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山位于潜城的正北方,最高处高达数百丈,东西绵延几千里,像一条长蛇一般弯弯曲曲伸向远方。

    天都峰便是潜龙山的最高峰,刚好就屹立在潜城的后背处。由于身披潜力世界“第一高峰”的美誉,常年里游人如织。

    夏日的光芒普照着大地,天都峰在日光里显得愈发巍峨、雄壮。篱落手搭凉棚朝峰顶望去,只怕还要一阵子才能登顶啊!上官涤尘走在左手边与她拾级而上,一手撑着一把纸伞替她遮挡日光。

    “以我观察,你的潜力已至第三境界。早就实现潜显合融了。体内的潜力可以随时转化为脚力。爬山应该不至于累到你吧?”

    篱落取出手帕拭去额前沁出的汗渍,喘了口气道:“自然是累不着我的。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会在日光这样强烈的日子里带我来爬山?这天都峰我也陪长公主殿下来过数遭了,没什么好稀奇的嘛。”

    上官涤尘边走边道:“难道你没听说峰顶悬浮在半空中的寂灭之塔今日会显出异象吗?”篱落道:“这个我自然听说了。连潜城里的三岁娃娃都知道。说是半空中的寂灭之塔偶尔会突然发出七彩光芒,围绕着塔身。那景象非常壮观。不过,你怎么知道寂灭之塔今日会发光呢?”

    上官涤尘停住了,凑近她身旁,一脸故作神秘的表情:“我猜的!”篱落又好气又好笑:“丹若,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上官涤尘恢复了如常的表情:“听说这寂灭之塔自潜力世界创始之初便存在了。悬空在天都峰的最顶端,足足有好几百年。但是至今未有一位潜力师成功进入过塔中。此塔也成了潜力世界里的神秘之塔,几百年来无数修为高深的潜力师都想进去,结果均是望洋兴叹,欲进无门。”

    篱落面带追忆之色,缓缓道:“我第一次听说寂灭之塔的神秘还是七八岁时,宫里的一位老嬷嬷说起的。说是潜力师飞升到寂灭之塔附近,就会凭空有一股神力阻挡住了。任凭你潜力再强大也无法近身。老嬷嬷还说寂灭之塔里住着创世大神,谁若是能入得宝塔,就可以当面聆听创世大神破解两界的原始奥秘。而且还可以让创世大神实现自己的心愿,让梦想成真。我那时还小,倒也没什么心愿,只想进去看看创世大神生得什么模样。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童真意趣啊!”

    日光愈发肆虐,照得脚下的石阶都有了温度。身旁偶尔有三三两两爬山的游客经过。上官涤尘一本正经地道:“左不过跟年画里的仙翁差不多,满头银发,一把的白胡子耷拉到胸前。神态和蔼可亲,见面就问‘小姑娘,你有何心愿要实现啊’。”篱落见他说得有模有样,忍不住笑了:“若是真能见到就好了。”

    “看来你现在心里已经有心愿要实现了。可以说来听听吗?或许不用见那创世大神,我就能帮你实现呢。”篱落舒了口气,道:“我只愿长公主殿下一辈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上官涤尘愣了一下,望着她道:“如果真能入塔见到创世大神,那是何等机缘。这么重要的机会,你的心愿居然是为了旁人而求。”

    篱落接着道:“如果能够见到创世大神,我就想实现这个心愿。长公主殿下不仅是我的主子,私下里还是我的结拜姐姐。我自然希望她过得平安、顺遂。”

    上官涤尘追问道:“篱落,那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替自己着想过呢?你也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品!”

    篱落有些茫然:“这个我倒没想过。反正长公主殿下开心,我便开心。她若是难过掉眼泪,我也会跟着掉眼泪的。”

    上官涤尘恍然道:“难怪长公主殿下会派你当她的‘试婚丫鬟’,因为你时时刻刻都在为她着想。看来我这个试婚对象想过你这一道关不容易啊!”

    “不!你很完美!”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了不妥。篱落赶忙改口道:“丹若,以你的家世地位、才学相貌,足以匹配长公主殿下。你们二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是吗?”上官涤尘随口反问了一句,脸上却没有显出喜悦的表情。篱落一时不解,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吗?

    二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已经爬了一大截。峰顶已经遥遥在望。上官涤尘道:“我们快走几步,到前面的四方亭里喝口水歇歇。就算双脚不累,鞋子也累了。”篱落学着他的口吻道:“我想也是。鞋子可是没有潜力的,自然会累的。”二人会心一笑,脚下加快了步伐。

    一刻钟的工夫,到了四方亭里。亭子旁栽植了一棵老榕树,满树的枝叶遮天蔽日,漏下斑斑点点的日光。篱落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坐下了,轻轻拍打着肩膀。

    上官涤尘拧开水袋递了过来,篱落道了句“多谢”,缓缓仰起水袋喝了几口,吃惊道:“居然是冰水!大热天走了这么久,它居然还是凉冰冰的。”上官涤尘笑道:“你忘了这个水袋是装在谁身上了?”

    篱落顿时恍然大悟,他的潜力已经达到“冰火不侵”的境界,水袋又带在身上,想是他利用潜力控制住了水袋的温度。就是为了让她在这火辣辣的山顶上能够喝一口清凉的冰水,难为他的心思这般体贴入微。

    亭子里的最后一位游客也离开了,只剩了二人。耳畔有柔弱的山风拂来,吹动榕树叶子发出的哗哗声。

    篱落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这般清俊出尘的男子,能与他同在一方亭子里坐着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自己怎敢有别的奢望呢?

    想到此处,篱落的心里轻轻悸动了一下,自己当真没有别的奢望么?

    上官涤尘起身撑开纸伞,柔声道:“篱落,我们走吧。说不定寂灭之塔马上就要发光,可不能错过了。”篱落轻轻地“嗯”了一声。出了四方亭,又走一程,终于来到了峰顶。

    举目四周,乃是一片开阔地,随意地堆砌着几块怪石。向下望去,繁华热闹的京都坐卧在山脚下,一览无余。宫殿、大街、寺庙等一切建筑变得格外渺小,人流像蝼蚁一般缓缓蠕动。

    峰顶上三三两两的游客都被悬空的寂灭之塔吸引住了目光,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篱落仰头望去,只见寂灭之塔悬空屹立在几十丈高的半空中,令人叹为观止。

    塔身约高二十多丈,九层八面,每一层塔尖都挂了篝灯。宝塔通体琉璃材质,塔身白瓷贴面,拱门琉璃门券,门框饰有狮子、白象、飞羊等佛教、道教题材的五色琉璃砖。角梁下悬挂的风铃经山风一吹,发出轻盈悦耳的响声。

    更为神奇的是,塔顶镶嵌着一颗类似夜明珠的物事,发出夺目白光。不愧为潜力世界里的第一宝塔,如这天都峰一般雄奇瑰丽、蔚为壮观。

    上官涤尘走到她身旁,也仰头望了过去,好奇道:“很想知道这每一层塔尖的篝灯之中燃着什么灯油,几百年来无人续添,居然可以维持篝灯长明。”

    篱落悠悠道:“或许是塔中的创世大神施展了什么无上神通吧。我辈肉眼凡胎,哪能洞悉个中奥妙。”

    不知何时,明晃晃的日头突然躲进了乌云里,天光为之一暗。寂灭之塔上挂着的一盏盏亮着的篝灯发出点点红光,由点成线,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若是此刻宝塔真能发光就好了!”篱落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上官涤尘接话道:“会发光的。不如我们一起向创世大神祷祝吧,或许就能够得偿所愿。”

    见对方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己。篱落轻轻地点了点头。二人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微微仰头,虔诚地闭上双眼开始向着半空中的寂灭之塔默默祷祝。

    篱落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对方,只见他双手抱拳,姿势一动不动,表情虔诚恭敬。丰盈光洁的天庭划出一道自然弧度,三两根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跟着微风轻轻地左右摇摆。她一时看得痴了,赶忙收摄心神也学着他的模样开始虔诚祷祝。

    风止了,寂灭之塔上的风铃不再发出声响。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出奇得静谧。

    潜龙山上,天都峰顶,只剩下他与她。

    仿佛,他与她便是整个世界。

    良久,篱落听到耳畔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篱落,睁开眼睛。”篱落缓缓睁开眼睛,果然见寂灭之塔周身发出了七彩光芒,绚丽夺目、美不胜收。周围的游客们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叹声。

    望着半空中美轮美奂的宝塔,篱落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转而望着上官涤尘道:“丹若,你,你怎么知道宝塔今天会发光的?”

    上官涤尘的视线未移开宝塔,平静地道:“篱落,不要看我。想看我余生漫长,有的是机会。寂灭之塔发光可是昙花一现,不能错过机会哟。”

    篱落闻言登时羞得满脸绯红,如春日里的桃花一般。幸好他的目光全部倾注在半空中,否则被他瞧见可要羞煞人了!

    “我猜想,你的脸此刻肯定像熟透的红苹果一般。说心里话,我很想一睹红颜,可是又怕你更加害羞。所以还是姑且忍住吧。”

    篱落闻言好想拿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可是那样做说不定他肯定还会打趣自己的,干脆忍住了不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宝塔。

    那七彩的光芒不断地交织、变幻,将寂灭之塔紧紧地包裹、缠绕。远远望去,宝塔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咦!”上官涤尘好奇地发出了一声。

    篱落也看到了,只见宝塔第一层的塔门处好像生出了光芒形成的石阶,足足有好几百级,缓缓延伸到了峰顶。最低的一级光阶离二人不过两三丈的高度。

    那几百级光芒形成的石阶也来回变幻着颜色,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上官涤尘雄心万丈地道:“篱落,你说此刻踩着光阶能不能进入寂灭之塔呢?”篱落未答言,转而望着他,看见他的目光专注而执着,夹杂着一丝征服的欲望。

    或许,他这样出类拔萃的男子,就该是心比天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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