默在车内蔓延。季知春双手攥紧又放松,还是没服气。

    “谁说的,我根本——”

    “季知春。”

    牧野看着后视镜,调车出去:“高中你为了一口吃的,十一点横跨半个江宁,我可没忘。”

    “。”

    这事她记得。

    高中暑假,正巧李女士和老季出差,就她一个人在家,学校补课下了晚自习,她突然很馋老城区北的一家烤串。

    原本想邀请姜蒁、牧野一同前往,可惜被拒,晚上回到家里翻来覆去都在想着那一口。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偷偷摸摸去的时候,拧开门把手的那一刻,

    她看到——

    楼道昏暗灯光下,牧野懒散地在楼梯口站着,身上已经换下校服,穿了件宽松的套头白T,头发上还泛着潮气,灯光昏昏沉沉地落在他侧脸,看不分明。

    就这样,牧野侧过身,正闲闲睨着她。

    寥无几人的大街,迎着夏日清凉晚风,二人骑着自行车,她肆意地笑着。

    好吧,她承认她是个大馋丫头。

    但牧野这份态度莫名让她不爽,磨磨牙,她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回场子。

    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麻辣烫,季知春从鼻腔哼出一声:“你这个车也不怎么样。”

    “还没有我车方便,车把还能挂麻辣烫。”

    牧野没搭理她。

    自觉没趣,她又往嘴里塞进一个章鱼小丸子,好吃到眼睛都眯起来。

    在她差不多把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吃完,车也来到风尚名府。

    踏进家门,她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怀念,明明只是一周没回来。

    看着熟悉的沙发,三步并两步她张开双臂就往沙发上扑去。

    就在他几近腾空的瞬间,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捏住她后脖颈把她往后一带,让她稳定的站在原地。

    她缓缓转头,与牧野四目相对,牧野的左手还在提着她后脖颈。

    沉默,是今天的再别康桥。

    良久,她咬着牙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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