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
施泽雪今早出门的时候天空还只是乌云密布，只是在藏书阁待了一会儿，此刻外面已经在飘着雪花了。
“山月大人，我得去救谢矜。”
施泽雪望着外面零星纷飞的雪点，平静地说。
山月似似乎知道她会这么说，只说：“今日这雪应该会越下越大。”
他递给施泽雪一件红狐裘，“殿下披上吧。”
施泽雪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多谢山月大人了。”
“不过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殿下心地善良，不偏听偏信。”
施泽雪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走了。”
她披上红狐裘，走出藏书阁。
灼灼红衣，没入风雪。
洛清宫门外，包括紫芙在内的十三暗影卫围着谢矜轮番进攻。
谢矜修长的手指间隙夹着多张符纸，他手腕一转，符纸变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些暗影卫。
有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被符纸砸中。
符纸啪嗒炸开，将那几人弹开。
“你还会画符？”
紫芙像是终于正视了眼前这个妖鬼。
谢矜没有答话，符纸随着他的动作一张张飞出，暗影卫始终不能近他的身。
紫芙怒目而视，压着火气道吩咐手下十二个暗影卫。
“布阵。”
然后脚踏地面飞跃而起，迅速躲闪着谢矜掷出的符纸，拔剑向谢矜刺去。
眼见着要刺到谢矜，他闪身一躲，地面投下的暗影立起。
不同于之前吞噬那些没什么修为的奴婢下人，此刻的黑影凝成了实质，像黑色的藤刺。
紫芙挥剑斩断，然而那些藤刺好像无穷无尽，断了再长，阴影存在它就不灭。
“好了没有？！”
紫芙呵斥手下。
“马上就好！”
闻言紫芙笑了一下，她在剑身凝出一道十足的剑气向谢矜斩去。
谢矜背手而立，只往后退了一步，顷刻间黑色的藤刺又变成了粉尘状的黑影。
谢矜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影之中。
紫芙的剑气和黑影相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着光芒散去谢矜又重新出现在了一片黑雾中。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紫芙，只觉得烦躁。
他只是想见见殿下，可是这些人真的好烦。
于是他将之前画的所有符全部掷出，一张张打在了那些还在布阵的暗影卫。
这些符本该用在司马复来捉拿他的那天，只是他那天不想打扰殿下休息。
没想到全用在了今天。
“可恶，不能让阵法被破坏。”
紫芙眼神凌厉，将剑竖拿。
“聚灵。”
“蔓延。”
两道术法同时启动，绿色的藤蔓拔地而起，挡在了正在布阵的暗影卫身前。
这些符纸没有带多少灵力，因此只能将聚灵后的木灵术召出的藤蔓炸开一点口子。
紫芙又凝出数道剑影击破飞空中的符纸。
“好了，好了！”
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句。
随着这一句话，众人脚下的阵法聚出实型，数道玄铁锁链飞向谢矜。
谢矜拧眉躲闪，然而锁链数量之多，终于拽住了他，紧接着，他被锁链束缚身躯，动不了分毫。
十三暗影卫都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战斗姿势。
紫芙收回剑走到谢矜面前，“陛下说的确实没错，即便没有灵丹也没有鬼丹，你依旧不容小觑。”
谢矜表情平静，玩世不恭的笑扬在脸上，好似受制于人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
紫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你们妖鬼的鬼眼吧？”
“听说你们妖鬼的眼睛可以通过阴影来看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凑得很近，看完右眼看左眼。
“滚。”
谢矜终于收起了笑，吐出一个字。
紫芙却笑了，她道：“陛下不要你的眼睛，那不如给我吧。”
说着从袖中拿出匕首就要向谢矜的眼睛剖去。
“呲！”
灵力破空的声音传来。
水蓝色的灵力打在了紫芙的手腕，匕首脱力掉下。
“谁？！”
紫芙一声大喝。
只见漫天飞雪中走来一道灼人的红色身影。
她乌黑的长发批落后背，两鬓碎发随风雪飞扬，长睫落雪，眉目如画。
谢矜双眼眯起，隐隐有些兴奋。
殿下来了。
施泽雪抬起下巴，缓缓往前走，端的是端庄优雅、从容不迫。
她靠近是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一步一句。
“本宫，”
“是陛下亲封，”
“昭宁长公主。”
清泉般的声音落下，却掷地有声。
“谁敢对我不敬！”
昌顺三年的最后这场大雪里，积雪未融，寒气刺骨。
风声呼啸间，谢矜唯独听到了她的声音。
刹那间，万物安宁。
妖鬼的眼里盛满了星光。
紫芙咬了下牙，还是上前对施泽雪行礼，“长公主殿下，诛杀妖鬼，是陛下的旨意。”
施泽雪垂眸看着她。
恢复记忆后，施泽雪总会想到紫芙刺向十七公主的那一剑。
虽说十七公主自愿偿命，但她也因此对紫芙生不起任何好感来。
更何况，紫芙偷走了本该给十七公主的药材，还无辜鞭打谢矜。
这些事情，让施泽雪注定站在紫芙的对立面。
即便她知道，紫芙大部分的作为，都是司马复的授意。
她还没来及理清楚，十七公主和司马复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你们退下。”
“殿下，这不合适吧。”
紫芙咬着牙。
施泽雪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道：“本宫只是和他说句话。”
“陛下的最强护卫，十三暗影卫，难道还怕本宫在你们面前把人带走吗？”
此刻因和谢矜交手而狼狈不堪的暗影卫感到一阵心虚。
紫芙最后妥协了，只是不客气地道：“殿下快点吧，我等还得和陛下交差！”
施泽雪道：“你们退开一点。”
“你不要得寸进尺！”紫芙怒视着她。
“区区暗影卫，也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施泽雪冷冷看着紫芙。
灰蓝色的眼睛隔着风雪，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不过是一个要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有什么……”
“姐，”洗砚拉住紫芙，“算了。”
紫芙看了他一眼，也是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甩开洗砚的手往后走了几步。其余暗影卫跟随其后。
施泽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了谢矜面前。
谢矜只是笑着看着她，“殿下对他们和对我好像不一样。”
施泽雪有些意外谢矜此刻的心态，还有闲心关心这些。
她眨了下眼，轻笑了一声，道：“对不同的人当然不一样。”
随后，她正色道：“谢矜，我来履行承诺了。”
“什么？”
谢矜疑惑之际，施泽雪捡起了紫芙掉落了那把匕首。
她伸出左手手腕，在手上快速划了一刀，凝脂般的皮肤立刻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
施泽雪皱了下眉，忍着没让自己喊出声。
谢矜的神色露出一丝慌张，“殿下……”
还没问出口，施泽雪带血的手腕已经贴上了他的唇瓣。
唇上传来如玉般温润的触感，谢矜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快喝。”施泽雪催促。
不远处的暗影卫见这场面，立刻就想上前来，然而施泽雪及时掷出了一张符。
符纸以施泽雪和谢矜为中心笼罩出半径三米的半球护罩，让那些暗影卫暂时无法得进。
谢矜漆黑的眸子深深看着施泽雪。
施泽雪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山月似告诉我，我是朱雀血脉。”
“可以解你的朱雀锁。”
只是等施泽雪解释完，谢矜的眼尾却变得殷红。
随着谢矜的手腕上的朱雀锁印记亮起又熄灭，朱雀锁解开了。
身后，十三暗影卫已经破开了护罩。
施泽雪转过身背对着谢矜，拧着眉在手腕那处又狠狠划了一刀。
她的身形一颤，血液顺着手腕成股流下。
因为剧痛，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同血液一起滴落地上。
施泽雪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九天传送阵，”
“启。”
法阵转动，刺目的红光涌起，将暗影卫阻挡在外面。
谢矜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再也不见了踪影，身形微微颤抖着。
他想伸手触碰眼前的少女。
然而任他如何挣扎，始终动不了分毫。
施泽雪擦擦未干的泪痕，然后转身面对着谢矜。
她的脸因失血而苍白，眼眶湿润，纤细的身形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谢矜凝视着她的双目几乎要凝出血来。
此时，少女清泠的声音夹着风声在耳边响起。
她道：“我说过，会送你出去。”
“我说道做到。”
这句话好像穿越风雪和三年的时光，与十七公主死前的话重合起来了。
——哥哥，雪儿向来说到做到。
只是许下承诺的人变了，承诺的对象也换了。
法阵还在不断吸食着血液。
九天传送阵，需以上古神兽血脉的献血为祭。
一阵晕眩传来，施泽雪腿上没了力气，扑腾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谢矜拼命挣扎着，玄铁锁链在他身上勒出凹陷的血痕。
生平第一次，谢矜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
他突然很害怕自己一眨眼，这个少女就倒在他面前。
“殿下……”
开口已是哑到极致的声音。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想打断这该死的法阵，想止住她手腕流下的血。
然而他做不到。
就像曾经的很多次，他身处黑暗，无数双手拽着他、扯着他，不见天日。
可是殿下如白玉无瑕，如皎皎明月。
若不是他，她该享尽荣华，万人仰慕。
不会疼，更不会流血。
不会如同快要夭折的花枝，在风雪中颤抖。
听见谢矜喊她，施泽雪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
然而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晕眩，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
她只好回给谢矜一个安抚的笑，轻声说：“我知道你当日在洛清宫想问我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就像她问山月似的那样——为什么要救谢矜？
明明所有人都厌恶妖鬼不是吗？
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少女的眼中仍然闪烁着不尽的光芒。
最后一句话落入谢矜耳中。
她说：“若是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再告诉你吧。”
风声戛然而止。
“山月大人，我得去救谢矜。”
施泽雪望着外面零星纷飞的雪点，平静地说。
山月似似乎知道她会这么说，只说：“今日这雪应该会越下越大。”
他递给施泽雪一件红狐裘，“殿下披上吧。”
施泽雪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多谢山月大人了。”
“不过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殿下心地善良，不偏听偏信。”
施泽雪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走了。”
她披上红狐裘，走出藏书阁。
灼灼红衣，没入风雪。
洛清宫门外，包括紫芙在内的十三暗影卫围着谢矜轮番进攻。
谢矜修长的手指间隙夹着多张符纸，他手腕一转，符纸变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些暗影卫。
有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被符纸砸中。
符纸啪嗒炸开，将那几人弹开。
“你还会画符？”
紫芙像是终于正视了眼前这个妖鬼。
谢矜没有答话，符纸随着他的动作一张张飞出，暗影卫始终不能近他的身。
紫芙怒目而视，压着火气道吩咐手下十二个暗影卫。
“布阵。”
然后脚踏地面飞跃而起，迅速躲闪着谢矜掷出的符纸，拔剑向谢矜刺去。
眼见着要刺到谢矜，他闪身一躲，地面投下的暗影立起。
不同于之前吞噬那些没什么修为的奴婢下人，此刻的黑影凝成了实质，像黑色的藤刺。
紫芙挥剑斩断，然而那些藤刺好像无穷无尽，断了再长，阴影存在它就不灭。
“好了没有？！”
紫芙呵斥手下。
“马上就好！”
闻言紫芙笑了一下，她在剑身凝出一道十足的剑气向谢矜斩去。
谢矜背手而立，只往后退了一步，顷刻间黑色的藤刺又变成了粉尘状的黑影。
谢矜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影之中。
紫芙的剑气和黑影相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着光芒散去谢矜又重新出现在了一片黑雾中。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紫芙，只觉得烦躁。
他只是想见见殿下，可是这些人真的好烦。
于是他将之前画的所有符全部掷出，一张张打在了那些还在布阵的暗影卫。
这些符本该用在司马复来捉拿他的那天，只是他那天不想打扰殿下休息。
没想到全用在了今天。
“可恶，不能让阵法被破坏。”
紫芙眼神凌厉，将剑竖拿。
“聚灵。”
“蔓延。”
两道术法同时启动，绿色的藤蔓拔地而起，挡在了正在布阵的暗影卫身前。
这些符纸没有带多少灵力，因此只能将聚灵后的木灵术召出的藤蔓炸开一点口子。
紫芙又凝出数道剑影击破飞空中的符纸。
“好了，好了！”
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句。
随着这一句话，众人脚下的阵法聚出实型，数道玄铁锁链飞向谢矜。
谢矜拧眉躲闪，然而锁链数量之多，终于拽住了他，紧接着，他被锁链束缚身躯，动不了分毫。
十三暗影卫都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战斗姿势。
紫芙收回剑走到谢矜面前，“陛下说的确实没错，即便没有灵丹也没有鬼丹，你依旧不容小觑。”
谢矜表情平静，玩世不恭的笑扬在脸上，好似受制于人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
紫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你们妖鬼的鬼眼吧？”
“听说你们妖鬼的眼睛可以通过阴影来看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凑得很近，看完右眼看左眼。
“滚。”
谢矜终于收起了笑，吐出一个字。
紫芙却笑了，她道：“陛下不要你的眼睛，那不如给我吧。”
说着从袖中拿出匕首就要向谢矜的眼睛剖去。
“呲！”
灵力破空的声音传来。
水蓝色的灵力打在了紫芙的手腕，匕首脱力掉下。
“谁？！”
紫芙一声大喝。
只见漫天飞雪中走来一道灼人的红色身影。
她乌黑的长发批落后背，两鬓碎发随风雪飞扬，长睫落雪，眉目如画。
谢矜双眼眯起，隐隐有些兴奋。
殿下来了。
施泽雪抬起下巴，缓缓往前走，端的是端庄优雅、从容不迫。
她靠近是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一步一句。
“本宫，”
“是陛下亲封，”
“昭宁长公主。”
清泉般的声音落下，却掷地有声。
“谁敢对我不敬！”
昌顺三年的最后这场大雪里，积雪未融，寒气刺骨。
风声呼啸间，谢矜唯独听到了她的声音。
刹那间，万物安宁。
妖鬼的眼里盛满了星光。
紫芙咬了下牙，还是上前对施泽雪行礼，“长公主殿下，诛杀妖鬼，是陛下的旨意。”
施泽雪垂眸看着她。
恢复记忆后，施泽雪总会想到紫芙刺向十七公主的那一剑。
虽说十七公主自愿偿命，但她也因此对紫芙生不起任何好感来。
更何况，紫芙偷走了本该给十七公主的药材，还无辜鞭打谢矜。
这些事情，让施泽雪注定站在紫芙的对立面。
即便她知道，紫芙大部分的作为，都是司马复的授意。
她还没来及理清楚，十七公主和司马复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你们退下。”
“殿下，这不合适吧。”
紫芙咬着牙。
施泽雪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道：“本宫只是和他说句话。”
“陛下的最强护卫，十三暗影卫，难道还怕本宫在你们面前把人带走吗？”
此刻因和谢矜交手而狼狈不堪的暗影卫感到一阵心虚。
紫芙最后妥协了，只是不客气地道：“殿下快点吧，我等还得和陛下交差！”
施泽雪道：“你们退开一点。”
“你不要得寸进尺！”紫芙怒视着她。
“区区暗影卫，也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施泽雪冷冷看着紫芙。
灰蓝色的眼睛隔着风雪，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不过是一个要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有什么……”
“姐，”洗砚拉住紫芙，“算了。”
紫芙看了他一眼，也是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甩开洗砚的手往后走了几步。其余暗影卫跟随其后。
施泽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了谢矜面前。
谢矜只是笑着看着她，“殿下对他们和对我好像不一样。”
施泽雪有些意外谢矜此刻的心态，还有闲心关心这些。
她眨了下眼，轻笑了一声，道：“对不同的人当然不一样。”
随后，她正色道：“谢矜，我来履行承诺了。”
“什么？”
谢矜疑惑之际，施泽雪捡起了紫芙掉落了那把匕首。
她伸出左手手腕，在手上快速划了一刀，凝脂般的皮肤立刻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
施泽雪皱了下眉，忍着没让自己喊出声。
谢矜的神色露出一丝慌张，“殿下……”
还没问出口，施泽雪带血的手腕已经贴上了他的唇瓣。
唇上传来如玉般温润的触感，谢矜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快喝。”施泽雪催促。
不远处的暗影卫见这场面，立刻就想上前来，然而施泽雪及时掷出了一张符。
符纸以施泽雪和谢矜为中心笼罩出半径三米的半球护罩，让那些暗影卫暂时无法得进。
谢矜漆黑的眸子深深看着施泽雪。
施泽雪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山月似告诉我，我是朱雀血脉。”
“可以解你的朱雀锁。”
只是等施泽雪解释完，谢矜的眼尾却变得殷红。
随着谢矜的手腕上的朱雀锁印记亮起又熄灭，朱雀锁解开了。
身后，十三暗影卫已经破开了护罩。
施泽雪转过身背对着谢矜，拧着眉在手腕那处又狠狠划了一刀。
她的身形一颤，血液顺着手腕成股流下。
因为剧痛，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同血液一起滴落地上。
施泽雪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九天传送阵，”
“启。”
法阵转动，刺目的红光涌起，将暗影卫阻挡在外面。
谢矜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再也不见了踪影，身形微微颤抖着。
他想伸手触碰眼前的少女。
然而任他如何挣扎，始终动不了分毫。
施泽雪擦擦未干的泪痕，然后转身面对着谢矜。
她的脸因失血而苍白，眼眶湿润，纤细的身形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谢矜凝视着她的双目几乎要凝出血来。
此时，少女清泠的声音夹着风声在耳边响起。
她道：“我说过，会送你出去。”
“我说道做到。”
这句话好像穿越风雪和三年的时光，与十七公主死前的话重合起来了。
——哥哥，雪儿向来说到做到。
只是许下承诺的人变了，承诺的对象也换了。
法阵还在不断吸食着血液。
九天传送阵，需以上古神兽血脉的献血为祭。
一阵晕眩传来，施泽雪腿上没了力气，扑腾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谢矜拼命挣扎着，玄铁锁链在他身上勒出凹陷的血痕。
生平第一次，谢矜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
他突然很害怕自己一眨眼，这个少女就倒在他面前。
“殿下……”
开口已是哑到极致的声音。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想打断这该死的法阵，想止住她手腕流下的血。
然而他做不到。
就像曾经的很多次，他身处黑暗，无数双手拽着他、扯着他，不见天日。
可是殿下如白玉无瑕，如皎皎明月。
若不是他，她该享尽荣华，万人仰慕。
不会疼，更不会流血。
不会如同快要夭折的花枝，在风雪中颤抖。
听见谢矜喊她，施泽雪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
然而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晕眩，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
她只好回给谢矜一个安抚的笑，轻声说：“我知道你当日在洛清宫想问我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就像她问山月似的那样——为什么要救谢矜？
明明所有人都厌恶妖鬼不是吗？
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少女的眼中仍然闪烁着不尽的光芒。
最后一句话落入谢矜耳中。
她说：“若是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再告诉你吧。”
风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