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
施泽雪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屋内没有点灯，透过虚掩的窗框，施泽雪看到了外面绚烂的霞光。
“殿下，该用晚膳了。”门外传来茑萝的声音。
施泽雪思索片刻，下了床，打开门对茑萝说：“将饭食端到偏殿去。”
“殿下，谢矜公子那已经送过了。”茑萝疑惑地看着她。
“照做就是。”施泽雪刚醒，不太想多说。
“是。”
施泽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往偏殿去了。
厅中的放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佳肴，谢矜看见她，从屋内走了出来。
“殿下。”
施泽雪摆摆手，随便找了个凳子自顾自地坐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谢矜，道：
“你恢复得好快，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谢矜笑笑：“多亏了殿下。”
“你中午好好吃饭了吗？”施泽雪随口问。
谢矜想起中午那个穿着短布粗衣的矮个子送来的吃食，已经腐烂发臭，还有刚刚另一个瘦长的仆人匆匆来换掉的馊掉的饭菜。经过上次他被抓走的事情后，这些人对他好像更加恶劣了，只有这位公主还是一成不变。
他没有在施泽雪面前戳穿他们，“嗯。”语气自然，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这些不痛不痒的琐事，没必要让眼前这个心思澄澈的公主知道。
施泽雪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有我在他们总归会顾忌一些。”
“好，多谢殿下。”谢矜依旧笑得温柔。
施泽雪奇怪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你和之前不一样了。”随后又摇摇头，“算了，没事，先吃饭吧。”
谢矜应好，在施泽雪对面地位置坐了下来。
桌上这些饭菜原本都是做给施泽雪的，皇帝虽然对施泽雪态度不明，但是在衣食住行上确实没有苛待她。
施泽雪拿起筷子，挑拣着吃了起来，谢矜也和她一起，两人吃饭时都不言语，只有偶尔响起银筷和瓷碗碰撞的声音。
施泽雪率先放下了筷子，然后双手支颐安静地看着谢矜吃。
谢矜吃饭也赏心悦目，举止优雅，不急不缓，银筷的金属冷光衬得他瓷白的手更如玉琢。
觉察到少女的目光，谢矜停下来，抬头对上她灰蓝色的眼睛。
“怎么了，殿下？”
施泽雪摇摇头，然后继续用手撑着脑袋，“没事，你快吃啊。”
谢矜却放下筷子，思索一瞬，然后开口说：“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施泽雪歪了下头，眉眼弯弯，如一轮弯月，“什么问题？你问。”
“殿下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然而还没说完，门口传来茑萝略显急促的声音，“殿下！陛下召见。”
话音一落，屋内和谐的气氛瞬间凝滞。施泽雪收了笑，眉目严肃，立刻站了起来，问：“什么时候？”
“现在。”茑萝侧开身。
视野逐渐放大之际，施泽雪看见不远处站了两个太监，一老一少。老的那个比较面熟，正是之前施泽雪见过的黄公公，他身后那个小太监却始终低着头，佝偻着腰背。
黄公公谄笑着，脸上的褶皱层层相叠，不打眼底的笑意莫名让人脊背发凉，“公主殿下，陛下有请，请殿下跟咱家走一趟吧。”
施泽雪睨了他一眼，“知道了，黄公公。”语气冷得可以掉冰渣子了。
谢矜突然上前，隔着衣袖拉住了她的手，“殿下。”
他冰冷的眼神看向黄公公，独属于妖鬼一族的威压顺着视线逼迫着黄公公。他浑浊的双目止不住颤抖起来，脸上的笑已经僵持，像一个诡异的干尸。
施泽雪拍了拍谢矜的手，道：“没事，我大概知道他找我做什么。”
谢矜低头看她，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半晌，他终于松开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好，我等你回来。”谢矜声音微沉。
施泽雪转过身，“走吧，黄公公。”看到黄公公惊恐的表情，她疑惑地问：“你怎么了？黄公公？
黄公公仿佛被这一声询问突然叫醒，他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施泽雪身后的男子一眼，随机立刻转身，逃也似的要离开这。
施泽雪看向身后的谢矜，问：“他怕你？”
谢矜眉如远山，眼如星夜，嘴角含笑，“也许吧。”
施泽雪半信半疑，“我走了。”然后提起裙摆去追黄公公。
在她身后，谢矜从衣袖中翻出剪好的小纸人，这纸人同谢矜之前用在偷听施泽雪和婢女对话的那个是一样的。
谢矜手心凝出黑雾，注入纸人身上……
片刻之后，一直如黑影般的小纸人悄无声息地贴上了施泽雪的裙摆，无人注意到。
同上次一样，黄公公把施泽雪带到了中极殿就离开了，从洛清宫出来后他好像正常了不少，只是一路走来没说一句话。
门口的侍卫进去通报后，又来领着施泽雪进去。
施泽雪走进去发现殿内不止皇帝一个人，殿中两侧整齐地拜访了几张桌子，穿着异国服饰的人坐在右边，昭国官员坐在左侧。
施泽雪向前看去，在最靠近皇帝的座位上，一个少年地盘腿坐在那。不同于初见那次穿着靛青色，他此刻穿着无袖白袍，连帽的衣襟上绣了精密的银纹，原本齐肩短发更短了，只堪堪遮住耳垂，脑后的那束长发被编成一股麻花，其间缠绕着红色的发绳，绳头坠着剔透的红色宝石。
少年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晃着右手手腕上戴着的两个镂空的铜镯，铜镯相碰，发出叮铃的声响，好似风吹过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声响。
看见施泽雪走近，少年放下了晃着镯子的手，安静地看着她。
施泽雪记得他，不久前刚见过的，金国的端木世子，端木洵。他出现在这里，施泽雪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陛下。”施泽雪向正前方的皇帝行礼。
声音一落，原本略显嘈杂的大殿突然静默，直到司马复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泽雪来了，快免礼。”司马复言语亲切，仿佛一位亲厚的兄长。
然而施泽雪一想到他对谢矜做的那些事就忍不住犯恶心。所以在侍从引着施泽雪落座后，施泽雪松了一口，没有像上次那样让她坐在司马复旁边就好。
“诸卿，如各位所见，这便是我大昭国的公主，泽雪公主。”司马复依旧好心情地向在坐的各位介绍她。
赞美的声音此起彼伏，施泽雪却仿若未闻，她眼睫微垂，纤长的睫毛在浅色剔透的眼里投下一片阴影。与穿着红色官服的昭国官员不同，她一身简单的纯白，发髻也只是简单地簪着一个银步摇，这一身配色倒是和对面坐着的金国使臣很搭。
和施泽雪正对面地端木世子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们昭国是苛待了你们这位公主了吗，竟然穿的如此朴素，连我身边的侍从都不会穿得如此……寒酸。”
施泽雪终于抬起了眼，看向了对面。端木洵和施泽雪对视间，端木洵望见她那平静的，如一汪清泉的眼眸，突然转开了头。
“让端木世子见笑了，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华贵的服饰于我而言太过繁复，不利于养病。今日不知金国使臣也在此，怠慢了贵客，是泽雪的不是。”施泽雪这一番话不卑不亢，若再对一个病人挑剔倒显得金国人过于苛刻了。
其实即便是施泽雪穿着简单地纯白衣裙，她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也如一幅精美的画卷，谈笑间更是翩然欲仙，端木洵那一句“寒酸”也是好不容易挑拣出来的讽刺话。
这边端木洵不说话了，坐在端木洵旁边的使臣却鼻腔出气哼了一声，“我金国从不缺美人，公主若将来要嫁到我们金国，总不至于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吧?我金国子民，自幼开始修行灵术，灵术精湛者数不胜数，王子公主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敢问令国公主目前修为到了哪一层啊？”
施泽雪病了那么久，很明显修为不会有多高，司马复也从没说过要请老师来教她。施泽雪目前所学习的灵术，几乎都是从藏书阁的书本里摸索出来的。这个使臣，摆明了是要为难她。
端木洵显然也觉得这个使臣的话太过犀利，于是侧眼睨了他一眼。
施泽雪眨了下眼，嫁到金国？
看向这位同样穿着无袖白袍的金国使臣，他衣服上的银线纹饰不如端木洵复杂，头绳坠下的绿松石也没有那么纯净，想来应当是地位不如端木洵。
施泽雪心中发笑，这位口无遮拦的金国使臣，把司马复瞒着她这么久的目的说了出来。虽然她也早就知道了，在宫外见到端木洵的那一刻，她就猜测司马复要将她送出去联姻。
在司马复眼里，一个公主的价值不正是如此吗？
只是金国和昭国一向风马牛不相及[1]，两国之间跨越了一片大沙漠，政治上几乎没有往来，这次怎么会突然有使臣来昭国？
对面的金国使臣虽然被端木洵瞪了一眼，但还是趾高气昂地睨着施泽雪，等她的回答。
在施泽雪开口之前，司马复却接了这话，“泽雪自幼体弱，从小都是被兄弟姊妹护着长大的，灵术这些，即便是她不学，朕自有能力护她。你们金国想娶我昭国公主，不愿好好保护她，却要她学习灵术，替你们带兵打仗吗？”
“这就是你们金国的诚意？”司马复言中带刺，不怒自威。
那个金国使臣一下子哽住了，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端木洵也严肃了起来，“我等并无此意，失欠陈言语冒犯，还望陛下海涵。我的妻子，我自会好好护着。”说罢深深看了施泽雪一眼。
这位昭国公主，同上次初见相比，沉默了不少，减了些许人气。
“如此甚好。”司马复欣慰地点点头。
施泽雪始终心不在焉，她知道司马复说的都是蒙骗金国使臣的幌子，她只是一件马上要被司马复送给金国的物件罢了。
他表现得对他越在乎，就越说明这份礼物的珍贵。
可真正的在乎，怎么会将这份珍贵送予他人呢？
施泽雪啊施泽雪，你真是有一位好皇兄，我借了你的身体，你却要我来替你嫁人吗？
屋内没有点灯，透过虚掩的窗框，施泽雪看到了外面绚烂的霞光。
“殿下，该用晚膳了。”门外传来茑萝的声音。
施泽雪思索片刻，下了床，打开门对茑萝说：“将饭食端到偏殿去。”
“殿下，谢矜公子那已经送过了。”茑萝疑惑地看着她。
“照做就是。”施泽雪刚醒，不太想多说。
“是。”
施泽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往偏殿去了。
厅中的放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佳肴，谢矜看见她，从屋内走了出来。
“殿下。”
施泽雪摆摆手，随便找了个凳子自顾自地坐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谢矜，道：
“你恢复得好快，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谢矜笑笑：“多亏了殿下。”
“你中午好好吃饭了吗？”施泽雪随口问。
谢矜想起中午那个穿着短布粗衣的矮个子送来的吃食，已经腐烂发臭，还有刚刚另一个瘦长的仆人匆匆来换掉的馊掉的饭菜。经过上次他被抓走的事情后，这些人对他好像更加恶劣了，只有这位公主还是一成不变。
他没有在施泽雪面前戳穿他们，“嗯。”语气自然，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这些不痛不痒的琐事，没必要让眼前这个心思澄澈的公主知道。
施泽雪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有我在他们总归会顾忌一些。”
“好，多谢殿下。”谢矜依旧笑得温柔。
施泽雪奇怪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你和之前不一样了。”随后又摇摇头，“算了，没事，先吃饭吧。”
谢矜应好，在施泽雪对面地位置坐了下来。
桌上这些饭菜原本都是做给施泽雪的，皇帝虽然对施泽雪态度不明，但是在衣食住行上确实没有苛待她。
施泽雪拿起筷子，挑拣着吃了起来，谢矜也和她一起，两人吃饭时都不言语，只有偶尔响起银筷和瓷碗碰撞的声音。
施泽雪率先放下了筷子，然后双手支颐安静地看着谢矜吃。
谢矜吃饭也赏心悦目，举止优雅，不急不缓，银筷的金属冷光衬得他瓷白的手更如玉琢。
觉察到少女的目光，谢矜停下来，抬头对上她灰蓝色的眼睛。
“怎么了，殿下？”
施泽雪摇摇头，然后继续用手撑着脑袋，“没事，你快吃啊。”
谢矜却放下筷子，思索一瞬，然后开口说：“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施泽雪歪了下头，眉眼弯弯，如一轮弯月，“什么问题？你问。”
“殿下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然而还没说完，门口传来茑萝略显急促的声音，“殿下！陛下召见。”
话音一落，屋内和谐的气氛瞬间凝滞。施泽雪收了笑，眉目严肃，立刻站了起来，问：“什么时候？”
“现在。”茑萝侧开身。
视野逐渐放大之际，施泽雪看见不远处站了两个太监，一老一少。老的那个比较面熟，正是之前施泽雪见过的黄公公，他身后那个小太监却始终低着头，佝偻着腰背。
黄公公谄笑着，脸上的褶皱层层相叠，不打眼底的笑意莫名让人脊背发凉，“公主殿下，陛下有请，请殿下跟咱家走一趟吧。”
施泽雪睨了他一眼，“知道了，黄公公。”语气冷得可以掉冰渣子了。
谢矜突然上前，隔着衣袖拉住了她的手，“殿下。”
他冰冷的眼神看向黄公公，独属于妖鬼一族的威压顺着视线逼迫着黄公公。他浑浊的双目止不住颤抖起来，脸上的笑已经僵持，像一个诡异的干尸。
施泽雪拍了拍谢矜的手，道：“没事，我大概知道他找我做什么。”
谢矜低头看她，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半晌，他终于松开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好，我等你回来。”谢矜声音微沉。
施泽雪转过身，“走吧，黄公公。”看到黄公公惊恐的表情，她疑惑地问：“你怎么了？黄公公？
黄公公仿佛被这一声询问突然叫醒，他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施泽雪身后的男子一眼，随机立刻转身，逃也似的要离开这。
施泽雪看向身后的谢矜，问：“他怕你？”
谢矜眉如远山，眼如星夜，嘴角含笑，“也许吧。”
施泽雪半信半疑，“我走了。”然后提起裙摆去追黄公公。
在她身后，谢矜从衣袖中翻出剪好的小纸人，这纸人同谢矜之前用在偷听施泽雪和婢女对话的那个是一样的。
谢矜手心凝出黑雾，注入纸人身上……
片刻之后，一直如黑影般的小纸人悄无声息地贴上了施泽雪的裙摆，无人注意到。
同上次一样，黄公公把施泽雪带到了中极殿就离开了，从洛清宫出来后他好像正常了不少，只是一路走来没说一句话。
门口的侍卫进去通报后，又来领着施泽雪进去。
施泽雪走进去发现殿内不止皇帝一个人，殿中两侧整齐地拜访了几张桌子，穿着异国服饰的人坐在右边，昭国官员坐在左侧。
施泽雪向前看去，在最靠近皇帝的座位上，一个少年地盘腿坐在那。不同于初见那次穿着靛青色，他此刻穿着无袖白袍，连帽的衣襟上绣了精密的银纹，原本齐肩短发更短了，只堪堪遮住耳垂，脑后的那束长发被编成一股麻花，其间缠绕着红色的发绳，绳头坠着剔透的红色宝石。
少年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晃着右手手腕上戴着的两个镂空的铜镯，铜镯相碰，发出叮铃的声响，好似风吹过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声响。
看见施泽雪走近，少年放下了晃着镯子的手，安静地看着她。
施泽雪记得他，不久前刚见过的，金国的端木世子，端木洵。他出现在这里，施泽雪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陛下。”施泽雪向正前方的皇帝行礼。
声音一落，原本略显嘈杂的大殿突然静默，直到司马复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泽雪来了，快免礼。”司马复言语亲切，仿佛一位亲厚的兄长。
然而施泽雪一想到他对谢矜做的那些事就忍不住犯恶心。所以在侍从引着施泽雪落座后，施泽雪松了一口，没有像上次那样让她坐在司马复旁边就好。
“诸卿，如各位所见，这便是我大昭国的公主，泽雪公主。”司马复依旧好心情地向在坐的各位介绍她。
赞美的声音此起彼伏，施泽雪却仿若未闻，她眼睫微垂，纤长的睫毛在浅色剔透的眼里投下一片阴影。与穿着红色官服的昭国官员不同，她一身简单的纯白，发髻也只是简单地簪着一个银步摇，这一身配色倒是和对面坐着的金国使臣很搭。
和施泽雪正对面地端木世子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们昭国是苛待了你们这位公主了吗，竟然穿的如此朴素，连我身边的侍从都不会穿得如此……寒酸。”
施泽雪终于抬起了眼，看向了对面。端木洵和施泽雪对视间，端木洵望见她那平静的，如一汪清泉的眼眸，突然转开了头。
“让端木世子见笑了，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华贵的服饰于我而言太过繁复，不利于养病。今日不知金国使臣也在此，怠慢了贵客，是泽雪的不是。”施泽雪这一番话不卑不亢，若再对一个病人挑剔倒显得金国人过于苛刻了。
其实即便是施泽雪穿着简单地纯白衣裙，她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也如一幅精美的画卷，谈笑间更是翩然欲仙，端木洵那一句“寒酸”也是好不容易挑拣出来的讽刺话。
这边端木洵不说话了，坐在端木洵旁边的使臣却鼻腔出气哼了一声，“我金国从不缺美人，公主若将来要嫁到我们金国，总不至于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吧?我金国子民，自幼开始修行灵术，灵术精湛者数不胜数，王子公主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敢问令国公主目前修为到了哪一层啊？”
施泽雪病了那么久，很明显修为不会有多高，司马复也从没说过要请老师来教她。施泽雪目前所学习的灵术，几乎都是从藏书阁的书本里摸索出来的。这个使臣，摆明了是要为难她。
端木洵显然也觉得这个使臣的话太过犀利，于是侧眼睨了他一眼。
施泽雪眨了下眼，嫁到金国？
看向这位同样穿着无袖白袍的金国使臣，他衣服上的银线纹饰不如端木洵复杂，头绳坠下的绿松石也没有那么纯净，想来应当是地位不如端木洵。
施泽雪心中发笑，这位口无遮拦的金国使臣，把司马复瞒着她这么久的目的说了出来。虽然她也早就知道了，在宫外见到端木洵的那一刻，她就猜测司马复要将她送出去联姻。
在司马复眼里，一个公主的价值不正是如此吗？
只是金国和昭国一向风马牛不相及[1]，两国之间跨越了一片大沙漠，政治上几乎没有往来，这次怎么会突然有使臣来昭国？
对面的金国使臣虽然被端木洵瞪了一眼，但还是趾高气昂地睨着施泽雪，等她的回答。
在施泽雪开口之前，司马复却接了这话，“泽雪自幼体弱，从小都是被兄弟姊妹护着长大的，灵术这些，即便是她不学，朕自有能力护她。你们金国想娶我昭国公主，不愿好好保护她，却要她学习灵术，替你们带兵打仗吗？”
“这就是你们金国的诚意？”司马复言中带刺，不怒自威。
那个金国使臣一下子哽住了，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端木洵也严肃了起来，“我等并无此意，失欠陈言语冒犯，还望陛下海涵。我的妻子，我自会好好护着。”说罢深深看了施泽雪一眼。
这位昭国公主，同上次初见相比，沉默了不少，减了些许人气。
“如此甚好。”司马复欣慰地点点头。
施泽雪始终心不在焉，她知道司马复说的都是蒙骗金国使臣的幌子，她只是一件马上要被司马复送给金国的物件罢了。
他表现得对他越在乎，就越说明这份礼物的珍贵。
可真正的在乎，怎么会将这份珍贵送予他人呢？
施泽雪啊施泽雪，你真是有一位好皇兄，我借了你的身体，你却要我来替你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