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01）
晚自习上，梁惊序撑着头瞟了一眼前桌男生，他刚才一连打了八个喷嚏。其猛烈程度足以让人灵魂出窍，就跟她一样。
没错，她是只灵魂出窍的鬼。前不久，她死了。
李老师从后门进来，屈起手指轻敲了一下桌角：“郑斐，跟我出来一下。”
现在的她叫郑斐，博雅高中的一名普通女高中生。准确地说，是她附身在郑斐身上。
梁惊序撑着桌子站起来，盯着对方出门的背影微挑了一下眉，这人走路可不会这么挺拔。
「序序，我最近没犯错吧？」郑斐的声音在脑中回荡，两股意识正在共享这具躯体[1]。
【你上节化学课还在偷玩手机。】梁惊序在脑内回复。
「老李头眼神儿哪有这么好！他那个眼镜子有酒瓶底厚！」
【说不定，已经不是‘老李头’了。】她已有了大致猜想。
梁惊序跟着对方走到走廊一处无人的角落，疑问道：“李老师？”
“梁惊序，‘中心’派我来协助你完成调查任务。”这种亲和中透着疏离的语气，果然是她新交的好鬼友靳向烛。
“中心”全称“问题人类维修中心”，鬼界众多职能机构之一。他俩作为实习维修员，被派到现实世界进行工作。
“你这就干完了啊？打工还这么积极。”她故意学郑斐的说话方式，眉飞色舞道。
「序序，是你太摆烂了。」
郑斐所言非虚。“中心”把靳向烛派来，无非是看不惯梁惊序的消极怠工，但她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干劲。
“嗯。”他浅笑着回复，“时间紧迫，本次任务的优先级已被升至红色，‘中心’建议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
这人一脸公事公办，梁惊序顿时失了兴致，恢复平日的懒散模样。
她将视线移向教学楼下方的塑胶跑道，少男少女们肆意挥霍着青春，与她所处的高三班级氛围截然不同。
“记忆拿到了吗？”她缓缓开口。
除却被告知的姓名，他俩对自身情况一无所知。
通俗地说，他们失忆了。
……
梁惊序意识回笼的第一眼，就是与靳向烛的对视。
对他的第一印象朴素而直白，一个无比符合自己审美的男人。
彼时，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都在分析目前的局势。
“你好。”男人率先打起招呼，“恕我冒昧，请问怎么称呼？”
她微微眯眼，发觉自己答不上来。
察觉到她的神情，男人低声说：“果然，你也如此。”
她习惯性地想插兜，发觉当前着装没有兜。比较了一番，眼前的男人与自己似乎是同款。
她握起拳头，指甲用力地掐进手心，痛感正常传来，不像是做梦。
环视周围环境，两人处于一个纯白的房间，光源来自天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烂俗的开局。”她笑着给出评价，“来交换一下信息吧，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对方也没有被未知带来的恐惧冲昏头脑，这个开局虽烂俗倒还不赖。
“好。”男人应和道，“我们没有任何关于自身的记忆。”
“一切能够界定自身存在的信息。”她补充道，而后灵光一闪地说：“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重力加速度是？”
“9.8。”他应是明白了她的提问意图，回答得很快。
“唐宋？”
“元明清。”
“最新一届奥斯卡最佳影片？”
“《奥本海默》，第96届。”
“看来，我们大概率来自同个时空。”她说道，“真要穿越了之类的，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想想怎么出去。”
“啊，就一般理性而言，总不会是为了把我们关在这儿聊天。”
她边说边朝房间边缘走去，想要伸手触摸一下墙壁。然而，她的手臂就这么穿了过去。
“梁惊序。”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恭喜，你死了。”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名字确实是梁惊序，也确实是死了。
她的记忆被言语激活了。
……
“还没有，准备等你一起。”靳向烛回应道，“我想，这有利于我们的合作关系。”
“靳向烛，你现在这副模样可让我生不起任何合作的兴致。”梁惊序和对方交流的一大动力就是瞅着颇为养眼，“我昨天亲眼看到他在讲台上抠鼻屎然后……”
她屈起拇指和中指，做了一个“弹”的动作。
「呕！你好恶心！」
【实话实说，实事求是。】
「你这么当面给他出洋相，我以后还怎么混！」
【别担心，本体应该被‘弄晕’了。】
其实，意志共存违反了人类维修员的操作规范。但梁惊序向来随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觉得他人自由意志理应被尊重。
至于违规可能招致的后果，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死都死了，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所幸，郑斐是个“中二病”晚期，没有一秒怀疑过是否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她光荣地宣布自己果真是那个天选之子，迅速地同意了合作。
捕捉到“李老师”微皱一下的眉头，长久郁结在梁惊序心中的烦躁终于消散了些。
失忆让她觉得自己与外界的连接被切断，却又被迫困于这个无根的世界，仿佛被卡在空无一物的真空中。
获知姓名时的恍然大悟还萦绕在心中，让她想要知晓更多。然而，就这么被“中心”拿捏令她感到不爽，遂用不作为进行着无声的抗议。
事到如今，她也该打起精神推进一下任务进度，争取一点主动权。
“李老师，明天要来家访吗？”
……
「序序，你的同事是不是很好看？可惜我看不到。」郑斐边写题边幻想，「你是不是喜欢他？他一来，你都不摆了。」
【别这么恋爱脑，小斐。这叫同病相怜，纯洁的革命友谊。】
对于靳向烛，梁惊序从未打消过疑虑，相信对方也是如此。
据“中心”所说，他们本只想招一只鬼进来，不知“招魂科”出了什么差错，把他俩同时给招了。于是，将错就错，一同入职。
她直觉蹊跷，偶然之中或许暗藏必然。谨慎为大，她决定“疑罪从有”，提防着可能到来的“背刺”。
「他到了！」
郑斐看着手机上来自李老师的消息，立刻前去开门。今天，她父母恰巧不在，方便他们进行密谋。
面前的门一打开，靳向烛便目睹女孩的神情由殷勤瞬间转为散漫，料想梁惊序定是采取了非常规手段，并故意展示给自己。
“礼尚往来，靳向烛。”
“谢谢，颇具冒险精神的决策。”
“你也可以尝试一下。”
“我会考虑。”
梁惊序此举意在表明自己的立场，继而试探对方的立场：对于“中心”，他是假意屈从，还是真心归顺。
靳向烛虽语焉不详，至少表示了自己暂且无意结束这场合作。若他表现出任何迟疑，她怕是会立刻让他尝尝“闭门羹”这道名菜。
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袋，她侧身示意对方进门，指了指侧柜上的鞋套，边往里走边转着袋子上的白线。
拿出其中厚厚的一沓资料，梁惊序浅浅“啧”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对方的行事作风。
“你的结论是？”她问道。
“我想先听你的，以免先入为主。”
“好吧。”她翻看了起来。
靳向烛带来的是有关林映月的资料，本次任务的目标人类，也是郑斐的同班同学。
基本信息与她所了解到的差不多，中产家庭出身，相貌出挑，品学兼优。但这只是外人眼中的她，那些值得被记录的人生A面。
他们需要挖掘的是她的B面，隐藏在无懈可击外表之下日渐蛀蚀的孔洞，正如现在梁惊序浏览着的林映月的社交账号。
“这都能搞到，你调查过自己吗？”她问。
“嗯，但一无所获。”他的语气难掩挫败。
“我呢？”
“一样。”
“信息社会想要彻底抹除一个人的存在难如登天，我暂时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显而易见，我们的名字是假的，说明我们的意识存在问题。第二，这不是我们的世界。
“你觉得，是我们不存在，还是世界不存在？”
靳向烛注视着梁惊序转着笔的右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缓缓说道：“不重要。我不否定你猜测的正确性，但如果不存在其他可能性，就去创造第三种可能。”
“悲观者正确，乐观者成功。”她停下转动着的笔，觉得这番话有点耳熟，“我们真的是很不同的人。”
“我倒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他浅笑着回应，并将视线上移，“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哎呦，我都有点磕你俩了！不过序序，不会只有我在关心班长的精神状态吧？这些画看起来也太压抑了。」
与此同时，梁惊序顿住了滑动屏幕的左手。她盯着眼前这幅画，像是被感召了似的喃喃道：“她在嫉妒。”
创作者可能会存在两种矛盾的冲动：急切地想要与人交流的冲动和惶恐地想要藏匿起来的冲动。所以，他们选择将作品作为载体进行表达，并奢望观者借由作品获知其想要表达的信息。
梁惊序不清楚林映月是否是这类创作者，也不能确定自己窥视到的秘密是否是真相。
“嫉妒什么？”
“我。”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他，“现在是你。”
靳向烛看向那幅画，众生虽身份各异但统一执行着同一种行为——凝视。
他感受到了，这是一种带着情绪的凝视，他们在嫉妒。作为观测者，他成为作品的一环，使得画中场景得以完整建构。
梁惊序滑到下一张，画中人物眼中流出了血泪。她继续说道：“她也在厌恶嫉妒。”
联系这些日子的观察，梁惊序直觉这便是此次任务的关键，剩下的便是寻找足够验证她猜想的证据。
“我说完了，到你了。”她按灭手机，倒扣在桌上。
靳向烛将摊散的资料重新聚拢拿起，借助桌面上下对齐，接着快速翻阅着抽出几张。
“我偏好基于事实进行行为分析。”
没错，她是只灵魂出窍的鬼。前不久，她死了。
李老师从后门进来，屈起手指轻敲了一下桌角：“郑斐，跟我出来一下。”
现在的她叫郑斐，博雅高中的一名普通女高中生。准确地说，是她附身在郑斐身上。
梁惊序撑着桌子站起来，盯着对方出门的背影微挑了一下眉，这人走路可不会这么挺拔。
「序序，我最近没犯错吧？」郑斐的声音在脑中回荡，两股意识正在共享这具躯体[1]。
【你上节化学课还在偷玩手机。】梁惊序在脑内回复。
「老李头眼神儿哪有这么好！他那个眼镜子有酒瓶底厚！」
【说不定，已经不是‘老李头’了。】她已有了大致猜想。
梁惊序跟着对方走到走廊一处无人的角落，疑问道：“李老师？”
“梁惊序，‘中心’派我来协助你完成调查任务。”这种亲和中透着疏离的语气，果然是她新交的好鬼友靳向烛。
“中心”全称“问题人类维修中心”，鬼界众多职能机构之一。他俩作为实习维修员，被派到现实世界进行工作。
“你这就干完了啊？打工还这么积极。”她故意学郑斐的说话方式，眉飞色舞道。
「序序，是你太摆烂了。」
郑斐所言非虚。“中心”把靳向烛派来，无非是看不惯梁惊序的消极怠工，但她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干劲。
“嗯。”他浅笑着回复，“时间紧迫，本次任务的优先级已被升至红色，‘中心’建议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
这人一脸公事公办，梁惊序顿时失了兴致，恢复平日的懒散模样。
她将视线移向教学楼下方的塑胶跑道，少男少女们肆意挥霍着青春，与她所处的高三班级氛围截然不同。
“记忆拿到了吗？”她缓缓开口。
除却被告知的姓名，他俩对自身情况一无所知。
通俗地说，他们失忆了。
……
梁惊序意识回笼的第一眼，就是与靳向烛的对视。
对他的第一印象朴素而直白，一个无比符合自己审美的男人。
彼时，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都在分析目前的局势。
“你好。”男人率先打起招呼，“恕我冒昧，请问怎么称呼？”
她微微眯眼，发觉自己答不上来。
察觉到她的神情，男人低声说：“果然，你也如此。”
她习惯性地想插兜，发觉当前着装没有兜。比较了一番，眼前的男人与自己似乎是同款。
她握起拳头，指甲用力地掐进手心，痛感正常传来，不像是做梦。
环视周围环境，两人处于一个纯白的房间，光源来自天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烂俗的开局。”她笑着给出评价，“来交换一下信息吧，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对方也没有被未知带来的恐惧冲昏头脑，这个开局虽烂俗倒还不赖。
“好。”男人应和道，“我们没有任何关于自身的记忆。”
“一切能够界定自身存在的信息。”她补充道，而后灵光一闪地说：“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重力加速度是？”
“9.8。”他应是明白了她的提问意图，回答得很快。
“唐宋？”
“元明清。”
“最新一届奥斯卡最佳影片？”
“《奥本海默》，第96届。”
“看来，我们大概率来自同个时空。”她说道，“真要穿越了之类的，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想想怎么出去。”
“啊，就一般理性而言，总不会是为了把我们关在这儿聊天。”
她边说边朝房间边缘走去，想要伸手触摸一下墙壁。然而，她的手臂就这么穿了过去。
“梁惊序。”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恭喜，你死了。”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名字确实是梁惊序，也确实是死了。
她的记忆被言语激活了。
……
“还没有，准备等你一起。”靳向烛回应道，“我想，这有利于我们的合作关系。”
“靳向烛，你现在这副模样可让我生不起任何合作的兴致。”梁惊序和对方交流的一大动力就是瞅着颇为养眼，“我昨天亲眼看到他在讲台上抠鼻屎然后……”
她屈起拇指和中指，做了一个“弹”的动作。
「呕！你好恶心！」
【实话实说，实事求是。】
「你这么当面给他出洋相，我以后还怎么混！」
【别担心，本体应该被‘弄晕’了。】
其实，意志共存违反了人类维修员的操作规范。但梁惊序向来随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觉得他人自由意志理应被尊重。
至于违规可能招致的后果，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死都死了，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所幸，郑斐是个“中二病”晚期，没有一秒怀疑过是否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她光荣地宣布自己果真是那个天选之子，迅速地同意了合作。
捕捉到“李老师”微皱一下的眉头，长久郁结在梁惊序心中的烦躁终于消散了些。
失忆让她觉得自己与外界的连接被切断，却又被迫困于这个无根的世界，仿佛被卡在空无一物的真空中。
获知姓名时的恍然大悟还萦绕在心中，让她想要知晓更多。然而，就这么被“中心”拿捏令她感到不爽，遂用不作为进行着无声的抗议。
事到如今，她也该打起精神推进一下任务进度，争取一点主动权。
“李老师，明天要来家访吗？”
……
「序序，你的同事是不是很好看？可惜我看不到。」郑斐边写题边幻想，「你是不是喜欢他？他一来，你都不摆了。」
【别这么恋爱脑，小斐。这叫同病相怜，纯洁的革命友谊。】
对于靳向烛，梁惊序从未打消过疑虑，相信对方也是如此。
据“中心”所说，他们本只想招一只鬼进来，不知“招魂科”出了什么差错，把他俩同时给招了。于是，将错就错，一同入职。
她直觉蹊跷，偶然之中或许暗藏必然。谨慎为大，她决定“疑罪从有”，提防着可能到来的“背刺”。
「他到了！」
郑斐看着手机上来自李老师的消息，立刻前去开门。今天，她父母恰巧不在，方便他们进行密谋。
面前的门一打开，靳向烛便目睹女孩的神情由殷勤瞬间转为散漫，料想梁惊序定是采取了非常规手段，并故意展示给自己。
“礼尚往来，靳向烛。”
“谢谢，颇具冒险精神的决策。”
“你也可以尝试一下。”
“我会考虑。”
梁惊序此举意在表明自己的立场，继而试探对方的立场：对于“中心”，他是假意屈从，还是真心归顺。
靳向烛虽语焉不详，至少表示了自己暂且无意结束这场合作。若他表现出任何迟疑，她怕是会立刻让他尝尝“闭门羹”这道名菜。
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袋，她侧身示意对方进门，指了指侧柜上的鞋套，边往里走边转着袋子上的白线。
拿出其中厚厚的一沓资料，梁惊序浅浅“啧”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对方的行事作风。
“你的结论是？”她问道。
“我想先听你的，以免先入为主。”
“好吧。”她翻看了起来。
靳向烛带来的是有关林映月的资料，本次任务的目标人类，也是郑斐的同班同学。
基本信息与她所了解到的差不多，中产家庭出身，相貌出挑，品学兼优。但这只是外人眼中的她，那些值得被记录的人生A面。
他们需要挖掘的是她的B面，隐藏在无懈可击外表之下日渐蛀蚀的孔洞，正如现在梁惊序浏览着的林映月的社交账号。
“这都能搞到，你调查过自己吗？”她问。
“嗯，但一无所获。”他的语气难掩挫败。
“我呢？”
“一样。”
“信息社会想要彻底抹除一个人的存在难如登天，我暂时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显而易见，我们的名字是假的，说明我们的意识存在问题。第二，这不是我们的世界。
“你觉得，是我们不存在，还是世界不存在？”
靳向烛注视着梁惊序转着笔的右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缓缓说道：“不重要。我不否定你猜测的正确性，但如果不存在其他可能性，就去创造第三种可能。”
“悲观者正确，乐观者成功。”她停下转动着的笔，觉得这番话有点耳熟，“我们真的是很不同的人。”
“我倒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他浅笑着回应，并将视线上移，“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哎呦，我都有点磕你俩了！不过序序，不会只有我在关心班长的精神状态吧？这些画看起来也太压抑了。」
与此同时，梁惊序顿住了滑动屏幕的左手。她盯着眼前这幅画，像是被感召了似的喃喃道：“她在嫉妒。”
创作者可能会存在两种矛盾的冲动：急切地想要与人交流的冲动和惶恐地想要藏匿起来的冲动。所以，他们选择将作品作为载体进行表达，并奢望观者借由作品获知其想要表达的信息。
梁惊序不清楚林映月是否是这类创作者，也不能确定自己窥视到的秘密是否是真相。
“嫉妒什么？”
“我。”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他，“现在是你。”
靳向烛看向那幅画，众生虽身份各异但统一执行着同一种行为——凝视。
他感受到了，这是一种带着情绪的凝视，他们在嫉妒。作为观测者，他成为作品的一环，使得画中场景得以完整建构。
梁惊序滑到下一张，画中人物眼中流出了血泪。她继续说道：“她也在厌恶嫉妒。”
联系这些日子的观察，梁惊序直觉这便是此次任务的关键，剩下的便是寻找足够验证她猜想的证据。
“我说完了，到你了。”她按灭手机，倒扣在桌上。
靳向烛将摊散的资料重新聚拢拿起，借助桌面上下对齐，接着快速翻阅着抽出几张。
“我偏好基于事实进行行为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