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寂静无声,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的空调为那一间小屋投下了让人享受的清凉,可这片凉爽若是与手术室进行对比,颇有小巫见大巫之感,因此进了电梯后,顾原星没有别的感受,陈松伶到是感到有些冷。

    两个人的手始终不曾放开。

    电梯缓缓下降,红色的数字渐变到“1”时,那股失重的下坠感终于停止,他们踏出电梯,终又稳稳站在了大地之上。

    “带你去吃早餐。”顾原星望着前面,侧首快速说了一声,早晨的医院大厅已经人满为患,他牵着陈松伶绕过拥挤的人群,往大厅外走去。

    他的手很冷,浸着一层薄薄的汗,如同秋霜降临在劲草上一般,铺就了独属晚秋的肃寒。

    陈松伶动了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始终没有转过头来,望着他的侧影,在天明的朝阳下,她仍能看透那双眼睛,那双通红的、疲倦地、憔悴的双眼。

    顾原星挑了一个餐馆,里面不少人在用早餐。

    陈松伶望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界面,随意翻了几下,选了一个东西,然后交还给他。

    顾原星也不挑,就着页面上第一个招牌面点了两下,随后直接提交了下单。

    陈松伶静静坐在他对面,望着他。

    顾原星点完单,放下手机,终于抬起头来给了她对视的机会。

    “会没事的。”顾原星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陈松伶稍稍握紧了他,坚定而温柔的语气,让他一瞬间再度红了眼睛。

    陈松伶望着他,起身坐到了他身边,肩并肩挨在一处,紧握的双手隐在桌子底下,共同对抗着随地球引力往下坠的命运。

    陈松伶没什么胃口,咽了两口粥后,便不再动勺,静静在一旁注视着顾原星。

    他吃的很快,全然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饿意。

    用完餐,两人离去。

    站在餐馆门口,顾原星往右边看了看,一辆白色的SUV缓缓驶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庄晓菲探身过来,“上车吧!”

    顾原星点点头,打开了后座的门,侧身让出一条道,等着陈松伶进去。

    车子缓缓使上大道,车内却无比安静。庄晓菲不看不问不说,专心致志看着路况。

    顾原星坐了一会儿,随后往后一倒,下一秒侧着脑袋看着陈松伶。

    “昨晚没睡好?”他端详了她一会儿,有些无奈地问道。

    “没怎么睡着。”陈松伶任由他看,只是默然将袖子拉的更低一些。

    “冷么?”顾原星捕捉到她的动作,下意识皱起眉头。

    庄晓菲下一刻立马将空调打高了一些。

    “还好。”陈松伶放平双手,望着他眼中露出些心疼:“困么?”

    “还行。”顾原星说完,随即轻轻弯了一下嘴角,缓缓靠过去,脑袋放在她肩膀上,陈松伶低首,只看得见他毫无发缝的头发。

    顾原星微微闭起眼,似乎在打盹。

    陈松伶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翩迁掠过的景象。

    她的肩膀那么轻,却又那么重。他把所有的重量都担在了肩上,却没透露半点让她承担。

    当车子驶进市中心一座装修豪奢的公寓时,顾原星恰时“醒”了过来。

    “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吧。”他的声音带着些醒时的嘶哑低沉。

    “好的顾总。”庄晓菲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陈松伶一路无话,跟着他进电梯,随后在十七楼下来。

    顾原星在密码锁上轻轻碰了一下,“滴答”一声后,房门打开。

    里面很宽敞,约有三百多平,大平层的设计,即使站在门口,也能将窗外的景观一眼望尽。

    “我去洗澡换衣服。”顾原星等她进门后,自己才跟在后面进来,他一边关门一边说。

    “嗯。”陈松伶随意扫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我有段时间没回来,但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冰箱里有吃的喝的,等我一会儿。”他俯下身,两人短暂接了个吻,顾原星便往房间走去了。

    陈松伶倒也没逛,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西京临海,坐在这里,可以清楚地将海岸线与城市的界限看清,眼底下是繁华的城市,放眼望过去,巨大的船只货轮已小如星点,浮在灰蓝色的海水山,悠悠去往了世界不同的角落。

    她盯着那些缓缓走远的船只,心里空空如也。

    身上的疼痛未减反重,陈松伶抬起手,望着自己无法抑制而微微颤抖的手,苍白而纤弱,仿佛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力。

    衣服遮挡住的手腕,原本淡去的痛感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抬起另一只手附上去,心跳的很快,丝毫不受她本人的控制。

    陈松伶坐在那里,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想用这样意识和身体的静止来淡去那纠缠着她丝毫不放的痛。

    顾原星很快出来,头发上还在滴水,他一边擦着,一边往客厅看。

    陈松伶起身,“过来。”顾原星顿了一下,随后温柔的笑开,冲她伸出一条手臂。

    陈松伶走过去,顾原星搂住她,却没把她往怀里带,“这俩天让原微过去和你待一起,嗯?”

    陈松伶摇摇头,“这两天我们待在这边。”

    顾原星望着她,陈松伶眼中的坚持最终说服了他。

    “那你来这里,这边离医院近。”

    “嗯。”陈松伶这才露出出一点笑意。

    顾家联系的医生很快便打了越洋视频过来,等顾原星俩人赶到时,会议室中已经坐满了人。

    顾原星推门,众人顿时噤声看过去。

    他冲着顾奶奶和院长点了一下头,随后带着陈松伶坐到了最前面空着的那两个座位上。

    林子洲在陈松伶身旁,而在林子洲身边的,是敖家两兄弟。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普斯金教授冲着座下的顾原星说了一句中文:

    “我将在今夜凌晨两点钟到西京,预计早上八点准备手术。”

    “嗯,谢谢。”顾原星微一点头,两人最后对视了一眼,视频便挂断了。

    院长望着顾原星,语气恭敬:

    “顾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手术间,普斯金教授这次要用的团队,由他本人从国外带过来,我们会派钟老和蒋老过去协助。”

    坐在院长身旁的钟主任和蒋主任与顾原星对视了一眼,点了一下头。

    钟主任年俞七十,满头华发,是医院神经科的带头人。

    蒋主任到是年轻一点,五十五岁,毕生钻研在心内科。

    会议散去,顾家众人又回到了监护室。

    乌泱泱一群人占据了狭窄的走廊,顾原星与顾奶奶站在人群中间。

    “大家先休息吧,现在只等普斯金教授过来了。”顾奶奶放眼看了一眼,随后吩咐了一句。

    “原星,你也是,去房间里坐会儿,爷爷这里我在。”说完后,她望着顾原星,叹了口气。

    “嗯。”顾原星念及身边的陈松伶,没拒绝。

    “松伶啊,你和原星上去坐会儿,待会儿奶奶喊你们过来。”顾奶奶收回视线,望着站在顾原星身旁的陈松伶,缓了缓语气,笑着道。

    “嗯,您保重身体。”

    几人进了楼上的房间,寻了位置后坐了下来。

    顾原微眼睛红红的,依然在哭,安琪在一旁安慰她。

    林子洲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气氛异常压抑。

    “吃过早饭了么?”顾原星扫了一眼,出声说道。

    “大家都吃过了,不用担心。”敖瑞翔知道他想缓和气氛,于是应了他的话。

    “午饭要在这边吃么?”顾原星又问。

    “我来安排好了,附近有一家我们家的酒店,等会儿让他们做好了送过来。”敖瑞翔道。

    “行,麻烦你了。”

    “顺手的事。”

    静默了片刻,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的是三个人——宋智寻,孙家父母。

    虽然孙家颖和父母说了退婚的事情,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这个档口提出来也不太合适,于是他们便一早寻了过来,并没有将女儿的意思表达给顾家。

    “伯父伯母。”顾原星起身接待。

    “哎,辛苦了。”孙伯父望着他叹了一声。

    “这边坐。”顾原星苦笑了一下,转身示意了两个座位,孙家父母便坐了过去。

    宋智寻挨着顾原微落座,视线却一直在陈松伶身上。

    众人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也开始聊了起来。

    家长里短聊完,差不多就到了饭点。

    用晚餐,顾原星便一直待在监护室,陈松伶陪他一起守在那里。、

    他们进不去,只能隔着玻璃看里面。

    顾海茂身上插了六七根管子,双眼痛苦的闭起,时不时叹气一声,心电监护仪一直闪烁着警告,屋外的人心中看着那危急值的报备,不禁七上八下。

    一直待到晚上七八点,顾原星瞧着走过来的顾原微和安琪,对身旁的人柔声道:“松伶,和原微回去吧,我待在这边。”

    “松伶,我们走吧。”顾原微道。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睛又红又肿。

    安琪也一脸憔悴,眉间挂着愁云惨淡的疲惫。

    陈松伶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起身,从下午四点左右起,她便一直忍着突如其来的胃痛,一直苦苦捱到现在,坐的久了一点,她都快疼麻了,现在突然起身,肯定要摔。

    其他人没注意到,顾原微与安琪还在看监护室里的顾海茂。

    顾原星却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他侧首看过来,陈松伶低垂着头,脸色白的不像话,他轻皱眉头,半蹲在她身前,“不舒服么?”

    他说的很轻,除了陈松伶外没人听到。

    陈松伶摇摇头,顾原星握住她的双手,于是她借着顾原星的力站了起来。

    顾原星不着痕迹搂住她的腰,担忧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陈松伶拉住他的手,“我和她们回去就好,到家给你发消息。”

    看着她宽慰的笑,顾原星却始终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哥,我们走了。”顾原微早已收回了视线,见他们两人说着什么,便没去打扰,此刻见他们静了下来,顾原星却还没放手,于是出声提醒。

    陈松伶轻轻拍了拍的手背,顾原星这才松开。

    顾奶奶、秦臻与顾群玉也收拾好了,准备回去。

    今夜留下的,依然是他们几个。

    只不过少了个顾原晟。

    顾奶奶直觉有些问题,却没在这里提起,只是和身边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准备回家去看。

    今天白慧没来,顾原晟也没来。

    顾群林脸色如旧,严肃冷淡,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顾群英也没透露什么。

    六个人共乘电梯下去,顾奶奶却拉住了陈松伶,让陈松伶站在了她身边。

    顾奶奶仔仔细细看着她,随后露出满意欢喜的神色,“松伶,这几天我们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过两天,让原星带你回来,我们好好吃顿饭。”

    秦臻眼里也带了些笑意,应和着说道:“是啊,等爷爷好了,和原星回来吃顿饭吧。”

    顾群玉没说话,却也带着温和善意的笑看她。

    在几个人的视线中,陈松伶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忍心拂老太太的好意,于是只能点头答应:“嗯,等董事长好了,我跟原星回去。”

    “嗯,你们今晚去哪里?”顾奶奶拍拍她的手,又问。

    “原星在这附近有一套公寓,我们今晚暂时待在那边,明天一早就过来。”

    “好,这样我们也放心。”顾奶奶回首看了一眼,秦臻与顾群玉都点头表示安心。

    于是六个人分成两派,各自向不同的方向离开。

    顾原星临出门前将密码告诉了陈松伶,于是三个人到公寓时,陈松伶开了门。

    “咱没带衣服,我去买两身好了。”刚要进门,安琪突然想到这个,思量着不远处有个商场,应该还没关门,于是便要过去。

    顾原微伸手拦住她,“不用,这里有衣服。”

    “啊?”安琪狐疑道。

    “肯定有的。”顾原微一脸肯定。

    看着顾原微无比肯定的脸,安琪又忍不住想:虽然顾原星的衣服也能穿,但明天去医院,总不能也穿一身男装过去吧?

    顾原微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于是二话不说,一手拉着一个人,将陈松伶和安琪一块儿带到了卧室。

    在衣帽间前站定后,顾原微摩挲着找到了开关,灯打开,里面果然有一面墙的女装。

    顾原微笑盈盈看向安琪,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陈松伶身上。

    安琪这才明白过来什么,但她一看陈松伶还在打量的表情,起了个坏心思道:

    “顾总果然贴心啊,上次庄园也有一大面墙的衣服。”

    陈松伶还没反应,顾原微却率先笑了起来:

    “这里我以前来过,以前清一色黑白灰的西装,估摸着也就最近放的吧。”

    陈松伶听出她们两人语中的打趣,耳朵渐渐红了起来,今早她和顾原星过来时,还没有这些衣服。

    安琪见到她的反应,搂住陈松伶,在她耳边笑道:

    “顾总果然会疼人。”

    “哎呀,别逗她了。”顾原微看着她们俩,忍不住笑起来,随后又神秘兮兮地笃定道:“不过呢,现在有两件事情可以肯定,一是明天肯定不用穿男装,当然,今晚也不用穿。二是……明天早餐不用担心了。”

    这话陈松伶一开始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钟,门铃准时摁响。

    “来的这么快。”安琪刚刚洗漱完,嘟囔了一句,在顾原微一脸“你看我说的吧”的先知表情中,去开了门。

    陈松伶在卫生间里还没出来,这里只有一张床,她们三个人昨晚是一起睡的,好在床够大,并不拥挤。

    一晚上三个人其实都没睡。

    陈松伶一面因为是心里担心顾原星,一面是身体上一直折磨着她的疼痛异感始终在作祟,所以一夜下来,睡意全无。

    安琪时不时打开手机看时间,在寂静的夜色中,陈松伶数着光亮的次数——一共十五次。

    顾原微更明显一点,每一次翻身她都能清楚感受到,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的克制着自己的动作。

    顾原微和安琪先洗漱完,坐在餐桌旁等陈松伶。

    她缓缓爬起来,脚步晃晃悠悠着走进卫生间,等安琪出去后,她一关门,扶着马桶开始吐。

    但没有一点东西可以吐,陈松伶又晕又难受,浑身没有力气,坐在地板上待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才撑着爬起来,打开了水龙头。

    安琪先敲了敲门,在得到回应后,才松了口气:

    “早餐原星派人送过来的,洗漱完过来喔,给你留了好吃的。”

    “嗯,马上过来。”陈松伶回应道。

    她调转了水龙头,对准了冷水那边。

    掬了几捧冷水浸到脸上,才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陈松伶关掉水,抬头朝镜子看去。

    一张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没有一点生气。

    她将长发向后捋去,清晰的骨骼似乎要穿透皮肤的屏障凸显出来。

    她静静端详着自己,随后放下手,转身走了出去。

    早餐匆匆垫了几口,三个人便赶去了医院。

    这次白慧也过来了,但她看起来,情况并不比陈松伶好多少,乌黑的眼圈,惨白的脸,一样毫无血色。

    众人齐聚在手术室门口,第三次站在了熟悉的地方,进行着熟悉而折磨的等待。

    顾原星紧绷着脸,漫长的焦急与等待一刻不停息地缠绕着他,短短两天,他似乎丧失了大半的精气神,下巴冒出乌青的胡茬,眼中全是血丝与混沌,衣领解开,随意耷拉在一边,露出里面的锁骨,衬衫早已皱皱巴巴,一身疲倦地挂在他身上。

    陈松伶站在他身旁,还能闻见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牙膏清香。

    太阳悄悄爬上窗台,却照不进手术室的走廊。

    它似乎也和众人一样,等待着手术的结束。

    于是它从窗台爬进了屋子里,可一直到照彻了大半个屋子,那从八点钟起一直亮着的手术灯也没有熄灭,那道门始终未曾打开,于是它等困了,准备悄悄撤出屋子里,藏到山脚下去休息。

    月亮准时过来替班,隐隐月色出现,西京灯火辉煌,繁华与震撼一次一次,在夜晚轻易地印彻在每一个初到此地的人心上。

    陈松伶偏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困倦与混乱已经快要压倒她悬悬欲坠的清明。

    终于,红色的灯光熄灭了,手术室缓缓打开。

    普斯金教授带着平静祥和的笑走出了手术室,大家一窝蜂拥了上去。

    “手术很成功,但后面需要在ICU待七天。今晚如果能过去,那么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

    “您辛苦了。”顾原星道。

    “这是一次挑战。”普斯金教授笑笑,身后医护人员推着手术完的顾海茂出来。

    心脑同治,确实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我已经为您安排了地方,您过去休息吧。”顾原星说完,林子洲站出来,带着普斯金教授去了早已安排好的六星级大酒店。

    顾奶奶望着顾海茂,他的眼睛闭着,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皱在一起,反而舒缓地合起来,脸色除了有些白以外,不再有其他痛苦的表现。

    于是她悬了一整天的心,才悠悠安了几分。

    “哥,我今晚陪在这边,你回去休息会儿吧。”顾原微跟在顾原星身边,大家一起下楼。

    顾原星却摇头拒绝,“我在这边守着就好,你去休息。”

    “哥,你熬了两天了,这么下去身体也撑不住啊,公司那边事情也很多,你总要歇会儿的呀。”顾原微急道。

    “没事,今晚我守着爷爷,等明天,明天过后我就回去。”

    看着他坚持的样子,顾原微忍了半天,也只能轻轻“啧”了一声,求助的目光转向了陈松伶。

    顾原星见状笑起来,“你和松伶都回去。”

    陈松伶还没说话呢,已经被拒绝了。

    “那我待在这边,今晚我一定要留在这儿。”顾原微于是放弃了劝他,但自己却坚持不放弃原有的想法。

    “我也留在这儿。”陈松伶轻声道。

    顾原星还没来得及说服顾原微,陈松伶这一句话让他瞬间皱起眉。

    “我没事,回去了大家都睡不着,在那儿也很担心,不如待在这边,能够看见,才最安心。”陈松伶赶在他开口前缓缓说道。

    “对啊,我们留在这边,一晚就好。楼上也有床,我们在那儿也行的。”顾原微连忙补充道。

    顾原星思索着她们的话,没吭声,顾奶奶见状叹道:

    “让她们留下来好了,松伶说的不错,能看见才安心。”

    顾原星于是望向陈松伶,在她略带恳求的眼神中,叹了口气,轻点了下头:

    “好吧,晚上你和原微去楼上睡觉。”

    “嗯。”陈松伶由他紧紧牵着手,望着他轻笑了一下。

    话虽如此,但失眠的夜晚还是平均地笼罩了所有人。

    顾原微没去楼上,一刻不停地关注着监护室中的顾海茂,转溜着眼睛,盯着那唯一能见的监护仪数值。

    陈松伶也没去楼上,就在他身边,捱到后半夜,靠着顾原星歇了一会儿。

    顾群英从楼上拿了两条小毯子下来,一条轻轻披在了窝在椅子上打盹的顾原微身上,一条递给了顾原星,顾原星换了个动作,搂住陈松伶,将毯子披在了她身上。

    陈松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顾原星轻声哄道:“没事,睡吧。”

    陈松伶复又闭上了眼,但仅仅过了几分钟,她便清醒了过来。

    顾原星笑道:“不舒服吧?去楼上睡?”

    陈松伶摇头,“没,睡够了。”

    看着顾原星挑起的眉,她覆手过去,“你休息会儿。”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顾原星笑起来,此刻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一个睡着的顾原微。

    看着陈松伶认真的眼睛,顾原星于是一点头,“行,那我们松伶就要做守夜人了。”

    陈松伶调整姿势,等顾原星靠过来,才一本正经道:“放心睡吧,我会出色完成这个工作!”

    顾原星被她逗笑,低着声音道:“待会儿检验你的工作成效。”

    “嗯,放心检查吧。”

    顾原星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时间就这么偷偷溜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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